第26章 026

黎小曼一直守在病房,如陳景德所料,當晚果然進來了一個陌生的戴口罩的醫生,他對黎小曼說他要給劉浩做一些檢查,讓黎小曼先出去。

黎小曼是這裏的護士,這醫院上上下下所有的工作人員她都認識,而這眼前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真的醫生。

她當時就一把抓住了這個人的手,然後對着外面大喊:“抓壞人了,抓壞人了。”

那人知道形勢敗露,立刻就要跑。

黎小曼哪裏肯給他機會,她知道這個人就是殺害劉浩的兇手,她絕對不能讓他走的。

說着她就一把抱住那人的腰,跟個人形挂件一樣,死死的纏着他不放。

都說狗急了都會咬人,不知何時,那人就掏出一把匕首,對着黎小曼狠狠地刺了好幾刀。

好家夥,像要至她于死地一樣,那匕首都快把黎小曼的後背紮成蜂窩煤了,可黎小曼卻一點血也沒有。

那人驚嘆之際,門外蹲守的陳景德還有其他兩名警察進來直接制服了他。

他們給這人鎖上手铐,然後再扯下他的口罩。黎小曼就說:“你……你是!”

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這人正是那個趙大媽的獨生兒子。

“卓言,沒想到真是你。帶走吧。”陳景德也知道他。

這人就是那個所謂的豹哥,看來此案并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為什麽我刺了她那麽多刀,她竟然一點事都沒有?”那卓言在最後被帶走的時候忍不住發問。

黎小曼剛想說什麽,就被陳景德攔下,他說:“我們特意設計你來,怎麽會讓她有事?好了,留着力氣待會把作案經過都交代清楚吧。”

說着他就示意讓人把卓言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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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黎小曼虛脫得坐到了地上。

她其實還是有受傷,雖然身上大半部分都已經變得透明,可她的後背還是有被刺到。

陳景德趕緊抱住她,說:“我趕緊叫醫生。對不起,是我們來晚了。”

黎小曼說:“陳警官,別去了,你叫他們過來會吓壞他們的。”

她用衣服緊緊的裹住自己,生怕讓陳景德看到什麽。

“為什麽?”陳景德問。

黎小曼說:“我說了你也不會信。上一個知道我秘密的人已經發生不幸了,我不希望你成為第二個。陳警官,你就當我沒受傷好了。”

她一直拒絕就醫,盡管臉色已經變得蒼白。

陳景德說:“你把衣服脫下來,病房裏有紗布和消毒水,我來給你包紮,不然你這樣下去會死的。”

黎小曼說:“既然殺害劉浩的兇手已經抓到了,我活着也沒什麽意思了。”

陳景德忽然嚴肅的說:“黎同志,你覺得你這樣做就對得起劉浩嗎?我不管你是因為什麽,趕緊把衣服脫了。”

黎小曼說:“陳警官,要是不想讓我大叫非禮耽誤你的前途的話,你就趕緊離開。我這人脾氣不好,發起瘋來可是誰也不認的。”

陳景德站在那兒想了一會兒,然後他開始朝門外走去。黎小曼以為他是真的不管自己了,卻發現他只是去把門鎖好,就又走回到了黎小曼面前。

“把衣服脫了,別讓我說第二遍。”他厲聲說道。

什麽嘛,這男人怎麽一點溫柔也不講。

黎小曼發現那些恐吓和威脅對陳景德屁用沒有,就開始解開衣服。哼,既然你要看,那就吓死你好了,可別怪她沒提醒。

可結果她把外套和裏面的內衣脫掉,陳景德竟然面不改色,他不僅沒有任何的慌張,反而很自然的拿着那些藥把黎小曼扳過來給她後背消毒。

喂,要不要這樣冷漠啊!沒把她當女人看也就算了,她這完全就不是一個正常人啊?

他作為一個警察,難道就沒有懷疑什麽嗎!

“我說大哥,你眼睛是不是有什麽問題?”黎小曼問。

不然的話怎麽會連問也不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陳景德說:“我視力好得很,你要不要站遠點,給我當個槍靶子,我保準一槍斃命?”

他到底是不是個男人,說出來的話是人話嗎?

還有她遇到的究竟是什麽人啊,看到她身上少了一塊,不應該很驚訝嗎?即使是深愛她的劉浩都在第一時間表現出了驚恐,可他呢,就好像沒事人一樣。是他太冷血了嗎?還是他根本就不是人?

黎小曼忽然覺得有些害怕,她莫名的發起抖來。既然她都能穿越到過去,那這個世界上當然還會有別的靈異發生。

站在她後面的其實是鬼對吧?

“不要在心裏想些有的沒的,對我有什麽不滿盡管說出來。”陳景德邊說邊給黎小曼塗藥,他說,“你一定在想,自己碰到了一個什麽怪物,對不對?”

怪物,他還真有些自知之明。

以前從劉浩口中就知道他師父是一個工作狂,年紀快三十了還沒有找對象的心思,仿佛他癡情的對象就是那些案子,只有破案才能讓他更開心。

現在嘛,黎小曼終于明白了,這陳景德之所以不找對象是因為他壓根就沒有什麽七情六欲,女人在他眼裏和男人沒區別,還有就是如果不是案子,那麽就算你在他面前變成一個白骨精估計他都不會有任何反應。

唉,真是個毫無人情味的家夥啊。

黎小曼說:“我沒什麽話,我算是看出來了,你這人一點軟肋都沒有,我還有什麽好說的。”

陳景德說:“嗯,那就乖乖站好,你這後背上光是能看到的都有兩三個,那看不到的會不會數都數不過來?你怎麽那麽會忍?”

黎小曼說:“終于有陳警官疑惑的地方了?”

她還以為這陳景德對所有事都不在意呢。

陳景德說:“我就是随便問問,你不願意說就算了。”

說着他就加重了力度。

這皮肉畢竟還是黎小曼的,她當然會感覺到疼。這會兒黎小曼**了一聲,然後她就生氣了,噘着嘴想往前走幾步,卻被陳景德按住。

“別動了,剛才是我不小心,不是故意要弄疼你的。”随後陳景德把動作放得最輕,就怕讓黎小曼跳腳。

黎小曼說:“真不小心還是假不小心只有你知道。陳警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的事,所以才這麽淡定的?”

陳景德把藥塗好之後,開始給她綁紗布,他把黎小曼轉過來,黎小曼就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胸。

“害怕我看?好的。”陳景德乖乖的閉上了眼睛,然後很娴熟的給黎小曼包紮傷口。

黎小曼嘆氣,她說:“你看吧看吧,剛才我都脫了那麽幹脆,怎麽會不準讓你看。”她反正都已經沒臉沒皮了,還怕被人多看幾次嗎?

陳景德說:“你放心好了,我現在就是把你當成一個病人,沒有男女之分,不會對你有非分之想的。”

什麽嘛,特意撇清自己搞得自己有多高尚似的,黎小曼看着他把自己的傷口包好,然後陳景德就轉過身去說:“好了,把衣服穿上吧。”

黎小曼乖乖穿好衣服,然後說:“謝謝你啊,陳警官,剛才我誤會你了,其實你也挺好的。”

陳景德說:“奉承話不要說,我也不愛聽。你要是真沒事,就和我作為證人去指證卓言吧。”

黎小曼說:“好……可是我這身子不能讓別人看到,沒問題吧?”

陳景德說:“有我呢。”

他說了這麽一句話立馬就讓黎小曼安心了許多。黎小曼點點頭,兩人就出了醫院,去警局做筆錄了。

卓言落網,那個拐賣案也就此破獲。卓言把所有事都交代了,他說他逃到外地度過了十多天,一直過得誠惶誠恐,他知道自己遲早會被抓住,于是就想回自己的老家最後再見見自己的母親,可是當他回去的時候卻發現,趙大媽已經在前幾天突發心梗一個人死在了家裏,還是鄰居發現不對勁去敲她家門才知道的。

卓言為此痛苦不堪,一度絕望的他只想去跳河打算一了百了。也就在那一晚,他遇到了一個警察,晃晃悠悠的經過他,卻在他面前倒下了,卓言本來就對警察忿忿不平,自然在看到這個警察之後,就想在臨死之前把所有的怨氣都發洩在他的身上,他從路邊拿來了一把鋤頭,對着那人敲去,完了以後他就落荒而逃,也不知道怎麽的,他不想死了,可能是心裏的氣消了。他還大膽的做了一個決定,他要在這個城市生存下來,反正其他人也不會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做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他沒再犯案,誰都不會知道他曾經做過什麽。

可是天不遂人願,還過一天的時間,他就被得知那個被他殺害的警察并沒有死,他害怕那個警察醒來後認出他,因為他不确定那個警察有沒有看到他的樣子,所以卓言打算铤而走險,利用醫生的身份進入病房,然後随便拔掉警察的呼吸機就可以徹底消除這個障礙了。

這就是劉浩被害的全部過程,黎小曼聽到這裏的時候,更是恨不得沖進去掐死這個卓言。

陳景德攔住她說:“這個人是拐賣組織的頭目,他活不了。你不要沖動,殺害劉浩的另外一個兇手我們還沒有抓到。”

黎小曼詫異的問:“還有其他人嗎?”

陳景德點頭,他說:“剛才卓言說了,當時他是看到劉浩倒在地上他才出手的。我也想過,以劉浩的身手,怎麽着也不至于一點反抗的痕跡也沒有,他應該是被人迷暈了,又或者吃了什麽別的藥。”

黎小曼說:“屍檢報告什麽時候可以出來?”

陳景德說:“不出意外,應該是明天早上。”

黎小曼點點頭,她說:“那好,我先回去,明天再來看結果。”

陳景德說:“要不要我送送你。”

她身上還有傷,走路都晃晃悠悠的,能走得回去嗎?

黎小曼說:“我好得很,放心好了。”

她的确是好得很,此時黎小曼已經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因為在她的心裏激起了一團火苗,快要将她點燃了!

她來到電力局的員工宿舍,直接就把門踢開,看到黎方初和他的室友在裏面,黎小曼就說:“不想被我誤傷的人就趕緊出去。”

黎方初的室友就是上次去醫院看病的人,他知道黎小曼是黎方初前任女朋友的朋友,就對黎方初說:“要不要我想辦法把她弄出去,看樣子可不是什麽好惹的。”

黎方初說:“沒事,你先出去吧,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室友一看黎小曼瞪着自己,立刻撒腿就跑。

黎小曼說:“咱們要不要出去說?”

她掃視了屋外一眼,二三十個吃瓜群衆就守在外面,他們能好好談嗎?

黎方初說:“好,你等我一下,我去把剛才那個同事叫回來。”

幾分鐘後,黎小曼和黎方初下了樓,他們來到一個花壇旁邊。

吃瓜群衆還在窗臺上觀望,但此時他們估計也聽不到黎小曼他們再說什麽了。

黎方初說:“我知道你遲早會來找我的。”

黎小曼說:“你知道?呵呵,你當然知道,你這個殺人犯,把一個好端端的警察給害死了。”

黎方初詫異的說:“你是說劉警官嗎?他死了?他白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黎小曼說:“你在他杯子裏下了什麽東西你心裏應該清楚,他就是被你給害死的!”

黎小曼感覺快爆炸了,她恨黎方初恨得要命。正因為他是自己的父親,所以當她知道父親有可能是真正的殺人兇手之後,她的那股恨意就更高了。

黎方初喃喃得說:“劉警官死了?劉警官死了?我不相信。”

黎小曼抓住他的衣領對他吼道:“你究竟對他做了什麽,你還要撒謊騙人嗎?”

她激動的差點讓電力局的同事都過來勸架,但被黎方初制止了,黎方初告訴同事都別過來,這是他的私事。

黎方初對她說:“昨晚,劉警官的确來找過我。不瞞你說,他來找我之前,我正打算自殺,我在一杯清水裏下了一點安眠藥的粉末和一點毒藥,希望能在失去意識的時候悄悄離開這個世界。”

原來劉浩暈倒的主要原因是他中毒了!天殺的,他黎方初沒事自殺幹嘛?

黎小曼說:“你為什麽自殺?”

黎方初冷笑說:“自殺需要理由嗎?不想活了就自殺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實際上,他眼裏的哀傷卻洩露了心事。

黎小曼問:“是因為和劉慧分手?可是不對啊,你不是很快又在相親了嗎?”見異思遷也真夠快的,黎小曼還沒說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了劉慧呢。

黎方初說:“并不全是,其實沒法和她在一起我早就猜到了,我們倆畢竟就不是一類人,她應該過着被人疼的日子,而我卻什麽也給不了。”

他的聲音透露着無奈和絕望,連黎小曼都不禁被感染了。

黎小曼說:“是家裏給你壓力了?”

黎方初看着她,默不作聲。

黎小曼說:“那你反抗了沒有?黎方初,你一個大男人,就只會逆來順受嗎?是,孝順是沒錯,我們每個人都應該孝順,可是該有的最基本的是非觀總要有吧?別你爸媽說什麽你都要去照着做,那你那腦子幹脆別要得了。”

黎小曼覺得自己應該是這麽罵父親罵得最兇的那個人,不過這時候她真的不罵不行啊,就算他以後不是和劉慧在一起,可如果那個觀念沒有改回來,悲劇還是會發生的好不好?

她不希望再有一個女人一個孩子遭遇到相同的事,所以她有義務在這時候罵醒他!

“黎方初,你還想要自殺?就你這個慫樣,你反抗過沒有,你連叫喚都沒有你就要自殺,那我真的瞧不起你。”黎小曼說。

黎方初顯然也有些生氣,他說:“你不是我,你沒有處在那個生活環境裏,你是不會懂的。”

黎小曼說:“那你就當自己死過一次了,再也不欠他們什麽。一狠心,和他們徹底斷聯,然後去過自己全新的生活。”

黎方初說:“我做不到,只要我還活着,就不會忍心看着我父母還有弟弟妹妹在老家受苦的。”

黎小曼說:“你以為你是救世主嗎?沒了你他們就活不下去?天真,我告訴你,沒有你,他們照樣可以活。”畢竟劉慧去世後,黎方初也是像死了一樣,一蹶不振,再沒有工作,黎小曼的奶奶和那些叔叔姑姑不也是那樣生活?相反沒了黎方初這個搖錢樹,黎家人都開始想辦法去賺錢,反而比之前要好過很多。

黎方初還是聽不進勸,黎小曼就說:“你就是活該。我問問你,你做了那麽多事,得到過別人的肯定沒有?你們家裏哪個沒收到過你的幫助?可是呢,如果哪一天你不幫了,你想他們會不會怪你?”

有句話真的說得很好,什麽一鬥米養個恩人,一升米養個仇人,要是那些懂得知恩圖報的人也就好了,他們是稍微幫點什麽都能感激得要命,不像黎家這幫貪得無厭沒有良心的人,只會索取不會付出,幫他們做什麽,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

黎方初嘆氣,他蹲下來說:“都怪我,沒有能力養活這個家。”

黎小曼說:“黎方初,你是被洗腦了是不是?還是腦子被門給夾了?在你們那個家裏,你只對你的父母有義務。我就問問你,那些弟弟妹妹是你生的嗎?”

黎方初搖頭。

怎麽可能會是他生的。

“那不是你生的你要管這麽多幹嘛?誰生的誰養去。”黎小曼說。

爺爺奶奶只負責生不負責養,然後老了就想被這麽多人養老,哪有這麽好的事?

“黎同志,你是不是獨生子女,家裏只有你一個,所以你才說得這麽輕松?你要是還有個弟弟妹妹,難道你家裏的父母不會要求你照顧他們嗎?”黎方初問。

黎小曼說:“不會,照顧弟弟妹妹是我發自內心的喜歡才會去做,如果不是我的責任偏要我承擔,那不好意思,我不伺候了,誰愛養誰養去。你黎方初能想到自殺,看樣子你也并不是那麽真心想養你的弟弟妹妹,你只是迫于輿論壓力是不是?既然這樣,那你對你父母說啊,你總是逆來順受,誰還會顧及你的感受?你都這麽大了,別人到你這個年紀孩子都可以打醬油了,而你呢,估計一分錢也沒存下,全投給家裏那個無底洞了吧?所以你就自卑,和劉慧分了手,然後賭氣去相親,卻發現無論相親多少次,那些人都不是你想得那個。你就糾結了,迷茫了是不是?”

她說得話就像一根針一樣紮進了黎方初的心裏。的确,他的內心就是這樣,家庭不堪的重負,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而家裏所有人竟沒一個理解他的。

黎方初看着黎小曼說:“也許,這就是我的命吧。”

黎小曼說:“黎方初,你就是一豬頭,我都說得這麽清楚了,你難道還聽不懂嗎?我要你狠心一點,不要顧慮太多,離開這裏,去廣東的深圳工作,那裏雖然比這邊辛苦點,但很快就會發展起來,你記得在那邊咬緊牙關買房,對,多買幾套房,就是借錢也要買。”

黎方初說:“我是有下海的打算,可是……”

黎小曼說:“沒有可是,你要是想改變就照我的話去做。”

黎方初說:“黎同志,今天你來的目的不是要找我算賬的嗎?是我害了劉警官,我不是應該去坐牢嗎,哪裏還有一片大好的光景?”

黎小曼一聽,好像還真是。

一邊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一邊是自己的愛人。

黎小曼雖然糾結了一會兒,但理智告訴她不能猶豫,她必須要大義滅親。她拉着黎方初說:“走,跟我去警局,把你和劉浩的事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要做幾年牢你都得認,畢竟如果不是他,你連命都沒了。”

想到這裏黎小曼的心就更痛了,是她害了劉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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