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三卷:蕭韶九成,鳳凰來儀

“他叫左恒?”悠悠的神情有些飄忽。

酒中仙摸摸她的發,露出一絲暢快笑容:“悠兒,你不用擔心,那惡人已經死了,所以這些年我才沒有想報仇,只一心等着你的消息。”

“左恒死了?”悠悠驀地抓緊胸口,那裏有快窒息的痛楚在翻滾,那日水墨紫薇叢中她遇見的那個人,她記得他對她說:

“在下左恒,多謝姑娘救了雪兒。”

“我們終于又見面了?”

“除了這雙眼睛,你們簡直一模一樣。”

“我種的紫薇花,你喜歡嗎。”

“莫非這是妖鱗的三生玉?”

“不想姑娘竟是妖鱗國人……”

悠悠死死攥緊手指,指甲深深陷進皮肉裏,許久,她輕輕道:“伯父,娘親最喜歡什麽花?”

“阿音她最喜歡水墨紫薇,因為她不喜歡氣味太濃烈的花。”

似一直被利爪狠狠揪着的心,猛然間松開,流出了漆黑的仇恨的血,是了,那個人還活着,她的爹娘死了,她的伯父是現在這個樣子,而那個人卻還活着!

那天,他離她那麽近!那麽近!仇恨的火在心裏一寸寸燒着好像要把心燒成灰燼。

“悠兒,你怎麽了?”酒中仙憂心道。

一瞬間,煞氣全部褪去,一切情緒冰封,她搖搖頭,擡眸看着伯父微笑:“我和娘一樣也喜歡水墨紫薇。”

伯父已經受了太多苦了,這些他不用知道,不用知道。

酒中仙溫和笑道:“你和你娘很像。”

“左恒他……是怎麽死的?”

“十年前,左恒因身負叛國及害死一國公主兩條大罪,被妖鱗當時的刑官左尚大人親手處置,左尚大人是個鐵面無私的人,左恒雖是他親弟,他依舊執行了國法。”

默了默他嘆道:“只是可惜左尚大人手刃賊人的同時也中了那賊人的奸計落得個同歸于盡的下場,留下尚且十三歲的稚子獨撐左氏一門,可嘆可嘆。”

悠悠眼皮狠狠一跳,顫抖着道:“左尚大人的孩子叫什麽?”

“那孩子可了不得,正是當今妖鱗名震朝堂,最年輕的一國右相左齊風!”

“左齊風……原來、原來如此。”?

☆、紫薇

?作者有話要說: 悠悠齊風這一篇距離結束還早呢,目前的內容是我自己大綱裏面二分之一不到,起碼和小樓一夜聽春雨在章節上是齊的起碼到52章,可能還不止,我後面展開還是很大的,主人公的感情身世發展等等一大堆早不早呢,藍音林易的故事是側面但也不少只是相對于悠悠齊風兩個人的顯得少了一點,還有公子的戲份等等,悠悠和齊風第一次相遇也不是我開頭所寫的,總之不要懷疑作者的智商,作者的腦洞是個無底洞,這一篇故事——還很長

我修改只是想不要每次都很羅嗦一大堆,直逼重點

當然,目前我還沒心思寫罷了,因為拖延症以及沒靈感以及各種原因..大綱是放在那裏呢,但我每次寫文都喜歡拖也不知道為什麽~~( ﹁ ﹁ ) ~~~

天微雨,桃花紛飛。

那樣纖弱的花兒仿佛不堪雨水的重擊柔柔落下,落在她的衣上,掌心上。

悠悠靜靜立在桃樹下。

伯父說她的爹爹娘親曾在這棵樹下一起聊天,一起喝酒,一起看書,恩愛異常,當年大火之後這棵樹也被毀去了大半,他拼死救回期盼能留下一點念想,如今桃花依舊,人卻被摧殘地只剩下那些稀薄的回憶。

心空落落的,沒了重心,冷雨浸透了衣衫,滲進了肌膚,刻進了骨子裏。

一片薄薄的花瓣落在指尖,就像那日緋豔的紫薇,她記起那個人帶着笑意站在紫薇花叢裏,問她:“我種的紫薇花,你喜歡嗎?”

“呵呵呵……”她輕輕笑了出來,她的仇人呵竟然這樣無恥地站在她面前,她的親人死的死,傷的傷,他還活的那樣好。

“紫薇花若是染了血應該會更美吧。”

她綻開一個涼薄的微笑,輕輕拎起桌上的千日醉倒入碗中,酒滿,入口,這是第四碗酒,那一剎那,舌尖似乎嘗到了味道,嘗到了無邊無際的苦澀,苦的發寒。

身前的雨水似乎少了,她擡眸看到一柄紙傘撐在頭頂擋住了那些冰寒,身後一只溫暖的手輕輕攬住她的肩頭,那只手那麽溫暖,這樣的暖,她仿佛期盼了千百年,那微弱的暖意是她竭力想要抓住的,身體和心僵硬地無法動彈,膝蓋卻是一軟整個人不堪重負地就要倒下。

身後那只手仿佛預知般穩穩接住了她,他的懷抱很暖很堅實,仿佛她可以靠一輩子。

可是,她猛地醒悟過來,踉跄着推開他,轉身看他時已帶着刻意的冷漠與疏離。

“你走開,我不想看到你。”她腳步虛浮地側開他。

“你醉了。”他道。

“我很清醒。”她冷冷沖他怒道,藍眸中卻是深深地無法隐藏的痛苦。

下一刻,她身子往前一傾,他适時地接住她,風溟的目光輕落懷中少女,眼底是難言的深情與心疼。

*****

悠悠因着酒醉,淋雨,昏睡了三天,三天中她不斷夢呓着,呢喃着,淚水無停歇地流淌,無人知道她究竟夢到了什麽,究竟是什麽夢讓她痛苦地幾乎不願醒來。

酒中仙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悠悠,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懊悔,自己為何要将那些事講給她聽,有時候知道地太多又有何益,無非是世間多添一個傷心人罷了。

這三日裏,那個黑衣青年卻一直守在悠悠的身邊,為她擦汗,喂昏迷中的她喝藥,悉心而溫柔,那天看到他抱着悠悠走進屋中時,他什麽都沒說,因為這個年輕人看着悠悠的神情像極了當年林易看着藍音的眼神。

那樣的眼神,只有一個可能。

所以,他不過問。

只是,為什麽上天如此折磨了悠悠的爹娘,卻還要來折磨悠悠,她爹娘一生本就走得太辛苦,可是他們的女兒竟然,竟然也要走上同一條路嗎?

“你是妖鱗國人?”

青年端着熱水經過他身邊,他沉聲問道。

“嗯。”青年淡淡道。

“離開悠兒,不要再和她見面了,永遠不要。”

青年擡頭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他知道,這個青年或許早就知道了什麽。

許久,青年點點頭道:“我會的,但不是現在。”

*****

淩晨,風溟在突然的心悸中醒來,床上卻空空如也,床榻冰涼一片。

他沖出去,小樓中并沒有她的身影。

“去港口,我看見她去了港口!”酒中仙拄着拐杖艱難地走過來道:“這丫頭身子還沒養好,怎麽可以四處亂跑,你快去追她!”

她連酒中仙也瞞着,她要做什麽?

幾片雪亮電光在腦海中疾閃而過,風溟心一沉飛奔至港口,果然見湖澤中央那單薄纖弱的身影騎着龍鯉往一個方向而去。

那個方向是!

風溟口中默念幾句,黑劍出鞘劈開了湖面,震蕩起三丈水面。

“雲貝姐姐,請出來相見!”

水面晶瑩滑動,一名女子緩緩從水中踏出,容顏嬌豔秀美,只是此刻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雲貝姐姐,請将龍鯉召回!”

雲貝搖了搖頭:“龍鯉已受他人召喚,再召不回。”

他轉身便要去找船,雲貝道:“今天不會有船出港,即便你親自駕船,湖水也會将船體絞地粉碎。”

“為什麽?”

“我西濱的百姓都在他的手裏,小風,我不能不顧他們,對不起。”

雲貝愧疚地看着他,風溟遠望茫茫湖澤,龍鯉早已變作了遙遠的一個黑點,他将黑劍縛在背上對道:“我親自去,若姐姐下得了手,便讓我死在湖中吧。”

說罷縱身躍入湖水之中。

這大澤少說有千裏,即便妖鱗之身熟識水性,多半也會累死在半路。

“小風,為了那個女子,你又是何苦?”

雲貝輕輕嘆了口氣緩緩沉入水中。

*****

纖弱的藍衣身影定定站在那高山之上望着腳下那座神秘華美的莊園,還有那幕天席地,紫意流光的紫薇園。

良久,藍衣一展往那片紫意而去。

翠竹長廊,紗幔翩飛,偌大的園中安靜地似乎什麽人都沒有。

她靜靜地走着,直到撲棱一聲一只雪白的小鴿子停在她的肩頭。

她漠然一揮手,鴿子展開翅膀撲棱棱飛到了一邊咕咕地叫着,又一展翅膀飛走了。

她眸光一閃,跟着它,慢慢地穿過曲折的回廊,她覺得她似乎被紫薇花包圍了,那濃墨般的紫色充溢了眼前叫她生出幾絲難言的壓抑與惡心。

雪兒停在一個亭檐,亭中四面挂着的都是一幅幅剛剛畫好的水墨畫,在清風中輕輕搖晃着。

畫中的都是同一名女子,女子很喜歡鴿子,肩上總停着那只雪白的鳥兒,她或月下漫步,或花間獨酌,或垂眸沉思,一舉手一投足都是難掩的風華絕代。

輕輕撷過一頁薄紙,她凝目,上面是那女子對鏡梳妝的模樣,發如墨玉,眉如遠山,眸如點漆,回眸一盼是無限嬌媚的風情。

作畫者十分用心,将那女子的一颦一笑描摹地栩栩如生,仿若下一刻她就會從畫中走出來。

但她心中明白,畫中的女子此生再也活不過來了。

畫下有一行題字:藍田玉暖,恒而遠之。

濃烈的厭惡感由心頭散遍四肢百骸,眼前出現了腥紅的血色,白鞭舞出收回,在亭欄,亭柱上沓出一道道閃着火星的鞭痕,無數張畫被撕裂成粉碎。

而她的眼冷酷地沒有一絲情感。

然,白紙,墨畫,一重一重似乎怎樣都不盡。

直到兩幅墨跡未幹的畫出現在眼前,畫中女子正俯首挑起一朵紫薇花輕嗅,淺淺笑着,有着難掩的天真,另一幅畫中也是那名女子,她的手似乎被劃破了,正将指背含在口中,秀眉微皺的模樣。

那是她!

而兩幅畫與其他畫唯一的不同就是畫中人沒有點上眼睛,空蕩的眼眶令人感到絲絲寒意。

“那是你,像麽?”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柔如暖風,清朗惑人。

她回頭,毫無血色的唇邊凝着一絲淺笑。

“很像,像極了,可是為什麽她們都沒有眼睛?”

纖薄的畫紙翩飛中,一襲雪一般潔淨的白衣出現在她眼前,可是只有她知道這白雪之下是多麽的肮髒可怖。

一只涼薄的手靠近,輕輕撫過她的臉頰,停在眼畔:“因為有了眼睛她就再也看不見我了。”

她微不可察地避開他的手,依舊淡淡笑着:“你一直在等我?”

他看着她,柔聲道:“我說過,我會在此恭候你的大駕!”

“我是來殺你的。”

靜靜地站在他面前,清風拂起她的發絲遮住了她的臉龐,遮住了某種隐忍勃*發的情緒。

“我知道,”他勾起迷人的微笑,三分驚嘆七分懊惱地看着她:“我在天貍那麽多年,竟不知小小陸家還藏了一個你,我一直以為你被那場火燒死了,阿音瞞我瞞地好辛苦。”

那只冰冷如屍體的手牽過她,輕而易舉地教她的白鞭落了地,她一言不發跟上他的腳步,步入那漫天流紫的紫薇園中。

“你可知道,這座莊園是我專門為你而建,這些水墨紫薇都是為了你種的,你喜歡嗎?”

他俊美的臉殷切地看着她,像一個孩子渴望得到誇獎一般。

那雙琉璃般的黑眸仿佛天真且無辜。

她略一偏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很美。”

“阿音。”那一瞬,他的眼亮了起來,沉浸了無盡的喜悅,他探手将她緊緊摟在懷中,仿佛要将她刻進自己的骨血裏。

驀地,他推開她,眼底有着不可置信,胸口那柄寸長的匕首貫穿了他,劇痛蔓延時有些不真實的熟悉感。

是了,那是很多年前,他心愛的女子依偎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裏笑着對他說:“恒,我要和易成親了,你要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啊。”

一樣的痛,痛到窒息。

“我說過我是來殺你的。”

少女站在紫薇花中,對他露出冷漠凄絕的笑,她的臉柔美極了和當年的她一模一樣。

他踉跄着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似乎想解釋什麽:“阿音,我是那麽愛你,你怎麽忍心……”

少女退後一步,嫌惡地推開他的手冷笑:“阿音,你不配愛阿音,永遠都不配!”

他看到那雙寶石藍眸裏浸滿了沸騰的仇恨與怒火。

這雙眼,他好恨!

他倏地站住,臉上的血色退盡,白皙的面皮上浮出了一絲古怪的神情,黝黑的眼漫上一股詭異陰森的黑氣。

下一刻,他擡手慢慢抽出那把匕首扔在了地上,血流染紅了他的白衣,他施施然朝她走來。

她看到他胸口的傷竟飛快愈合了起來,甚至不再流血,連疤痕都沒有。

極度的恐懼伴随着可怕的暈眩襲上她,驀然上湧的黑暗令她幾乎站不穩,整個人駭然退後就要摔倒在地,他伸出手一把摟住她,在她耳邊慢條斯理道:“不,阿音是我的,她生生世世都是我的,是林易搶走了她,是他們背叛了我!”

“他們那麽信任你,他們當你是親人,你卻這樣害他們,背叛他們……”

眼前的暈眩感越來越深,她努力保持着清醒,推拒着他,卻推不開。

“如果你有嗅覺就可以聞得到,紫薇和墨香融合是多麽奇妙的味道,讓人虛軟難動,可惜,你娘喂了你半顆溶靈丹,那丹藥讓你再聞不到任何味道,”他擁着她,開始貪婪地吮吻她身上的味道,聲音變得壓抑不堪:“阿音,為了等你,我十年前就已是不死之身,這世間沒有人能殺得了我,阿音,我要我們永遠在一起。”

好像被一條黏膩濕滑的小蛇在身上游移着,悠悠将手指在地上艱難地摩挲着,直到抓到那把匕首,她迅速拿起往脖子上抹去,卻聽他緩緩道:“你不能死,如果你不想看到你的伯父變得更慘。”

匕首落地,她痛苦而憤怒地望着他,他微微一笑:“看來你果真去了南麓港,我讓人帶的話果真帶到了。”

腦海中幾番電光火石之下,她沙啞道:“李然是你安排的。”

“我安排你和你的伯父見了面,你不開心嗎?”

“你不能殺他!”冰冷的齒關打開,她戰栗着。

“我從來就不想殺他,若想殺,南麓港那麽多年我會讓他活的那麽逍遙自在麽?”他靠近她輕輕道:“他已經沒了一條腿和一只眼睛,下次我取走他另一條腿,另一只眼睛如何?還有天貍國私藏你的陸家……”

“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什麽?”左恒淡淡笑了,猛地俯身,一手攫住她的下颌,冰冷的唇貼上她的,在她唇邊或咬或吮,極盡蹂*躏,而後強行攻入她的齒關一番悍然的攻城略地。

她身子抖顫地厲害卻沒有反抗,只一雙藍眸暈着絕望的淚看着他。

他停下了動作微一皺眉,取了封白色的絹帕将她的雙眸覆上,一打橫将她抱起,冰涼的唇在她耳畔沉沉道:“阿音,你可知這一天我等了多久,我要你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我的。”

被置身床榻上,脊背的涼意竄遍全身,浸透骨髓,她卻動彈不得,只能任憑一雙手打開了她的衣襟,肌膚上是一片冰涼,接着那人熾熱的唇烙印上來,她揪緊着身下的床榻,淚浸濕了眼前的絹帕。

一道凜冽卓然的劍氣劈開她身側的空氣,她聽見一道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左恒驚詫卻狂怒的聲音:“是你!”

來人沒有說話,卻令人覺得煞氣深重。

一陣可怕的兵刃相接之後,傳來劍身穿過血肉的聲音。

左恒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自己被捅穿的腹部,那傷口并沒有如他所料愈合起來,而是血水狂湧。

“不可能……”

他看着那把橫在眼前的鮮血淋漓的黑劍,劍鋒上一道佛門印記一閃而逝,幾絲純白的仙氣散開。

陰鸷的黑氣從左恒的眼眶中蔓延而出,漸漸化作一個飄渺的黑影:“月神的碧月佛光!”

驀地,那黑影低沉笑了:“月神,此境之中,你果然來了。”

眼前的黑衣青年,渾身濕透,面色蒼白,胸前寸長的傷口翻着血肉,一雙眸子裏騰着驚天的殺氣,黑劍一凜,佛印頓時金芒四射,黑影顫了顫瞬間縮回了左恒的體內,左恒恨恨看了他一眼,整個人倏然消失在空氣中。

青年愣了愣,匆忙走到床前,将衣衫迅速為床上的少女裹上,抱着她飛速離開。?

☆、情定

? 夢無盡的黑暗,身上唇上似乎還游走着那人毒蛇般的味道,那個夢太可怕,她努力掙脫卻始終掙脫不了那個人修長的卻冰冷如屍體的手,他可怕的笑容似乎無處不在。

她害怕的夢呓出聲,一個溫暖低沉的聲音在她的夢境裏響起:“你安全了,不要怕,有我在,不要怕。”

那聲音像一束光驅散了那死死包裹她的黑暗,驅走了那個人可怕的臉,循着那個聲音的方向,她終于從夢魇中醒來,心仿佛跋涉過了千山萬水,很累很累,但很靜。

天上已是滿天繁星,身畔一堆篝火正散發着溫暖的力量,她正靠在一個人懷裏,他的懷抱是那樣令人安定。

“你醒了?”耳畔有那個聲音響起,她緩緩睜開眼,看到他關懷溫柔的眼,無盡的酸楚湧上心頭均化作淚水,淌過臉頰。

他伸手輕輕拭去她的淚,哄道:“不要哭了,有我在,不要怕,你沒事了。”

她緩緩伸出手,劃過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鼻梁,停在他的唇邊,他臉上有濃濃的疲色,他微松的衣襟內有血腥氣,那裏被包紮着,紗布上沾着鮮豔的血跡。

她悄然離開,他又是怎麽知道她在這裏,他是怎麽趕過來的,還受了這麽重的傷?

她捧着他的臉,微微靠近他沙啞道:“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他眸光輕閃,薄唇抿了抿似乎欲言又止,良久,他攏起她的手指握在掌心道:“你太虛弱了,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回南麓港。”

她怔了怔,突然起身,尋到他的唇吻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吻他。

他身子猛地一僵。

她趁機伸手攬住他的脖子,輕輕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唇,他唇上有湖水的味道。

他一震,眸光與她對上,有詫異,有震驚,還有些複雜的其他情感。

她輕嘆一聲低聲哀求:“求求你,吻我,我不想,不想記得那個人的感覺,求你。”

她眸中具是淚水,他記得當他闖進那間屋子時有多震怒和害怕,若他再晚一些她就被……

心柔軟了下來,他微微張開嘴與她交纏,她流下感激的淚水,緊緊貼住他尋找慰藉與安定。

直到那個吻越來越濃烈,直到喘息與嬌吟聲混雜,她柔嫩的小手探入他的衣襟,小心地撫着他受傷的胸口,那輕柔的動作帶着心疼而溫柔的情緒,拂過他的傷口卻也拂過他的心,帶起更深的戰栗與渴望,他急不可耐地吮吻她白皙赤*裸的肩頭,腦海中卻突兀地響起了那日酒中仙說的話:“離開悠兒,再也不要見她,永遠不要。”

熾熱的情*欲裏他卻抓住了一絲理智,他猛地停下動作,看着懷中衣衫半解的她,深深的藍眸中滿是迷離的星光,唇瓣泛着誘人的嫣紅。

他推開她,平複着自己的氣息道:“對不起,我不該趁人之危。”

她看着他,脆弱蒼白的臉上隐隐有一絲奇異的神情:“你沒有趁人之危,是我需要你。”

他閉上眼睛,片刻道:“你只是現在太脆弱了,将來一日你必定會後悔。”

她傾身靠近他,神色有些惱,捧着他的臉,讓他正視她:“你喜歡我麽?”

風溟不答,他不知道怎麽回答,既想承認又不敢承認。

似等了片刻,她輕輕嘆息,靠在他的肩窩處自言自語地呢喃:“你知道嗎?我曾經對一個人說過,如果他再回來找我,我絕對不會再要他了。”

“他将你傷地很重。”他啞聲道。

“是的,所以,風溟,”她第一次這樣叫他:“你覺得我會不會原諒他?”

她迫視着他,清澈的目光似要穿過他一切的僞裝直視他的心底。

“你不會。”他開口。

她淺淺笑開,笑容充溢着難以言喻的秀與媚,還有一絲悲傷。

“可是現在我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救了我太多次了,”她貼着他的唇輕輕道:“風溟,你還要騙我到什麽時候?”

“還是應該叫你……”她停了停,悄悄在他耳邊道:“左齊風?”

他身子巨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臉,眸光複雜難辨,良久,他沙噶道:“你什麽時候知道是我的?”

她揚起一抹絕美的笑,看着他,認真道:“第一眼見到你。”

他不信。

她秀麗的眉目中掠過一絲驕傲:“這世上能讓我林悠悠心動的人只有一個,所以我知道你就是那個明明喜歡我又不敢承認,最後逃開我身邊的傻子。”

他啞口無言。

“為什麽當初走了又回來?”她問。

他真的很傻,她給過他機會離開,他也離開了,可是最後他還是回來了。

“因為放不下。”終于,他将她攬入了懷抱,手一寸一寸地用力抱着她,深深地眷戀地吸一口她身上的氣息。

“你喜歡我有多久了?”

“很久,很久,第一次在路邊,被那個霸道的黑風寨寨主綁回去當壓寨相公,我的心就不是自己的了。”

她綻開一絲微笑,眼中有淚光。

眼前的男人臉上滲出一絲淺淡的薄光,那是仙氣,仙氣散過,那張冷硬陌生的臉與她深藏在腦海深處的那張臉一點一點重合。

“好高明的易容術,這應該是公子的傑作吧。”她撫着他的臉笑出來。

齊風點點頭。

當日在杏坡林,他躲在林中偷偷看着流淚悲傷的她,卻被洛月發現了。

那神秘的青年對他笑道:“你果然還是放不下她。”

他默然低頭,片刻苦澀道:“我與她終究是無緣罷了。”

“有緣無緣并非你一人說了算,”洛月将着扇柄道:“再不久她就會遇上今生一趟大劫,我希望你可以陪在她身邊,護她周全。”

他心頭一震:“我拼死也會護她,只是她未必願意再見我,我也沒有理由再待在她身邊。”

洛月淡淡一笑在他眉心注了一道仙氣:“她不願意見你,那換一個人便是。”

……

相擁圍着篝火,暖意包圍了二人。

“左恒在十年前為了投奔天貍,卸去了妖鱗的靈魄,将它出賣給了一個惡靈,是以公子臨行前贈我一把劍,劍上封有他的神力及佛光,是那惡靈的克星。”

“那惡靈是什麽人物,連公子也如此忌憚?”

“公子說那惡靈是佛界叛僧,名叫阿佶乎彌谒,多年前被公子關押在結界黑芒星之中,不久前他逃出了出來,甚至附身在左恒身上。”

“怪不得他有不死之身,凡間的兵器都傷不了他。一個左恒我們都對付不了,更何況那個阿佶乎彌谒?”

“是啊,要對付他更加棘手了。”齊風道,眉頭不由緊緊皺起。

“所以第一次去紫薇園時,你就知道左恒在那裏是嗎?你明明知道他是個連公子都難對付的敵人,你何苦自投羅網?”她記得那天的他見到左恒時的眼神,原來他和他之間真的有仇恨。

“他誘你入園,但當時我不知道他找到你究竟要做什麽。”後來他知道才明白她的身世,才意識到她的處境有多危險。

“所以你便一直守在我身邊。”

“是。”

“當初你不願與我在一起,是因為你是妖鱗國人嗎?”

他愈發緊地将她摟在胸前,似乎怕她會消失,然後承認:“是,因為我們之間沒有可能。”

“為什麽?”她發現自己的心顫抖地厲害。

“天貍妖鱗勢不兩立,這段情注定天理不容,曾經,我的一位親人就是因為放不下這樣的情才、才走向了毀滅。”

“那個親人是不是妖鱗的藍音公主?”

摟着她的手臂驀地一顫,片刻,他道:“我很小的時候曾在宮中住過一段時間,公主待我很好,我一直喊她作姑姑。”

“你見過公主的夫君嗎?”

他氣微窒,不知想起了什麽,有難以言喻的驚痛在眼底閃現,他微微側過眼,半晌才道:“見過,我曾經遠遠見過林叔叔一眼。”

“他是怎樣的人?”

“灑脫不羁,絕逸出塵,是個極出衆的人物,你和他很像很像,”感知懷中女孩微微僵硬的身軀,他緩緩道:“第一次見你,我就覺得你很熟悉只是總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你,現在想來,原來你是林叔叔和藍音姑姑的女兒,我從不敢往那裏想,因為我們都以為當年姑姑的女兒死在了那場大火裏。”

“你、你都知道了。”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是。”他點頭。

“現在開始,我們有了共同的敵人。”

“伯父說那個人殺了你的父親。”

“是,他割下了我父親的頭顱,将他的屍身挫骨揚灰。”一道異樣的粼光在齊風的眉心一閃即逝,深沉的怒氣與仇恨席卷着掩在漆黑的眸底。

她憂心地探手去觸摸他的眉心,他抓住她的手,輕吻她的指尖:“以後不要再一個人冒險,那個人交給我就好。”

“我們不應該在一起的。”她從他懷裏起身,與他相視。

“我再不會放開你,永遠不會。”他說。

“我爹和我娘他們沒有好下場,而我的身份更複雜,你……”

他們的下場……

林易,那個他崇拜如天神的男子,還有那個總溫柔教他詩書的高貴女子,他們曾是世間最般配的一對神仙眷侶,仍舊躲不過那可怕的結局。

記憶深處那血腥濃郁,慘絕人寰的一幕在他腦海中閃現,好像回到了當年只有五歲的他,親眼目睹了他們的結局。

極深的戰栗與恐懼從心底鬼魅般攀上他的心口,他抱緊了懷中那溫暖嬌柔的女子,突然絕望地吻住了她的唇,極溫柔地含吮咬噬,在她頰邊立下誓言:“我保證我們絕不會有那樣的結局,絕對不會。所以,你也要答應我永遠不離開。”

他絕不會讓那成為他和她注定的結局,絕對不會!

“好。”

她偎進他懷裏,與他交頸,唇瓣相貼,衣襟落,情*如火,三千發絲密密纏繞,呼吸亂,呻*吟起,輕軟的風拂過炙熱的心,吹落肌膚的汗珠,交織起缱绻的難捱的欲望,激起一層一層可怕的令人沉醉的戰栗,愛語輕輕柔柔在耳畔散開,散在漸熄的篝火之中,融進軟綿的甜蜜裏……

*****

夜,纏綿如斯,天光傾灑,喚醒那熟睡中的人兒。

在一具火熱的懷抱中醒來,悠悠懶懶轉身更緊地偎進他赤*裸溫暖的胸膛,晨光熹微,她看到他熟睡的側顏。

伸出手指眷戀地着迷地描摹他的五官,直到他的眼睜開,露出一個動人心魄的微笑,她紅了臉忍不住湊上去吻他,他熱情地回複着她的甜蜜。

似乎想起了那一夜,浴室裏,他和她的最親密也決絕的一夜,此刻傷心沒有了,在腦海裏清晰無比的卻是他的那個吻。

她咬着他的唇惱道:“你之前對我很壞,非常壞。”

他舔吻着她白皙的脖頸,含糊道:“那時的我是個笨蛋。”

她笑了起來卻被他堵住了唇。

夜裏沉下去的欲望再次被反複,他翻身将她壓下再次與她纏綿。

她咕哝着推他:“再這樣下去我們會有孩子的。”

他停下動作,在她肩窩處低沉道:”你不願有我們的孩子?”

她埋首進他懷中輕聲道:“我們的孩子出生後是什麽呢?我不希望他活在世人異樣的眼光裏。”

他知道她的擔憂,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他萬般認真地只道:“我們的孩子是最珍貴的。”

她動容,然而難掩悲傷:“我們的未來都未可知,何必再多負累。”

“我們會有未來的,我保證。”他吻上她悲傷的眼,承諾着。

他保證,他和她一定會有未來,一定!?

☆、聞訊

?作者有話要說: 額,和前文耽擱了一年的時間估計前文都不太記得了,所以前情提要:

悠悠聽說自己的仇人是左恒,就一個人不辭而別離開南麓港,由龍鯉帶路回到左恒的紫薇山莊。

後來再紫薇山莊差點被左恒......齊風(此刻是化名風溟的人)趕來救了悠悠,途中受到雲貝的阻撓(雲貝的丈夫是湖中郡王被左恒挾持,雲貝幫左恒傳遞有關悠悠的消息)

風溟将悠悠救出紫薇山莊後,向悠悠坦誠了自己的身份,兩人最終兩情相悅在一起(實實在在的那個啥在一起)

這一章是接在前面一章,比如兩人幕天席地之後的第二天早上

怎麽覺得我一概括就顯得好lowo(╯□╰)o

龍鯉大眼水汪汪的看着悠悠,樣子很是無辜。

“龍兒怎麽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悠悠摸摸它的魚鱗。

龍鯉甩了甩大尾巴,灼灼地看着齊風。

齊風道:“應該是累了,那天它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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