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變故

? 謝雨做了副主編,除了本職的審稿這些工作,也多了一些應酬。因為是大雜志,時常會參加這樣那樣的活動或者酒會。

四月份的時候,雜志社收到一個金融行業酒會的邀請函,社長派她去參加。

這種酒會,不過是衣香鬓影,倒也是結識人的好機會。謝雨做記者多年,也算是有幾分自來熟的本事,不一會兒就認識了好些行業精英。

也有男人過來搭讪,她客氣地敷衍,忽然就看到不遠處的陸遠。

他跟幾個看起來精英模樣的男女站在一起,各自端着酒杯,似乎相談甚歡。

他穿着早上出門時的那身西裝,高大挺拔,在那些精英中,絲毫不遜色,甚至有點鶴立雞群的味道。

他臉上帶笑,是社交場合中,最常見的笑容。只是謝雨從來未在他臉上見過。

她覺得這樣的陸遠,有點陌生,又有些理所當然。

待她轉頭,打發掉搭讪的男人,再轉身去看陸遠時,卻發覺剛剛那幾人已經散去,陸遠的也不知去了哪裏。

她在會場走了一圈,左顧右盼,卻還是沒發覺他的身影。

想了想,她走了出去。

長長的走廊,與喧鬧的會場內,截然相反,安靜地連踩在地毯的聲音都如此清晰。

然後,她看到了走廊盡頭的陸遠。

這裏是十八層,她靠在窗邊,像是在看着外面的夜景。

謝雨慢慢走過去,他渾然未覺,只是拿着酒杯,偶爾輕輕抿一口,背影茕茕孑立,不知在想着什麽。

謝雨在他身後停下,默默看着他。她忽然又發覺,他似乎還是那個從山裏回來,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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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要他覺察自己,但顯然他在自己的世界太投入,一直沒有回頭。

謝雨便起了一點壞心思。忽然上前,從後面抱住他。

陸遠像是吓了一跳,手裏的酒杯傾斜,剩下的半杯酒灑出一些。

“你怎麽在這裏?”他很驚訝。

謝雨笑道:“跟你一樣,工作。”

陸遠也笑了笑,将她拉在懷裏。

謝雨問:“怎麽一個人在外面?”

此時的窗外下了雨,淅淅瀝瀝很大。

陸遠道:“出來透口氣。”

謝雨又問:“是不是不開心?”

陸遠搖搖頭,過了半響忽然又像是自言自語道:“不知道這麽大的雨,學校的房子會不會再漏雨?”

謝雨微微一怔,擡頭看他,只見他目光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色,神色有些說不出的茫然。

她想了想道:“你是不是想紅溪小學了?”

陸遠沒回答她的話,只道:“今天我接到曉剛打來的電話,說校長最近總是生病,新來的老師又走了一個。”

謝雨道:“你要是擔心,什麽時候有空,我們一起去看看。”

陸遠沉默許久,才淡淡點點頭。

酒會結束後,兩人一起回的家。

整個晚上,陸遠沉默不言。謝雨知道他是接了曉剛的電話,心中擔憂,安慰了他幾句,但他只是親了親她的唇,說沒事。

半夜醒來,謝雨迷糊中覺得身邊空空蕩蕩,瞬間驚醒過來。

打開臺燈,看到陸遠坐在窗邊,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她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睡不着?”

陸遠轉頭看她:“做了一個夢,然後就醒了。”

“夢見什麽?”

“夢見曉剛他們一直在叫我。”他頓了頓,“我走的時候,他們送我到街上,哭了一路。”

謝雨道:“你在山裏待了六七年,曉剛幾姐弟,算是你看着長大的。你要是想他們,我們就抽個時間回去看看。”

陸遠沉默了片刻,朝床邊走過來,笑了笑道:“你別擔心,我真沒事。”

謝雨嗔道:“沒事還大半夜不睡覺。”

陸遠道:“現在确實不困。”罷了,又眼睛亮亮地看她,“你困不困?”

謝雨笑着搖頭。

陸遠俯身趴在她上方:“正好。”

謝雨伸手抱住他,湊上前吻住他的唇。

四月開始,南方雨水頻降。

那晚之後,陸遠沒有再提過山裏的事,謝雨也就沒去多想。

直到一個周末,兩人剛剛從夢裏醒來。

陸遠的電話響起,他迷迷糊糊接起來,那頭傳來曉娟的哭聲:“陸老師……田校長他……他不行了!”

陸遠猛地從床上彈起來:“什麽?”

曉娟在電話裏哭得更厲害:“校長他不行了。”片刻後,那邊的電話被向芸拿過去,“陸遠——”

“向芸,怎麽回事?”

向芸道:“田校長病危,醫生說也就是這兩天的事。”

陸遠像是被一棍子打蒙一樣,半響才回過神:“我馬上回去。”

“別——不用了!”向芸道,“校長特意交代,讓你不用為了他回來,別影響了你在上海的工作。”

“這是什麽話!”陸遠下床穿衣服,“我馬上回去。”

“陸遠——”向芸欲言又止。

陸遠道:“什麽都別說了,我今天就回去。”

說罷,便挂了電話。

謝雨惺忪着臉起身看他匆忙穿衣:“田校長出事了?”

陸遠臉色郁郁點頭:“向芸說是病危,就是這兩天的事。”

“你要回山裏?”

陸遠點了點頭,打了個電話訂了張機票,随意收拾了兩件衣服,便要匆匆出門。

不知為何,謝雨見他如此匆忙,忽然有點心神不寧。待他走到門口,開口道:“你早去早回。”

陸遠這才稍稍從校長病危的情緒中回神,他本來換好了鞋,又脫下來,走到謝雨面前,在她唇上親了一下:“我去送校長一程,送完就回來。”

謝雨笑着點頭:“你路上當心點,有事給我打電話。”

陸遠離開後,謝雨一直有些說不上來的憂心忡忡。她不知道擔心什麽,或許是擔心那位病危的老校長。她知道陸遠在紅溪小學六七年,與校長的感情非同一般。

她見過老人家兩次,印象深刻,幾十年在鄉村小學孜孜不倦的老人,可以說是平凡而偉大。

聽到他病危,謝雨也不免有些難過。

陸遠下午到的縣城醫院。

病榻上的老人家,看着他嘆道:“你來做什麽?你不該來的。”

陸遠道:“我來送送你。”

田校長隔日去世。

因為是少數民族地區,還是土葬傳統。遺體運回了紅溪村。

他生前已經選好了墳址,就在學校後面的那座山。

農村的喪事要辦好幾天。

謝雨知道陸遠在給田校長守靈,也就沒怎麽打電話給他,只偶爾發一條短信過去,他也會簡短回過來。

到了第七天。

陸遠終于打了電話來。

謝雨問:“喪事辦完了麽?”

陸遠在那頭道:“今天早上剛剛上山下葬。”

謝雨微微舒了口氣:“生老病死人生常态,你節哀。”

陸遠嗯了一聲:“我沒事。”

謝雨又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陸遠在那頭沉默許久,才低聲開口:“我可能暫時不能回來了。”

謝雨怔了一下:“什麽意思?”

陸遠道:“學校另外一個老師也馬上要離開這裏,我暫時得給孩子們代一下課。”

這回輪到謝雨沉默,良久之後,才淡淡開口:“那你的暫時是多久?”

陸遠低聲回她:“我……不知道。”

謝雨道:“陸遠,我已經二十八歲,不可能等你。”

陸遠沉默片刻:“我明白的。”

謝雨道:“那并不是你的責任,你在上海的工作剛剛起步。”

陸遠沒有再說話。

謝雨等不到他的回應,又道:“我只給你兩個月時間,如果你不回來,我們就結束。你兩個月後若是回來再給我打電話,這兩個月內不用聯系我。”

陸遠終于低低嗯了一聲。

挂上電話,有人敲宿舍的門。

陸遠打開,門口站着學校唯一的那個老師。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陸老師,校長下葬,我也要走了。你保重……”

陸遠點頭,沒有說話。

年輕男人有些面色讪讪,張了張嘴,最終什麽都沒說,只拖着行李箱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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