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素雪
皇宮在夜幕的籠罩下安靜的沉睡着,只有些許的燈火閃耀。沒有了白日裏的忙碌和紛擾。也或許只是被掩蓋在了暮色裏,難以看個分明。
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說的大概就是這種情況了吧。即使天已經黑透了,樹上的夏蟬仍然擁有着午日的火力在嘶吼。走在小路上,聽到這昆蟲聲嘶力竭的吼着,反而覺得這後宮一片沉靜。
說書人不是沒說過什麽皇上和後妃在夜晚相遇接着墜入愛河的故事,當年沈清音寄來的小話本中也對此有所提及,不知道其他人聽聞的這樣的故事會得到什麽樣的啓迪。但是對于夜晚出宮門這種事情,若非萱草帶回來的消息稱素雪嬷嬷想見沈清樂一面,她是不會在夜晚十分随随便便的踏出清寧宮的大門的。
盡管夜晚星滿天,螢蟲惹人憐,月明樹影幽,花香襲滿宮。即使這如詩如畫的場景如此之多,還不及一份獨處的悠閑。
可是有些事情總要去探個究竟,方能甘心。
長慶殿燈燭長明,歷代太後、皇後的牌位擺放于此,受後人香火。沒有選擇直接去找素雪嬷嬷,沈清樂在正殿跪了半個時辰才起身前往。
夢裏不知身是客,此刻她望着這些牌位,百年之後,是不是也有人跪着這些個牌位中的自己想着如現在般的心事。
可那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此番前塵後世都該塵歸塵土歸土了。還會有誰注意這些是非經過呢?但是人活着,有時候就是為了圖一個自己明白,若是渾渾噩噩的度過一生,也是種罪惡吧。
“素雪嬷嬷久等了。”挪開凳子,慢慢的坐好,眼神注視着一派恬淡的素雪。
素雪為沈清樂沏上一杯茶,笑了:“娘娘客氣了,您願意先去看看先太後,已是極好的。素雪等着也是應該的。”
左手輕輕的旋轉手中的茶杯,感受着水的溫度:“嬷嬷不要謙虛了,願意不辭辛勞的選擇幫我,我心中自是十分感謝。”
這種客套話說多了也是會讓生厭的,兩個人都不是那種喜愛虛與委蛇的人。尤其沈清樂屬于那種不喜歡主動開口的人,素雪也知道要自己主動挑開話題。
“你托我查的事情已經有了結果,只是這件事情我覺得還是我們直接交談比較好,若是經過了其他人之手,終歸是不太令人放心的。”
沈清樂聞言沒有反駁,确實如此,若是讓姐姐知道現在的情況,估計也是會寒心的吧。
“嬷嬷的顧慮,清樂都懂,還請嬷嬷仔細道來。”
素雪也不便推辭,直截了當的開了口:“你讓我調查的事情已經很清楚了,櫻葉确實是當年太後放到你姐姐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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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這些事情也不是很好查,但是你說了你的猜測,我順着方向查,便容易了許多。”
得到确切的結論,沈清樂心裏卻有些迷茫了:“可是我姐姐當年才那麽小,為什麽要把人插到她身邊呢?”
素雪嘆了口氣:“她的動機,我也不太清楚。那時候她已經掌控後宮多年,我就算是現在擁有我姑母的人脈,那時候也不過是個小丫頭,很多事情可能有她的深意吧。”
原因這種東西,外人只能大致猜測,除非去詢問當事人,否則哪裏能知道真正的原因呢。
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沈清樂也不好執着,接着抛出了另一個問題:“那無名呢?”
素雪搖了搖頭:“說實話,無名是真的不好查,他的來歷很詭異,我确實弄不明白你姐姐當時為什麽要帶他回家,你父親為什麽要同意他留在你姐姐身邊,這一切在我看來都是很奇怪的,總覺得是因為其中的有些聯系是我未曾注意到的。
至于你猜測的,他是太後的人,這種可能性也未嘗沒有。說來可笑,後宮雖然是女人的天下,但是手段未必比前朝簡單,有時候更黑暗也說不定。養暗衛和線人說起來倒是挺稀松平常的,只是個人的手段不同罷了。”
雖然素雪沒有明說,但是沈清樂知道無名就是太後的人,其關聯卻是不好尋找。可是姐姐逃婚這件事,總是和太後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可是初始的動機猜不到,其他也白搭。
“時候也不早了,不好繼續麻煩嬷嬷,我先走了。”沈清樂微微低頭,起身離開。
腳步聲漸漸走遠,素雪一口飲盡杯中的茶:“她也走了,皇上不如出來吧。”
一只明黃色的靴子從屏風後面邁出,來人擁有着一張妖冶的面容:“太妃真是好耳力。”
素雪皺起眉頭:“只不過是先太後面前的宮女,皇上這樣說有違禮制。”
聽到素雪這樣說,嚴成瑜不在意的坐到沈清樂剛才坐到的位置上:“這樣說來倒是我的錯,不若我把先皇的遺旨明日公布,再把楚邢宇接回皇宮可好?”
素雪的臉色在他說完這句話以後瞬間變白:“皇上這是何必,邢宇在楚家長得好好的,我和他都不會煩擾到皇上和太後,您這樣做又是何苦?”
嚴成瑜右手敲了敲桌面,嘴角勾出一個笑容:“太妃,應該知道我什麽意思。”
素雪卸了口氣,不再堅持:“我有問必答。”
嚴成瑜的目光沒有放到她身上,也不甚在意她是否說謊:“比如,為何想要将祖母留下的人交給阿樂?”
“姑母本來想着讓我等到沈家大小姐進宮,便将人手都交托給她。”
說完這一句,素雪頓住了,因為她看到了嚴成瑜眯住了眼睛,龍的有些逆鱗是不能觸碰的,甚至連提一下都是種錯誤。
“只是沈家大小姐并未入宮。有次見皇後娘娘前來拜見姑母,這孩子也算合我眼緣,又是沈大小姐的妹妹,我覺得把人交給她也不錯。只是皇後娘娘還是把人交給我管理。”
聽到素雪這般感嘆,嚴成瑜似乎消退了些許由于“沈清音”帶來的不悅:“阿樂又懶又膽小,你無故将這些交給她,她肯定是不願意收的。”
素雪想了想也确實是如此,可是她一個算是半隐退的人了,手裏握着這些,她的确是怕不讓嚴成瑜放心:“不如我将人手都交給皇上處理吧。”
嚴成瑜搖了搖頭,對她的提議并未心動:“畢竟是楚家多年的積累,你這樣送給我,我若收了便是對不起皇祖母。既然阿樂覺得這些人在你手裏比較好,那你就多操勞些吧。”
“你們這兩個孩子,非要拖我這個老人家下水。”素雪發現結果還是如此,不免有些無奈。
嚴成瑜沒有反駁,今日說的那話,不過是吓吓素雪嬷嬷的:“能者多勞啊,祖母既然放心将這些事情交給你,總是有她的道理的。”
擡手摸摸嚴成瑜的頭,轉而改為敲打:“你這孩子,沒大沒小,我不願邢宇和你争些什麽,也不想他起什麽心思。你偏偏總是那這件事情吓我。”
嚴成瑜對她的親昵舉動并未排斥:“邢宇畢竟是我弟弟,我聽聞他天資聰穎,便想着讓他以後能幫幫我。”
素雪立刻駁斥了他的想法:“邢宇一輩子都不會入朝堂的。”
“太妃總是防我防的這麽嚴。”嚴成瑜還是不死心。
“沉安,你好好的做你的皇帝就好,邢宇好好當他的楚家小公子就好,兩者互不幹涉,就是最好的。”帝王心易變,這種皇嗣之間的較量,既然脫離了,永不再沾才最好。
知道這一次的請求又是失敗,嚴成瑜繼續了之前的話題:“剛剛阿樂和你的對話我都聽見了。櫻葉和無名都是母後的人。想來也是和阿音的離開脫不了關系。”
見嚴成瑜的表情陡然沉重,素雪安撫道:“只是個大概的猜測,并未确定一定有什麽聯系。”
“可是,這一切都很明顯啊。唉,若不是因為我,阿音的生活可能會簡單很多吧。”想着阿音身邊可信之人寥寥,嚴成瑜覺得自己都為她心酸。
素雪躊躇很久,終于開了口:“其實沈大小姐注定不會是一個平凡的人。若是她沒有走,可能也不會有櫻葉的事情。她年幼時我見過幾次,總有一副很令人信服的樣子。”
“櫻葉的事情我是不是做錯了?”嚴成瑜頭一次正視這個問題。
“皇上這樣做,卻是打了皇後娘娘的臉。皇後娘娘雖然禦下之技不如沈大姑娘,其他方面可能更适合做皇後一點。皇上也應該将心思多放在她身上。”
素雪的勸告即使有理,也不是嚴成瑜想聽到的:“阿樂是妹妹,還請太妃不要多想。我此生,心裏大概就只有阿音一人了,再也容不下別人。
櫻葉被封到才人一位,也是有我的安排的。
夜深了,太妃該休息了。用空把邢宇帶進來看看吧。”
嚴成瑜最後的一句話還是觸動了素雪,有幾個做母親的會不想自己的孩子。可是有些事不能簡單的考慮,就如同現在的嚴成瑜信賴自己,以後呢。這人心是最善變的東西,誰也無法說個準頭。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失敗,怎麽一下長大比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