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差距

三個人之前并不熟悉,也都不是那種自來熟的人。打過招呼以後便陷入了沉默。沒有誰去主動開口談論些什麽。

幸得在之前正在表演的秀女已經低首謝幕,白婧琴對她們兩個人點點頭,離開了自己的位置,朝着舞臺的方向走去。賞花宴上的人并不少,幾息過後就看不見她的身影了。

看到她漸漸走遠,沈清舞和胡歡悅都悄悄的松了口氣,有時候不得不承認的就是有些人的氣場,足可以影響周圍的人。

“她,這也是要準備上臺的嗎?”胡歡悅呆呆的注視着白婧琴的背影。

沈清舞盯着目前剛剛坐定,托着琵琶徐徐彈奏的紫衣秀女,說道:“怎麽會,你又想到什麽地方去了?”

胡歡悅的腦子這才轉過來,揉了揉自己由于這些天一直住在皇宮裏而些微吃胖的臉頰,嘆了口氣:“這倒是我想岔了。若不是為了一搏聖寵,有幾個好好的女兒家會上去。”

沈清樂的目光轉移到胡歡悅的臉上,口氣有些嚴肅:“慎言。”

胡歡悅點頭示意自己明了,心中暗自懊惱今日說話的口不擇言。畢竟,每個人都有為了自己心中想要的生活而拼搏奮鬥的權利。如此甘于平凡的自己,沒有資格去說別人什麽。

一刻都沒有離開臺上表演的女子的手的沈清舞自然沒有注意到身邊好友突然暗淡的心情。

臺上的女子環抱着琵琶,一雙靈活細白的小手輕輕地叩弦,慢慢地操弦,娴熟地抹、挑。琵琶輕快流暢的音調,像黃莺在花叢中啼叫。圓轉清脆的聲音,就像是大大小小的珠子落在玉盤中。

原本來注意維持着自己坐姿的沈清舞,此刻已經微微彎下背部,用手支撐着下巴,全身心的投入到那位秀女的彈奏之中。

等了一會兒,胡歡悅發現沈清舞沒有說話的跡象。按照一般的情況,自己這般簡簡單單認錯沈清舞一定會多說幾句的,可是今日卻沒出聲。好奇的轉過頭來,才發現她一直注視着臺上的秀女。

一曲終了,女子将撥子插在弦中。整整衣裳,站起來微微向臺下鞠了一躬,轉身下臺。

沈清舞這才回過神來,看向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的胡歡悅,右手輕撫自己的臉頰,有些奇怪自己的魅力怎麽超過了禦廚做的食物:“怎麽了?”

聽到沈清舞主動和自己說話,胡歡悅湊到她面前小聲的說:“你認識上面那個?”一邊說,眼睛一邊朝舞臺方向比了比。

沈清舞沒有多言,而是拉着胡歡悅的手,兩個人偷偷溜走了。還好兩個人坐的位置偏僻,根本沒人注意她們兩個中途離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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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中的小路繁多,胡歡悅自從進宮基本上就沒出過屋子,也不知道會被沈清舞帶到哪裏。

看起來似乎已經離開了禦花園,尋覓了一個僻靜之處,兩個人才站定。

“我不認識她。”沈清舞忽然出聲解釋,胡歡悅有些反應不過來這個“她”指的是誰。

沒有外人的時候,她倒沒有做出一副懵懂無知的做派,心中的疑問很明白的寫在臉上。

沈清舞掃了一眼便明了她的疑惑,又多費了點口舌:“剛才那個彈奏琵琶的秀女。”

胡歡悅一愣,接着輕輕地笑了,沒想到走了那麽久的路,沈清舞還記得自己剛才的問題。其實心中并沒有多麽在意,但是躲過了無聊的宴會,送上門來的話題為何不用呢?

“那你為什麽一直盯着她看啊。”

沈清舞站直了身子,眼神卻有些迷離:“只是對琵琶感興趣罷了。”

“那就去學啊。”胡歡悅覺得這不過是一件小事,根本不知道沈清舞有那麽大的反應。

沈清樂彎下身子撥弄剛長出新芽的小樹:“沒有必要,不是誰都可以精通很多事情的,我所學的只有一項,卻是一生都學不盡的,哪來的時間去研究別的。只是有些感興趣而已。所以想看看她彈奏的。”

感覺沈清舞并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只不過是有些情緒上的變化,胡歡悅也就放下心來。

周圍陷入了一片沉默。其實現在這種狀況是最麻煩的。宴會中的那些表演很值得人一看,可是對于一個只會讀書,和一個只學了點醫術的人來說,這麽高雅的內容卻是不合她們的胃口,坐在那裏也是無趣。然而回到儲秀宮,這是更加不合宜的做法,若是被別人發覺,住在一個宮內面上也是不好看的。不如呆在此處直至宴會結束。

環顧四周,這也是個佳處,雖不見宮人經過,綠樹自環繞成一片蔭蔽。好像擋住了俗世的紛紛擾擾。

如果不是正在皇宮之中,胡歡悅倒是真不介意拿一本書來,坐在此處慢慢品讀。

沈清舞今日的情緒确實不太對頭,胡歡悅忍不住詢問道:“你今天是怎麽了?感覺不像平常的你。”

沈清舞怔愣了一下,才開口道:“我只是看到了差距。”

“差距?”胡歡悅瞪大了眼睛,不明白沈清舞的意思表現在哪裏。

沈清舞慢騰騰的玩弄着發尾,接着說道:“是啊,差距。人和人之間真的是有差距的。佛家所謂衆生平等,不過是個玩笑話兒,豈能當真?人生之初,便如同鴻溝将所有人分成不同種類。其中越過的艱難是難以克服的。”

胡歡悅摘下一片樹葉,描摹它的輪廓,眼裏帶着幾分悵然:“差距自然是有的,你突然将它看得這麽重,是為何?”

“你沒有仔細聽,那個秀女彈奏似仙樂一般,我人生不過短短十五年,生活卻沒有局限于小小的宅院之中,即是父母恩賜了。琵琶曲聽過幾多,如她彈奏一般美妙者少有。可惜總有如此才華又奈何?連小小的宮門都邁不進。”沈清舞此刻好像看見了這些年來努力想要掙出一片天地的自己,又覺得如此的可笑。

“啊?邁不進?”選秀的結果未定,胡歡悅不同沈清舞是如何得此結論的。

沈清舞這才緩過神來,察覺到自己失言。還未找到可以補救的詞語,周圍突然飄來了一句話:

“‘連小小的宮門都邁不進’?怎麽,推己及人了?”

沈清舞和胡歡悅兩個人連忙環顧四周,卻沒有找到說話人的蹤跡。

仿佛看夠了兩女的慌張表情,來人才慢悠悠的從假山上下來。

來人僅着一襲素色深衣,偏暗的綠色卻擋不住從笑容裏噴發的活力。他的頭發被分作左右兩半,各紮成一個結。

“你是誰?”将胡歡悅拉到身後,沈清舞故作鎮定的問道。皇宮裏沒有十歲左右大小的男孩,這打扮也非太監,出現在這裏莫名的蹊跷。

男孩粲然一笑,黑眸直直的注視着沈清舞,直到她不自然的的躲開他的視線,才伸手行禮:“在下楚邢宇。姑娘有禮了。”

兩女也立刻回禮,順便作了自我介紹。

楚邢宇由于身份原因極少出現在各種集會上,而沈清舞和胡歡悅也是很少關注外面的事情,即使相互介紹三人也是不甚了解。

只是聯系了他的姓氏和在這種時間出現在皇宮中,胡歡悅不得不将猜測放在哪個比較受關注的地方:“楚家?”

楚邢宇也不做掩飾,很坦然的承認:“對,就是楚家。”

沈清舞對京城的家族了解不多,也知道楚家意味着什麽。那可是一個以禮儀傳家是世族。黎國之禮始于楚,大致就是這樣了。而且先太後也是楚家之人。楚家卻不因此為傲,該恪守的禮法也是分毫不差。

只是楚邢宇并沒有因為剛才偷聽她們說話而感到羞愧,感覺到兩女不滿的臉色,解釋道:“說起來,我比你們來得早,可不存在什麽故意偷聽的意思。”

雖說有了解釋,但是将一切定在自己頭上的感覺并不令人感到愉悅,沈清舞的目光變得有些冷:“倒是我們不該來這了。”

楚邢宇對于她話語中所含的不悅沒有放在心上:“我沒有這層意思,只不過是之前在假山上曬曬太陽罷了。偷得浮生半日閑。”

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繼續說:“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你所謂的那個‘差距’?若是免了差距,你就會入宮嗎?”

即使不願意和這個才十歲大的、不熟悉的少年深談,但是沈清舞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該解釋個清楚:“我沒有迫切的想要入宮的意思,只是在感慨任何人之間的差距罷了。”

楚邢宇聽到她說的話,笑得比剛才還要明媚:“當然,有時候人的差距确實會讓人很難過。可是這也不是什麽大事。人啊,總歸要活出自己的生活才是真摯,若是只顧着和他人比較,就算最後贏了也是落了下乘。也許命運會剝奪你的一些權力,可是要相信他會在後面給你安排更好的。”

說完之後,楚邢宇向兩人行了禮之後,便默默離開了。既然有些事情已經确定了自己的本心,又何必再次陷入迷茫呢。

“小舞?”胡歡悅拍醒因楚邢宇的話陷入沉思的沈清舞。

沈清舞安撫的笑笑,再次望了一眼着楚邢宇離開的方向,轉頭對胡歡悅說:“走吧,宴會差不多也該結束了。”

作者有話要說: 首先,情人節快樂!

其次,不好意思,這兩天沒更_(:зゝ∠)_

回歸沈清樂的女主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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