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渣受(一)
我像個孩子一樣,對他任意索取,從來沒有給予過什麽。
每當我落難時,寂寞時,受傷時,我就會回到他的身邊,他對我來說,如同一個避難所一樣的存在,可是也是如同家一樣的存在。
我無所顧忌的一次次傷害他,揮霍着他對我的愛,我堅信他不會離開。
直到有一天,我玩累了,想回家了,才發現,家還在,家裏的人卻已經離去。
那時我才意識到,在一次次的分分合合中,我早已耗盡了他的愛。
1、 相遇
從午後開始,天空一直暗沉沉的,像是要下暴雨的節奏。
陪林總在健身房呆了一下午,整個人很累,再加上悶悶的天氣,心裏有些堵,便趁他去換衣服的空擋,走到窗前吸煙。
聽到身後有人在喊‘少爺’的時候,我正用手描繪着一個在我周身散開的煙圈。
想當初,我也是個少爺,而且是個很纨绔的少爺,吃穿不愁,喜歡追求刺激,仗着家裏有錢,幹盡各種壞事,出門有保镖前呼後擁,生平最大的愛好就是給父母添堵。
直到十六歲,爸爸破産,我被送到他合夥人張輝的床上,我的少爺生涯便畫上了一個十分不完美的句號。
第二天在陌生的床上醒來時,身體極度不适,鼻端充斥着讓人惡心的味道。我如死人一般,一動不動,在床上躺了一天,空洞的雙眼一直瞪着頭頂的天花板。
晚上張輝回來時跟我說我媽媽跳樓了,從二十八樓直接跳了下去,死狀殘忍至極。聽到這個消息時,我有瞬間的呆愣,然後我便笑了。
剛開始只是扯着嘴角,慢慢的笑出了聲音,最後放聲大笑了起來。張輝愣愣地看了我半響,然後說了句‘神經病’走出了房間,留我一人在房間裏哈哈大笑,笑到了大半夜。
我确實是該笑的,自我有記憶以來,媽媽從沒有跟父親說過一句話,剛開始我不懂,別人家的爸爸媽媽都是非常和睦,為什麽我的媽媽從來不跟爸爸說話。
慢慢長大我才知道,媽媽當初是被迫嫁給爸爸的。媽媽年輕時是遠近聞名的大美女,爸爸看上了媽媽,但是媽媽不同意,她有個青梅竹馬的戀人,兩人互相愛慕了十幾年,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卻因為姥姥的百般阻攔才沒有結婚。
姥姥貪圖爸爸的錢,迷暈了媽媽送到了爸爸的床上,然後便有了我,媽媽不得意思才跟爸爸結了婚。
這些年,她過的并不快樂,現在自己唯一的兒子又被自己的丈夫送到了別的男人床上,這樣的事情确實很打擊人,死了也是一種解脫。
我笑夠了,從床上爬了起來,忍着身體的不适,一步步走到了窗戶邊,張輝給我住的地方在八樓,我爬到陽臺上,張開雙臂,涼爽的風撲面而來。
我閉着眼睛一點點往前挪動,一直到陽臺的邊沿,因為光着腳,剛到邊沿我便感覺到了,我驀然睜開眼,往下看了看,黑黑的夜色裏都看不到地面,我的心砰砰的跳着,呼吸也開始亂了,對死亡的恐懼讓我的腿一軟,跌坐在了陽臺上,我急忙慌亂地往回退,一不小心直接從陽臺滾在了地面上。
我躺在地上,蜷縮成小小的一團,摸着亂跳的心,平複着自己的呼吸,半響之後,又無聲的笑了。
那一刻,面對死亡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是一個膽小的人,我沒有媽媽的膽量,我真的怕死,而且怕的厲害。
從那之後,我便跟在了張輝的身邊,我盡心盡力的學着怎樣去讨好一個男人,怎樣把他像大爺一樣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慢慢地張輝對我放松了警惕,半年後,我搜集齊了張輝的所有罪狀,把他和父親一起送進了監獄。他們兩人作為合夥人狼狽為奸,手上都不幹淨,商業欺詐,行賄,霸占他人知識産權,等等一系列罪行罄竹難書,足夠他們在監獄呆一輩子了。
父親和張輝一直到被捕都不清楚是怎麽回事,還直嚷嚷着冤枉,我從人群後邊走上前,笑呵呵的看着他們。
我一出現,他們便明白了怎麽回事,也不嚷嚷了,都用陰狠的目光瞪着我,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估計我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這些年老子供你吃供你穿,到頭來,你卻暗算老子。”父親把話從牙縫裏擠出來,“你果然和你那個掃把星的媽媽一個樣,都他媽的不是東西。”
聽他這麽罵我,我也不生氣,走過去,替他理了理皺了的衣領,他狠狠地甩頭要避開我,卻因為被身後的人抓住,動彈不得,我板正他的臉,繼續替他整理好衣領才放開了手。
“是,我不是東西,我知道我不孝,我知道我不得好死,所以懇請您好好活着,最好能活一百歲,到時候被放出來繼續禍害社會。”
我輕笑着開口,父親呆愣的看着我,仿佛不相信我會說出這樣的話,我退開了幾步,他們被壓着繼續往前走。
父親突然大力地反抗了起來,被身後的人摁住,他一雙眼死死地瞪着我,“你他媽的不得好死,沒了老子的庇護,你他媽一輩子只能下賤的活着,不人不鬼......”
後邊的話沒有說完,他被人壓着往前走,張輝忽然回頭看了我一眼,目光不再是之前的陰狠,眼底有一閃而過的笑意。
笑意,這個認知讓我有些錯愕,待要仔細看去時,他已經回過了頭,我只看到了他被壓着的背影。
圍觀的人群散去,我沒有離開,在原地呆立了一晚上,心中有諸多感慨。
以前,我也是個有家的人,雖然在我的家裏,媽媽不待見我,爸爸忙于工作沒空搭理我,可那畢竟也是一個家,是我的依靠,讓我可以肆無忌憚地玩鬧。
可是到現在,不過半年的時間,家破人亡,陰陽相隔,我嘆了口氣,從今往後,在這世上,我便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第二天天一亮,我深深地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新的一天,新的生活,我要和過去的一切徹底劃清界限。
我那時候還小,對一些東西還是抱有美好幻想的,比如我當時就特別憧憬未來的新生活。
從今往後,不再有男人需要我每天像孫子一樣的伺候着他,我可以先找份工作,等手裏有錢了,再開個摩托車改裝店,到時候騎着自己改裝的車上路兜風,光想象都覺得很激動。
可是,現實卻給了我當頭棒喝,我十六歲,還未成年,高中也未畢業,很多單位都不收我,幾天下來,只勉勉強強的在當地一家夜總會裏,找到了一份服務員的工作。工資低的可憐,幹的活比較雜,每天工作的時間也很長,才一天下來,我就受不了了。
我辭職的時候,經理留我在辦公室說話。只一天,他便從我的舉止行為中看出,我不是個肯踏實幹活的人,他看中了我的長相,想讓我陪一些特殊愛好的客人喝酒。
他看我年紀不大,說得比較隐晦,可他一開口,我便知道了他的意思,所謂的特殊客人就是和張輝一樣,喜歡玩男人的人。
我當場拒絕了,我好不容易從那樣的生活裏脫離出來,真的不想再經歷了。離開辦公室的時候,我走的很潇灑,我告訴自己絕不能同意。可是,我沒想到,一個星期後,我自願回到了夜總會并且接受了經理的安排。
這一個星期,我去一家快遞公司當快遞員,每天早出晚歸,累的胳膊都擡不起來,我給自己加油打氣,告誡自己一定要跟過去的生活劃清界線,我咬牙又堅持了幾天。
直到第五天的時候,我徹底堅持不下去了,同時我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我從小享樂慣了,根本吃不了苦,而且我從心底裏不願吃苦,于是我又回到了夜總會。
我當時走的很決絕,回來的時候,面對經理還有些不好意思,他看出了我的窘迫,笑了笑,沒說什麽,只是派人來教我應該怎麽做,可他完全不知道,我比那些人更清楚怎樣去讨好一個男人。
我第一次接待的客人,是一個公司高管,他也是出來玩沒有多長時間,見到我的時候,還有些放不開,身體略微僵硬,我完全放低姿态,像個小媳婦一樣,溫聲細語地在他的耳邊哈氣,很快他就控制不住地對我上下其手,我的手軟綿無力地抓着他的手,表面上推開他,實則在暗中迎合他的動作,我倒在他的懷裏,魅惑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他,他低下頭,狠狠地吻着我的唇……
…………
…………
我的眼睛一直睜着,感受着這個在我身上發情的男人,心裏一陣陣發冷。
…………
半響之後,認命地閉上了眼睛,開始全身心地撩撥着壓在我身上的男人。
經理對我的表現很滿意,只陪了一次客人,便把我歸到了重點培養對象的行列,依着那些客人的口味,對我全方面進行了改進和提升。
我善于揣摩男人的心思,也善于利用自己的外貌,陪過的客人對我的評價都很高,很滿意我的服務,給的賞錢也越來越多。
就這樣,我在這個圈子裏活了下來,正式成為了有錢男人們的玩物,我不用再出苦力,每天只要把金主們像大爺一樣伺候好了,便吃喝不愁。
到現在六年過去了,我的手段也是越來越高超,也越來越會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