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六

宋衛追出來道:“王子,将軍絕無此意…,”不待話落,內侍朝地面啐了口。

宋衛折回帳道:“爺,王子的內侍啐了屬下一口。”

李驷揚揚眉,指尖把玩着錢幣,披着貂氅道:“我去五邑山打獵,問王子可賞臉。”

李驷牽着白皓出馬厮,阿史汗·桑幹着了件少見的赤色裘皮,等在大營門口。

李驷看他,阿史汗·桑幹臉微醺。

李驷上馬,朝他伸手。

阿史汗·桑幹不理,躍上馬坐他背後。

李驷下馬,重新上馬坐他身後。

阿史汗·桑幹也下馬,又坐他身後。

李驷再次下馬,正要上,阿史汗·桑幹夾馬肚而去。

“……”

“爾膚淺之,吾何屑茍同。”李驷自我了慰。伸手吹哨子,白皓折回來。

阿史汗·桑幹勒着缰繩看他,伸胳膊,李驷攀着他胳膊,坐在他身前。

阿史汗·桑幹很得意,牽缰繩的姿勢就與衆不同。

李驷身形挺拔,端坐在他身前擋了視線。阿史汗·桑幹不介意,傾斜着身體,從他肩膀處看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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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汗·桑幹沒弓箭,坐在馬背上看李驷射獵。李驷獵了只兔,獵了只雪狐。阿史汗·桑幹窮極無聊,遂惱怒,為何你獵,本王撿?

李驷又獵了只豺,阿史汗·桑幹騎馬去撿,撿到手,老遠看李驷一眼,舉起豺用盡了力,甩到五邑山下。

不過瘾。取過馬背上的灰兔,空中轉幾個圈,一下甩的老遠。正要扔雪狐,李驷拔腿上前阻止,阿史汗·桑幹夾着馬肚就跑。

李驷腳尖點着樹幹追,阿史汗·桑幹回頭看,勾勾唇,目露頑笑,弓着身子往前騎。騰出一只手,拿着雪狐在頭頂轉,手腕猛發力,擲到李驷身上。

李驷接過雪狐,依然緊追不放。阿史汗·桑幹也不騎別處,只圍着樹林打轉。李驷借力樹幹追他,阿史汗·桑幹精于騎術,總是能巧妙避過。

李驷吹哨子,白皓止蹄,止的太猛,阿史汗·桑幹被甩下馬,遂,撞上岩壁,滾到雪地。

李驷疾步過去,伸手要拉。阿史汗·桑幹嗤之以鼻,爬起來,撣撣身上的雪。

李驷顯無趣,他也不防會被甩到岩壁。阿史汗·桑幹微踮着腳上馬,面無表情的拉着缰繩。

李驷斟酌,手裏的弓箭遞給他。阿史汗·桑幹看了眼,故作姿态的接過,放箭,拉弓,瞄準獵物,射箭。

李驷過去撿獵物,回頭,阿史汗·桑幹拉弓瞄準他。

李驷盯着他,不懼不避,眼睛三分晦,三分厲,三分縱。

阿史汗·桑幹放箭,箭從他頭頂穿過,一只座山雕從半空落下。阿史汗·桑幹把弓扔給他,騎馬過去撿。

李驷撿起弓,弓弝上還有餘溫與黏濕的汗漬。

阿史汗·桑幹眼泛光,輕籲了口氣,拾起座山雕挂馬背上。

馬蹄聲一踏一踏,白皓走的悠閑,不時嗅嗅樹皮。李驷也不催,倆人坐在馬背上,看着落日,聽着盤旋在空中的座山雕聲。

·

晚膳後,李驷拿着藥掀簾進帳。阿史汗·桑幹散着發,不拘的半倚在榻上,手執着一碗酒。看見李驷,放下酒碗,朝內侍說了句突厥語,翻身躺好蓋上布衾。

“将軍,我們王子要歇了。”內侍道。

“戌時就歇?”李驷問。

內侍看看阿史汗·桑幹,朝李驷道:“王子說,他看見将軍就想歇。”

“懼我?”李驷問。

“……”

“退下。”李驷擡手。內侍看眼阿史汗·桑幹,弓身退出帳。

李驷坐在榻前,執起酒碗喝了口。掀開布衾,握住他腳放膝頭,塗上藥幫他揉。

阿史汗·桑幹看他,李驷專注于揉腳踝。半晌,跟他對視一眼,手上塗了藥搓熱,阿史汗·桑幹自覺寬衣,半褪下裏衣,露出肩膀上的淤青。

李驷看了眼裏衣,沉着眸,手在他淤青處輕揉。

阿史汗·桑幹飲了口酒,李驷拿熱布巾擦着手,倆人誰也不看誰,又都心中肚明。

阿史汗·桑幹盯着他,推酒碗到他面前。李驷小飲,阿史汗·桑幹嗤之,捧起酒碗一飲而盡。

李驷挑挑眉,依然小飲。

阿史汗·桑幹別開眼,又飲了一碗。倆人靜坐了半柱香,李驷手指叩案子,宋衛進帳。

“彈棋取來。”

“是!”宋衛轉身去中軍帳。

赤狐跳到榻上,卧在阿史汗·桑幹懷裏。阿史汗·桑幹臉酡紅,手撐着頭,斜倚在榻上,手指輕撚着赤狐耳朵。

李驷移開眼,飲了口酒。

·

李驷執白子,阿史汗·桑幹執黑子。一局終,李驷贏了十錢。

阿史汗·桑幹把黑子推給他,自己執白子,一局終,李驷贏了二十錢。

李驷捏着枚錢幣打量,幣上有前幾日遺留的墨漬。看看這對主仆,不動聲色。

阿史汗·桑幹半趴在榻上,朝棋盤吹口氣,食指一彈,進洞。內侍拍手叫好,把案上的三十枚搓進錢袋。

阿史汗·桑幹喝口酒,身心快意,手氣大轉,贏了滿錢袋。

李驷揚揚眉,扭頭問宋衛借,宋衛摸出最後十枚。

亥時,阿史汗·桑幹不勝酒力,哈欠連連。李驷推棋盤要散,阿史汗·桑幹不依,內侍勸了他句,他抱着錢袋回頭躺下。

李驷捋捋袖口,宋衛拿着大氅替他披上。李驷示意榻枕旁的錢袋,宋衛大驚。內侍俯身收拾棋盤,宋衛伸手夠着錢袋,攥在袖筒出了帳。

李驷掂掂錢袋份量,朝空中一擲,落入袖筒。

·

夜半,宋尉直奔中軍帳道:“爺,三皇子闖進了突厥王子帳。”

李驷翻身而起道:““何時?”

“左右半柱香…,”

“為何現在才禀?”李驷疾步出帳。

宋衛拿着大氅追上:“屬下去撒了泡尿,回來帳外就站着三皇子侍衛,屬下暗查不對,就立刻過來回禀。”

李驷臉色陰沉,沒接話。

帳外守了六個侍衛,兩個鉗制着突厥王子內侍。內侍看見李驷,大聲呼救他家王子。

阿史汗·桑幹渾身乏力,手腳被三皇子寵宦制住,三皇子通身酒氣的坐在榻前,拍拍他臉道:“美人,你可心悅本王?”

“本王在南隅有一處大宅,宅子裏是各色美少年,美丫美丫乎。他們都不及美人半分,倘若美人住進去,本王夜夜寵你無閑暇。”

手輕捏他臉道:“若本王繼了大統,本王給美人建座摘月樓,賜個玉肌池!美人日日洗凝脂,時時陪本王飲酒作樂。”說着上下其手。

“月都不及美人眼,本王閱人無數,還從未見過藍眸,美人若是女子就更好了,本王冊封美人為皇後,冊封美人的兒子為太子…,”說着打了個酒嗝,呆着表情想要嘔。

阿史汗·桑幹嘴被塞上,驚恐的看着他表情,生怕他嘔自己一臉。

三皇子擦擦嘴,噘着就要親。阿史汗·桑幹盯着他嘴角飯漬,翻個白眼暈了過去。

李驷把三皇子拽走,回來帳,阿史汗·桑幹在沐浴。宋衛道:“突厥王子莫不是個草包?三皇子也沒拿他怎樣,他就暈…,”看看李驷臉色,颔首止住話。

李驷回帳歇息,眼都未閉,阿史汗·桑幹裹着布衾,驚魂未定的進來。四下看了眼,拿過李驷的貂氅鋪到榻前,就勢躺下歇息。

“……”

李驷讓宋衛抱兩塌布衾過來,轉身回塌,阿史汗·桑幹以大字形躺進塌。李驷把地上的貂氅撿起,撣撣,挂在椸架上。阿史汗·桑幹打哈欠,眯眼看了下李驷,他背着手立在榻前。

阿史汗·桑幹翻個身,把布衾裹嚴實,安心歇去。再無比李驷塌更安全的地了。

宋衛把布衾鋪好在榻前,看了眼榻上鼾聲如雷的王子,一時感慨。李驷擡手道:“下去吧。”

“是!”宋衛颔首。

李驷攥了團棉絮塞住耳,躺進榻前的布衾裏。阿史汗·桑幹打了道冗長的大鼾,驟然止住,被自己的鼾聲嗆醒。連咳幾聲,又鼾聲四起。

“……”

李驷披着大氅出帳,內侍守在帳外道:“将軍見諒,我們王子飲酒過量就會打鼾,平日是不會的。”

“不妨。”李驷道。

“王子當真不會南隅話?”宋衛問。

內侍愣了下,擲地有聲道:“當然!”

“王子可會聽懂?”宋衛又問。

“不會!”內侍搖頭。

“貼身內侍都會南隅話,堂堂王子不會?“宋衛質疑。

“放肆!你個閹人何意?”內侍怒道。

“我是右将,不是閹人!”宋衛糾正他。倆人正說着,阿史汗·桑幹捂住檔跑出來,內侍急問:“夜壺,夜壺在哪?”

“中軍帳不允使夜壺。”宋衛指着一暗處道:“去那。”

“王子等着,我去帳裏給您取。”內侍說着跑去俘虜營。

阿史汗·桑幹等不急,朝着一暗處就地解決。李驷正在想要事,不妨,身上一熱,回頭跟阿史汗·桑幹對視。阿史汗·桑幹緩過神,吓的大嚎,先發制人的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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