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七
阿史汗·桑幹裝暈在榻上。
內侍與宋衛相互推責。
內侍道:“将軍,是他這閹人讓王子去那撒·尿的!”
“爺,屬下只是随手一指。”宋衛道:“王子撒·尿也該看…,”
“一派茍且。王子被三皇子吓得渾渾噩噩,半夜內急看不清也正常。誰防有人會站在…,”
“豈有此理!你這是怪我們将軍?”宋衛氣急。
“我沒怪。但絕不是我們王子的錯。”看眼榻上人道:“将軍只是被雨露沾了身,我們王子至今昏迷,他将來是要繼汗位生育王嗣…,”止住話,趴在榻前道:“王子,王子你可吓壞?”回頭道:“将軍,我們王子一宿兩驚吓,請将軍命軍醫…,”
“荒謬,怎麽可能因為驚吓…,”
“閹人當然覺得荒謬。”內侍瞪他。
“請軍醫。”李驷被他們嚷的腦仁疼。
“将軍,熱水已備好。”帳外人道。
·
李驷收到太子密函,太子妃有一胞妹,年方二八,已在護國夫人的主持下,擡進了将軍府。長子阿勖從三皇子府接出,現于東宮做皇長孫伴讀。
李驷把密函攥成一團,良遷令沉默不語。片刻,無奈何道:“将軍真是豔福不淺,坐擁兩平妻兩妾。羨煞老朽也。”
李驷把密函燒在手心,緊握餘燼。
“忍吧。忍吧。”良遷令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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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而立,再克制上個十年,阿勖就長大了。阿勖長大,你亦可卸甲歸田。”
李驷道:“束發那日,父親拍着我肩,吾兒啊,為父不願你成人。弱冠那日,父親看着我,說對不住我兒,沒能讓你生在尋常百姓家。”
“十五歲跟着父親南征北戰,父親遞給我兵器,說,餘生每茍活一日,都是向天借的。總歸有一日要償。”
“二十六歲,我成為南隅武将之首,心想父親能夠安享晚年了。他卻身負叛國罪,被栽贓自殺于獄中。”
“我父親,他一生清白,寬以待人,為國征戰三十載。最終屈死在牢裏。”
“我兩位平妻,一位皇後外甥女,一位太子妃胞妹。兩位侍妾,一位慧妃侄女,一位自小服侍我的婢女。我父親曾說,若将來我兒有如意的人,無論她出身如何,為父都會做主。”
“我這一生,未曾有一件事如意。”
·
午時,李驷接到訊息,突厥可汗卧病在床,原計劃的十五日,往後再延十日。
良遷令斟酌道:“無非兩個原因,一則關門打狗。一則王室內鬥。前者不懼,後者要殃及我們。”
“倘若大王子操控突厥軍,他巴不得我們殺了三王子,定會趁機開戰。若是可汗掌控全局,三王子姑且還可牽制。眼下真要開戰,我軍無勝算。”
“若真開戰,這十天半月是不能。大王子只有四部兵馬,一半都在看柔夷的态度。倘柔夷部支持大王子,三王子勢力瓦解,難免淪為棄子。”宋江分析道。
“可汗卧病在床這事,勿洩漏。”李驷道。
“是!”宋江颔首。
“爺!”宋尉在帳外回禀:“三王子與三皇子打起來了。”
“為何事?”良遷令問。
“三王子內侍說,三皇子偷他錢袋!”宋尉道。
“……”
“偷了多少?三皇子會幹這種狗盜之事?”良遷令質疑。
“誰占上風?”李驷問。
“三皇子臉都被撓了,屬下們勸不住!”宋尉道。
“這種事不用回禀,你們護着不出人命就行。”李驷道。
良遷令看他一眼,捋捋胡須道:“将軍說的沒錯,誰都不好得罪,不如聽天由命,任他們打去。”說着出帳道:“老朽去偷看熱鬧。”
半柱香時辰,倆人打到中軍帳,三皇子讓李驷替他做主,他堂堂渭南王,稀罕他錢幣?
三王子內侍道:“昨夜只有三皇子帶着寵宦來行茍且之事,倆人離開,錢袋就沒了。”
三皇子寵宦指着內侍罵,內侍指着寵宦罵,一個南隅話,一個突厥語,罵的不堪入耳。
三王子捏着案子上的果脯吃,一會一個,一會一個,沒片刻,一碟子果脯被他吃盡。
良遷令故作不解:“三皇子跟寵宦行茍且之事,為何去三王子帳…,”
“他們主仆狗狼為奸,要拉三王子一起…,”
“呼哉!呼哉!”良遷令震驚。
“休要胡謅!本王醉酒進錯了帳!”三皇子主張和氣生財,想大事化小。拍桌子道:“本王不與你胡攪蠻纏,多少錢?本王給就是。”
內侍看三王子一眼,阿史汗·桑幹伸十根手指。內侍意會道:“一千錢。”
“區區一千錢幣。”三皇子爽快道:“給他給他。”轉身出了帳。內侍跟出去收錢。
宋衛大驚,朝三王子道:“屬下佩服!不過九十餘錢,王子竟能訛詐…,”止住話,再不說一句。
“無礙,王子聽不懂南隅話。”宋尉道。
阿史汗·桑幹垂頭,專注于剝幹果。
“昨夜我拿了錢袋,出賬一數九十二枚。”宋衛笑。
“你這賊役夫,三皇子要是…,”
“爺讓我拿的!”宋衛咄聲。
“話多。”李驷輕斥他。端起茶碗,吹吹浮葉,餘光瞥了眼,阿史汗·桑幹翻着眼看他。
衆人退帳,阿史汗·桑幹雄赳赳的過來,大掌拍了下書案,瞪着眼看他。
李驷品茶,茶,好喝,取于雪山水。
阿史汗·桑幹氣惱,摸摸他袖筒,搜搜他腰。李驷不解,何意?
遂,攤開雙臂,任其搜。
阿史汗·桑幹氣急,帳裏翻找了會,忽然趴到案子下,撈出一個狐皮錢袋。
李驷大為吃驚,案下怎會生錢袋!
阿史汗·桑幹把錢倒出來,當着他面,一枚一枚的數,九十二枚整。看你如何狡賴。
“宋衛。”
“爺,何事?”宋衛進帳。
“這錢袋為何在案下?”李驷看他。
“诶,這錢袋好生眼熟?”宋衛作揖道:“将軍,依屬下之見,恐是有人惡意栽贓!半柱香前,三皇子主仆坐在書案位置!”
“屬下分析,王子錢袋定是被三皇子寵宦竊之,為脫罪,仍在了案子下。”
“有理。”李驷點頭道:“退下吧。”
“是!”宋衛颔首。
“慢。”李驷道:“你可知以牙還牙的典故?”
“屬下不知!”宋衛斟酌道:“依屬下理解,應是宋尉盜我一頭羊,我轉身盜他兩頭?”
“理解不錯,悟性高。”李驷點評。
“是!爺誇獎的是!”宋衛笑:“爺領軍有方!”
阿史汗·桑幹氣絕,狼狗為奸!無恥!
李驷沏滿茶,正要喝,阿史汗·桑幹捧茶碗,一飲而盡。不解氣,拎着茶壺滿上,再次一飲而盡。接連三碗,壺中茶喝盡,拎着狐皮錢袋,甩袖而去!
“……”
李驷看着茶碗,揚揚眉,拿手裏轉了圈,盯着碗口一處,手一滞,放下碗。伏案寫信函。
“爺,屬下給您換一副茶碗?”宋衛問。
“不妨。”李驷道。
·
阿史汗·桑幹深夜遇刺,肩膀中了一箭,幸無大礙。
宋江宋遲緊追,刺客上了五邑山,腿上中箭,跳崖自盡。
宋江回禀:“爺,屬下查看雪裏靴印,刺客是突厥人。”
李驷看着阿史汗·桑幹傷口,無聲。
“乎哉乎哉!”良遷令悠哉哉道:“王子,你小命堪憂呀!你那兩位哥哥…,”點到為止。
“将軍軍營最安全,萬不可頑劣!”良遷令吓唬道:“将軍能止小兒涕,小心惹了他,他把你丢了喂狼。索性你也換不回城池。”
阿史汗·桑幹不懼,态度依然倨傲。
“王子為何在樹上?”李驷問內侍。
“王子在樹上賞月。”內侍道。
“以後若沒宋江随同,不允出帳。”李驷道。
內侍吓乖了,也不作聲。
“今夜若不是宋尉擋一下,王子命休矣。”宋江不客氣道:“倘若箭上有毒,現也無力回天。”
刺客箭術了得,連射三箭,致命一箭被宋尉用胳膊擋下,一箭被阿史汗·桑幹避開,一箭射中肩膀。
“刺客左撇子,右手少一小指。王子可識得?”宋遲問。
阿史汗·桑幹垂眸,內侍也不應。自然識得,大王子養的暗衛。
“既無大礙,我們回吧。”良遷令道。
“美人…,美人!”三皇子進帳道:“聽聞美人遇刺,本王大為震驚…,”話沒落,被良遷令攔了出來。
“佷,老役夫!”三皇子扭頭回帳,途中折回來,撇清道:“本王一生磊落,不幹此等龌龊之事!本王不願放虎歸山,但也沒想刺殺。”
良遷令面色凝重的跟李驷低語,倆人步伐緩慢,三皇子本要回帳,眸子一轉,擡腳跟上。
三人回帳商議要事,良遷令與三皇子各執一詞,遂,甩袖離開。李驷皺皺眉,貼身小厮幫他輕揉。
李驷閉着眼歇,小厮打量他五官,手從額頭移到頸,鬥膽道:“爺,小的給您洩洩火?”
李驷沒作聲。小厮蹲下,正要動作,李驷睜開眼。小厮立刻跪在地上,“爺,小的知錯。”
“宋衛。”
“爺!”宋衛進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