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

識也就是了。”

說完這句話,雷金枝掉頭就走。

“姑娘且慢!”青冠羽士原地抱拳道,“在下還有話不曾說完。”

雷金枝無可奈何地轉過身來:“你這個人是怎麽回事?既然你對我兄妹的事情知道得很清楚,你應該知道我現在心情很壞,我實在……”她微微一頓,終不願拒人于千裏之外,便輕嘆道,“好吧,有什麽事,請說吧!”

青冠羽士這才微微一笑:“也許姑娘還不清楚,在下實在是與令兄妹立場一致——

姑娘你可明白?”

雷金枝搖搖頭:“我不大明白!你還是說清楚一點好些!”

青冠羽士雖是一連遭受奚落,臉上卻無絲毫怒容,語氣還是那般斯文——設非天性如此,即是別有用心!

“姑娘應該明白!”他緩緩說道,“我的意思,自然是指姑娘當前大敵而言。”

“當前大敵?”雷金枝撩起眸子在這人臉上一轉,“你指的是那個向陽君?”

青冠羽士點頭道:“不錯,我們是同仇敵忾!”

提起向陽君,雷金枝情不自禁地生出了憤意,臉上立時罩起了一片青霜!

青冠羽士微微一笑,道:“如果姑娘有意,在下頗想與賢兄妹研究出一種聯手對付向陽君的方法……”

雷金枝心裏一動,不覺細心地打量了他一眼——老實說,對方這等豐神俊姿,确能給少女良好的印象,只是對于她來說,對任何陌生人都存有戒心,而不願假以詞色!

“哦——”她轉過身子,姍姍步向柳樹,“他也認識向陽君?”

青冠羽士微微笑道:“豈止是認識……”

同樣的微笑,這一次卻顯得太牽強了。

雷金枝回過身來:“你們是仇人?”

“那倒不是。”

“敵人?”

“可以勉強這麽說吧!”

雷金枝沉默了一下,懷疑地看着他:“據我所知,能夠對向陽君稱敵的人并不簡單。”

青冠羽士微笑道:“姑娘言下之意,無疑是認為在下還能活着而大感驚異,可是?”

雷金枝道:“你很聰明,我正是這個意思!”

青冠羽士臉上現出了一種冷峻:“你的話固然有道理,只是天下很多鐵定的事情不免因人而異!對于我來說,也許是個例子!”

雷金枝撩起眼皮看着他:“這麽說,足下必然身負相當的功夫了?”

青冠羽士一笑道:“姑娘莫非有所懷疑?”

這句話說得很含蓄——事實上是說,剛才我們不是已經較量過了,你還不知道我的武功如何嗎?雷金枝冰雪聰明,哪能不懂得對方的意思?

她冷笑了一聲,如實地道:“不錯,你的功夫的确很高,只是……”

“只是未見得是向陽君的對手!是不是?”青冠羽士臉上強自作出一副笑容,繼續說道,“有關疑問,只有留待以後解答了。”

雷金枝臉上微覺讪讪——對方果真存心結交,共研破敵之計,自己的應付方法顯然有失分寸;設若是自己遭遇到對方這類情形,是否能保持這等風度,那就難說了。

她心裏這麽一想,不覺有些歉然!不過,對于這個青冠羽士的出現,仍然諱莫如深,不得不使她存有戒心!

她想了一下,才說道:“我對你這麽認為,并非是僅憑臆測,而是有原因的。”

青冠羽士斯文地道:“姑娘請說!”

雷金枝微微笑道:“那是因為你剛才說到聯手對付的話,因此才使我懷疑如果你的武功高過向陽君,又何必找人聯手,豈非是多此一舉?”

青冠羽士微微一笑,想不到這麽個纖嫩姑娘的詞鋒會這般犀利,使得他一時無言以應;只是微微一笑,暫不置答。

雷金枝看着他,繼續道:“而且,你應該知道,我們兄妹根本就不是向陽君的對手,我哥哥如今重傷在床,生死未蔔,而我……”說到這裏,她苦笑了一下,汗顏地道,“不怕你見笑,比起那個向陽君來,我的武功簡直差得太遠了,可以說連他的身邊也偎不上——”

“你卻傷了向陽君一刀!”青冠羽士打斷了她的話,插口道,“就這件事而論,那是極不尋常的。”

雷金枝驚異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原來什麽都知道——不錯,我是傷了他一刀,但是那一刀是乘他不備,而且是他失之于太大意。他或許以為,我在那種情況下出刀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我才會僥幸得手。但是,這又有什麽用呢?因為那一刀對他來說,根本構不成什麽傷害!”

“不錯——”青冠羽士道,“但是,下一刀就能使他致命,這是毫無疑問的。”

雷金枝不解地道:“下一刀?”

青冠羽士點點頭:“只要姑娘願意與在下合作,就會有下一刀的機會!”

雷金枝哼了一聲,搖搖頭道:“我實在看不出有這個機會!你倒是說說看,這個機會在哪裏?”

青冠羽士道:“這道理很簡單,姑娘只須想到一點就明白了,向陽君如果不是對你網開一面,姑娘豈能活到現在?”

這句話雖然頗不受聽,但是言中了實情。

雷金枝苦笑道:“這又怎麽樣?”

“這就顯示了一點,”青冠羽士道,“那就是姑娘對于他,有一種反常情誼……”

雷金枝面色一冷,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青冠羽士道:“姑娘不要誤會,在下并非影射姑娘什麽,只是感覺到向陽君的舉動很特別,不能不令人奇怪……”

雷金枝原本想反唇相譏,可是一想到對方所說确實不無道理。事實确是如此,以常情而論,自己之所以能逃得活命,的确有些違背常情!

她頓了一下,冷冷地道:“以你之見呢?”

青冠羽士道:“我雖然不知道确實原因,卻知道這個人似乎對于婦道人家心存相讓,甚至于特別畏懼!”

雷金枝聞言,不禁十分驚異地問道:“畏懼?”

青冠羽士微微一笑,道:“姑娘可曾聽說有一個叫畢無霜的姑娘?”

雷金枝反問道:“你說的是江湖上盛傳來自天山冷魂谷的女劍客?”

青冠羽士點頭道:“不錯,就是那位姑娘!”

“據在下所知,”青冠羽士頓了一下,接着說道,“向陽君就在逃避她——”

這倒是個令雷金枝想不到的消息,不禁提起了她的興趣!

近一二年以來,江湖中對于來自冷魂谷的那位畢姑娘傳說紛紛。或許傳說得有些誇大,因此在雷金枝的感覺裏,這位來自天山冷魂谷的姑娘被神化了。

傳說中的這位畢無霜姑娘,非但武功出從,冠絕天下,甚至姿色也是壓倒群芳無人能及。是以,在她甫經出道的短短一兩年裏,已使得武林激起軒然大波,人人繪影描形地争相傳頌。

雷金枝猝然聽見了這名字,頓時充滿了好奇;尤其令她驚異的是,這位姑娘的名字居然會與向陽君那個殺人魔王相提并論——這可是一件充滿了不凡意味的事情!

“你是說……”停了一會兒,她才讷讷地道,“……那位畢姑娘曾經與向陽君動過手?”

青冠羽士搖了搖頭,道:“是否交過手,在下還不能斷定,不過,那位畢姑娘一直在找向陽君卻是真的;向陽君一直在躲避她,也是不假。”

他冷笑了一聲,又接着道:“因此江湖上才有向陽君畏懼她的傳說——他們曾經有過幾次見面的機會,向陽君卻不戰而退,遠遠避開。這一點,顯然有違于他稱強鬥狠的素日習性……也許是他這種人,生來就怕見女人,尤其怕見漂亮的女人!”

雷金枝微微一笑,盈盈秋波地道:“既然這樣,你顯然找錯了合作的對象,你應該去找這位鼎鼎大名的畢無霜,而不該找我。”

青冠羽士怔了一下,含笑道:“畢姑娘俠蹤無定,在下無處尋訪,姑娘盛名卻亦是久仰之至!”

雷金枝笑笑道:“你如果把我與畢姑娘相提并論,顯然是不當的。畢姑娘能使向陽君聞聲遠避,而我……是他手下敗将;設非他心存憐惜,我很可能早已喪命,實在看不出能幫你什麽忙!老實說,由于家兄負傷,還在昏睡之中,我心情紊亂,無暇想到報仇雪恨之事,因此對你的好意,只好婉拒了……不過,也許有一天,我想到了替家兄報仇的事,我會仔細地考慮與你聯手對敵這件事。”

說完,點首為禮,徑自往巷外走去。

青冠羽士一時間無言以對,但是他不願意失去這個機會,還要給對方留下一個最後的印象。

“姑娘請留步!”他一面說一面追了上去。

雷金枝回頭道:“還有什麽事?”

青冠羽士抱拳道:“姑娘顯然不知道我的來歷——”

雷金枝微微一笑,道:“我記得請教過你——”

下面一句她沒有說,卻暗責對方故示神秘。

青冠羽士輕咳一聲道:“如果姑娘答應保密的話,在下倒無意隐瞞一切。”

雷金枝微笑不言,既不答應也不回絕,一切由對方自己決定。

青冠羽士頓了一下,遂道:“在下姓鄧草字雙溪,人稱青冠客便是——”

雷金枝微微一驚,道:“原來你就是青冠客,久仰之至!如果我記憶不差的話,尊駕應該來自青城了?”

青冠客鄧雙溪立時現出了笑容,道:“姑娘閱歷豐盛,令人欽佩,在下果然是來自青城。”

雷金枝盈盈秋波再次從他臉上掠過:“青城山離這裏間關千裏,你是有什麽特殊原因才會前來的吧?”

“這個——”鄧雙溪點頭道,“當然是有原因……”

雷金枝道:“是為了向陽君?要伺機向他尋仇?”

鄧雙溪搖搖頭:“姑娘誤會了,在下方才已經說過,在下與向陽君之間并無仇恨!”

“敵人也是一樣的,”雷金枝淺淺一笑,道,“哦——我明白了!那麽……你是……”

鄧雙溪微微現出了不自然的神采:“姑娘想到了什麽”?

雷金枝道:“我知道了,武林中不會有什麽特別大事,能夠驚動你這樣的奇人——

看來必然是為了參加一項特殊的盛會,才不遠千裏而來吧!”

青冠客鄧雙溪神色微微一變,付諸一笑,道:“姑娘的想象力實在很奇特,在下倒不曾聽說過什麽盛會,自然無意參與。”

雷金枝一雙瞳子在他臉上轉過,思忖道:“這個人原是深藏心機之人,我卻不得不對他留心一二!”只是轉念一想,彼此毫無瓜葛,風馬牛不相及,既無利害沖突,自無防範之必要——

她微微一笑,犀利的目光盯向對方,道:“既然你不知道,我倒有個好消息樂于奉告!”

青冠客表情冷淡地道:“姑娘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雷金枝冷冷地道:“論說這件事,尊駕應該比我清楚得多,不過你既是不知,我就不妨相告。據我所知,武林中四年一度的南岳論劍,将在今秋舉行!”

青冠客鄧雙溪劍眉一揚道,“竟有此事?”

可是他立刻搖了搖頭,微微一笑,道:“即使是真的,在下也不會對它發生興趣!”

雷金枝微微一哂,并不說破,因為上一次衡山論劍,傳說中铩羽而歸的幾名劍客之中,就有青冠客鄧雙溪其人。對方居然自稱不感興趣,此事一旦揭破,卻與對方顏面相關。初次見面何必揭人之短?當下也就不予道破。

青冠客鄧雙溪忽然心中一動,進而刺探道:“姑娘對于這件事,看來知道得很清楚,莫非令兄妹也有問鼎衡山之意?”

雷金枝點頭道:“你猜對了一半!”

鄧雙溪道:“姑娘的意思是——”

雷金枝一笑道:“武林中誰都知道,能夠接到論劍請柬的人實在不多,我還不夠資格,不過家兄雷鐵軍卻有此榮幸,接到了一張——”

“啊——”鄧雙溪失聲道,“失敬,失敬,這的确是一件極為榮幸的事情!”

“可是家兄顯然失去了這個機會。”

雷金枝臉上浮起了一片傷感,黯然地垂下了頭。

鄧雙溪機警地道:“是了,在下幾乎忘記令兄為向陽君火龍毒掌所傷害之事——這件事确是不幸得很,否則以令兄之精湛武技,這一次衡山論劍,很有奪魁的可能。”

雷金枝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這話說錯了——能夠有資格接到五柳先生飛書相邀的人,無不是一方俊彥,普天之下不過十六七人;在沒有正式比試之下,誰也沒有資格預蔔獲勝。”

鄧雙溪嘻嘻笑道:“姑娘這句話說得極為睿智,比較起來,倒是在下論事不深了!”

雷金枝搖頭道:“你不必謙虛,其實當今天下,哪些人具有真正實力,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家兄固然忝為一方俊傑,只是較諸那幾個最傑出的奇人,武技還相差甚遠。”

鄧雙溪劍眉微軒:“那麽以姑娘之見,這些奇人都是何許樣人?”

雷金枝看了他一眼,娓娓道:“我只随便舉出幾個人——這幾個人的實力,都應該列于家兄之上!”

鄧雙溪作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抱拳道:“請姑娘明示,以開茅塞!”

雷金枝既知對方明知故問,就想乘機殺一殺他的銳氣!

“第一個,”她緩緩地道,“當推上屆盟主,青海柴達木的五柳先生!此人我雖然沒有見過,不過聽說此老已練成二氣分功,一手雷音掌天下無雙。這位老先生的武功,當然在家兄之上。諒必閣下知悉得很清楚,我也就不必多說了。”

鄧雙溪點頭道:“不錯,此老功力确是跡近化境,舉世無雙,然而……”

“然而怎麽樣?”雷金枝從對方笑容裏,覺出了弦外之音,“莫非此老有了什麽意外?”

“這個——”略為考慮了一下,鄧雙溪遂笑道:“詳情是否如此,在下可就不知道了,不過江湖上已有了傳說——此老目下不慎,中了風毒之症,在癱瘓之中。如果這一傳說屬實,這一次衡山論劍,此老即使仍然強自出頭,卻也只能敬陪末座了!”

雷金枝驚愕了一下——這倒是她事先不知道的,然而消息既然出自眼前這個鄧雙溪之口,定有真憑實據,絕非空穴來風了。

她微微驚訝之後,遂點頭道:“果真那樣,那實在是太不幸了!事實上這位老前輩,是我心中極為敬仰的一位長者,我還打算這一次借助陪同家兄之便,請教他老人家一些心法呢!”

鄧雙溪搖搖頭:“看來這一希望,姑娘将要落空了。以在下看來,這位老人家即使勉強出場,也得借助門下扶持,很可能連說話都十分困難!”

他在說這句話時,臉上雖然力持鎮靜,并作出一副同情的樣子,雷金枝卻很容易地體會出他內在的欣悅與“幸災樂禍”!

他終于綻開了一片笑容:“姑娘可以說第二位了!”

雷金枝點點頭:“再一位以我看,應該是來自滇南的野鶴崔奇——崔老前輩了!”

鄧雙溪情不自禁地點頭附合。

雷金枝道:“這位前輩确是如同他的外號一樣,生平飄忽,居無定所。只是,談到武功方面,此人已成金剛不壞之身;真要較量起來,就連五柳老前輩能否是他的對手,也仍在未知之數哩!”

鄧雙溪冷冷一笑,說道:“姑娘說得不錯,只可惜這位異人目前也有了意外!”

雷金枝驚異地看着他,等待他的進一步說明。

鄧雙溪輕輕“哼”了一聲,道:“姑娘如果留意到以往的幾次論劍,當然應該知道,自開始論劍以來,這個崔奇就沒有參加過——”

雷金枝吟哦了一下,微一點頭,道:“不錯——這件事我曾聽家兄提過,為什麽呢?”

鄧雙溪冷冷地道:“那是因為這位前輩,有一個厲害的對頭。”

雷金枝原想草草訴說幾句,殺一殺對方銳氣,不意反被對方講的奇異武林秘聞深深吸引,很想詳聽下文。

小巷雖然并無人跡,可也不便久站不去。

鄧雙溪立刻看出了她的心意,遂道:“此去不遠,有一荒亭,倒也安靜……”

雷金枝聽了,連連搖頭,表示不贊成這個去處。

鄧雙溪道:“姑娘想必心念令兄傷勢——既然這樣,我們就回住處,邊行邊談也是一樣。”

雷金枝想了想,移步前行,鄧雙溪立刻跟了上去。雷金枝有意向旁閃開一步,保持距離,鄧雙溪明白對方的心思,微笑不語。

朝前走了幾步,雷金枝才啓口道:“剛才鄧兄說到那位崔前輩有一個厲害的對頭?

不知說的是誰?”

鄧雙溪道:“這個人姑娘一定也聽過,就是二十年前名滿天下的一代大俠紅葉居士任秋蟬——姑娘豈能不知?”

雷金枝輕輕“哦”了一聲,點頭道:“我幾乎忘了這位老前輩——我已經很久沒有聽說過這位前輩的事情了!他老人家是怎麽與崔奇結下仇恨的?”

鄧雙溪搖了搖頭,道:“詳細情形,似乎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不過,他二人結有宿仇,在武林中卻也不算是秘聞。當年的紅葉居士已削發為僧,大概皈依在三湘地面。

據說落發之前曾與崔奇已有默契,雙方有生之年,絕不朝面;否則,二人之中,絕不并存!”

雷金枝這才明白,苦笑道:“這麽看起來,他二人所以不曾參加南岳論劍,原來是心存顧忌喽!”

“正是如此,”鄧雙溪道,“姑娘請想,南岳衡山地當三湘之地,很可能離那位皈依佛門的紅葉居士相去不遠,崔奇心存顧忌,也就在情理之中了!”頓一下,鄧雙溪臉上遂又帶出了一片笑容,“這麽一來,能夠參與姑娘所說的南岳論劍的強者就不多了。

姑娘請想,是不是這樣?”

雷金枝道:“如果以上三人,果如鄧兄所說,當然南岳論劍勢必失色不少。不過,卻也未必盡然——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有幾個出色的年輕人,實力也着實可觀,并不見得比以上三人差在哪裏!”

似乎這才是鄧雙溪所想要知道的——他臉上頓時失去了原有的笑容,變得很嚴肅。

雷金枝早已看出了他的心意,當下冷冷一笑,道:“就拿眼前的這位向陽君來說吧,他的火龍毒掌,內斂太陽神功,說得上為武林中獨開一秘。這個人如果也接到了五柳先生的請柬,這一次南岳論劍将會掀起前所未見的軒然大波——”說到這裏,她苦笑了一下,搖搖頭道,“我原想五柳先生與方才談到的崔、任二位前輩,可能是僅能予這個人威脅的勁敵。現在看起來,他們原來都有隐衷,或身懷重症,或遁跡空門……看來普天之下,想要找到制服他的人确實很難!”

鄧雙溪英俊的臉上罩上了一層忿容——

雷金枝嘆息了一聲,又道:“家兄原是有能力與他抗衡一番的,只可惜失之大意,落得如此下場……”

鄧雙溪冷笑道:“不然,你顯然忘記了一個人——”

雷金枝精神一振,瞪着亮亮的眼睛,道:“噢——我居然會忘了她——畢無霜!”

鄧雙溪點點頭,臉上綻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惆悵!

雷金枝秋波一轉,斜眼對鄧雙溪道:“當然,如果鄧兄你也曾接到了邀請柬帖,卻也是一份實力——”

她沒有明顯地把他與向陽君相較,僅說他是具有實力之人,卻使得鄧雙溪大為不悅,只是他外表沒有現出來罷了。

鄧雙溪微微一笑,緩緩地道:“姑娘言下之意,是懷疑在下接到了五柳先生的邀請柬帖?”

雷金枝淡然笑道:“這是鄧兄你自己的事情,我無意忖測!”

鄧雙溪站住了腳步,道:“姑娘詞意冰寒,似對在下頗不友善,這又為了什麽?”

“不為什麽!”雷金枝仍然帶着淡淡的笑容,“我為什麽要對你表示友善?事實上,我們彼此并不深知!”

鄧雙溪冷冷一笑:“可是,姑娘對在下已有耳聞。既然如此,當然也就知道在下并非惡人!”

雷金枝點點頭:“這一點我承認——可是天下的好人太多了,我總不能對每一個自稱不是惡人的人,都表示友善好感吧——鄧兄,你說可是?”

鄧雙溪碰了一下軟釘子,神色微微一變。

須知,他秉性剛毅,一身武功在當今武林年輕輩份裏算得上一個極為出色的人物,平時自負過人。他自尊心極強,設非心懷異術,簡直沒有理由相信他能夠當面忍受對方的奚落。然而,他畢竟忍受下來,而且欣然忍受下來的。

他含蓄着微笑,從容不迫地道:“姑娘錦心繡口,聰明睿智,實在是在下近年所見的最傑出的一個姑娘。不瞞姑娘說,姑娘的風儀實在使在下傾慕之至!”

雷金枝機警地察覺到他眸子裏流露出的情緒變化,心裏不禁浮起了迷惘——老實說,對方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并不壞,尤其這幾句話,使她平靜不染纖塵的少女心扉,像是驀然投落進一顆小石子,激起了片片漣漪!

這只是她內心一時間的微妙變化,而顯現在她外表的神情卻更顯冰寒!

“謝謝你的誇獎!”她臉上的表情冷冷的,“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人,并沒有像你所說的那種出色風儀——哦,客棧到了,我要回去了。”

鄧雙溪道:“令兄傷勢如何?在下薄通歧黃,或許能力令兄效力一二!”

“不了!”雷金枝臉上微微一紅,“家兄本人也通醫理,而且眼前似乎已經渡過了危難,謝謝你啦——”

她那雙盈盈秋波,情不自禁地在對方臉上轉過,遂向客棧步入。

鄧雙溪搶上一步道:“姑娘請放心,無論面對何等大敵,在下永遠與令兄妹站在一邊。”

雷金枝沒有說話。

鄧雙溪道:“再者,剛才在下談到的話,姑娘不妨三思——向陽君為姑娘刀傷失血,目前正是下手為令兄複仇的最好時機!在下現在有事到郊外去一趟,午夜前後可以回來。

如果姑娘決心複仇,在下願将整個計劃提出來,并願助姑娘一臂之力!”

雷金枝點點頭:“我記住了!”

說完,舉步進入客棧。

鄧雙溪一直伫立在原處,注視着她離去的背影。

雷金枝穿過飯堂,剛踏入通向後院的甬道,忽然定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當發覺到鄧雙溪仍遠遠地向她注視時,她忙回過身子,并且加速腳步拐過廊道,步向自己居住的客房。

她似乎有點心不在焉,等到感覺不對時,才發覺走錯了路。

她站住腳步,微微地冷笑了一下:“我這是怎麽啦?”

定下神仔細想了想,又覺得鄧雙溪這個人在自己心目中的分量甚輕,如果不是後來的一些談話,這個人給她的印象是屬于心術不正的人物。然而,又是什麽力量,使得她修正了當初的看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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