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

停地搖着頭,震驚地問:“你可是受了敵人的掌傷?”

雷鐵軍黯然地點了一下頭,沮喪地發出了一聲嘆息。

一旁的雷金枝忍不住道:“大師父,你老人家看這個傷要緊麽?”

“姑娘!”老和尚臉上籠罩着一片森嚴,道,“老衲有幾句話,容令兄回答之後,才能論傷情!”

他話聲微頓,目光轉向雷鐵軍:“雷施主請坐!”

雷鐵軍見他表情如此,心中不免微存不解,當下一揖落座,道:“大師父有話請講當面,小可知無不言。”

靜虛上人冷冷地道:“不瞞施主說,老衲早年亦為武林中人,自皈依佛門後,這三十年不再過問武林中事,這一點施主可曾知道?”

雷鐵軍怔了一下,遂道:“這個……倒是不知。”

靜虛上人冷冷一笑,道:“莫非這位劉施主,不曾把老衲出身向賢兄妹道及?”

劉昆笑道:“老上人這可是你自己先說出來的,在下可是沒有說過。”

靜虛上人“唉”地嘆息了一聲,道:“自那年劉施主你上山道出老衲昔年底細後,這多年以來老衲無時無刻不心懷隐憂,預料着總有一天老衲必得為你所累,今日果然應驗了!”

鐵掌劉昆臉色一紅,汗顏地笑了笑:“老上人可真是神機妙算!在下還不曾開口道出來意,你老就知道将要說些什麽了。”

這幾句話明面上是借着老和尚的話頭發揮,暗中卻表明了态度,很是老練。靜虛上人聽後,更斷定所料不差。他微微呆了一下,臉上現出一片苦笑!

“劉施主——”老和尚冷冷地道,“老衲自知欠了你一份人情,只是有關江湖武林中事,請恕老衲如今身份不便,萬難幹預……耿耿此心,望見諒!”

鐵掌劉昆愣了一下,鼻子輕輕地哼了一聲,強自作出一副笑容,道:“好說,老上人,這件事咱們等會兒再談,只要你老人家決心不為,在下亦無勉強之理!”

“阿彌陀佛——”老和尚口宣佛號道,“劉施主萬請海涵!”

言罷,他的一雙眸子轉向雷鐵軍,道:“雷施主,老衲已由你脈相上探知,施主所受掌傷極為嚴重,且掌力大不尋常。由此可知,掌傷施主之人,必系武林中極為罕見的奇人。不是老衲佛門中人怕事,這等厲害仇家,施主萬萬不得招惹……俗謂:冤家宜解不宜結,忍一時之氣,保百年之身,确是為人明哲保身之至理,施主宜切記之!”

雷鐵軍黯然一笑道:“老師父教誨甚是,小可謹記不忘,請問傷勢如何,是否有救?”

靜虛上人道:“不瞞你說,施主身中掌傷,系脫胎于自然界的一種奇異功力,因此老衲推斷掌傷施主的這個人,必是一個酷愛自然之士。方才老衲在施主近身時,已試以本身所練之無相元炁,周行施主全身上下,探知你中了奇熱氣功。以此而思之,只有行太陽真熱元罡,或得地磁陰煞才能具有此等功力!說到這裏,請恕老衲打個岔,倒要問一下那位掌傷施主之人有多大年歲?”

雷鐵軍心中甚是欽佩,所謂“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老和尚初初一見,即能有這番觀察,果然是個大行家,見解一針見血!

雷鐵軍據實回答道:“約在三十上下!”

“唔!”老和尚微微點了一下頭,驚異地道,“這麽年輕?如此看來,此人一定是個體魄魁梧、聲音宏亮、性近魁罡之人了?”

雷鐵軍點頭道:“大師高見,正是如此!”

“這就是了。”老和尚冷冷地道,“那麽,此人練的必是太陽真熱罡元之功——一名元罡功,或稱火龍功、太陽功……好險!”

劉昆在旁插口說道:“老上人有什麽高見?”

靜虛上人口宣佛號,唱了一聲“無量佛”,乃道:“幸虧這人所練功力系元罡一門,倘若采自地煞,華佗在世也是無能為力的!”

雷金枝不禁欣喜地道:“這麽說,我哥哥的傷大師父你能夠醫治了?”

“老衲不能如此自信!”靜虛上人長長籲嘆一聲,道,“這些年來老衲武功雖不曾全抛,卻也大為生疏……如要令兄不死,得先要施展內提丹爐之極上內功,将令兄身存之太傷丹毒提吸而出……”

他頓了一下,又道:“這只是第一步——雷施主內罡真氣已經渙散,要以金切玉膏之術一一使之連接。兩者相輔配合,施展得體,方能初步論吉……”

雷鐵軍聽他這麽一說,證明與自己的覺察相符合,不禁由衷欽佩,立時站起來深深一揖道:“大師所言極是,尚請破格成全。雷鐵軍若得條命,今世必效犬馬,以報大恩。”

“阿彌陀佛!施主言重了!”靜虛上人面色平和地道,“出家人以慈悲為懷,這件事施主等既已上門,老衲萬無推卻之理,只是有一點請施主答應老衲。”

雷鐵軍欠身道:“大師賜告!”

靜虛上人冷冷地道:“施主既是武林中人,當知武林規矩,老衲今日為你治療之事切忌走口。否則,那人斷斷不會與老衲幹休,這一點施主你可明白?”

雷鐵軍點頭道:“大師不必顧慮,小可省得!”

聽到這裏,一旁的鐵掌劉昆忽然冷冷笑道:“任大俠呀任大俠,你當年屠龍搏虎的萬丈豪氣哪裏去了?如今一入空門,居然連一個剛剛出道的黃口小兒也畏懼不成?真是天大的笑話了!”

靜虛上人面色猝然一變,一雙長眉倏地挑了一下。但是,畢竟數十年佛門深修,練成了“不動心”的涵養心性,未現怒容。

他雙手合十,輕聲宣道:“阿彌陀佛——在佛言佛,老衲跳出三界之人,自然不宜再納入江湖是非漩渦。劉施主如不以老衲為然,老衲也就不拟多事,怠慢之處,尚望海涵——阿彌陀佛!”

這位老和尚一連宣了幾聲佛號,雙手合十,雙目下簾,大有肅客之意。

鐵掌劉昆頓時僵怔當場,驀地跺了一下腳,道:“你好——”

雷金枝眼看着雙方話不投機,生怕激出事端,匆匆站起道:“劉大班頭,你就不要再說了……”

她接着轉向閉目合十的靜虛上人道:“大師父,你的話我們都聽好了,師父如今是出家人,自然不能再強逼你老人家幹預武林中事。這一點你請放心,我們一定不會對外宣揚的!”

劉昆無奈之下,也幫陪着說了許多好話,靜虛上人卻目不開簾,毫不理睬。

雷鐵軍眼看無望,長嘆一聲,苦笑道:“人各有志,豈能相強?既然如此,愚兄妹先行,向大師告辭了!”

說罷,深深一揖,轉身離開。

他身子才自轉過,卻聽得老和尚發出了一聲嘆息:“阿彌陀佛——雷施主請稍安勿躁,老衲既應之事,豈有反悔之理?蓋乎順心理性,作一番自我檢讨;即使劉施主有所要求,亦在老袖付度之中。此事看來已是無可避免,老衲當在可能之內略盡心力,以期順應此一劫數罷了!”

老上人說到這裏,微微一頓,嘴裏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言罷,但見他坐着的身體左右搖晃,一雙銀眉更是頻頻眨動不已——滿臉痛苦模樣。

甚久之後,才霍地睜開了一雙瞳孔,搖動的身子也緩緩定住。

這番形樣,在場的人都看得莫名其妙。殊不知,和尚在短短時間之內,已運用佛智作了一番天人交戰,更對自身眼前的一步塵劫不得甩脫,那搖動的形相,正為清醒內外靈智的倒禪工作,旨在明心見性而已。俗人佛緣單薄,自是不解,對于和尚的前拒後納,出爾反爾,不禁心存迷惑。

靜虛上人既然有了一番滲透,也就不甚顧及,便向着雷鐵軍道:“雷施主你請盤膝坐定,老衲就為你施展功力,內卻丹毒,看看是否能夠奏功吧!”

雷鐵軍想不到對方一經承諾,立刻劍及履及,心中大為感激,忙深深一揖,在和尚對面坐定。

靜虛上人看着雷金枝,點頭道:“煩請姑娘将那盞燈移近眼前。”

雷金枝應言将那盞青銅鶴形古燈移到跟前。但見老和尚擡手捏住鶴頸燈嘴一轉動,光華下傾,照射在雷鐵軍臉上。

靜虛上人一雙眸子緊緊盯在對方臉上,甚久之後,他才微微點頭道:“施主瞳孔光華已呈散亂,色作靛紫,此乃真氣內精大耗之故。所幸神智尚能守舍,重創之下竟得如此,倒是難能可貴,足見施主平素精于練功之幸。此功修來不易,武林之中,據老衲所知,惟四明山之一陽神君與東海七巧嶺之青蟒客雷……”他說到這裏,自己微微一驚,喃喃道,“無量佛——善哉,善哉!莫非賢兄妹就是東海七巧嶺青蟒客雷蛟的後人不成?”

雷鐵軍輕嘆一聲,點頭道:“大師所料不差,雷蛟太君,乃是愚兄妹祖父,小可一身武學亦為太君親自傳授,只可惜學藝不精罹此重傷,為家門蒙羞,慚愧之至!”

靜虛上人道:“阿彌陀佛——如此說來,老衲與你們兄妹倒有些淵源了!”

雷鐵軍恭聲道:“大師莫非與家祖有舊麽?”

靜虛上人喟然一嘆:“那已是太久的事情了……蛟兄生性豪放,怪絕天下。據聞,不幸堕崖傷足之後,性情更異。我二人平生只得三面之緣,自老衲皈依佛門之後,已不聞故人音訊……他如今可好?”

雷鐵軍臉上強作笑容,恭聲回道:“還好……”

靜虛上人苦笑道:“蛟兄練神之功,堪稱天下無雙,以其所練青蟒胎術神功,獨步字內。若非東海距離遙遠,少施主你這一身傷勢請令祖代勞,當能手到病除,卻又要較諸老衲高明多了。”

雷鐵軍兄妹二人對看一眼,各人臉上俱情不自禁地現出了一番凄慘。

靜虛上人銀眉微微一皺,道:“怎麽……莫非令祖他……”

雷金枝凄然道:“大師父還不知道麽?我爺爺自東海采藥堕崖之後,手足為毒蒺藜所傷,昏迷一百天之後為神醫馬玄子剁去手腳,已是一個……十足的廢人!”

“阿彌陀佛!”靜虛上人雙手合十,黯然地道,“這件事老衲竟是不知……罪過,罪過!莫怪乎數十年未聞其行蹤……可惜,可惜!”

他邊說邊浩嘆不已,一雙眸子又緊盯着雷鐵軍的臉,點頭道:“這麽說,令祖傳授汝兄妹武功,只得口述心法了?”

雷鐵軍點頭道:“正是如此!”

“這就是了!”靜虛上人苦笑着道,“那青蟒胎術神功必欲內習于神,外見于形,失去手足,自難百尺竿頭再上層樓。少施主不得令祖之示範,僅憑口述,自是大打折扣。

可惜,可惜!否則,那青蟒胎術一功,絕不至輸與那人火龍毒掌之下;若滲以五行功力,更有制勝之可能,少施主你也就不會有眼前這一步厄運了。廢話少說,且待老衲看看你的傷吧!”

靜虛上人說着,雙手連連搓動不已,忽然同時遞出,按在雷鐵軍一雙“乳中穴”上。

雷鐵軍登時宛若觸電般地打了一個哆嚏,那張臉剎時間變為鐵青之色。

只見他上軀一挺,竟由嘴裏沁出了一口鮮血。

雷金枝神色一變,忙伸手扶住哥哥欲倒下的身子。恰在這時,靜虛上人收回了雙手。

“施主氣血大耗,已不足擔受老衲功力……這便如何是好?”他擡眼一看雷金枝,微微點頭道,“有了,姑娘你可曾習過令祖定神歸元之術?”

雷金枝點頭道:“習過——只是造詣不深!”

靜虛上人大喜道:“這樣就好,既然如此,你可助令兄一臂之力!”

雷金枝怔了一怔,點頭道:“請大師關照!”

靜虛上人道:“姑娘內提丹田,以右掌直抵令兄後背‘志堂’一穴,默運定神歸元之術,将本身功力徐徐注入;不過要注意,須不急不緩,随着老衲丹爐之力共為反哺,一周天之後,即可慢慢收回!”

雷金枝問清楚之後,點頭答應。

只見雷鐵軍盤膝墊上,早已全身汗下,模樣憔悴之極。只是待雷金枝的手掌一經按抵,登時神情大振,疲态盡消。

靜虛上人見狀點頭道:“吉人自有天相,少施主得力令妹一掌之助,看來這條命是保住了!”

說時雙掌再搓,如前樣按在了對方那對“乳中穴”上。這一次果然較諸前一次大見不同,身子只是在剛一着掌時抖動了一下,當即就穩住了。倒是他身後的雷金枝吃力不小,一張粉臉漲得通紅。

雷鐵軍只覺得透過老和尚一雙手掌,發射出兩股奇寒氣息,一經入體,如着冰露!

可是緊接着即覺出下腹奇熱如焚,随着上人氣機行過之處,一絲絲導引而起。

如此一來,一熱一寒相互對消,體內即生出無限溫煦感受,嘴裏雖不便出聲說話,心裏卻是明白,知道老和尚正在運施內提丹爐極上功力,将自己身中之丹火劇毒逼發而起,雙方對消。這一步驟似乎運施得甚是順利,配合雷金枝的內力支援大見功效。

雷鐵軍只覺得身上無限舒但,宛若“入定”時之陰陽交泰。有了這番見識,他就守定神舍,不驚不喜,慢慢地已能配合着二人功力有所接引。

一炷香後,靜虛上人才向雷金枝點頭示意,陡地收了雙掌。

雷金枝配合着對方掌勢,猝然抽回了手,由不住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已是汗透羅衫。

靜虛上人輕聲宣道:“無量佛——雷少施主看來無妨了!”

他邊說邊輕起大袖,揩拭着臉上的汗珠,緩緩自蒲團上站起,向窗前走去……

這時,雷鐵軍雙目下簾,顯然已經達到入定境界。

鐵掌劉昆直到此刻才插上嘴:“大師父,這位雷兄弟不礙事了?”

靜虛上人默默點了一下頭,伸手指了一下外間殿房,緩緩步出。

劉昆與雷金枝随後跟上。

三人行至佛殿落座之後,老上人才吩咐殿前弟子侍茶,并向雷金枝道:“姑娘武功已甚見火候,以此推想令兄更非弱者了。他功力并沒喪失,只限于氣血兩虧,不能施展。

經過方才老衲丹爐九轉之後,已将其五行真氣一一銜接,如加上調養得宜,将在七日之內恢複功力……”

雷金枝喜道:“老上人成全之功,愚兄妹刻骨銘心,今生今世永遠不敢忘懷。大師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說完她真個行禮拜謝。

靜虛上人點點頭,說道:“罷了……令兄此刻正在引功內行,約半盞茶之後,即可醒轉行動。那時,當老衲以金切玉膏之術,略擊其十三節脊骨,即可大功完成。此一功德所以能夠圓滿,姑娘功勞亦不可埋沒;老衲出世之人,何敢以此居功,倒是——”

他微微一頓,由不住發出了一聲喟嘆,目光轉向一旁的劉昆苦笑道:“劉施主,如果老衲料想不差,你對老衲尚有所求,且直言說出來吧!”

鐵掌劉昆面色微微一紅,輕輕咳了一聲,道:“不敢,唉——這都怪在下學藝不精,給大師平添了許多麻煩!”

靜虛上人溫聲道:“有話直說,不必客氣!”

鐵掌劉昆輕咳一聲,面色甚窘地道:“既承大師見愛,在下就直說了吧,事情是這樣的……最近我們三湘地面上,出了一個武功極高,卻又生性兇惡、殺人不眨眼的家夥——”

“阿彌陀佛!”靜虛上人宣了一聲佛號,打岔道:“施主可是親眼所見,或只是道聽途說?”

劉昆嘿嘿冷笑道:“罪證确實,鐵案如山,在下與雷氏兄妹都親眼看見過!”

靜虛上人看了雷金枝一眼,道:“是麽?”

雷金枝點點頭:“千真萬确!那個人就是打傷我哥哥的向陽君!”

老和尚苦笑了一下,看着劉昆道:“劉施主請說下去,那人殺死的都是些什麽人?”

“是……”“鐵掌”劉昆道,“有洞庭神君蒼海客之稱的齊大俠齊老太爺,大師對齊大俠不會陌生吧?”

靜虛上人點着頭道:“你說的是齊天野!老衲對齊大俠倒是久仰之至!”

“不錯!”劉昆冷笑一聲道,“他就是在岳陽第一個遭受向陽君殺害的人!”

老和尚一雙長眉倏地一蹩,遂點頭道:“這位施主與老衲曾經有過一段交往……此老乃是六合門武術出身,自練成六合門神劍之功後,一身武功已深入堂奧——怎麽,連他也敵不過那個人?”

“唉,說的是呀!”劉昆哭喪着臉道,“他老人家死得好慘——經衙門裏驗屍證明,齊老爺子是被對方一劍穿心而亡!”

“唔!”老和尚留神地傾聽着。

“怪的是——”劉昆神色突變道,“齊老身上的衣服,并無絲毫破損,大師父你說怪不怪?”

“阿彌陀佛!”靜虛上人喃喃地念了一聲,唇角挂出一絲冷笑,道,“這件事盡管驚人,卻并不怪異。施主既是習武之人,當知‘劍以氣使’這四個字的涵義。”

劉昆點點頭,表示知道。

老和尚乃冷冷地道:“這就是了,這人殺害齊天野的手法,正是以本身真氣,貫注入劍身,形成了上乘劍道中所謂的劍炁,是以殺人之後,外面仍能保持原狀,絲毫不顯露痕跡!”

他雖然對于蒼海客——齊天野的死,作了精确的分析,內心卻生出了一番激動。

“無量佛,善哉、善哉——好高明的劍道!”老和尚冷笑了一聲,銀眉頻眨,“只是手法未免太過于狠毒了,阿彌陀佛!”

劉昆“哼”了一聲,道:“齊老劍客為洞庭有名的大善士,平素熱心地方公益,樂善好施,又與敝衙大人私交甚篤,就是布政使那裏,他老人家都有交情。大師父請想,這件案子衙門裏豈能不追究、不限期破案嗎?”

“哼哼——”靜虛上人平和地道,“齊天野落籍洞庭之後的一切老衲并不清楚,只知此人前身為惡多端,少說也有百十條命案。阿彌陀佛——老衲無意再對死者置貶,少說一點吧。不過,這些也都是三數十年以前的往事了!”

雷金枝大為驚異,不禁長長地“啊”了一聲。

劉昆則怔了一下道:“這件事在下倒是不知,不過洞庭居民,誰不知這位齊老爺子是個大善士,再說上面有所交待,這案子是非破不可的!”

靜虛上人點點頭道:“施主所見甚是,齊天野果真已洗心革面,悟卻前非,既往就大可不咎!”

“是啊!”劉昆狠聲道,“再說,向陽君的罪狀更不只一樁,說起來真是數不盡!

大師父也許不知道,湘陰的盛氏雙英盛世勇、盛世平兄弟二人,今晨在岳陽樓也遭了這厮毒手,死于非命!”

靜虛上人面色一怔,又宣了一聲佛號。

劉昆乃源源不絕将盛氏兄弟遇害經過講說了一遍,靜虛上人聽後,沉默了許久,卻未曾說話。

劉昆冷冷一笑,接下去道:“大師父請想,岳州府有此狂徒存在,地方上豈能有安寧?府臺大人限在下三天破案……大師父你老可也看見了,在下這一雙手……唉……”

頓了一下,他哭喪着臉道,“……若不是雷氏兄妹仗義援手,命只怕早沒了……是以在下萬般無奈,才想到了大師父老人家。看來,也只有你才能對付得了這個人,是以冒昧登門求見……”

靜虛上人冷冷地哼了一聲,緩緩站起來,走了幾步,道:“劉施主之意,莫非要老衲脫下這襲袈裟拿刀動劍不成?”

“這個——”劉昆愕了一下,苦笑道,“大師父本系武林一代宗師,紅葉居士任秋蟬大名,武林中人哪一個不知道?”

“阿彌陀佛!”靜虛上人打岔道,“劉施主不必再提任秋蟬其名,任某人在老衲心中早已物化子虛,全然不存在了……無量佛——罪過,罪過!”

劉昆讷讷道:“話雖如此——大師父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卻不曾丢掉。在下之意,只要大師略顯身手,即可将那厮治服!”

“施主對老衲過于擡愛了!”靜虛上人苦笑了一下,道,“總結施主方才所說,那人功夫傑出,不怕施主見笑,即使老衲全力與其一拼,亦未見得是其敵手!”

劉昆不禁呆了一呆,讪讪地道:“這麽說,大師父是決計不幫在下這個忙了?”

靜虛上人長長嘆息一聲,苦笑道:“請劉施主見諒,這件事,只怕老衲無能為力。”

劉昆冷笑道:“大師父雖是出家之人,但到底是出身俠義之門,豈能見義不為?”

靜虛上人忽然嘆息道:“罷,罷!劉施主,老衲有一變通之計,要老衲親自出山勢所不能,老衲卻可指點施主一條明路,如果你遵照老衲之言行事,卻不啻老衲親自出手一樣?”

鐵掌劉昆原已大失所望,聽後不禁大喜,但表面上并沒表現出來,只是幹笑道:

“在下願聞其詳!”

靜虛上人雙手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才說道:“雷姑娘,你果真傷中了此人一刀?”

雷金枝點頭道:“不錯,确是刺中了他一刀!”

上人道:“那人可曾失血?”

雷金枝又點頭道:“流了不少血,但是不曾刺中他身上要害!”

靜虛上人讷讷道:“無須傷中要害,只要見了血就好——老衲實在心中奇怪,因為如照你二人所說,這個向陽君分明具有金剛不壞之軀,豈能為姑娘短刀所傷?”

雷金枝道:“大師說的甚是,我那一刀所以能傷得了他。乃系出其不意。聽家兄說,對方所練的乃是內氣之功,平素不經運氣功力不顯,一經運息才會刀劍不入。我那刀的确是出其意外,只可惜我刀力不足,否則必可當場置他于死地了!”

靜虛上人微微颔首道:“令兄與老衲所見略同,情形正是如此,只是令兄似乎還不知道,向陽君目前生命亦在垂危之中!”

“哦?”雷金枝大為驚奇地道,“老上人你是說因為我那一刀……”

“不錯!”靜虛上人冷冷一笑,“正因為你那一刀!”

“可是……我那一刀并不曾傷中他的要害!”

“無須傷中要害!”靜虛上人道,“只失血就足夠了,你們也許還不知道,像他那種練習自然功力的人,惜血如寶,即使失落點滴亦有關聯。更何況,他身習太陽元罡之功,一旦失血,必會引發一種叫‘反潮’,的奇怪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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