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

向陽君哼了一聲:“你要跟我怎個比法?”

畢無霜微微一笑,道:“那就要看你的了!”

向陽君嘆息道:“好吧!”

他身形一轉,“刷”地飄落原處站好。畢無霜幾乎與他動作一致——落下的身子,保持着原有的姿态。

雖然到目前為止,他們都沒有向對方出手,只是令在場的幾個人看直了眼。一個身上藏有真功夫的人,無須出手動招,舉手投足之間都會顯現出不凡。

看到這裏,現場的幾個老一輩的人物,無不面現詫異,一個個作聲不得!

高踞在石盤上的那個當代武尊——五柳先生,忽然嘆息一聲,頗有感觸地道:“姑娘就是‘西天山冷魂谷’的傳人畢無霜畢姑娘麽?”

畢無霜一雙剪水瞳子,眨也不眨地注視着向陽君,面現笑靥道:“五柳前輩,非是後輩失禮,實在是這位主兒太滑溜,我好不容易找着了他,生怕他跑了,等到與他交手分了勝負,再向各位前輩見禮,請恕失禮之罪!”

五柳先生笑道:“姑娘不必客氣,今日之會,意義重大,姑娘如果能夠勝過這位金少俠,那麽這根‘武尊玉杖’也就非姑娘莫屬了!”

畢無霜微微笑道:“多謝前輩提醒,不過現在說起來未免有些言之過早!”

向陽君道:“一點也不早,姑娘請出招吧!”

他說着,身軀緩緩矮下了一些,眸子含着無比的精銳,直直地向畢無霜逼視過來。

畢無霜妙目一轉,立刻與對方那雙眸子迎在了一塊兒。彼此之間有如磁石引針,四只眼睛目不轉瞬地對吸着。

這種“目力交視”之戰,最是耗神傷精,也最能顯示出一個人的功力深淺。眼前二人竟然一上來就選擇了這一門比賽的途徑,倒是出乎人們的意料。

二人顯然都不敢掉以輕心,是以在四只眼睛對視之下,俱凝聚真力提之于雙瞳,由瞳孔中緩緩逼運而出。

大家自然知道這種交手方式的不凡,尤其是夏平江方才有過一度經驗,更是悉知這種交戰外表溫和而內裏深藏殺招,一不小心就會被對方奇異的力道傷中腦海,萬萬大意不得。

即以此刻而論,向陽君、畢無霜二人一番目戰之下,即使對于這種交手方式心抱“存疑”的人,在他稍待片刻之後,也都立刻感覺出一些不尋常的異态。

就二人傳出的眼神來看,顯然是一“剛”一“柔”——向陽君為“剛”,畢無霜為“柔”。

向陽君目神如炬,只須注視片刻,即能感覺出那種強烈的外爆之力,使人不敢逼視。

畢無霜卻是不然。

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秀麗眸子裏,看上去卻是光華內蘊,皎潔如中秋夜月,并無絲毫迫人之勢。

二人此番對陣,顯然不同于與夏平江先時那般模樣。事實上敏感的人,如身臨最近的夏平江與無為庵主二人,都感覺出大是有異!

就此二人而論,夏平江較為靠近畢無霜,無為庵主較近向陽君。是以,他二人的感觸也就顯然有異。

靠近向陽君的無為庵主,所能感覺到的只是一團熱氣。事實上,向陽君這個人簡直無異于一個大火爐。

他那座直立筆挺的偉岸身子,仿佛較諸先前漲大了許多,全身上下凡是暴露于陽光之下的肌膚,看上去都血紅如火,由此而散發出的蒸騰熱氣,即使遠在丈許以外的無為庵主也能清楚地感覺出來。

無為庵主不得不向後面緩緩退了兩步,心裏知道向陽君這個人端的不是好相與,下意識地對于新來的這位畢無霜姑娘擔起心來。

無為庵主的這份關懷之情,似乎是多餘的。

因為畢無霜并不曾顯現出無為庵主所認為的那種窘迫形狀。

看上去,她風采依舊,絕不似先前夏平江所表現的那種神态。

接近她身邊不遠的夏平江,其所能感覺到來自這位姑娘身上的氣息,可就大異于無為庵主了。

向陽君周身如火,畢無霜卻是全身似冰!

傳自她婷婷玉體之外的,是縷縷冷氣寒風,盡管是當空豔陽高懸,那種冰寒侵膚的清新感覺卻至為明顯而親切可人。

終南劍客夏平江立刻吃了一驚,情知向陽君此番果真遇見了厲害勁敵。這位來自天山“冷魂谷”的傳人畢無霜,果然是大有來頭。休論其他,僅就她眼前所施展的這一手“冰魄玄功”,真算堪稱“并世無雙”。

以“柔”克剛,以“寒”驅炎!

顯然,這個畢無霜,是針對向陽君的弱點對症下藥,給予頗為致命的一擊。

盡管理論上如此,然而事實上,畢無霜要想擊敗向陽君這個人,卻是不那麽簡單!

二人以目相視,足足相持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漸漸的,兩個人開始有了一些異動!

向陽君忽然淩笑一聲,向前踏進一步。

畢無霜的身子大大震動了一下,卻依然能保持着原有的“直立”之勢。

“向陽君,算了吧!”她唇角帶出了一抹微笑,“今天你輸定了!”

“那也未必!”向陽君那雙炯炯眸于,依然眨也不眨地盯在對方的身上,說道,“畢姑娘,老實說吧!你千裏迢迢地找尋我,為的是與我比武麽?”

畢無霜目光不眨地逼視着對方,臉上微微現出一些驚訝:“你以為呢?”

向陽君嘿嘿一笑:“我看不見得!”

畢無霜哼了一聲:“那又為了什麽?”

向陽君陡地目光大睜,由眸子裏射出了兩股赤焰!

畢無霜臉上微微一紅,立刻閉口不語。

略過了一會兒,畢無霜臉上才微微又現出了一片笑容:“金貞觀,你好狡猾,只是我不會這麽容易上你的當,你雖然功力絕高,我卻敢保證,今天你讨不到什麽好處,信不信?”

向陽君哼了一聲,道:“那也不一定,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姑娘不可自信過甚!”

畢無霜笑道:“那可要看你是不是肯拿出真功夫來了;否則,你活着離開祝融峰的希望實在不大!”

她說話時,兩手交插着抱于胸前,眸子略一眨動,現出晶瑩的光華,玉立婷婷的身子,遂緩緩地坐了下來!

向陽君頓時面臨着一種極度痛苦,眼睛睜得又大又圓,全身情不自禁地起了一陣顫動。

畢無霜微笑道:“你如果不現出‘雷火真功’,是無能敵得了我的‘冰魄玄功’的!”

向陽君緊緊地咬着牙,烈日之下交熾着無窮痛苦。

忽然,他身子晃了一下,就地坐下來!

畢無霜一面運用玄功緊緊地向對方逼視着,一面冷冷地道:“金貞觀,你既然支持不住,何必深藏不露呢?”

向陽君搖頭道:“我不知道你說了些什麽。”

畢無霜冷笑一聲:“真的麽?我們心照不宣,彼此心裏有數,我不信你拚着性命不要,還能代你那為惡多端的師門守口如瓶!”

向陽君鄙夷地笑了笑,再一次提聚真力,由他那雙瞳子變幻出淩人的光華!

畢無霜悉知厲害,頓時閉嘴不言。

二人遂在衆目睽睽之下,展開第二回合的“目力交戰”。雙方的身子,看上去有如老僧入定,一動不動,四只眼睛緊緊地吸着。

衆人看到這裏,不禁無限稱奇:實在也想不明白,他們之間鬧什麽玄虛!

然而,有一點卻可以認定。

那就是二人眼前正在作一場生死之争,休看他們彼此僅是目力對視,然而一個練有上乘心法玄功之人,往往可借助透視而傳送真力。功力純厚者更能以此而輸諸真力至對方體內,傷人精氣于無形之間——端的是“殺人不見血”的厲害手法!

在場人雖然剩下不多,可是論閱歷見識,都稱得上各有獨到之處。這時眼見向陽君與畢無霜這番“目神交戰”,不禁生出一番寒意!

衆人俱知道,這種“目神交戰”最是消耗元神精魄,一場戰鬥之下,必将消耗元力至劇。是以,間或有人用以對敵,也只不過用作探測敵人功力虛實。像這般長時間地互相消耗,端的是未之聞也!

漸漸的,這場奇異戰鬥,升華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向陽君身若磐石、一動也不動,那張赤紅的臉上布滿了一層汗珠,整個頭部像個開了鍋的蒸籠,蒸騰起大片白霧。不過是一會兒的工夫,他身上那一襲湖青色長衫,已為汗水浸濕。頭上青筋畢現,那副形象固是痛苦之極,那雙直視對方的瞳子,卻是不曾轉動一下。

反之,那位來自天山的美麗姑娘,情形卻輕快多了。

最起碼,她的臉上還能保持着一絲笑容。

向陽君忽然哼了一聲,就見他兩肩向前微聳着迎合了一下,骨筋一聲大響,目光陡然間光華大盛。

對面的畢無霜身上大震了一下,頓時花容失色!

目睹的人,看到這裏,禁不住吃了一驚!

當此緊迫急變的一剎那,距離最遠的那個青冠客鄧雙溪的手指微微彈動了一下。

向陽君原待站起的身子,驀地打了一個疾顫,嘴裏“啊”地驚呼一聲,倏地轉過頭來,怒目視向鄧雙溪,一口鮮血,再也掩不住,驀地噴了出來!

也就在這一剎間,他身子旋風般地騰身而起。晴空之下,有如一片雲霧般的輕飄,落在一堵凸出四五丈高的巨石之上。

“你——”

向陽君手指着鄧雙溪,只說了這一個字,第二口鮮血噴了出來!

就在各人心存費解,驚惶萬狀的當兒,向陽君已帶起了一聲長嘯,陡地躍起數丈,大星殒般,直向峭崖絕嶺間堕落下去!

情勢發展得簡直難以預料,那位來自天山冷魂谷的畢無霜想是也大大出乎意外。

只見她陡然清叱一聲,嬌軀拔飛而起,閃動之間落在向陽君方才落足的大石上。

緊跟着,發出了一聲凄厲的長嘯之聲,直向着向陽君投身的峭壁絕谷飛身直落下去。

這番景象,不啻使得現場每一個人都看直了眼!

衆人都情不自禁地向崖邊奔去,就連高踞磐石的五柳先生也似乎難以保持鎮定,身形一轉,呼地旋身直下。

大家目睹着那深不見底的峭壁絕澗,心底潛升起一片寒意!

良久,無為庵主雙手合十地發出一聲嘆息:“阿彌陀佛,無量佛,善哉,善哉!吾佛慈悲,願能保佑畢姑娘安全不死!”

終南劍客夏平江苦笑着搖了一下頭,道:“難,這等高度,只怕有一等一的輕功,也不能……”

“那不一定……”

說話的是那位有“一代武尊”之稱的五柳先生。

只見他一手扶杖,力支着看來行動不便的身子,臉上顯示出極度的興奮的神色。

“夏大俠可曾注意到了?”五柳先生讷讷道:“這對少年男女,似乎都精于練氣之功!”

“啊?”終南劍客夏平江一怔道,“先生之意,莫非認為他二人跳落此萬丈懸崖,尚能不死?”

“正是,”五柳先生一只手擡起來,微微捋着颌下長髯,“如果我這雙老眼不花,這兩個少年,分明都有輕功中所謂的‘半懸’之功!”

“哦,”無為庵主怔了一下,“半懸?阿彌陀佛,這麽說,他們都還活……着?”

話聲未了,即聞得連聲清叱,緊接着一條人影,有如奔雲怒濤般直由斷崖翻起,剎時間來到面前,敢情是那個畢姑娘去而複返!

衆人目睹她如此身法,一時都看直了眼!

畢無霜身子一經站定,無限懊惱地嘆息了一聲道:“他走了——”

終南劍客夏平江驚愕地道:“不會吧?或許那個姓金的受傷至重,怕是喪生澗底了吧!”

“哼!”畢無霜冷冷一笑,搖頭道,“他雖然受傷不輕,距離死還遠得很。哼,想不到他武功比我想得還要好。這一次給他走脫,再要找着他就不容易了!”

她那雙冷峻的眸子,情不自禁地轉向青冠客鄧雙溪身上。後者在她冷電似的目神注視之下,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哆嗦。

“你是誰?”畢無霜臉上罩起了一片怒容,“為什麽要乘人不備,暗下毒手傷人?”

鄧雙溪臉上一紅,在各人目光注視之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向着畢無霜抱了一下拳,說道:“在下鄧雙溪,乃是來自青城文彥峰——家師‘鐘四先生’,姑娘料必有過耳聞……”

畢無霜秀眉一挑,道:“四先生大名,我自是久仰。青城名門,武林見重,這些都無須多言;我只是問你,為什麽要暗中毒手傷人?”

衆人雖然對鄧雙溪起了些疑心,只是因為鄧雙溪出手動作甚為輕巧,又因他距離比鬥現場最是遙遠,衆人只是有些起疑。這時聽畢無霜這麽一說,俱一齊把目光向他身上集中過來。

須知武林中,尤其是正道人士,最為痛恨忌諱的就是暗箭傷人。自然,像鄧雙溪這等乘人之危,背後出手,更是為人不齒。

衆人一旦認定,對于鄧雙溪之行為無不輕視。每人的目光裏,不禁帶出嚴厲的譴責之意。

鄧雙溪頓時覺出了不是味兒,幾乎不敢擡頭看人。

他當下輕咳了一聲,步向畢無霜,抱拳道:“姑娘有所不知,這個向陽君陰險成性,當時情形在下生怕姑娘遭他毒手,吃虧上當,所以才……”

“哼!”畢無霜不屑地冷笑了一聲,“多謝你的好意,我的事又何必要你操心!你當我是傻子麽?”

鄧雙溪臉一紅,讷讷道:“在下确實是為……姑娘……着想……”

“你還是為你自己着想吧!”畢無霜臉上罩起了一層薄怒,“金貞觀雖然行為任性,下手狠毒,但他為人心術正直,絕不無故欺人;有恩于他的人,他必償報,有仇于他的人也絕不會放過。你今天乘他于危,他豈能放得過你?”

青冠客鄧雙溪聽她這麽一說,不禁觸及隐憂,想到可怕之處,一時臉色大變。

他轉念一想,卻作出一副泰然姿态,朗笑道:“多謝姑娘關照之情,果真那樣,在下倒是求之不得!在下在青城文彥峰随時等着他就是……”

畢無霜冷笑了一聲,道:“鄧兄這樣就好,我卻要關照你一聲,這件事情只怕要連及你的師門。據我所知,令師目下正與你們青城幾位前輩閉門坐關,未來一年正當要緊關頭,此時此刻,結了這麽一個大敵,豈非不智之舉?”

青冠客鄧雙溪聽她這麽一說,登時作聲不得!

畢無霜看着他,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一聲輕嘆:“你實在是多此一舉,我好不容易才……”

說到這裏,把話聲吞住,個中情由不欲為外人所知。

當下,向着鄧雙溪苦笑了笑,道:“無論如何,我領了你這個情就是,到時候我必助你一臂之力。”

話聲一停,香肩輕搖,身如飛鳥般地射空直起,僅是閃了一下,就落到了對面山谷上!只見她遙遙立于對峰,向着在場衆人舉手為禮,緊接着嬌軀再縱,一連幾個快速的起落便無影無蹤。

五柳先生以下的在場數人,無不是身懷絕技,在江湖上俱為一方推重的人物。

可是今天,當他們相繼目睹過向陽君金貞觀與天山魔女畢無霜身手之後,都覺得自愧弗如!

畢無霜絕妙的身影消逝之後,五柳先生長嘆一聲,讷讷道:“畢竟是‘江湖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我們真是老了……”

無為庵主讷讷地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看了這兩位施主一身功夫,貧尼實是開了眼界。只是今日之會,勝負又當何屬?五柳施主可有什麽安排?”

五柳先生搖了搖頭,道:“這個……看來那根武尊玉杖暫時還不宜送出;只待此事風浪平息之後,看看他們二位勝負之分,再定取舍吧!”

終南劍客夏平江點頭道:“先生高見,那根玉杖也只得暫存先生之處了。”

五柳先生長嘆道:“未來江湖,誠然是多事之秋,這領袖武林之人,亦當是大不易為。我倒是希望畢姑娘與那位金少俠,能夠平安相處,未來武林則幸甚,否則只怕……”

“無量佛——”無為庵主甚為納悶地道:“看來畢姑娘與那個金施主之間,似乎有什麽不為外人所知的過節;對于此事,五柳施主可有什麽耳聞?”

五柳先生搖頭道:“這一點老夫也心存納悶,卻是不知詳情。”

他又轉向終南劍客夏平江道:“夏大俠可有什麽高見?”

夏平江輕輕挑了一下眉毛,冷冷地道:“這一點我倒略有所思,只不知對不對?”

無為庵主道:“夏施主的意思……”

“哼,”夏平江道:“大師你對于那位天山冷魂谷怪人煉魂先生的生平傳說,可曾聽說過?”

“啊,”無為庵主忽然雙手合十地宣出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施主提起的這個怪人,貧尼倒是略有所聞。十三年前,在北天山,貧尼曾無意中與這位前輩奇人見過一面,那時才知道他……”

說到這裏臉上神色變了一變,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庵主見過了什麽?”夏平江似乎已胸有成竹,繼續追問下去。

無為庵主低眉道:“這位前輩怪人,竟然雙臂盡失,貧尼看時,他正坐在一具輪椅上,由一雙青衣弟子座前服侍——”

“這就是了,”夏平江忽然岔言道:“這正與夏某人所聞相似,這麽看起來,夏某人所聽見的傳說,倒不是空穴來風了!”

五柳先生愕道:“噢,外面有些什麽傳說?”

夏平江讷讷道:“據傳,這位前輩早年開罪了一個武林中極厲害的人物……為人砍了兩臂,深置于天山玄冰潭之內……不料他非但不曾身死,反倒在寒潭之底尋得了冰雪之氣,練成了‘冰魄玄功’,兼修煉魂之術,乃成了當今天下最富傳奇的可怕人物!”

“啊,”五柳先生讷讷道:“這個情節,老夫倒是不知道了,老夫最後一次見他,是在大雪山北極嶺。那一次,尚有武林罕見的幾個朋友。見他風度翩翩,英姿飒爽,俨然是神仙人物……哦,說起來,這已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終南劍客夏平江點頭道:“前輩所言不假,只是此人受害,卻是在那次與前輩會晤之後。算來,是近二十五年的事!”

五柳先生搖頭道:“太可怕了!據老夫所知,此人早年得享大名,與風、鶴、童、嚴幾位古稀前輩人物,俱被稱為神仙人物,武功可想而知,什麽人又能有這種本領,得以在他身上下此毒手,這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太可怕了!”

終南劍客夏平江冷笑道:“這件事,我原來也不相信,只是對證庵主适才所說,我才敢加以認定,看來确是傳言不假!”

無為庵主驚道:“阿彌陀佛,夏施主你可知什麽人下的毒手?”

夏平江點頭道:“傳說之中,普天之下,似乎只有三個人嫌疑最大!”

“三個人?”無為庵主一驚,“哪三個人?”

夏平江冷笑道:“我們坐下說吧!”

言罷,率先走向一座石棚,坐了下來。

那石棚倒是天生一處遮陽所在,占地甚大。先時幾個受傷的人都躺睡在此。

衆人陸續走進來坐好,頓時感到一片清涼。

無為庵主等不及地道:“夏施主,這些傳聞實在麽?究竟懷疑哪三個人下的手?”

“庵主稍安勿躁!”夏平江冷冷地道,“這件事關系未來武林安危甚大,難得五柳前輩在此,正好請他分析一下,看看那三個人到底是誰?”

他微微一頓,遂目注五柳先生道:“依前輩看,三十年前的武林天下,能夠敵得過煉魂先生的人,能有幾人?”

“這個,”五柳先生低頭尋思了一下,微微搖頭道:“當然有,只怕不多……你要我一時舉出他們名字,還真是不容易。”

一旁的青冠客鄧雙溪,冷笑道:“老前輩仁恕居心,平素鮮問外事,自是不知道。

其實,如果據家師鐘四先生說來,這個天底下似乎藏有不少罕為外人所知的奇人異士。”

他嘿嘿冷笑了幾聲,接下去道:“這些人平素與人無争,武功自成一家,無不功力精湛,其中很有一些至今仍不為人所知的奇特怪人。”

五柳先生自悉他先時對向陽君出手暗算之後,不禁對他印象大惡。

這時冷冷一笑,側目看着他道:“這麽說來,老夫倒要向你這位青城嫡傳弟子請教了!”

鄧雙溪臉上一紅,讷讷道:“不敢,後輩也只是聽家師閑話中提起,一時好奇,記在心裏,至于究竟有沒有其人,我也不知。”

無為庵主道:“青城鐘四先生,素稱交游廣闊,莫非令師也聽說過這件事麽?”

“正是,”鄧雙溪一笑,道,“家師不但聽說過煉魂先生負傷之事,而且也同夏大俠所見略同。認為當今天下,只有三個人嫌疑最大。”

夏平江道:“這麽說來,在下倒要請教了。”

鄧雙溪一笑道:“據後輩所知,這三個人,一個是四明山的一陽神君,一個是東海的青蟒客雷蛟,至于最後一人……卻是一個姓尤的……”

“賢弟可知道姓尤的叫什麽大名?”

“這個……”鄧雙溪搖頭道:“據家師說,這個人行蹤極其詭異,只知他姓尤,似乎常在川康一帶現身,喜歡穿着一襲火紅色袍子……偶而為人醫治怪病,無不妙手回春,卻又不收病家一文銀錢。據說,這個姓尤的功力足可蓋世,遠遠超過那兩個人。”

“哦,”五柳先生舒展了一下長眉,呵呵笑道,“這麽一說,老朽實在是見聞孤陋了,至于鄧世兄你所說另外兩位高人,老朽倒曾有過見面之緣,他二人功力确實很高,似乎與那位‘煉魂先生’不相上下……”

說到這裏,他偏過頭看着終南劍客夏平江,道:“夏大俠以為如何?”

夏平江點點頭道:“一陽神君與青蟒客雷蛟二位前輩果然是功力至高,足可與那位煉魂先生一較短長,但是以我猜測,他們似還不至于向煉魂先生出手。倒是那個姓尤的……”

“阿彌陀佛,”無為庵主道:“夏施主與鄧少俠這麽一提,倒使得貧尼記起來了。”

夏平江道:“大師記起了什麽?”

無為庵主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道:“這個姓尤的……貧尼也曾聽人說起過,此人好像精于一種奇異的功力,能夠吸收太陽熱力,聚于雙掌,百步內外取人性命有如探囊取物。”

“荒唐!”五柳先生搖頭道:“哪有此事?”

夏平江冷冷一笑:“庵主所說不錯,這人的确是具有這種功力,據說煉魂先生曾與此人結仇,那雙胳膊就是壞在這個人手裏的。”

五柳先生吃了一驚:“這人叫什麽名字?”

夏平江搖搖頭:“他真實的名字,沒有人知道,不過一般土著農夫,因常見他跨騎山羊出沒荒野,又因他喜着紅衣,是以都叫他是‘紅羊老人’,此人功力之特別處,就在于他善于借用太陽功力,配之煉魂先生的冰魄玄功,稱得上當世二絕。其怪異出人想象,令人匪夷所思。”

五柳先生遲疑了一下,輕嘆道:“這麽看來,老朽的确是老了,武林中發生了這等大事,竟是不知,真是不中用了!”

夏平江道:“那也不是,事實上這麽多年以來,前輩你一直在為着病體而抗拒,自然無暇再顧及其他了。”

五柳先生苦笑着點頭道:“這話倒也不假,看來我該退隐江湖了。”

無為庵主仍然心念着先前話題,繼續說道:“這個紅羊老人,現在到底在哪裏?”

“這可就是一個謎了。”夏平江搖頭道,“只怕沒有一個人能夠回答得出來。”

“啊,這就是了!”五柳先生似乎忽然間想起了一件可怕的事,“煉魂先生其人度量狹窄,铢锱必較,況且這等血海深仇?這位畢姑娘,既是他惟一嫡傳弟子,自然是負有為師複仇之重任,莫非她……”

終南劍客夏平江點點頭道:“前輩這麽一猜,可就對了,畢無霜的出山,多半是與此事有關。”

“阿彌陀佛,”無為庵主驚訝地道,“她找上了向陽君,莫非有什麽牽聯不成?”

“這就對了。”鄧雙溪大聲道:“莫非那個向陽君金貞觀會是紅羊老人的門下弟子?”

這個猜測的确有點令人吃驚,但是道出了每個人心裏的疑窦。

“不錯。”夏平江點點頭,“這一點正是我想到的。”

“阿彌陀佛!”無為庵主雙手合十,“看起來,的确是錯不了,這個向陽君不是擅施‘太陽神功’麽?其手法正與那個紅羊老人非常近似。”

夏平江冷冷地道:“所以,那位畢無霜千裏迢迢地找他,而向陽君也在千方百計地躲着她……”

無為庵主讷讷道:“對了,正是如此,只是煉魂先生,如有意複仇大可直接找到當年傷害他的正主兒紅羊老人興師問罪,又何必尋找對方弟子?”

“因為他不知道紅羊老人的住處!”夏平江一語中的地說道,“正因為這樣,那位畢姑娘才會苦苦追個不休。”

衆人頓時恍然大悟,認為夏平江這一猜測極是中肯。

夏平江微微笑道:“非但如此,以我所見,畢無霜直到現在也只能對向陽君心存懷疑,懷疑他是紅羊老人門下弟子,卻不能十分确定。”

五柳先生頻頻點頭道:“是以,她方才比鬥時,會用冰魄神功加諸向陽君身上,希望他在忍耐不住之時,顯露出師門絕功。如此一來,即可為她認定,嗯,這個猜測是對的。”

“前輩所見極是。”夏平江點頭道,“只是偏偏這個金貞觀十分謹慎,并不輕易現出他的師門絕功,畢姑娘一時拿他沒有辦法。”

無為庵主道:“如果金貞觀果然是那個紅羊老人門下弟子,這件事是無論如何也掩瞞不住的。貧尼不解的是,這個金貞觀武功至高,以貧尼看來即使勝不過那位畢姑娘,卻也不會在她之下,何以在見面之初,就不想與她動手,處處怕她三分?”

夏平江點頭道:“這一點我也注意到了,情形的确是如此……”

無為庵主道:“為什麽?”

夏平江搖頭苦笑。

鄧雙溪卻插口道:“在下倒可能猜出一二!”

衆人情不自禁地把眸子向他注視過去。

鄧雙溪微微笑道:“因為畢無霜有恩于他。”

這一點顯然是人們所不知,而又急欲想知道的。

鄧雙溪道:“據我所知,向陽君金貞觀有一次途經苗疆,罹染了百年罕得一見的桃花毒瘴,返程時中途病倒。性命垂危之際,幸虧遇見了這位畢姑娘,據說畢無霜以她本門中的冰魄玄功,将金貞觀身上的瘴毒驅除幹淨,二人……”

他說到這裏,以手捂唇,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微微笑了一下,沒有再說下去。

五柳先生甚是費解地看了一旁的無為庵主一眼,無為庵主又偏頭去看夏平江。

夏平江眉頭微微一皺道:“怎麽不說下去?”

青冠客鄧雙溪微微一笑,聳聳肩道:“這個……再說下去,可就有失忠厚了。”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要說下去,“我也是道聽途說罷了,據傳二人經此一段會合之後,竟然結下了深交,曾在黃鶴樓游玩多日,一路結伴南來……據說,畢姑娘年輕無知,還吃了姓金的暗虧呢!”

無為庵主聽到這裏,情不自禁地雙手合十,低低地念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無量佛,罪過,罪過!”

五柳先生冷笑一聲,搖頭道:“荒唐,荒唐,這定是那好事者造謠生事,損人清譽,老夫萬萬不信。”

夏平江也苦笑着頻頻搖頭,當為無稽之談。

青冠客鄧雙溪道:“這件事後輩起初也是不信,只是觀諸他二人的行動……不過,金貞觀是在逃避畢無霜這一點是真的。”

夏平江道:“金貞觀所以逃避,是因為了解到畢姑娘的身份,生恐洩露了師門隐秘,使其師受害……”

無為庵主頻頻點頭道:“不錯,這一點可以認定。這麽看來,那位畢姑娘已經認定了紅羊老人是向陽君的師父,無論如何是放他不過了……看來此事正是方興未艾;以後的發展,更不知要演變到什麽地步?”

說到這裏,她頓了一頓,轉向五柳先生道:“這件事,五柳施主是否可以居中代為化解一下,不要把事情越鬧越大。這麽一來,未嘗不是為武林造福啊!”

五柳先生嘆息一聲,苦笑道:“庵主所說甚是,只是老夫行動不便,年事大了,這件事只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再說,只怕我們即使有心化解,也是無能為力,倒不如退而靜觀其變的好!”

夏平江點頭道:“前輩說得不錯,此事涉及他們雙方師門仇恨,只怕任何人也無能為力,更何況雙方事主都是不易招惹的人物,一旦勸解不當,惹火燒身,豈非更為不當?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不過問的好。”

說到這裏,他遂轉向青冠客鄧雙溪:“鄧少俠既已與向陽君結上了梁子,令師鐘四先生,又在坐關之中,我看,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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