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3)

那棚上坐功,可氣貫周天,對修道人真是補益太大了!”

聽得鐵守容張大雙目,眨眨眼睛問道:“還有這麽大用處呀!怪不得三姑一直後悔呢。

要是做衣服那倒是挺好看的。”

老尼點頭道:“豈止好看,穿上那身衣服,刀箭不入,冬暖夏涼,且水火不能傷它分毫,真是件奇珍。共做了兩套,我那徒兒得了一套,尚餘一套存于我處,既是你問起就贈給你吧。”

接着朝守容看了看道:“不提起我倒忘了,我那徒兒長得可真像你,歲數也和你差不多,以後你要穿上那身衣服,和她真像是一對同胞姐妹呢。”

雲中雁到底是年輕,一聽人家送自己一套衣服。哪能不喜,不由嬌笑道:“先謝謝師父啦!那位姐姐本領一定比我強多了,她叫什麽名字?師父可否告訴我,以後在江湖上碰上了,我一定要認識她一下。”

老尼點點頭道:“我那徒弟姓李名雁紅,和姑娘一樣,也是只雁兒。”

鐵守容聞言,輕輕地念道:“李雁紅,這名字多美啊!”

老尼忽然笑道:“時間可不早了,姑娘,我還忘了問你,那冷面佛金七如何會敗在你的手下?居然連他那杆形影不離的旱煙袋也被你削斷了,這是真的麽?”

守容低頭想了想道:“金七爺那麽高本領,如何會敗在我手?只是這位前輩為人太高傲,聲言要在二十招內将我制服,否則就算他輸了任我逃走,結果我僥幸敵了他二十招,最後一招內還無意間削斷了他那杆煙袋,那金七爺雖明知我非有意,但卻下不了臉,聲言幾年後還要重找我比鬥一番,仍用一杆旱煙袋,要在十招之內将我制服……”

那老尼呵呵笑道:“想不到這金七如今這般年歲,還如此火性,你能逃過他二十招也不容易了。這樣吧,我也以二十招為限,和姑娘你對對招,我要是輸給你,那套衣服不但送你,還可教你一套劍法;否則衣服可送你,本事卻不能教你。你看如何?”

雲中雁低頭想了想,這老尼雖是一高手,可是自己也未必就不能敵她二十招,何況若贏了她還可學得一套劍法,不妨就給她試試,随即說道:“師父一定要我打,我也沒辦法,只是尚請您老人家手下留情,萬一我要是能敵您二十招,可不要生我的氣,若像金七爺那樣,我可受不了。”

老尼含笑道:“好,好!就這樣。你稍等一下,我去去就來。”言罷回身一縱已到窗下,再一長身已入屋內,須臾又出,手中可多了一柄拂塵。

守容打量這拂塵,見通體墨黑,那尾須黑光閃爍,分明是百煉柔鋼,決非一般馬尾制成,不由問道:“師父用這柄鐵拂塵作兵刃,與我那寶劍比劃可是?”

老尼笑道:“你果真好眼力,這次你可放心用你那劍,我這拂塵可不怕你削。”

雲中雁一擡手抽出那劍,帶起閃閃青霞,老尼脫口道:“好劍,想必是口寶刃。叫什麽名字?”

守容道:“劍名石雨,乃恩師所賜。”

老尼呵呵笑道:“如此說來,你更不是外人了,你那師父恒山老尼乃我至交,你放心遞招吧,輸在我手也不丢人。”

守容一驚後退幾步道:“請師父賜知法號,恕弟子先前無知莽撞。”

老尼含笑道:“等會幾再告訴你,你遞招吧。怪不得你聽得懂我那紫虛梵呢。”

守容無奈只好一領劍訣,拉開了門戶,口中猶自遜道:“恕弟子無禮了。”但話說出去,可沒敢動手。

那老尼笑道:“沒關系,快出招呀!打!”

她這打字才出口,那拂塵一揚,分兩股奔雲中雁雙目點來,帶一陣輕嘯。守容見這拂塵來勢猛急,一招“鳳點頭”讓開了這拂塵,一抖手中劍,“玉女投梭”往老尼左脅紮下。老尼口中道聲,“來得好!”

一翻袍袖,全身車輪似的圍着雲中雁兜了個大圈,手中拂塵“漫天飛花”朝雲中雁當頭罩下,趁勢那袍袖向雲中雁腰下拂去,那寬長的大袖,此時竟抖得筆也似直,無異是一杆鐵杵。雲中雁就覺一股極大潛力朝自己逼來,吓得慌不疊往後連退了兩步,就如此還被那潛力逼得面紅耳熱:那老尼本想,這一袖無論如何也要把雲中雁逼坐下,不想對方僅後退兩步,不由暗暗點首,深贊這小女孩武功了得。

老尼此時已遞出了三招,見雲中雁心存厚道:“居然不肯施出絕招,不禁脫口叫道:

“雁兒,你那越女劍還不施出,等待何時?”

鐵守容只好叫聲:“既如此,請老前輩手下留情。”她那劍往後一平,正是越女劍中的“順風扯旗”。

老尼笑道:“來得好!”那拂塵挽起一個花兒,往那劍身卷去。雲中雁未容這拂塵來到,一振手中劍,“單鳳朝陽”朝老尼頸上斬去。這可不是那越女劍招數,而是月前才由雷三姑那裏學得的“奪命七杖”起式。那老尼姑不禁一怔,心想丫頭會的還真不少呢!

雲中雁見這老尼武藝居然比金七爺還在以上,哪敢絲毫大意,這“奪命七杖”乃赤杖姥看家本領,雖只七招,但變化無窮,雖是杖法,用劍亦無不可。這招“丹鳳朝陽”才出手,口中已輕叱一聲,全身騰空,第二式“五雷擊頂”己往老尼當頭劈下。

眼見這劍刃已至老尼頂門,突見那老尼雙手平攤,雙目外凸,突然那顆光頭一縮,竟陷入頸下一半,那劍竟擦着她頭皮過去。雲中雁對這見所未見的怪招詫異已極,随着下落之勢已飄出丈餘,一領手中劍,朝着老尼驚異笑道:“前輩,你這是什麽招呀?頭怎麽能縮到頸子裏去呢?”

老尼一聲叱道:“少廢話,看招!”這拂塵競脫手而出。

奇怪的是這拂塵并不是往雲中雁身上招乎,竟是向她身邊飛來,鐵守容正感奇異,卻見那拂塵在身邊輕爆一聲,似開了個大花,那千條柔絲紛紛散張,像萬把金針朝自己脅下紮來。知道這全憑老尼本身內功,将那“乾天神功”硬逼在這拂塵之內,至自己身旁才放出,無異等于那老尼用手一樣,正想用劍去撥,卻覺身後強風襲背,暗道不好,這簡直等于雙面遇敵。

她一急,兩足一頓,像箭頭一樣竄起,卻聽那老尼在身下哈哈大笑道:“雁兒,你輸啦!”

只覺得雙足似疾風擦過,也不疼痛,這一落地,才覺得不對,低頭一看,羞了個滿臉通紅。原來那雙青緞的雙鳳戲水小蠻靴,已被老尼給脫了去。再看那老尼,雙手平托着的正是自己那雙鞋,奇怪的是那拂塵并未落地,好好地在她右手小指上挂着。

這一羞,就像跟師父練武時輸了一樣,用袖子一遮臉,一面跳一面叫道:“不來啦,老前輩欺侮人家!”

那老尼含笑走到鐵守容身前道:“別害羞,能當起我這一招的,如今武林中沒有幾人。

你已經夠好的了,快穿上鞋吧。”言罷又呵呵地笑了一陣,把那雙鞋往地上一放。

雲中雁此時心裏已把這尼姑佩服得五體投地,聞言放下袖于,一面穿鞋,口中尚自哼道:“我不管,這不算輸,老前輩武藝還得教我。”

老尼呵呵笑道:“怎麽,還耍賴?好,好,就算你沒輸,我教你總行了吧?我們到屋裏去,我還有話要告訴你。”說着翻身往屋內去。雲中雁在後跟着,心中不禁狐疑,這老尼到底是何來路?

想到這,脫口道:“還沒請教老前輩高名呢?”

老尼一面走着一面反問雲中雁道:“雁兒,你可聽你師父提到過華山有個老朋友麽?”

雲中雁心想華山的人太多啦,搖搖頭道:“我記不清了,師父的朋友太多了。”

老尼又反問道:“有一個叫一塵子的老尼姑,你聽說過沒有?”

鐵守容聞言不由大驚道:“難道你老人家就是一塵子師伯?”

老尼笑道:“那還假得了!”

鐵守容不由緊走了兩步,至老尼面前,倒地便拜,口中道,“請您老人家原諒,剛才弟子實在不知是您老人家,要是知道,天膽也不敢對您老人家冒犯……”

一塵子道聲:“不知者不怪,你起來吧。”說着手中拂塵向鐵守容臂上一掃,似繩索般的在她臂上挽了個圈,只一振腕,已把雲中雁抛起兩丈來高,一塵子此舉旨在測驗鐵守容輕功到底如何。

鐵守容在驚異中,身已被抛騰空,一提氣,雙手平伸,“細胸巧翻雲”,在空中一個大車輪似的滾翻,活似雲中大雁,落地真比一塊棉花還輕。

她翻着一雙大眼看着一塵子,又驚又怕,眼圈一紅就快哭了。老尼見狀,一把就把她摟入懷中,口中哄笑着說道:“可真難為你了,我是試你呢。你這身輕功真不在我和你師父之下呢。”

鐵守容這才破涕為笑,二人說着已來至窗下,相繼翻入房中。

一塵子重新燃亮了燈,拉了把椅子對雲中雁道:“你坐下。”

鐵守容坐下了,一塵子這才問道:“雁兒,你可知師伯我大遠來此,所為何來?”

雲中雁搖搖頭,一塵子突然語言轉低道:“乃是為了一件東西。”

鐵守容問道:“什麽東西呢,師伯?”

老尼嘆口氣道:“這東西如今弄得風雨滿天下,誰人不知?就是前十年曾經引起武林浩劫的那本《會元行功寶錄》,如今又有再度出世之說了呢!”

鐵守容一聽,真是又驚又喜,随即問道:“這本書我聽師父說過,不知到底是什麽樣一本書呢!”

老尼嘆道:“這《會元行功寶錄》,乃五百年前道家儒海散人成道前将一生功行、天下武術彙精親筆書于其上,勘察地勢藏于一火眼,外用金犀角所包,凡能融會此書者即不能成佛,也可執武林牛耳。”

守容問道:“那這本書到底藏在何處呢?”

老尼微笑道:“我已得師兄指示,略有線索,但還不敢肯定,尤其可怕的是,這沿途風緊,武林各道高手都知此一消息,紛紛雲集,到時勢必又将有一番争執呢。”

雲中雁道:“那麽,你老人家是否也要去奪這本書呢?”

老尼含笑點首說:“傻孩子,我不就是為這個才來麽?”接着又道:“可是我如今發現一個人勢力太孤,難得碰到你,倒是一得力助手,只恨我那徒兒自下山後行動飄忽,如今也不知飄流何方,否則有你二人對我大是有益。”

鐵守容聞言疑道:“弟子武功有限,怕不能幫助師伯,反有累師伯照顧吧。”

一塵子搖頭道,“你也別客氣,姑且不論你內功如何,只你那身輕功,大是有用。再說你曾服過赤仙怪蟒靈舌,目力定能洞穿雲霧,這些都是有利此行的條件。怎麽樣,你尚不願為師伯我出這份力麽?”

雲中雁聞言急道:“師伯,你老人家說的是什麽話嘛,慢說是要弟子做這點小事,就是要弟子往火坑裏跳,弟子也絕不敢推卻。”

老尼哈哈笑道:“一點不錯,正是叫你往火坑裏跳。”

雲中雁一怔,一塵子又道:“雁兒,你忘了方才我說過那書不是藏在一千丈下的火眼裏麽?”

鐵守容不禁一驚,暗想:我的天,那不是要我老命嘛!你老人家這麽大本事都怕不行,我怎麽成呢?

老尼見雲中雁低頭沉思,疑是畏懼,遂道:“這點你可用不着害怕,我不是答應送你一套衣服嘛,那衣服功能防火,可惜是俗家少女裝式,我老尼只有幹瞪眼,要不然我要有一套,那就不愁了。”

鐵守容這才想起原來還有這一着呢。

一塵子正色道:“我此行在敦化附近遇見你那師父,本約好相偕同行共取此書,不想路聽風聲,你那兩個師伯南荒雙怪已相偕來此,目的亦是為了此書,你那師父聞此消息,興趣打消,倒不是怕那雙怪,實在她現在修行日深,不願再引起這筆血債,故堅持不來了。”

鐵守容大驚問道:“怎麽,那雙怪物也來了?師父也真是,老躲着他們幹什麽?依弟子看,還不如幹脆給他們一分雌雄,免得日後總是不安。”

一塵子面色一冷道:“不許你亂說話,他二人雖昔行不善,但到底還是你師伯,連你師父如今還要稱他們一聲師兄呢,你怎麽可以亂叫他們是怪物?”

雲中雁被說得臉一紅,一塵子又接着說道:“除他二人以外,我知道的還有那名震武林的南天禿鷹也來啦。當然他和我誰得到都是一樣,我們目的是保存這書不為惡人所奪,以免為害江湖,至于別的倒無所謂了。”

鐵守容對南天禿鷹不知怎麽樣,有一種說不出的好感,聞言直喜得脫口道:“蔔師伯來了,那可真好,我也要他教我兩手呢!”

老尼驚疑問:“蔔青鈴道兄你也認識?”

雲中雁點首道:“雖然弟子無緣面瞻他老人家俠容,但他老人家卻認識弟子呢……”

到此那鐵守容,竟眼圈一紅,觸起前情,思及南天禿鷹深夜留信和指環一節……葉硯霜的影子又不由得浮上心頭,那眼淚撲打打流了個滿腮。

一塵子一怔道:“雁兒,你這是怎麽了?莫非那蔔道兄尚和你有仇麽?”

雲中雁搖搖頭道:“蔔前輩對弟子只有鴻恩哪會有仇?……師伯,請別再問弟子這事好不?……”那一汪情淚又連連湧出。

一塵子何如人也,一見此情早已洞悉,嘆口氣道:“情耳,情耳!把你們這些年輕人害死了。我那徒兒還不是一片癡情,如今千裏尋夫……還不知找到沒有呢。不談這些了……”

鐵守容才警覺,忙擦于淚水。她哪知道,一塵子那徒弟李雁紅就是自己心上人硯霜的未過門的妻子呢?

這時一塵子道:“那金七遲遲未返天山,恐也與這事有關,這都是一時之俊,到時還真有點麻煩。不過既出手,就不能怕這些。雁兒,天不早了,你回去吧,有話明天再談。”

忽然,一塵子單手一按桌子,全身似箭頭一般往窗外撲去,口中低喝道:“何方道友,請留俠駕。”

雲中雁也自一驚,随後撲出,見一塵子己似一縷輕煙似的往前面撲去。不敢怠慢,雙足一頓,随後跟去。

一塵子身起處已窺見一黑影,在丈餘前屋角一閃即逝,心中不禁震怒十分,以自己如今輩分身手,若讓這人逃開手下,日後外人得知,這臉如何丢得起?

想到這,足下加勁,施出上乘輕功“踩雲淩虛步”,只一晃身已到那屋角。她這身才落地,就聞那暗影處有一蒼老聲音嘿嘿冷笑道:“俠尼何故逼人太甚,難道我喬平還怕你不成?”

随着這話有一股極大勁風往一塵子迎面撲來,一塵子這身本事竟被逼得後退了兩步才拿樁站穩。

這才知道這黑影竟是威震苗疆的南荒雙怪之一鬼見愁喬平,哪能不驚?但一塵子本身如何人也,豈能示弱于人,聞言也冷笑了一聲道:“原來是喬大俠,午夜光臨敝處,不知有何見教?尚請說明來意才好。”

言罷單掌下壓,以備随時出手。這時才見從那黑暗處走出一人,此人發鬓斑白,身材瘦小幹枯,月光下看清了原來僅有一目,那右半邊臉都似被人用劍齊齊削了去,愈發顯得那只獨目炯炯逼人。這怪老人閃着那只獨眼打量了一下眼前二人,才慢吞吞道:“俠尼世外高人,我喬平早存瞻仰之心,只惜無緣與會,今夜冒昧造訪,實有二事相商,不知俠尼可容得我這苗疆野人說話麽?”

一塵子冷冷說道:“既如此倒屬貧尼失禮了,就請喬大俠旅室一談如何?”

那鬼見愁哈哈笑道:“不必了,不必了。老夫深夜驚駕已屬不當,豈可再事叨擾,不如就在此一談如何?”

一塵子微微點首,強忍憤怒道:“請喬大俠賜告,貧尼洗耳恭聽。”

那喬平未言先看了看一旁的雲中雁,用手一指,向一塵子道:“這位姑娘想是俠尼高足了?強将手下無弱兵,好一身輕功。”

一塵子勉強笑道:“貧尼可無此福分,此乃新近成名的俠女雲中雁,俗名鐵守容便是。”

那鬼見愁喬平啊了一聲、帶着驚異語調道:“失敬,失敬!久聞姑娘劍斬赤仙蟒,新近又敗了我那好友金七老弟……真是英雄出少年,令人可敬可佩!”

那雲中雁一聽來人竟是自己二師伯喬平,真是又驚又恨又怕又怒,在一旁一直打量這喬平,此番竟聞得他向自己如此恭維,不禁吃吃言道:“原來是二師伯………

這話還未完就見一塵子朝自己眨眼示止,不禁一怔,才知露了口風,那喬平竟後退了一步滿面驚異道:“你說什麽?你是誰的門下?”

一塵子見狀,知己隐瞞不住,不由微笑道:“她乃貧尼至友恒山老尼弟子,此番随貧尼見識一下……”

鬼見愁此時發須皆立,連退了兩步,滿面殺氣,随着仰大狂笑了一陣,聲如夜枭道:

“難得她記得有我這麽個二師伯。陸小怡呀,陸小怡,我找得你好苦!”

(按:這陸小怡乃恒山老尼俗家姓名,日後出家才廢而不用。)

随着這話,那只獨目閃向雲中雁,錯齒出聲道:“丫頭,我此番随我那紀老哥遠離苗疆,正有二事,一為要得那《會元行功寶錄》,最主要的……嘿嘿,就是為了要報我這失目之仇。可憐這四十年來,我日夕苦練功夫,為的是什麽?年前才知她仍在恒山,千裏迢迢到了恒山,又誰知她為了避我竟遠走異方……”

他至此又擡頭看了看那輪皓月,目含痛淚繼續道:“無奈,我只好繼續尋訪。這半年來我踏遍了北六省,逢人便問,可嘆沓無消息,只疑皇天無眼令我懷恨終身,不想今天竟碰到了你。丫頭呀,丫頭,你趁早把你那師父找出來,萬事皆了,否則,嘿嘿!我叫你今夜立斃我那黑炁掌下……”

雲中雁此時見喬平竟仇恨至此,連自己也幾乎想要下毒手,再聽得喚自己丫頭,那氣就更大,初生犢兒不怕虎,此時單手按劍,嬌叱一聲道:“住口!二師伯,不錯,我那恩師正是恒山老尼,四十年前與你老人家及大師伯結仇一段,弟子雖不及親見,但恩師親講敘詳情……”

喬平臉一陣紅,怒聲道:“她怎麽說?”

雲中雁聞言冷笑道:“弟子正要說出,你老人家可不許急。”

這時那一塵子走前一步,對雲中雁含笑道:“雁兒,不可對你二師伯無禮,事情都過去了,還提它幹什麽?”

不想那喬平竟哼了一聲道:“不勞俠尼煩心,還是待她說來。”廣頭,你說呀。”

雲中雁此時再也忍不住了,一跺腳道:“我說,我說!我那師祖大癫上人臨成道前,把我恩師喚至丹室,言稱你及我那紀師伯為人陰險……”

話還未完就見那喬平怒吼一聲,雙掌箕開,蹲腰作勢,全身骨骼格格作響。一塵子見狀不敢怠慢,大喝道:“雁兒,還不住口,你想死麽?”

随着回身朝喬平冷笑道:“喬大俠,你這是欲作何為?既令她說,就該靜心聽完,是非曲直自有公論,如此量狹,豈不令我這局外人見笑?”

那喬平這才勉收強功,滿面極怒道:“這事本與你無關,好,丫頭你再說吧,如言詞間再有不敬,可怪不得我要掌下無情了。”

鐵守容此時也是在憤怒頭上,聞言非但不怕,竟一挺小蠻腰,滿面泰然地道:“要打等說完了再打也不遲,你急的是哪門子呀!”

就這輕輕兩句話,那喬平可又受不了啦,才軟下的頭發又猛一立,随即側目看了看旁立的一塵子,又不便發難,只氣得嘿嘿冷笑不止。

雲中雁接道:“因為師祖對你及我那大師伯有以上的批評,故不肯傳你們絕藝,卻偷偷地把那石雨劍及一本《越女劍譜》秘贈恩師,再三囑咐不讓你二人知曉……”

說至此那喬平臉色鐵青地哼了一聲,心想原來還有這麽回事,只恨得咬牙切齒,滿面猙獰。雲中雁見狀以為他又要出手發難,不由往後退了一步,見他無言,這才繼續言道:“只怪我那恩師一片仁心,聞言非但不覺師祖是一片善意,反覺那是不必要的顧慮,因此待把我那師祖葬于一泉眼後,才只身下山,千裏迢迢尋訪你們這二位師兄,總算在河南地面找到了你們……把師祖成道坐化之事告知你二人………

她略為喘息一下,強忍着過于激動的語調繼續道:“二師伯呀,二師伯,你們當時就該如何悲傷地垂詢師祖坐化經過,才是為人子弟應有之道,不想你及那大師伯聞言後對師祖坐化之事毫不關心,卻想到了這口石雨劍及那本《越女劍譜》,厲聲逼問我那師父這二物的下落,我恩師因念二位師伯不是外人,故把我那師祖之言抛之九霄雲外,将實言統統告訴了你們……”

話還未完,那喬平竟厲聲喝道:“夠了!夠了!以下不要再說了……”

雲中雁微微冷笑道:“還沒說完呢!弟子之言句句是我那恩師親口講敘,絕無半點虛假,講完後不妨請一塵子老前輩評評是非曲直……”

她不容那鬼見愁喬平插嘴,接着又說下去:“不想把實話告訴了二位師伯後,你二人竟當時翻臉,毫不顧十數年同窗之誼,竟然雙雙拔劍對我那恩師下以毒手,卻不知你們雖是二人又是師兄,卻不敵我那恩師一人……”

一塵子此時怕那喬平惱羞成怒,不由用目一掃那喬平,對雲中雁道:“你說話冷靜一點,不可對師伯過于無禮……”

卻不想那鬼見愁喬平,此時倒反而冷靜了,微微點首道:“沒關系,她說得很好,叫她繼續說下去。”

随着回頭對雲中雁微微含笑道:“丫頭,你生得好一張利口,與你那賤人師父可稱為是有其師必有其徒,你再說下去

雲中雁一挺纖腰道:“難為你還是一個長輩,竟然出口不遜,只恨我恩師早日為何手下留情,幹脆一劍殺了你也少了日後這些麻煩……”

話還未完就聽喬平大喝一聲:“好丫頭!”

單掌一翻,帶起強烈勁風,往雲中雁身上擊去。一塵子大袖一展,卷起二股強風,與那掌勁迎了個正着,微聞得“砰”一聲,似擊碎了個罐兒似的響了一聲,二人都往後退了一步,卻聽得空中雲中雁嬌聲道:“真是好掌力,可惜沒打着。好險呀!好險!”

二人尋聲往上望去,卻見這妞兒單足踩着個樹桠兒,全身像四兩棉花似的,微微顫着,不由又驚又氣,那喬平更是驚怒十分,沒好氣地道:“你別得意,等你說完了再說。”

雲中雁帶氣嘟着小嘴,由樹上飄身而下,自言自語道:“這算什麽嘛,自己叫人家說,說了又生氣,動不動就想打人,到底有多厲害嘛。真是老……”

一塵子叫了一聲:“雁—兒——!”

雲中雁這才中途止住,看了看一旁氣得虎虎有聲的喬平,又覺得很好笑,心想氣氣你這老鬼也是好的!當時忍不住一抿嘴吃吃地笑了起來。那喬平大喝道:“有話好講,你笑什麽?”

雲中雁忍着笑看了看天,才慢條斯理地說:“人家要笑嘛,你老人家管的可真多,就是皇帝也管不着人家笑呀!……”

說着格格地又笑了起來,只氣得那喬平暴跳如雷,大喝道:“罷了,罷了!今天先斃了你這丫頭,再去找你師父。”

他說着就移步挨身,一塵子此時也給雲中雁逗得直想笑,見這喬平偌大年歲,竟如此火性,連幾句話也受不住,此時又要動手,不由單手打問訊道:“喬大俠何故與她小孩一般見識,還是讓她說完了再定是非曲直吧。”

喬平無奈又止住身形,嘆了口氣道:“這四十年來就沒任何一人敢對我喬平如此說話,今夜真是陰溝裏翻船,被你這“r頭如此戲弄,我豈能輕輕饒你?好吧,你愛怎麽笑就笑吧,笑夠了再說。”

雲中雁笑了一陣才停住,長長地哼了一聲,自言自語道:“笑死我了,看見你氣可真好玩。你要是乖一點不打人,倒蠻好玩的,沒事逗逗你真怪有意思……”

一塵子見這鐵守容簡直沒大沒小,越來越不像話,不禁低叱一聲:“還不快快說完你的話,再要取鬧,我可不管了,看看你能不能?”

雲中雁吐了吐舌頭道:“我說,嗳呀,這一笑我都忘了說到哪啦。”

随着回頭看着喬平,忍着笑,滿臉稚氣地道:“真的我忘了,你提提我吧,說到哪了?”

那喬平氣得早已半死,又不便屢示量小,聞言冷笑哼一聲,沒好氣地道:“你也有忘了的時候,不是說到我同師兄二人都打不過你那師父麽?哼,見鬼!”

雲中雁這才啊了一聲道:“對了,還是你聰明。你們那一架打得可真慘,結果你變成這個怪樣,我那恩師也少了一只耳朵。”

喬平哼了一聲道:“好丫頭,你再說一聲!”

雲中雁笑道:“好話只說一遍。按理說,你雖落成如此模樣,可我那恩師何嘗不是也小小的算個殘廢?理應從此化解了事,卻不料這四十年來,你二人竟懷仇飲恨,苦練絕技,硬要再找我那恩師尋仇,這是何苦呢?我那恩師既已落發為尼,早把這筆怨恨抛置身外。并且這十年來常常為此事追悔,聲言即使你們找去,她也絕不回手,任你們下手處置。二師伯你難道真忍心下手傷一個毫不抵抗的人?這個曾是你同門之誼的師妹?”

喬平此時面含悲憤,仰天哈哈狂笑了一陣,對雲中雁道:“丫頭,你說完了吧?該我的了。”

一生子兩手合十念聲:“善哉,善哉。喬大俠請暫息雷霆,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結,何不寬宏大量将此一段宿仇化解,為武林中傳下美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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