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3)

镖也在身起處抖手打出。兩般暗器已堪堪臨近那鷹,忽見那鷹在空單翼獨展,一側身,只一揮,叮咚一陣急響,諸般暗器俱被扇回擊于石上,勁力之大竟擊得石上磷磷火光。

此時二人都已藏于一巨石之後,見狀都驚得張口結舌。鐵守容不敢怠慢,一按佩劍啞簧,“嗆”一聲,青光閃處,那口石雨劍已出了鞘,一塵子見狀不禁暗暗喊糟,果然那巨鷹略一擺頭靜聽,似已發現二人藏身之處,二目開合間金光閃閃,兩翅一陣急扇,飛沙走石,朝那大石處急竄而至。

這就叫逼上梁山,一塵子想不打也不行了,不及招呼雲中雁,身子已迎着那巨鷹而出,卻聽得身後一聲嬌叱,兩點寒星一閃而出,鐵守容此番運足功勁将這兩只鴛鴦镖抖手打出,就像上次打那怪蟒似的,一前一後以子母梭方式,奔那鷹雙目打去。卻不料這鷹乃高人所飼,銳目鋼爪,憐俐已極,見二镖已到,輕舒利爪,竟雙雙抓了個牢,身子并不因此而停,已與一塵子照了面。

一塵子這柄鐵拂塵此時已抖得筆直,直奔那巨鷹當頭點去,全身內勁已由這拂塵頂尖透出,別說給它點實了,就離它尺許遠近也是非死必傷。那鷹也似知道厲害,偏頭避開來勢,持爪便往那拂塵上抓去。卻見寒光一閃,鐵守容這口劍己臨爪削來。那鷹由劍身光華判來,已知是口不常見的寶刃,急收單爪,一揮左翅,挾起一股旋風,往鐵守容迎面擊去。

那翅膀還未來到,鐵守容已感到強烈的勁風,逼得自己幾乎不能呼吸,不禁大驚,背後是石,上面是鷹,連逃的地方都沒有,眼見這一翅揮上,少說也骨斷身碎,卻聽得一塵子大喝一聲:“畜牲敢爾!”那拂塵以“奔雷手”法似箭一般出手,在那鷹左翼前,輕雷似的響了一聲,萬須齊開,支支如針,直痛得那鷹一聲厲鳴,平空裏飄下無數黑羽,一舒右爪奔老尼沒頭帶臉抓來,聲勢險惡已極。

雲中雁僥幸逃生,已吓得面容慘白,才一定神,見一塵子遇險,也是嬌叱一聲,不顧生死,騰身數丈,手中劍挽起了一個劍花,朝那鷹頸項橫劈。

這鷹一向驕慣,差不多獅虎藏牛,只需一爪即斃,今日竟連番失利,翅上竟還受了傷,不禁驕性大發,火目怒睜,厲鳴連聲。見雲中雁劍又到,兩翅在空車輪似的一陣急翻,那一塵子及鐵守容先前立身大石,竟給掃中,轟然一聲大震,那千斤以上大石,從中一折為二,忽悠悠落向谷底,震天價似的響了一聲,塵飛土揚,亂石崩雲,二人被這聲勢已吓得不知所從,雙雙騰空急覓藏處。

這一聲大震的餘音尚未完全消失以前,突然有一絲異音由谷中盤旋而起。仔細一聽,卻似為人吹竹之音,聲音凄婉動人,似蕭非蕭,似笛非笛,聲音幽柔動人已極。二人驚魂乍定,方自聞音暗奇,卻見那巨鷹已一陣盤旋落于石上,偏着那顆怪首似在靜心傾聽。

慢慢那巨鷹複歸平靜,彎首撫翎,接着振動雙翅連叫了兩聲,騰身而起,在空中一個盤旋,朝那發聲處飛去,瞬息已被怪石遮住了身影。

待那鷹飛走後,二人才招呼着相繼出來,一塵子彎腰拾起了那柄拂塵,對雲中雁道:

“好厲害的畜牲,不知是何方高人所飼。鷹猶如此,主人可想而知。雁兒,你我不可造次,還是設法求見這吹竹高人,請其指引藏書處吧。”話還未說完,卻聽得有一極為蒼老的聲音,由兩丈前的空谷中透出道:“何方道友如此狂傲,竟傷了我的墨羽,請通上名來。”

一塵子雙手合十高念道:“華山老尼一塵子率徒鐵守容,冒昧求見,請飼鷹高士賜知法號,并乞召見。”一塵子提着一口真氣,以那“紫虛梵”的功夫把這話清晰念出,字字悠長,清楚已極。過了好長一會兒才聽得那蒼老聲音又起道:“老夫己避食人間煙火百年,對足下大名竟無所聞,尚請勿怪。但我來此前曾在華山有一至友,我這法號玉矶子的老友,不知俠尼可識得麽?”

一塵子聞言大驚,雙膝一曲竟跪在地恭身道:“玉矶子乃弟子師祖,焉能不知。老前輩何如人也,尚請賜示以免失禮。”

雲中雁見一塵子既已跪下,自己哪敢伫着,不由也跪在一旁。卻聽得那異人呵呵一陣大笑道:“如此說來,你還小着呢!那玉矶子尚還小我十餘歲,你們就別說了。老夫法號太虛,乃儒海散人嫡傳徒孫,來此已百年,向不接見外人。這百年來從未開言,今日為你們竟破格談話,已屬不該。言盡于此,你二人還是快走吧。”鐵守容一聽這話,真差點笑出了聲,心想這好,師伯一天到晚叫我雁兒,孩子的,今天也有被人家叫小的時候,當時強忍着笑,可不敢出一點聲。

一塵子聽這人法號,自己從未聞過,知道此人成名時自己尚未出世,以師祖年歲來推斷此人,少說也有一百八十歲左右,當時一聽人家下了逐客令,自己來意尚未說明,不由急道:“弟子師徒此番冒昧來此,實有一事,不知老前輩可肯指引一條明路否?”

那老人間言似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定是為了我師祖傳下的那本《會元行功寶錄》。”

一塵子不勝汗顏應道:“老前輩請勿誤會,弟子決非心存貪念,實乃此書關系武林未來禍福至巨,如落惡人之手,後果不堪設想,如前輩知悉,盼能賜知,弟子取得後,定召集各派掌門人,共同設法保管。不知老前輩可信得及麽?”

那老人此時連道:“不必,不必!前數日老夫拈得一卦,此書當在不久出世,但決不是這幾天,得書人應是一青年男士,似不應為汝二人所得。”

一塵于聞言一陣寒心,那老人稍停又繼續言道:“此一青年男士,需具慧心方能識得藏書處,至時老夫必助其一臂之力,方能到手。由卦上看來,此人前途光明,勢必光大武林,且為人至善,實乃不可多得之年輕人。但願他快點來,老夫或能來得及見他一面,否則不久老夫就該圓寂了……”

一塵子聞言,知已無望,但她獲悉得書人既是一有為青年,心中亦甚愉快,一掃方才失望,聞言恭施一禮道:“多謝老前輩開導,既如此,弟子定遵囑返回,前輩可尚有訓示麽?”

老人慢慢道:“不管如何,今晨既與你二人對語一番,就算有緣,你身邊不是尚有一人麽?怎不見她說話?”

一塵子聞言用目一瞟雲中雁,雲中雁不待示意,已開口道:“老老前輩,我在這裏跪着呢。”

那老人聞言道:“好孩子,起來,誰叫你跪呢。”

雲中雁答應着站起來,一面口中還說:“我師伯也跪着呢。”

那老人聞言笑道:“罪過,罪過!請起來吧。”

老尼這才站起,那老人此時又對雲中雁道:“你這小女孩真好玩,老前輩就夠了,為何還加上一個老老前輩呢?把道理講給我聽聽。”

鐵守容嬌笑道:“你老人家是我師伯的師祖的朋友,算起來不該叫老老前輩麽?”

老人被這雲中雁給逗得一陣大笑道:“有理,有理!好孩子,我真想看看你,只是我百年前已發誓不見外人,除非那得書人與我切身有關非見不可,旁人概與我無緣,今日與你只談這幾句話,竟似喜歡你十分。這樣吧,除了那書以外,你可任意要求一樣東西,我如能辦到,一定不會叫你失望……”雲中雁聞言朝老尼看了看,一塵子含笑點首,不由脫口笑道:

“老老前輩,你說話可算數啊。”

老人連道:“當然,當然!你這小孩真有意思。要是一百年前遇到你,我一定收你為徒,那你的本事就不得了啦。現在你盡管說吧。”

雲中雁道:“我只希望你老人家能教我一件本事就夠了,你老人家答應不答應呢?”

那老人微微笑道:“誰叫我一時高興說出教你本事的話呢!你可真聰明,馬上就跟着要求。不過這本事你學會可不許教給第二個人,你答不答應?”

雲中雁聞言道:“誰也不許教呀?即使連我師父師伯和最好的朋友也不行呀?”

老人連聲道:“當然,當然!你怎麽樣,答不答應?”

一塵子在旁生恐雲中雁說出不願的話,使老人生氣,連着用目示意,叫她答應,雲中雁無奈才道:“好吧,老老前輩,我答應了。”

那老人接口嘆道:“好吧,許你将來教給你丈夫和兒子總行啦吧。”

雲中雁聞言直羞得面紅過耳,嬌羞道:“不來啦,你老人家欺侮我!”

那老人哈哈大笑,聲震山谷,半天笑聲才停道:‘“好孩子,可別生氣,其實我說的倒是實話,你記住就對了。”

雲中雁接口道:“你老人家又不願見我,那本事怎麽教呢?”

老人聞言略停即道:“沒關系,我送你我自己抄的兩張秘譜就行了,這是我百年來自己在山洞裏想出來的招式,保險別人不會。你學好了,就把它給燒了,知道不?”鐵守容連聲道好,随聞老人道:“還有一張定心神唱也是我自己這百年來體會出來的,對修道人大有神益,我就送給你師伯了,學會了照樣給燒了。”

一塵子聞言,不由喜出望外,想不到自己尚有贈品,聞言恭施一禮道:“弟子謹謝前輩饋贈,定當尊囑苦修不負厚朋”

老人含笑道:“不必多禮。好了,我的話已盡于此,我今天說了這麽多的話,已經很累了,我派墨羽給你們送東西去。”忽然又似想起一事道:“小女孩,你喜歡我這鷹兒不?”

雲中雁連道:“喜歡,喜歡極了,就是太厲害了。”

那老人嘆口氣道。“你既喜歡,我就送給你吧。”

雲中雁聞言一跳老高,大叫道:“老老前輩,謝謝你啦!”

老人插言道:“先別高興,可不是現在送你,等我圓寂後再送你,我如今已是一廢人,沒有它侍候可不行。不過你放心,最多半年我也就要去了,那時它自會去找你。”

雲中雁此時對這老人已無限好感,聽說他頂多只能再活半年,而且尚是一殘廢,不由同情心大增道:“老老前輩,還是叫鷹兒侍候你吧。我雖喜歡它,但更喜歡你,我……舍不得它離開你。”

老人嘆道:“好孩子,你心真好!要知道我已快活了二百歲了,還有什麽值得你傷心的?鷹兒跟我也有五十多年了,歲久通靈,差不多的武林名手就別想近它身邊。以後跟你,你要好好待它。它名字叫墨羽,你記住好了,一年後我叫它飛到華山你師怕處,你去接它,以後它就永遠是你的了;沒有事,你還可騎它在天上飛,多好玩!現在我叫它給你們送東西,順便叫它先見見你。”接着就聽老人和那墨羽私語,須臾竟聽得那巨鷹長嘯之聲,一陣震翅之聲,那墨羽已起身空中,像一片黑雲似的,往二人處飛來,只一瞬已至眼前。二人雖知這大鷹并無惡意,但方才餘威哪能去懷,見這鷹來勢如電,不由都有些着了慌,雙雙縱身一旁。卻見那巨鷹在空中一個收勢,已落身前,睜着那雙人眼金睛,看着雲中雁,狀甚依戀,嘴中銜着一牛皮厚底信封,不時揚首啾鳴。

雲中雁試着前行幾步,見那鷹別無異狀,知道對己決無惡意,當時帶笑道:“墨羽,這封信是給我們的麽?”那鷹點點頭。雲中雁又道:“我過來拿羅,你可別吓我啊!”那鷹又點點頭。鐵守容大喜過望,一跳已至那墨羽身前,一只手摸着那鷹身上黑得發亮的羽毛,一只手已接過它口中的信封,先揣入懷中。那墨羽此時一掃方才獰厲,竟變得如同依人小鳥般,把一顆雪白的上首往雲中雁身上湊來,不時上下地擦着,把鐵守容喜得抱着這墨羽頸子用臉貼在上面。這時一塵子也走至它身旁,正欲用手去摸它羽毛時,突然那鷹滿頭白毛根根倒豎,火眼怒睜,雲中雁見狀知道這墨羽定還記仇,不由道:“墨羽,她是我師怕,方才無意問傷你,并非有心,你還生氣呀?”那鷹聞言似稍減怒态,雲中雁再一注視它那只左翅,果然有一處血跡斑斑尚自未幹,知道傷得不輕。一塵子見狀更覺不忍,即由身上取出一小瓶兒,倒出數粒藥丸,此藥一塵子向極珍視,非極大症輕不使用,今日一乃這鷹為前輩高人所養,俗語打狗看主人,如不為人醫好,面子上太難堪,再者受人饋贈更覺對不起,何況這鷹日後就是鐵守容之物,似不應見傷不治,令她看着難受。待這瓶口一開,已透出陣陣清香,那鷹兒似已知此藥非凡品,不禁樂得陣陣長鳴,展開單翼,露出它那傷處,用一對火眼金睛望着一塵子,帶着無限渴望之色。

雲中雁再一細看那傷,見那傷處竟有碗口大小一個血洞,此時似已為人敷上了一層白色的藥沫,一塵子嘆道:“想不到竟傷得如此重,所好那位老前輩已為它上有靈藥……這幾丸續生丹還是與它服下吧!”

那鷹不待轉語,已收回翅膀,張開鋼鈎也似的鐵喙,一塵子連續放入三粒在它口中,那鷹咽下丹藥後,樂得鼓翅長鳴。雲中雁撫在它頭上道,“這會兒你還恨我師伯不?”那畜牲竟真乖巧,聞言後把頭連擺,跟着把羽毛也向老尼身上湊去,這墨羽站起身來,竟比鐵守容矮不了多少。雲中雁正欲攀身上背,令它帶自己上天飛一陣,不料谷中已傳出吹竹聲,聲調同前,那鷹聞後亦似依依不舍地向鐵守容連鳴數聲,又朝老尼把頭連點,然後大翅突張,身已騰空,在空中嗚悠悠一聲長鳴,幾個轉身,已失蹤影。

雲中雁及一塵子自送這墨羽飛走後,那鐵守容猶自望着天空發愣,一塵子見狀道:“別難過了,一年後它就是你的了。”

鐵守容這才驚覺道:“就怕到時它找不着路就糟了!”

老尼笑道:“癡兒,這鷹少說也有百年以上道行,哪處名山它沒去過?你放心,到時那老前輩一定還會指引它去呢。”雲中雁這才轉愁為喜,摸出了那厚紙信封,打開封口,裏面竟是數卷薄絹,知道這是老人所贈自己的親手秘譜,一共是兩卷大的一卷小的,小的一卷上有黑紅色四字為“定心神唱”,知道是贈給師伯的,當時雙手奉上,一塵子含笑接過,往空高聲道:“謝謝前輩厚賜,尚乞多珍玉體,弟子等這就告辭了!”

雲中雁也叫道:“謝謝你啦,老老前輩!你老人家還有什麽話交待沒有?我們要走了!”

等了半天才聽得那老人道:“記住我方才說的話,你們走吧。還有在我圓寂以前不要輕易對外人道出我在此地清修的事,以免擾我清靜……”一塵子恭聲應諾,和雲中雁雙雙跪地,朝老人發聲處行了大禮,這才起身,朝原路走去。

二人雖此行沒取得那書,但幸會高人,巧得厚贈,尤其是鐵守容所獲猶多,哪能不欣喜已極。一路走一路談,瞬間己過那瀑布又來至谷底,這才展動身形,快似脫弦強弩,漸漸已至谷頂,見火傘高撐,麗日當空,滿處金霞耀眼生輝,一掃往日的酷寒。時已正午,鐵守容對老尼驚道:“師伯,你記得前幾天還下雪呢,怎麽今天一點都不感到冷了?太陽居然也出來了!”

老尼有感道:“這塞外大漠氣候本極無常,你不聞得有句民諺日:‘早穿重裘午穿紗’麽?那意思就是形容這氣候暖冷不定,往往一日問都相差甚大,不相信待這日落後,你就又該喊冷了……”鐵守容聞言連聲道奇。一塵子嘆道:“大地之廣,山河之大,真是無奇不有。你年紀尚輕,有很多的怪事別說是看,恐怕你連聽也沒聽過啊!今後你如有機會,可往蒙古沙漠一游,那裏天氣更怪呢!”

鐵守容張大雙目問道:“怎麽怪法?”

一塵子搖頭語道:“一時也和你說不清,以後還是你自己去體會吧!不過我可告訴你一點,有一年秋天,我同恩師為了一件事途經戈壁沙漠,行經一半食水已完,眼看就要渴死了,多虧在沙地生着幾株仙人掌,結果我們把仙人掌去刺搗碎,用布裹住擠出了幾滴汁水,滴入口中,這樣一路才救了我師徒一命……”

雲中雁皺着眉道:“我的天,那怎麽吃呀?”

一塵子哼道:“人到生命垂危之時,還有什麽不能吃?那一路有人殺駱駝取它之存水,有人喝馬尿……真是無奇不有,誰知大公不作美,半途又起了狂風,那旋風竟把滿地沙吹上了半天,在天上兜來轉去,發出驚人的吼聲,一夜間竟把那沿途商隊人駝吹得無影無蹤,那些僥幸未被吹走的人畜卻也都已葬身沙墳,活活都被沙給埋死了!我與恩師雖也被沙給埋住了,但所幸有一身功夫,又擅閉氣之法,才幸能生還。”雲中雁聽得雙目圓睜,老尼又苦笑着道:“沙漠之中本是終年無滴雨,奇旱無比,卻不料那風起後次日,雷電交加,天昏地暗,霎時間暴雨傾盆,頓時滾滾洪流滅頂沖來,聲勢之大是我畢生僅見。我與恩師在一塊高處的沙丘上困眠一夜,一覺醒來不由驚異不止……”

鐵守容搶問道:“怎麽啦?”

老尼接道:“你絕對想不到昨夜還是一片汪洋,只一夜之間,那沙漠竟似無事一樣,又是黃塵萬裏,哪有水一點痕跡?只在沙漠裏留下了無數沙道,一望無際,煞是奇觀!”

鐵守容喜道:“以後有功夫我非要去沙漠玩玩不可!”

老尼接道:“玩固然好玩,可也真危險,你要小心了。”二人說話間己下得山來,不一會兒已抵旅社。鐵守容一心惦記着懷中那老人所賜的兩卷秘訣,不由告別老尼匆匆來至房中,打開那信封兒,取出那兩卷薄絹。這薄絹色為淺黃,極似山東府綢,心想莫非是那老人因找不到紙,故此裁衣而書不成?待這一卷慢慢拉開,由邊沿尚有扣痕,已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完全正确。

那書在這絹上的字,也非普通墨筆所書,色作暗紅偶帶淡黑。心中忽然大悟,這分明是老人用細物沾血寫成,當然那古洞中僅他一人,定是他自己的血,不可能是別的生物,不禁對老人這種毅力敬佩十分。這一卷完全拉開,少說也有一丈長,寬約八寸,是由三條短絹連接而成,上面工筆寫着行行的字,還有極簡明的圖形夾雜其中,極易辨認。試着念那第一句:“大地遺針磁石往引……”竟繪着一人,單足着地,平伏全身,雙手往兩旁平伸,二指作點物狀,那只右足卻朝前硬繃着,腳尖竟由臉下緊貼着伸出,往前取敵穴道。這招式果然怪道,聞所未聞,只此一式可三面制人,不禁狂喜。再看第二句:“東室點火西窗序麻……”圖為一人,左腿外劃,翹着足尖往上崩,上半身卻微扭向後,兩只手伸延欲作合十狀,臉卻微視着天。往下每句均為八字繪一圖,競有二十圖之多。一時高興也顧不得一一細看,只是在這卷首濃血書着“大三元圖解”五個紅字,連忙好好卷上,藏于貼身囊中。再把第二卷慢慢攤開,首先人目的是:“二氣分功”四個字,下面是數行蠅頭小字,原文為:

“天生仗我以氣,陰陽各一,此出彼進,川流不息,其為氣也至大至剛,收之藏芥子,放之彌六合,雖猛獅壯犀,開唇間可制于死命!”不禁為這玄妙武功驚異得目瞪口呆。見一行行的暗紅色字下,也都是配合着圖形,圖上注明着十二個時辰,分向日月取氣姿式,吸吐開合都繪得維妙維肖,知道這是上乘練氣玄功,茍能融合貫通,一世享用不盡,如運之于掌,當較“黑炁掌”等類,強過數倍無疑。當時懷着一顆極度興奮之心,把這二物包好,來至一塵子房中。

那一塵子此時亦在伏案研讀那“定心神唱”,見了鐵守容略為卷起擱于桌上,指着那緞卷對雲中雁道:“這太虛老人真乃神人也!只觀其定心一說數行,已較我輩超出何止數倍,今後若按其所授行之,定能帶我元神于大虛蒼冥間。”言罷滿面喜色對雲中雁道:“你那兩卷看過了麽?覺得如何?”

鐵守容方要探手取出,突然想到不可示人之說,這才恭身道:“太虛老前輩此書招式真是怪異無比,還有一卷二氣分功圖更是神奇不測,弟子今後定要用心研習,方可不辜負他老人家一番愛護才對。”

老尼聞言驚喜異常道:“我看既然不作得書之想,還是早早離開此處好些。”雲中雁點首稱是。于是在第二日的清晨,一塵子就帶着這鐵守容離開此處,取道赴華山,閉室練功。

雲中雁預備三月後再下華山,一來去看看那小梅,主要還是要去找找那葉硯霜,這将近一年的日子,她無時無刻不在懸念着他,尤其這些日子來,簡直無時無刻不在念念着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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