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

是否還用你那雙筆把我也傷了呢?”

仇文泰一聽對方和野叟沒關系,不由寬心大放,當時一擺雙筆道:“既如此,就請老弟你亮兵刃吧!”

李雁紅答了聲,那口聚螢劍已亮在了手中,映着燈光閃起一片青霞。

葉硯霜仔細一注意這劍穗兒,正是淺綠顏色,垂着一塊玉玦,正是自己劍上故物,不由暗暗嘆了口氣,暗恩這李雁紅真是情癡得可以了。

眼看又是一番兵刃上下,血濺擂臺。忽然那老镖頭往臺上一站,沖二人一抱拳道:“二位師傅比武,依在下看既無深仇大怨,還是收下兵刃比比拳腳吧,這樣大家都保留點餘地,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仇文泰冷笑一聲道:“那就要問他了,我倒無所謂。”李雁紅還劍于鞘,心想你雖有綿手的外號,我李雁紅輕功也自不弱,何況來時身內已穿有那件赤仙蟒鱗寶衣,就是叫你打上,看看你又能傷我不?

想到這,在擂臺邊一提長衣下擺,暗用內力,腳下輕輕一點,上身不搖不晃,雙掌合十,不藉雙臂之力,已輕輕縱至仇文泰正面“乾宮”位上,翩若驚鴻,随着身形一轉,不藉四肢之力,一個“金雞獨立”式一站,道聲:“請!”這種功夫就難了,全憑上乘輕功,所謂內三合精氣神,外三合手眼身,六合歸一,李雁紅雖無多了不起的武技,但輕功練氣卻是有驚人的造詣,故此僅這一手已看得臺下不由大喝一聲:“好!”

仇文泰見對方一踩位,已知道來者實得過高人傳授,不敢再存大意之心,跟着右手一下左手一上,擺了個“八卦掌”姿勢,道聲:“請!”這請字一出口,氣貫丹田,抱元守一,右掌“仙人指路”,暗中卻是“雲龍探爪”的重手法,直奔李雁紅“華蓋”穴擊去,這種掌力內行眼中講究不招不架,只是一下,犯了招架就是十下。

李雁紅識得這掌力厲害,左腳一踹,自己往左閃開,先把正面閃開,卻不肯硬接他掌力,因知道這老兒練有內家綿掌,被他打上可不是玩的!

李雁紅閃開正面,左掌猛出,虛點仇文泰的右臂。少林身法畢竟不俗,何況這“痛禪八掌”,實是華山俠尼最拿手的掌法,傳之李雁紅更是不輕易施出,此次因見仇文泰連番得勝,身手實是不弱,所以一上來就展開這套掌法,只見她掌風疾勁,身形巧快,一招一式全有特殊的變化,左掌金鋼指點仇文泰右臂,是虛實并用,只見她突然往後一撤掌,右掌突翻出“倒點金燈”、“反劈掌”,向仇文泰肋下擊去!

仇文泰“雲龍現爪”打空,身子猛往左風車似地翻了個身,雙掌齊翻,向李雁紅下盤便打,可謂之靈快已極,內力充實,招術玄妙,靜如山岳,動若江河,吐吞如意,收放自如,若非李雁紅身形巧快,也怕難以招架。

李雁紅見他這一雙掌來得沉實,雙腿一蛤,往上拔起五六尺高,才一落地,那仇文泰雙掌一分,右掌已斜着往後打去,“大摔碑手”,向李雁紅後背便掃。這是一招少林獨有的招式,這仇文泰竟也學會了。

李雁紅心中一驚,見他這一式更是勁疾,仍是少林家數,這才知道他原來門戶,更是不敢怠慢,仇文泰這“摔碑手”一出,跟着身形一轉,展開了“十八羅漢手”,果然是少林嫡系家法。

此時李雁紅雙手合十,“沙門拜佛”式,側步斜身,那仇文泰卻是排山運掌,直奔李雁紅中盤打去。李雁紅這才知道,這仇文泰竟是少林嫡傳,莫怪他這般的厲害了。

李雁紅待他掌到,合十的雙手突然一沉,分兩邊繞切仇文泰的兩腕。仇文泰把雙臂往回一撤,身子往回一撲,勾腿盤旋,急撤雙掌。

李雁紅此時不得不把自己那看家本領“沙門三六式”展開了。此“沙門三六式”,李雁紅并非由一塵子處習得,乃是師怕紫袍僧親授之。這三十六式掌法,摘取少林武當精華,每式均有點穴、打穴、閉穴,動手全是重手法,武林中僅知華山派有此一着。李雁紅往昔習藝時,師伯曾告之,這沙門三六式,因系初創,尚在觀摩時期,萬不可輕易施出,好固然不說,萬一不好卻要贻羞本派。故此“沙門三六式”,李雁紅是同師父一塵子一起學的,曾很下了一番功夫,自出道以來別說是沒用過,簡直幾乎差點忘了。

要不是對方這一套“十八羅漢手”招式太厲害。自己一急才想了起來,不由暗忖,反正如不展出也是要敗,幹脆碰碰運氣好了!

李雁紅這一展開“沙門三六式”,只見人影恍恍,拳腿飄飄,明明是一掌,卻臨終化拳;明明是一拳,落尾又化指。非但那仇文泰大吃一驚,暗忖自己一生雖不能說是如何了不起的武林高手,但見識卻極廣,對方只一伸拳,定可看出其屬何來路,但見這一套掌拳指摻和的身法,自己有生真還沒有聽說過,就連那葉硯霜座上諸人,也不由暗暗稱奇,簡直就不知這是套什麽玩意!

此時仇文泰踏中宮走洪門,心中戰戰瑟瑟,搞不清對方門路,側步走鋒,二人相背各自走開步眼,不過二人在臺上動手的地方周圍也不過二十尺方圓,彼此再一圈回,又成了對面。

李雁紅一聲輕叱,見仇文泰竟以“灌穴手”往自己肩窩擊來,不由一轉身,重手法“問心掌”,直打仇文泰蓋穴,仇文泰“倒踩七星步”,繞在了李雁紅背後,“雙陽沓手”直撲脊骨、。

這一下李雁紅暗喜,一挺腹,就知道他掌勁不夠定要化指點穴,而自己身着寶衣,很可不慮。這一下仇文泰可算輸得冤枉。

仇文泰見對方不閃不避,僅一挺腰,心想你往哪走!突然化掌為指,直向她背後“鳳尾”穴便戳。

李雁紅待其指已戳上,突然暗運內功重手法,半擰身躺下往後一抖,雙掌在袖內全是點穴手,這一手在“沙門三六式”中為第九式“斬龍手”,直劈仇文泰“華蓋穴”。

仇文泰正在大喜,一指戳下,随覺戳處一滑,竟未點中,同時手指痛疼如割,不由大驚,他還以為對方竟擅以氣閉穴封門之法,分明內功已練到入了化境,方叫聲不好,李雁紅的“斬龍手”已劈上了,還算他猛一側腿,避開了“華蓋”穴,但卻正被劈在了骨節處,只聽他“吭”了一聲,這條腿當時全癱,一陣蹒跚退出了五步,一跤坐在臺上!此時全場雷也似地喝起彩來。

那仇文泰臉色慘白,滿臉汗下,直痛得一陣戰瑟。還算李雁紅內力不足,否則他這腿當時非斷不可,就這樣也夠他養個二三個月的了。

李雁紅心中明白,這種勝法,實在是非憑真本事,全仗自己寶衣取巧,所以見傷了人家,心中也實過意不去,當時愧道:“仇師傅武功了得,小弟實在勝得僥幸!”這時臺下連起了三條黑影,落在地上。

李雁紅一看,當中二人竟是自己同了一路的朋友,一個是散手鐵箕,一為九股煙馮奇,還有一人卻沒見過,這人是一七旬左右瘦高老人,腦後拖着一條小白發辮。葉硯霜心內一驚暗道:“雁妹妹這下可完了!”原來這人正是那長白道上聞名喪膽的冷面佛金七。

且說那金七一上臺,見鐵箕也上來了,當時笑道:“鐵老弟,這場讓我來,你還是先看看仇兄的傷吧!”

仇文泰見自己兩個拜弟都上來了,還想為自己複仇,不由急道:“我都不行,你二人不是更白費事?……唉!我這一生想不到會拜在一個小夥手上……”說着翻眼看了看金七,點頭道,“有金大哥來,還許成。唉……”

金七見他那份沮喪樣子不由苦笑道:“勝敗兵家常事,仇大哥,現在年輕人可不敢輕視了,你聽見過鐵守容麽?……別提了,我再來會會這李兄弟,你下去歇着吧!”

此時散手鐵箕馮奇一面攙起地下的仇文泰,一面看看李雁紅,冷笑道:“李老弟,你可真會裝呀……我們這筆賬算記上了!”

李雁紅才知仇文泰竟是他們拜兄,不由淺笑道:“今天是以武會友,動手傷人這是難免的事,你老兄說這個話就差勁了!我李硯霜就這麽一個人,你們要怎麽辦就怎麽辦好了!”

此時臺下噓聲連起,都不以仇文泰兄弟為然。仇文泰在二位拜弟攙扶之下,滿面通紅大聲對馮奇喝道:“你還說什麽嘛!打敗了就敗了,自己學藝不精,哪能怪人家?你就少給我丢點臉吧!”

馮奇被罵得臉上讪讪,二話不說,擡着這位拜兄,由臺邊梯上慢慢走下,那長白枭施亮親自迎上,扶着走進棚內,有專人予以包紮治療不提。

且說李雁紅見這上來老人,全身輕似落葉,肩頭連動都不動,就知此老定是一極厲害的人物,此時聽別人這麽一稱呼他,心裏一驚,暗忖:他別是金七吧!馬上又有一個念頭傳到她腦內,這念頭差點害了她性命,原來她一想這人是金七,曾聞鐵守容打敗過這金七,自己今天要抖抖精神會會此老,要是也能把他打敗,江湖上傳開了,我李雁紅也可吐一口氣。

再一聽那金七提到鐵守容,不由一怔道:“老先生,你方才說的鐵守容她現在在哪裏?”

金七一皺眉道:“你也認識她?我還要找她呢!李兄弟,廢話少說,”我們手底下見功夫。老夫要領教你那套奇招,你就不客氣盡管施出來吧!”

李雁紅聞言淺笑道:“晚生決不是你老人家的對手,但今天主人既有以武會友之說,我也好乘此機會跟你老人家學兩手。”言罷,心中也多少有點耽心,因自己早就久仰這冷面佛一身功夫确是了得,但只因想到鐵守容既能勝他,自己又怎見得不行?

她可忽視了那鐵守容僅是一時取巧,更何況這金七才由天山而下,又練了一種極厲害的功夫呢!

葉硯霜此時也真沉不住氣了,生怕李雁紅不敵金七,萬一受了傷,自己如何忍心,不由地由位上站起,裝着閑散的樣子,慢慢背着手往那臺邊走去,走到離臺邊不遠一根廊柱下停住腳,借着棚柱隐着身形,如此自己看臺上是一目了然,而臺上卻看不見自己。

此時金七把那旱煙袋,往頸後一插,兩袖一卷,露出枯同樹枝的一雙手來,先朝空中抓了一下,随着冷笑一聲道:“老實說,我是恨透了你們這一般年輕人,自己有一點本事,簡直就不知天高地厚,目中無人,來來來!”話一出口,身形已如一縷青煙撲到,人到掌到,用的是“草綠回環掌”,這種掌力是雙掌回環運用,內力用在掌心上,要叫他把力量吐出來,可就受不了。

李雁紅久知此老一向心狠手毒,見他一下手就是重手法,又驚又怒,往右一沉肩,左手并食中二指往他面門便點,金七此時口中喝了聲:“打!”右掌往回一縮,左腳左掌往前遞,一掌直奔李雁紅“太乙”穴上打來。

李雁紅就覺有一股急勁之風奔左肋撲到,暗驚這老兒果然厲害,急忙一招“鹞子倒翻身”,提力于丹田,貫于肩臂,注于掌心,一側身,“大摔碑手”直往金七右肩下“乘鳳穴”上擊來。

金七雖一連兩招沒傷着對方,但他并不氣浮,見李雁紅這招“摔碑手”着實有力,不敢遲疑,一滑左腳“橫架金梁”,右掌突出,硬往李雁紅右臂上封來。

李雁紅經他這一封架,當時全臂發麻,腳下不由一登,一連退出四五步來,不由羞得臉一紅。

葉硯霜在臺下不由頻頻皺眉,那只手此時竟慢慢由袖內伸出,見李雁紅僅退後幾步,并未敗陣,才又袖入。

金七哪肯容得!嘴中哼道:“相好的就這點出息呀!哪裏跑!”雙掌一錯,“小天星”

掌力,直往李雁紅心中擊去,掌未到,內力已先至。李雁紅這才知道,金七身手竟是如此厲害,自己今夜恐難逃開他掌下了,當時一咬牙,“鐵板橋”功向後一躺,全憑足尖着地,全身一陣急轉,反欺到了金七身後,“金蛟剪手”橫腰便擊。

金七此番一出手就是重手法,可不像上次對付鐵守容那麽大意了。不想一連幾式未傷着對方,毒心突起,心想今夜要叫你活着逃出掌下,誓不為人。

見李雁紅“金蛟剪手”已到,全身向前一跟,“千層浪”,也是全身前躺離地僅一尺許,憑兩手指在地一按,全身就像箭頭一樣起在半空,“順風扯旗”式又落在李雁紅臉前,臺下頓時大聲喝彩。

葉硯霜也不由暗暗點首,深贊金七功夫了得,自己偶一注視敵方棚下,此時卻見那長白枭親自出棚,鞠躬哈腰地接着一位客人。

葉硯霜一打量,這人竟是一身高七尺、全身衣紅的大和尚。手中一柄方便鏟用黃綢套着,兩撇白眉搭下老長,一雙鳳目又細又長,不由暗想這和尚是誰?

見長白枭施亮對來人竟恭敬十分,親自帶到上座,獻上了茶。那老和尚把方便鏟放在梢下,只朝長白枭雙手合十了一下,也不笑也不說話,跟着就舉目往臺上看去。葉硯霜此時雖覺這老和尚頗似師父說起的一人,但此時一心注意李雁紅安危,也顧不得再去想他了。

金七身形一站定後;卻展開了“嵩陽大九手”,首先兩掌劃出“玄鳥劃沙”,又是重手法,奔李雁紅兩臂劃去。

這“玄鳥劃沙”為武當重手法,練此功時是每日清晨以樹身為靶,每以雙掌指沿直劃樹身,百日後可見功,五年大成,下指處樹屑紛紛下落,樹身成槽。

李雁紅此時見他雙掌又到,安心想把自己雙臂廢了,不由輕叱一聲:“你心好毒!”一偏身,金七兩掌雙雙滑空。好個冷面佛金七,就在一式落空之間,毒心陡生,一聲怒吼:

“我斃了你!”全身竟起自半空,暗運內功提貫雙臂,正是他半年潛居天山之頂苦練的“閉血掌”,雙掌在空中箕開,尚未發出,李雁紅已感有一股極大潛力逼來,當時臉紅心跳,一連退後幾步。

突然見那金七雙掌一合,一聲雷震,奇怪的是李雁紅仍未倒下,金七反倒由空中一個倒翻筋鬥,險些截在臺下,二掌發熱心口發甜,又驚又怒,舉目看那李雁紅,也是一臉驚容,心知今天定有一極高身手之人隐在一旁。

只有臺下葉硯霜臉含微笑,慢慢又把手收回袖中,誰也沒注意到,他會在千鈞一發之際,只往空虛按了一掌,暗發“一陽神功”,反把金七震了個筋鬥。

就在他虛按單掌之時,臺下棚內同時有一聲長嘯,如一只巨鳥般飛縱出一人,這人手中一把青光四射的短劍,也正是奔金七兩腕上繞去。

但要是待他解救,李雁紅的命早沒有了,此時臺下棚內都亂哄哄地議論開了,簡直弄不清金七這筋鬥是怎麽翻的。

金七正在暴怒之時,見縱上這人為一七旬儒士打扮的瘦小清士,白淨面皮,兩道長眉,自己認出了此人就是縱橫江湖,專門與綠林人作對,行蹤不定的柳二先生,不由又驚又怒,錯認方才那一掌就是他發的,險令自己出醜,不由冷笑一聲道,“柳大俠好厲害的內家混元潛力,我這老命差一點完了,只是此舉出在你老兄手上,未免太令人不解了,在下倒要請柳大俠還個公道!”

柳二先生本來在席上也為李雁紅捏一把冷汗,見金七身在空中,雙掌一伸,他已看出這是一種極厲害的掌力,名喚“閉血掌”,不由驚得顧不得與同桌司徒星再打招呼,一抽背上寶劍,施出上乘輕功“八步趕蟬”,直往臺上撲到,本想以劍身硬砍金七雙臂,迫使他不得不收掌,卻不料身尚未落在臺上,就聽一聲一震,金七似抛球似地翻了出去。

他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定是受了極厲害的內家掌力,與他那“閉血掌”相震的結果,金七內力不及才會如此,不由大驚,暗想這人能在臺下,不露痕跡地暗發潛力,把這怪老擊成這樣,這人的武功簡直不可思議,自己想象中就無一人能有此功力,看來這小小的擂臺處地,真是卧虎藏龍了。

柳二先生想到這裏,正逢那金七身形尚未站穩,不由扭腰用目往臺下一掃,暗依金七彼震出方向,向臺下一看,果見廊柱下站着一年輕英士,此時正逢那燈被風一晃,看清了這人,心中暗暗道,果然是他!不由望着葉硯霜笑了笑。

葉硯霜見形跡被柳二先生窺出,也不由笑了笑,就把頭低下了。

柳二先生心中大釋,暗忖今晚有此能人潛在,已立不敗之地,不由寬心大放,也不笑破。此時金七這一問他,不由吃吃答不上話來,一笑道:“金兄說哪裏話?小弟如能有此功力,也不來此現世了!”

此時李雁紅僥幸不死,不由把那柳二先生感激到了極點,見他來接替自己,不由在臺上笑着對他道:“多虧老前輩搭救,弟子這就退下了!”

柳二先生點頭道:“小兄弟,救你的可不是我,自有能人!”

李雁紅又朝金七一笑道:“真是好險呀!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要下臺享福去了!”

言罷已縱身下臺,身才縱下,正想回到原位上去,卻由棚下柱旁伸出一只手來,正抓在自己膀下,李雁紅不由自主就被那人拖過去了。

李雁紅不由大驚,心想這人真冒失,怎麽随便動手,不由皺着眉一回頭道:“別拉!你是誰?”忽然,她的眼都直了!她以為自己眼花了,又揉了一下,這才證明了,眼前這人竟是自己朝思暮念,幾乎連作夢都夢到的葉硯霜,不由往前挨近了些,眼淚撲嗒嗒就流下來了。

她把玉手讓他握着,哭聲道:“硯哥哥,是你……”

葉硯霜勉強笑道:“賢妹真是好本事……愚兄還一直為你着急呢!我尚不知妹妹也改了名字了!”

李雁紅一聽,真是羞得滿臉通紅,偷眼一看葉硯霜,只這七八個月不見,他竟出落得愈發挺俊,一張俊臉,映着燈光,神采豐朗已極,尤其二眸子開合間,竟透射着極亮的精光。

此時二人立身因系一棚柱處,上有棚頂遮蓋,側有大柱擋身,又加上衆人此時都在注意臺上,誰也不會去看他們,李雁紅此時突然見到了葉硯霜,一時就像有千言萬語要向對方吐訴,只因這四周環境,不許他們顯得過份親熱,二人只是四只手互相拉着。葉硯霜嘆了口氣道:“紅妹妹,我真該死!上次竟不知你就是李姑娘……叫你傷心成那樣…”

李雁紅此時快慰已極,破涕為笑,仰着臉道:“你現在總知道了吧……又………又該怎麽辦呢?”葉硯霜見她此時那副嬌态,若不是四周有人,真恨不能捉她入懷。只看着她笑了笑。

李雁紅見他此時不知從哪弄來的一頂小帽,黑光閃閃,尚垂着兩根頗長的鳳翎,帽前還鑲着一塊碧綠的翡翠。越顯得英俊潇灑,不由依到了他的懷中,也忘了自己此時是男兒打扮,葉硯霜見狀面紅耳熱,輕輕道:“我們還是到那邊坐一會吧,看看臺上打得多熱鬧!”

李雁紅這一見了葉硯霜,見他對自己竟似尚有無限情意,芳心一掃連月的辛酸,直覺得心情開朗,聞言微微地點了點頭,葉硯霜帶她走到一旁,靠邊拉了兩張椅子坐下,再看臺上,卻已是大打出手。

李雁紅不由一驚,嬌道:“硯哥,那金七用的是什麽兵刃呀?”

葉硯霜略一注視道:“那就是他仗以成名的一對離魂子母圈,我還是第一次見呢!”

李雁紅此時哪還有心注意臺上,不時以那雙秀目向葉硯霜臉上望去,一會問:“硯哥,你這小帽子真好看,是在哪買的呢?”一會又問:“硯哥哥……”

葉硯霜捏了她一下手,嘻道:“別吵,你看他們打得多熱鬧,我真還有點為柳二先生擔心呢!”

李雁紅嘟着嘴道:“這麽久不見了,你難道就沒話給我說?”

葉硯霜見她施了小性,不由一笑道:“你真是,我要說的話多着呢!只是萬一柳二先生不敵呢!人家救了你,你難道不救救人家呀?”

李雁紅一聽這倒是實話,當時白了葉硯霜一眼,哼道:“反正你會說話!”其實葉硯霜何嘗不想多與李雁紅談一談,只是恨那金七過甚,生怕柳二先生遇難,故此一直目不轉睛地注視着臺上。

原來那柳二先生待李雁紅下臺後,又發現了葉硯霜在一旁,不由寬心大放,朝金七一笑道:“久聞金兄以一對離魂子母圈威震江湖,在下久欲一見,今日何幸在此一逢,不知金兄可肯賜教否?”

金七冷笑一聲道:“要是別人,我還真懶得動這對家夥,既是柳大俠要看,那還有什麽話說?只怕我這對破圈兒,不堪柳大俠寶劍一擊罷了!”

言罷,就見他雙手長衫下一探,猛然雙手一張,兩手中“當啷啷”一聲響,一對離魂子母圈已分握在手掌內。

這對兵刃每一只是兩個鋼圈子,樣子就像一般婦女帶的镯子,不過圈口可大,這第一圈子有六寸大小,為十九寸長的純鋼做成;第二環略小,有五寸大小,為十六寸的純鋼條圈成。兩只鋼環連在一起,手卻握在那小鋼環中,這鋼圈子有胡桃粗。這對離魂子母圈,略一震動,就發出一片響聲,驚人心魂,足以擾亂人的性靈,給他這兵器上加了十分威力。金七這對離魂子母圈一出手,左腳一點地,右足一提,雙圈往空中一合,“當”的響了一聲,餘音蕩回良久方息,這時見他一圈橫胸,一圈直伸,口中道了聲:“請!”跟着一盤旋,這對子母圈,一上一下直奔柳二先生胸上碰去。

柳二先生見這對離魂子母圈确是厲害萬分,哪敢怠慢,見他雙圈帶着風聲雷厲而至,凹腹吸胸,把身軀向後一縮,閃開了他這一對圈子,一抖掌中劍,“長虹貫日”,直取金七咽喉。

柳二先生這一亮劍,金七不由一驚,只見柳二先生右手骈食中二指,下餘三指緊扣掌心,成劍訣式,跟着抱劍守一,一下腰一旋身,劍已換入右手。這劍身上寒光耀目,如一泓秋水,人劍一式,這一招“長虹貫日”是又快又疾。

金七雙圈落空,一抖雙手,一陣嘩啦啦之聲,先一偏頭躲開了柳二先生的劍,掌中離魂子母圈“饑鷹振羽”式,一奔他劍上崩去,一往柳二先生右耳撩去。

這手“饑鷹振羽”和“大鵬展翅”、“白鶴亮翅”不同,後二者一是雙臂分左右向上翻切,一為雙掌平分,是橫擊而出,但這“饑鷹振羽”,卻是雙手往兩邊一分,非斜打亦非平出,乃是一分雙臂左右全向外發招,這手法卻有過人之處,令你顧此失彼。

柳二先生這五十年的功夫,在這一式裏也被驚得一身冷汗,兵刃能躲開,身子躲不開。

金七的離魂子母圈是同時發同時到,柳二先生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猝然一沉右臂,左腳向外一踢,整個身子卻像斜卧了出去,頭上一圈沒掃上,可是掌中劍尖,卻碰了他另一只鋼圈,只聽得“當”一聲輕震,火星四冒,以柳二先生這等身手,此時虎口發熱,全劍向上崩了開去。柳二先生“犀牛望月”式,容劍身已被震得直飛起來了,猛然發出內力,吐氣開聲,“嘿”了一聲,硬把這即要出手的劍收了回來。此時劍身尚透着一陣輕嘯,上下搖颠不已,燈光下活像一條抖動的銀蛇。

柳二先生一時大意,險些兵器出手,不由暗中大怒。心說好個金七,你把我柳二先生也太看輕了,我要不給你點厲害,你也真不知江湖上還有能人!

想到此,右足一點地,已竄到了金七背後,一展劍鋒“海燕掠波”,劍尖向冷面佛金七右臂便挑。

劍尖帶着寒光,眼看快挨上了,金七突把雙圈往上一合,怪蟒翻身,跟着一矮身,掌中圈,一左一右直奔柳二先生兩肩窩砸去,力量是真猛真足,看得兩棚內人都“啊”了一聲。

李雁紅也不由驚道:“柳二先生這一下完了!”但見葉硯霜只是微笑,一點也不急的樣子,不由捶了他一下,正想發話,卻聽得柳二先生一聲低喝:“好家夥!”一式“鐵板橋”,就像一塊木板似的突躺在地、金七雙圈因用力過猛,不由向前一栽,柳二先生單足腳尖着地,全身猛轉,手中劍寒光一閃,星馳電閃,直朝金七下盤繞去。好快的身形!

看到這裏,葉硯霜側目看了李雁紅一眼,李雁紅羞得笑了一笑,嗔道:“知道你本事大,藐什麽人嘛!”随着舉目臺上,那金七此時也可謂險到了萬分,眼看那口寒光閃閃的劍已快到了腿上,突然金七全身一倒,頭下腳上,全身向前猛跌了去,右手離魂子母圈只一按地,“當”的響了一聲,左手鋼圈“大鵬單展翅”,直朝柳二先生下額撩去!

這時臺下圍站了何止數千人,整條街都擁滿了人,遠處看不見的人,都搬出梯凳,立于其上,一時內外圍得烏壓壓一片,萬頭躜動,卻是近數年來空前的轟動,別看人這麽多,卻是鴉雀無聲。

二人在臺上這一動手,兩個都是古稀老人,一個是瘦小幹枯,一派草野豪風;一個是溫文爾雅,舉止若仙。這一動上手,可真是令人瞠目結舌!

這冷面佛金七與柳二先生,同時馳名江湖,是敲起來響當當炙手可熱的人物,都有一身驚人的絕技。這一動上手,霎時間掌聲呼呼,人影飄飄,時進時退,時騰時伏,臺下人幾乎看不清誰是金七,誰又是柳二先生,只見兩圍黑光裏一劍縱橫,緊張處能令人停止呼吸!

二人這一陣狠打,已對拆了二十招左右。許多招式,看來二人僅才一展,見對方一亮式,已知對方識得破法,不待展出即又換了別式。如此看來,假如非武學有了相當造詣之人,簡直就看不懂,還當他們彼此心存厚道呢!卻不知二人,正在作全力相拼。

金七今夜是安心拼命,離魂子母圈展開了,真有無窮威力,起落進退,崩、點、打、纏、鎖、碰,各要訣運用得各盡其妙,起伏進退,随心所欲,真有雷霆乍驚、風雨猝至之勢。

奈何這對手人物,柳二先生太紮手了。這柳二先生掌中青萍劍,縱橫江湖,除了十年前敗在一郎中手中,輸得口服心服,除此以外,就沒遇到過敵手,這口劍按“三十六手鎮海伏波劍”展了開來,劍身上的青光,如飛電流星,身形劍式,驕若游龍。進招時,如迅雷下擊;抽身時,如驚鴻一瞥。靜如山岳,動若江河。

柳二先生此時“推窗望月”,青萍劍往外一封,金七身形也自欺進,雙手回展,“貍貓三捕鼠”,先奔右肩,對方如能避開,往右閃,往左閃,他是攻中鋒,連環三手,好厲害的招數!

柳二先生劍起輕靈,用“倒栽柳”拆開右肩,跟着斜偏劍身往外一崩,又閃開了他第二招,見他第三招又到,身形往起一聳,已拔起七八尺來。

金七卻以為此時有機可乘,乘他身在半空,大喝一聲,離魂子母圈“嘩啷啷”狂響了一陣,擰身縱步,雙圈一前一後“烏龍穿塔”,直朝柳二先生平胸擊去!

柳二先生身在空中,毫無憑藉,金七雙環是如此厲害,所以觀衆全認為柳二先生這一遭是萬難逃開,哪知柳二先生的武功已臻爐火純青。

柳二先生見他這一式“烏龍穿塔”,直如潛龍升天,近捷異常,憑四十餘年的內家純陽之氣,身形已往下沉,竟自往起一甩劍,硬把下墜身子,又拔起一尺來,眼看金七離魂子母圈,已點至胸前。

好個柳二先生,“腕底翻雲”,青萍劍一振腕,劍尖一沉,“铮”一聲往外一抖,已按在金七前環之上,借着這一點之力,柳二先生身形已如海燕掠波,落在了金七面前,不容他再撤雙環,青萍劍電閃抖出,已搭在金七右臂之上,一聲冷笑道:“金七兄好厲害的烏龍穿塔!柳某承讓了。”金七此時一條右臂,已完全交給人家了,如再想動一下,這條胳膊非傷在他劍下不可。當時臉色鐵青,雙手一松,當啷啷響了一聲,一對離魂子母圈扔在了地下,往後退了一步,只見他嘴咬下唇,半天沒說話,難過情形可以想見了!

這時由臺下竄上一條黑影,一上臺先撿起地上那對離魂子母圈道:“師父,我們下去,紅雲法師要會會他。”

金七此時寒着臉對柳二先生道:“柳大俠兵刃上功夫果然了得,但金某尚有幾手掌上功夫要向柳大俠讨教一番,既然紅雲法師要與柳大俠較量一番,我是不敢不讓,就此至臺下看看柳大俠傑出的身手吧。”言罷對他徒弟苦笑道:“兆新,師父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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