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

法華金王正在得意之際,卻見臺下慢條斯理地走上一人,此人年歲不過二十三四,長得面如冠玉,明眸皓齒,頭上戴着一頂烏光閃閃的小帽子,樣式特別已極,還有兩條鳳翎垂挂兩肩,愈顯得英俊潇灑,風流倜傥。法華金王紅雲大師雖覺此子不俗,但仍存有輕視之心,誰知對方一發話,始看清了葉硯霜那對眼睛,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原來大凡內功愈強者,雙目定必明亮異常,兩太陽穴也會微微凸出。但所謂明亮也不過較常人略異而已,如非此道內行者,也不易看出。但法華金王一看眼前這年輕人,這雙眼睛簡直有異尋常,開合間精光四射,令人不敢逼視,兩太陽穴更是特為凸出。

紅雲大師是何如人也!縱橫武林不下七十餘年了,一看這年輕人,就知他是近百年來一個絕無僅有的特殊人才,哪還敢稍存輕視之心。

且說紅雲大師此時見他向己發話,不由退了一步朗聲道:“方才兩次奇技拯救李、柳二位的,就是閣下麽?”

葉硯霜含笑道:“正是弟子。舉手之勞,何敢以奇技二字當之!”

法華金王此時眼珠一轉笑道:“你師父是誰?”

葉硯霜恭聲道:“弟子家師,人居滇南,姓蔔名青鈴,前輩一定認識!”法華金王“啊”了一聲,腦中頓時現出數十年前滇南道上那位可怕的怪人,自己和他直打了數百招,才險以一指勝他,真是僥幸已極,不管如何,自己總是勝了他,眼前這人既是他徒弟,就算資禀再好,和自己比起來,總是差得遠,由是寬心大放,當時略微一笑道:“啊!原來是蔔大俠的高足,失敬的很,名師出高足,不知尊姓大名?”

葉硯霜因知師父早年被這老和尚以一指打敗過,心中已暗暗下了決心,要為師父雪那一指之羞。此時見紅雲大師那副狂怠樣子,也不生氣,一笑道:“第子姓葉名硯霜,不知老師父要何以見教呢!”

法華金王心想你別急,到時不叫你嘗嘗我“達摩指”滋味,你也不知老衲的厲害!想到這裏一笑道:“方才我與柳大俠在這金磚八卦陣上玩得很熱鬧,如少俠自信有此身手,不妨也上去玩玩。”

葉硯霜微微搖頭道:“今日幸會你老人家,如果僅以這金磚八卦陣來賜教,未免大使弟子失望了!”

法華金王一驚道:“那麽你的意思又怎麽呢?”

葉硯霜曬然道:“弟子的意思是想與大師父三陣賭輸贏,不知你老人家意下如何?”

法華金王暗笑,好不知死活的小東西,你是沒有看見佛爺我那柄方便鏟吧,居然敢與我三陣賭輸贏,老衲不叫你在第一陣負傷就是好的,下餘二陣,我看你還鬥不鬥?

當時一袖手道:“如此再好不過,不過這三陣你意思是如何比法呢?”

葉硯霜慨然道:“久仰大師父以一百二十八手降龍伏魔鏟領袖群雄,弟子鬥膽,要與老師父比一陣兵刃!”

法華金王腹中暗驚道:你的見識還真廣!當時點頭道:“好!還有一陣呢!”

葉硯霜道:“既然這金磚八卦陣擺好了,弟子就與老師父比一陣輕功。最後一陣,弟子想與老師父比一陣內功。不知老師父對這三陣意見如何?”

法華金王紅雲大師聞言,仰天哈哈大笑一陣道:“好,好!這樣比才能看出一個人的真功夫來,既如此老衲就先上陣候教了,天已晚了,別耽誤大家睡覺!”

言罷一提大紅僧衣,擰腰點足,身已輕飄飄地落上磚陣。出乎意料之外,葉硯霜此時并未上陣,卻眼望着臺邊的長白枭施亮笑道:“施師傅如有意,也請一塊上去玩玩。”此言一出,不止施亮和法華金王震怒十分,就連兩座諸人,都不由轟然一笑,認為這年輕人簡直太不知自量了,對付一個紅雲大師已難取勝,卻還敢以一敵二,不由都笑了起來。

這一來那法王一提氣,又由磚陣上下來,滿面怒容道:“你這是怎麽回事?莫非以為老衲不堪候教麽?哼!”言罷那一張紅臉,已成了豬肝顏色,猶自氣得發抖。

長白枭也冷笑一聲道:“娃娃,你別狂!慢說你決不會逃開老法王手下,就算僥幸能逃得活命,我施亮也一定不叫你失望,等你會過老法王之後,我再成全你也不遲。”

葉硯霜一笑道:“一言為定。”回頭對法華金王一抱拳道:“弟子天膽也不敢輕視你老人家,只是久仰這位施老當家的非但一身絕技驚人,尤其那張口更是舌底翻花,故此想乘此機會和他老人家學習一下,既然他老人家以弟子功力淺顯,還是等逃過你老人家手下之後,再去專門請教吧!法王請暫息怒,上磚陣吧!”

紅雲大師冷笑一聲,複提僧衣,但見他雲靴輕點,上身不動,已落青磚之上。就在他身子尚未落下之際,隐覺頭頂有微風震衫之音,待他落足後,葉硯霜已含笑站在他對面了,那份悠閑恬淡的态度,卻令人感到,哪裏像是對敵模樣,不由心中怦然一動。

此時臺下暴雷似地喝起彩來,尤其是李雁紅,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見葉硯霜上陣時,僅長吸了一口氣,連動也未見他動,身子卻已飛起,在空中一招“順風扯旗”,就已定住身形。跟着一招“風擺殘荷”。僅靠左足尖輕點青磚,全身以其為支點,在那青磚之上,圓圓地劃了個圈兒,那浮豎着的磚身,連動也沒動一下。

僅此一招,就足以把兩棚高手驚得目瞪口呆,金七在棚下張大着嘴,心想好小子,你給我裝得可真像,簡直拿我當猴耍嘛!

李雁紅已喜得尖叫起來,心想:我的天,他哪來的這麽大本事呀!

法華金王見他那身形一立,已知他內三合功力已練到化境,此時心中也不由暗暗驚異,只奇怪他年歲如此之輕,如何會有這種成就,真令人不解。他又怎會想到,葉硯霜在地火寒泉裏,日夕烘浸,達半年之久。拿着俗世百年難得一見的補品黑精當飯吃;又怎會想到,他所練的功夫,就是天下武尊儒海散人的那本《會元行功寶錄燈更不會料到,大虛老人會從旁予以盡心指導。這一切的一切,簡直是任何一樣都令人難以置信,而卻讓他一人獨占全了,試想他的功夫,怎會不高玄得令人拍案驚奇呢!

且道法華金王此時見他已立好姿勢,自己不敢怠慢,倒踩乾坤門先占了首門,一笑道:

“請!”

葉硯霜聞言并不答聲,跟着在這青磚上展開身形,穩捷輕靈,真像行雲流水似的,已把這六十四塊青磚踏了一周。

按說葉硯霜以前雖略精八卦生克陣法,但卻從未以此和敵人對過手,自從習過那《會元行功寶錄》之後,內中頗多按八卦生克、星象組合圖形,故此一看這法華金王所擺的陣法,就己窺出其妙處。

此時見紅雲大師兩足足尖分踏乾坤二宮門,心中就已知道他定想逼自己入邊鋒,想以他精純內力,逼自己下陣,故此先在陣中一一踏過,暗中卻察了一下各門生克妙用,此時右足已踏上了“坎”門。

老法王見他一活步,暗驚此子果然靈異已極,見他避邊門不入,卻踩上了“坎”門,分明識破自己心意,不由心裏一驚,只好故示無心地一轉身,也把青磚快速踏了一遍。

這二位稀世高手在這金磚八卦陣上一走,都是由邊鋒往裏湊,步眼是一樣輕靈巧快,二人都似商量好了似的,誰也不先動手發招。

在這八卦陣上前後盤旋,縱橫交錯,令臺下諸人莫不驚嘆。二人在輕功提縱術上,全有精純的造詣,這一展動身形,輕快如蝴蝶穿花,穩捷如行雲流水。

這時,二人動作全似不謀而合,往返盤旋了三四周,各取了中鋒。

紅雲法師從西轉東,葉硯霜卻是由東而西,一瞬間,二人已湊在中間,誰也不閃不避,當中的距離,是三塊青磚,葉硯霜見時機已至,搶跳了一磚,左足尖先踏了法上左邊的宮·434·門,口中喝了聲:“老師父賜招!”雙掌齊翻,齊往法王右肋揮去。這是一式“金蛟剪”的打法,迅捷沉實,掌力挾着一陣勁風,葉硯霜因想試一試法王內力,故這一掌用了六成勁。

法華金王在一對葉硯霜面時,正想往左先踏好宮門,不想卻被葉硯霜給踩住了,心中暗暗吃驚,心忖這娃娃果然不可輕視,腳下雖不能往左換門,可是右腳卻往中一點中門,已給自己留下了退步。就在這時,葉硯霜已發話推掌,不由存着一樣的心用了七成勁,想看看對方掌力如何,一擰身向右一探步,雙掌齊出“橫架鐵門闩”。

就聽得“波”的一聲輕震,聲雖不大,但內行人耳中已聽出,這才是真正內力潛勁的會合之音。

二人一合雙掌,并沒有真的肉挨肉,尚相隔着一尺多遠,都不由猛收雙掌,葉硯霜反身急轉,老法王卻一連退了三塊磚才拿樁站穩,臉一陣紅。

二人都知道了對方的掌力,葉硯霜轉身往南,老法王往北,又是背道而馳地盤旋下來,二次又是由邊鋒往中宮,又對了臉兒!”

葉硯霜這次雙足齊點金磚,氣納丹田,抱元守一;老法王已欺身近前。這次紅雲大師手底下比葉硯霜更快,不容對方發招,左腳往中一點,右掌猝然往外一撒,“雲龍現爪”,直奔葉硯霜“華蓋穴”便擊!

葉硯霜見他掌已來至,用了紀商傳的“無形掌”,一式“野溪舟橫”,直奔法王腕上叼去。

老法王哪會不知道這一式的厲害、只奇怪此子年紀輕輕,卻會這些失傳已久的功夫,不由急收右掌,往後一踏,“青蛇尋穴”手向葉硯霜的丹田打去,這一掌內力十足,葉硯霜見他“青蛇尋穴”手已到,突然單掌向下一沉,“金雞展翅”,這一掌可用了八成勁。

紅雲大師突然一驚,因為他已嘗過葉硯霜的掌上厲害,哪敢再硬為接架,但想避已自不及,不由暗用潛力,掌心向外一登,這種力量可算完全出去了。

葉硯霜見狀突然一驚,憑他內力自然不會就怕了這一掌,但他知自己此時掌力厚勁,這和尚就許受不了,要是迫令他受了內傷,自己也太過不去了。想到這,突然運出太虛老人親授的“回腸神功”,猛一提丹田之氣,五指一抓,那出去的潛勁,卻化之無形,身子卻跟着“蜉蚴戲水”,活像一只大鳥似地跳出了五六塊青磚,似一片落葉似地站在另一塊青磚之上……

紅雲大師這一掌吐出,只聽見“波”一聲,跟着嘩啦啦響了一地,衆人嘩然,敢情他這掌力吐出,竟把丈餘外懸着的一盞琉璃燈給打碎了,這種力量不止兩棚內諸人嘆為觀止,就是葉硯霜也暗暗驚心!

老法王見葉硯霜突然收掌回避,只當他不敢硬接自己掌力,不由面浮淺笑喝道:“哪裏走!”猝然一擰身,右掌從自己胸前往外一穿,身形跟着飛縱了起來,用“海燕掠波”的輕功絕技,身形起了二尺,平着飛了過來,這種輕功,也除非是法華金王有此身手,身子一落,輕得好像游蜂戲蕊,這種輕功提縱之術,以及姿式功夫,可算是一絕,落腳處距離葉硯霜不到二尺遠。

葉硯霜見他身已襲到,腳下一停,紅雲法師一反手背,“大摔碑手”直往葉硯霜腹上打來。

葉硯霜見這老和尚得理不讓人,不禁也微微震怒,一吸小腹,“老子坐洞”式往後一坐,紅雲法師一手摔空,葉硯霜突然一并雙指,直朝紅雲“肩井穴”上點去!

葉硯霜因恨紅雲得理不讓人,故此這一招明是點穴手,實際卻運出了“混元一指力”,一指透出,但聞“哧”一聲輕嘯,這指尖尚離着紅雲法師有半尺多遠,紅雲法師就覺一絲冰寒之氣隔衣刺入。

紅雲大法師習練氣功已數十年火候,擅運氣閉穴,此時不慌不忙運氣防穴,就如此這右肩頭已感到一陣麻木,差一點那防穴罡勁就被攻破,不由吓得冷汗直流。心想此子竟擅隔空點穴,這內氣之功簡直已入化境,據自己知道,如今武林中活着的人,僅有二三人有此功力,卻不料他點點年歲,卻有這等功力,哪不驚得目瞪口呆!

葉硯霜暗用玄功一指透出,見對方僅一愣,竟沒被點着穴,知道對方也擅閉氣封穴之法,不由也暗暗吃了一驚,自己今日如不能将此人制服,如何下臺去見李雁紅?想到這,見紅雲大師一連竄過三磚,雖行動自如,卻不發招,他哪裏知道此時紅雲法師這條右臂,正在酸痛的時候,借着轉動身形為掩護,實際卻在運氣活血。

葉硯霜也反身旋了一轉,二次欺身相接。老法王此時已存心與葉硯霜一拼,寧為玉碎,也不為瓦全,身軀一接近,猝然雙掌往起一抖,“虹霞貫日”,往葉硯霜面門直劈過來,這一招又毒又疾!

葉硯霜一驚,不假思索,猛然雙掌一合“韋陀捧杵式”,想把他雙掌穿開,絕不容他換招變式,跟着用“雲龍抖甲”,把他打下陣去。

可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更何況對手是如今一個武林罕見的高手!原來這紅雲法師心存狡詐,暗中算計着要以最後一招,把葉硯霜打下,他并沒想以上面那連環式來贏對方。這時葉硯霜的“韋陀捧杵式”往上一遞,只見紅雲大法師喝聲:“來的好!”猛然往回一撤招,身子斜着往旁一撲,單足點着青磚,右足往外一探,全身就像平躺在“金磚八卦陣”上一樣,上半身猛然往西一擰,一腿掃出,這一式叫做“鐵犁耕地”,又稱“蜉蝣戲水”。

原來這和尚雙腿上早年曾很下了一番苦功鍛煉,能夠一腿掃斷三根碗口粗細的柏木樁,試想這一腿別說叫他掃上,就叫他帶上一下,也是受不住!

此時葉硯霜前後左右都在他這一招範圍之內,要想閃開,若不飄身下陣,只有騰身才可避開,可是他這一式來得簡直太快了,絕不容你稍緩須臾。

這一來,紅雲大師算倒了黴了,葉硯霜此時對敵,所運出多式功夫,除去輕功、內力是自己連月苦練成的基本功夫,無法隐避不用,但對敵的招式,卻仍是南天禿鷹和紀商所授的幾種掌法,此時被紅雲大師這一緊逼,如不施出那“會元寶錄”中功夫,就怕當時非敗陣不可。

眼看這一腿已掃上,就見葉硯霜突然雙目一瞪,全身猝縮,像矮了好幾寸似的,猝伸右手。箕開五指,暗運混元真力放五指之上,直朝紅雲大師右腳踝上快似電光石火地抓下,這下是“寶錄”中第十七篇禽象節的“分雲爪”。

就聽他口中“嘿”了一聲,不偏不倚,給抓了個實在。跟着見葉硯霜向上一抖手,紅雲大法師偌大的身體,竟給抛在了空中,直往臺下人群飛去!

紅雲大法師身在空中,已知自己這一陣是一敗塗地了,身子才被抛起,急運“大力千斤墜”,中氣往下一沉,抛勢猝減,跟着在空中雙臂一伸,輕輕落在臺邊,雖然并未摔着,但已被抛出“金磚八卦陣”之外,自己怎麽也賴不掉了,不由羞得面紅如血,一合十道:“老衲甘敗下鋒。七十年來,老衲今夜算第一次敗于人手。葉少俠,你仍肯接接老衲那柄方便鏟麽?”

此時臺下萬人,掌聲響徹雲霄;兩棚高手,更是互相觀望,驚異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那李雁紅心裏那份喜歡,簡直不可言語形容,柳二先生不由回目一笑道:“小兄弟,你放心了吧!這年輕人你認識他吧?”

李雁紅笑道:“當然認識他!他是我的哥哥,我會不認識他。”

柳二先生一驚道:“原來是令兄!不過你……不是姓李嗎?”

李雁紅臉一紅忸怩道:“他是我表哥……”

柳二先生這才點點頭道:“兄弟,你可知他師父是誰?”

李雁紅脫口而出道:“是南天禿鷹蔔老前輩,他不是說過了嗎?”

柳二微微搖了搖頭,笑道:“蔔大哥我也認得,武功确實較我高上一籌,但卻無論如何也教不出這種徒弟。以這位哥兒的身手,就是蔔大哥自己上,也未必能勝他呢!”

李雁紅聞言也是一怔,心想這話也真不假,看他如今身手真比我師父還厲害得多,只是奇怪這短短的七八個月的時間,他如何變成如此驚人的身手,真令人百思不解,聞言不由皺眉道:“我也是奇怪呀!不過他師父是蔔老前輩一點不假,至于他這身功夫是如何學得的,那就不知道了。”

柳二先生含笑道:“我倒想起一人,只有這人才能教出這種徒弟來。”

李雁紅追問道:“那是誰?”

柳二先生一笑,用手一指李雁紅身上背的小弓道:“就是送你這弓的那位老前輩,江湖上皆稱其為野叟,這位老人家大概配當他師父。只是這人如今飄泊不定。小兄弟,他既送你這弓,你可知他如今在哪呢?”

李雁紅心中一驚,暗想這野叟原來有這麽大本領,怪不得那紀翎有這麽大本領呢!由是那紀翎的影子又在眼前一現,心中卻不禁想,他二人本事不知誰大?聞柳二先生之言,不由愣道:“老前輩,不錯,這弓是那位老人家的,但卻不是他老人家送的……別談這些了!”

柳二先生含笑點頭,引目臺上,此時又将是一場龍争虎鬥。

且說葉硯霜施出會元行功絕技“分雲爪”,把紅雲大師迫下金磚八卦陣,對着紅雲大師一抱拳道:“弟子承讓了!”

紅雲大師此時內心痛心十分,自己一世英名,不想今夜竟敗在一個小孩子手中,他哪能就這麽甘心,此時向棚下胡老镖頭一合十道:“請施主命人把這磚陣撤去,老衲尚要向葉少俠請教一下兵刃!”

胡老镖頭答應着,命人上臺,須臾就把磚頭全數搬下。此時天空閃電一亮一亮,雷聲隆隆,時有大風而起,意料着大雨不久就要來臨,但人群擁擠情形有增無已。葉硯霜見狀,正色朝紅雲法師道:“弟子承老法師掌下留情,僥幸取勝,依弟子看,這下餘二場就免了吧!

驟雨将至,還是使大家早些回去吧!”

紅雲大法師此時聞言哼了一聲道:“葉少俠,這三陣賭輸贏是尊下劃出的道,如今方比一陣,豈有中途停止的道理。少俠絕技懷身,幹脆就把老衲成全到底吧,也令老衲輸得心服口服!”

葉硯霜此時內心實在對紅雲大師一身功夫欽敬十分,憐其數十年成名匪易,自己不忍再令他當衆受辱,故此用話暗示于他。不想老法王心尚不服,非要和自己一較兵刃不可,當時一聲冷笑道:“大師父既然非要一比兵刃不可,弟子只可舍命相陪了!只怕結果仍要令大師父失望……”

話還未完,那紅雲大師已惱羞成怒,一聲喝道:“那也未必!”随着對自己一點手道:

“麻煩哪位施主,請把老衲那柄方便鏟取來!”就有那施亮大徒弟縱身臺上,雙手捧上了老法王那柄方便鏟。

紅雲大師這方便鏟一亮出來,真足以鎮驚群雄,只見這柄鏟通身是熟鐵制成,鏟身有鴨蛋粗細,約六尺四五寸長短,鏟頭非常大,九寸見彎的月牙子,鋼環稍一震動,嘩啷啷作響,這種聲音可判出是純鋼打造,只憑這柄兵刃,平常的功夫,哪敢向前和他較量!

紅雲大師拿起這方便鏟,斜着往身前一橫,左手一打問訊,向葉硯霜道:“請葉少俠亮劍賜招!”

葉硯霜一笑道:“弟子對付你老師父可不敢用劍!”

紅雲大師一怔道:“少俠莫非還另有兵刃嗎?”葉硯霜此時把背後劍緊了一下,右手伸人腰下,略一按動,只聽得“铮”一聲,金光閃處,他手上卻多了一條兵刃,這東西別說老法王役見過,就連全場內外,就沒一人能認出這是一件什麽兵刃,只見它像一條金蛇似的,通體金光耀眼,一顆頭不時伸縮,最奇是口中尚吐着半截舌信,青光閃閃,就像是一口寶劍的劍尖,兩只紅光閃閃的蛇目中,閃着一片紅光,真是一件聞所未聞的兵刃。

紅雲大法師驚得退後了一步,在他意思中,曾聽傳聞過先古儒海散人曾有一條兵刃,名叫“九合金絲蛇骨鞭”,頗似對方這條兵刃,如果真是那條兵刃,可還真難以應付,因其中尚含有暗器,舌刃更是可點人穴道,兼可作劍,鞭身鱗片又可斜立,真是一條極厲害的兵刃。

葉硯霜把這條兵刃抖出,一按指旁紅色機紐,“铮”一聲,那鞭身金鱗片片直立了起來。

紅雲大師見狀“啊”了一聲道:“阿彌陀佛,儒海散人的兵刃卻輪轉到了你的身上,難怪少俠卻有這般身手呢!”

葉硯霜兵刃出手,不再多話,手中蛇骨鞭,蛇頭往地上一搭,右手握蛇尾道聲:“弟子候教了!”紅雲大師見對方一亮兵器,心中卻有點後悔了,但他于這柄方便鏟上卻有幾十年的純功夫,自己仍不相信就會敗在葉硯霜手中。當時微用手往鏟上一搭,向葉硯霜還了禮,跟着方便鏟往上一抖,鋼環嘩啷啷一響,鏟頭鏟尾閃爍着青光,跟着把鏟頭一貼自己背後,一個盤旋急轉。

葉硯霜也把身軀往左一轉,斜身側步,左手一領劍訣齊眉,九合金絲蛇骨鞭倒提背後。

這擂臺臺面相當大,二人各轉了半周,紅雲大師突然把身形一翻,已往葉硯霜這邊沖來,葉硯霜也是疾急湊前,紅雲大師往起一閃身,已到了葉硯霜面前,抖鏟向葉硯霜胸前便點。

葉硯霜這條兵刃,雖有異尋常,為百練柔絲打成,可是遇到他這種重兵刃也不敢驟然嘗試。見紅雲大師的鏟到,微向左一上步,身子向左一橫,一抖手中鞭,筆也似直,“樵夫問路”式,以蛇口舌尖,削他腕子。

紅雲大師這把方便鏟,确曾得過真傳,招術絕倫,變化不測,見這一招已走空,對方金光四射的鞭頭已自遞過來,猛然一帶鏟,鏟頭突揚,後把往外一送,雪亮的月牙刃子竟向葉硯霜九合金絲鞭身上托去。這種鏟重力極大,如容他這一托碰上,手中蛇骨鞭弄不好就許出手。

葉硯霜手中九合金絲鞭,是新得的一把兵刃,一來這鞭可以當劍施,再說太虛老人傳了這鞭用法,自己又由“會元行功錄”中化解了無數絕招,故其鞭術已入化境,招數變化神奇。突見紅雲大師方便鏟往回一撤,鋼環子一震,“太公釣魚”式,往自己頭上砸來,葉硯霜反往紅雲大師的右側一欺身,九合金絲蛇骨鞭順着方便鏟直往他右腕上摔下。

紅雲大師向外一滑,方便鏟已帶回,“秋風掃落葉”式,直向葉硯霜下盤打來,這一式又勁又疾。葉硯霜往起一聳。“一鶴沖天”的輕功,身子已拔起。紅雲大師一鏟掃空,二次又一個盤旋,仍然矮身前進,這一種連環運用,兩三丈內真不易逃開他方便鏟之下。

葉硯霜一落地,閃開對方二次鏟掃之式,柔身而進,“白鶴亮翅”,手中鞭直往紅雲大師右肩直碰下去。

好個法華金王紅雲大師,就在這時,展開招術,上下翻飛,帶得寒風四起,青光閃閃。

葉硯霜這條蛇骨鞭,也把“七十二手巧打”展開,真有蛟蛇之變,鬼神不測之妙。

紅雲大師手中方便鏟雖是重兵刃,可也不敢碰這蛇骨鞭舌尖,要是碰上,就能被劃上深糟。這方便鏟上,确實大有驚人的本領,舞動開威力實在驚人,劈、碰、挑、點、打,迅若風雷,這“一百二十八手伏魔鏟”真有鬼神不測之妙。

葉硯霜也把鞭身展開,身形矯若游龍,輕靈巧快,起落進退,翩若驚鴻。

二人這一對上手,瞬息已十餘招,紅雲大師這把方便鏟用了式“潑風盤打”,一陣疾風,直往葉硯霜右胯橫掃了過來,葉硯霜“倒踏七星步”,閃開了這一招。

紅雲大師手下哪肯再為容情,手中方便鏟一陣急響,直往葉硯霜身上戳去!

葉硯霜一翻身,手中鞭抖得筆直,往外一展,“嗆”一聲,火星四濺,二般兵刃頭卻撞在了一塊,紅雲大師一坐鏟頭,見雪亮的月牙刃已被削去一尖,大吃一驚,暗想他這兵刃口中之舌竟是一把削鐵斬金的寶刀,不由痛惜萬分,一咬牙抖鏟而進。

葉硯霜此時見久戰不勝,也不由略顯急躁,一聲輕叱,手中九合金絲鞭展了開來,三招九勢,能打四方上下,一時金光閃閃,寒風嗖嗖,起落進退,吞吐如意。這一展開了身形,紅雲大師才知道對方的厲害。

此時葉硯霜一式“雲龍三現”,直點紅雲大師面門,見不待紅雲大師出招,猛一坐腕,一吞一吐,青蛇吐信,這條金蛇鞭由右首翻回,蛇頭直取紅雲大師小腹。

這一招是又快又準,紅雲大師才一晃臉,起鏟向上一揮,卻見金光一閃,那金蛇鞭吐着青閃閃的蛇信,直朝自己小腹上點來,忙收鏟身吸小腹。好個葉硯霜,就在此時大喝一聲:

“撒手!”一甩鞭身,“雲龍卷尾”,那九合金絲鞭一陣急卷,正纏在紅雲大師方便鏟柄之上,跟着運出十成力向外一抖手腕子。

紅雲大師跟着跑了兩步,五指如焚,再不松手,虎口非裂不可,就聽“嗆”一聲大震,随着葉硯霜的金鞭,帶起一溜青光,飛起足有兩丈多高,轟然一聲大震,那雪亮的月牙刃頭,竟戳入臺頂柱三四寸深,尚自搖晃不已。

葉硯霜怕其再施狠招,跟着一振腕,九合金絲鞭正搭在對方頸下,道聲:“弟子一時失手,尚請大師父勿怪才好!”

紅雲大師此時面如金紙,簡直就呆立在地,一句話也答不上了,半天才一跺腳道:“罷了!想不到老衲縱橫一世,竟真會敗在你的手中!葉硯霜,依老衲看,下面一場也別試了,我們後會有期!”言罷一提僧衣,身已騰起,落于左棚之尖。

那長白枭此時一頓足,已至臺上,向紅雲大師叫道:“大法師請回來,待弟子再會會他這金蛇鞭,看看到底有多厲害!”

那紅雲大師頭也不回,僅在棚上略停身形,高聲道:“老衲有負施主今日相約之望,實在無顏再返。天長地久,日後總會再見那位葉少俠的!”言罷一點雙足,身子再次騰起,适逢一個閃電,照得這紅雲大師身子就像是一頭巨鳥,幾個縱身已至街房頂上,瞬即消逝。

長白枭一聲長嘆,忙命人把紅雲大師的方便鏟由臺頂橫柱上取下,一面回首對葉硯霜道:“葉少俠金蛇鞭好純的功夫,老夫不才,尚要厚顏請少俠賜教一番,不知可肯賜教否?”

葉硯霜一聲冷笑道:“施當家的,葉某本有心要會你一會,只是今晚已太晚了,暴風雨馬上就要來了,我看就保留到明日再比如何?”

長白枭略一思索點頭道:“這樣也好,我們是一言為定!”

葉硯霜冷笑一聲道:“那麽葉某失陪了。”言罷一縱身已至臺下。此時萬人鼓掌,豔葉硯霜圍了個水洩不通,都在争睹俠客。

當然衆人中也有李雁紅在內,只見她一面分開衆人,一面叫道:“葉哥哥,我在這裏,快來呀!”

葉硯霜正被人你問一句我誇一聲,搞得暈頭轉向,聞聲道:“兄弟,我們走吧,我可真受不了啦!”

言罷略用內功潛力,即所謂“紅蠶罡”氣,一時環身衆人都似被一種無形潛力逼得後退不已,還有人說:“乖乖,這小子可真厲害,還會施法術!”

又有人說:“可不得了!白蓮教!”

還有人說:“鬼打牆!這是鬧鬼!快找大糞來潑潑!”聽得葉硯霜差一點笑出聲來,也不理他們,就往外走去。李雁紅緊跟身後,不一會兒就走出了人群。

李雁紅已笑着追上,拉着硯霜一只手道:“你這一身本事是在哪裏學的呢?不行,你可得教教我!”

葉硯霜此時停步,含笑看了她一眼道:“你方才不是說什麽都不叫我上臺嗎?”

李雁紅一翻眼嬌嗔道:“誰知道你厲害嘛!”随着一笑道:“我還忘了謝謝你救我的命呢!”

葉硯霜一怔道:“誰告訴你的?”

李雁紅道:“是柳二先生,他說你也助了他一石子呢,你可真了不起!硯哥哥,你現在準備上哪去?”

葉硯霜道:“回去睡覺。姑娘,你住在哪裏?我送你回去。”

李雁紅道:“我送你回去好了!”

葉硯霜一笑道:“男人有權利送一個女孩子回家,女孩子有權力享受男人的保護,這是自古不變的道理,所以還是我送你回去好些。”

李雁紅抿嘴一笑道:“那樣也行,只是你卻不能馬上就走,我……還有話……跟你說呢!”

葉硯霜點頭道:“好吧!你住在什麽地方?”

李雁紅想了一想道:“五常客店。”

葉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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