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2)

你是何人?”

那姑娘微微一笑道:“你把鑰匙給我,待我救出了他之後,再與你細說!”

朱奇不由一怔,忽然他看出了,來人正是在起解江海楓途中所見過的那個少女,不由面色一沉,嘿嘿一笑道:“你一個姑娘家,也敢深入虎穴,膽子可真不小。今夜朱大爺倒要看你有何能耐逃出劍下!”

他的話尚未說完,這姑娘倏地身形一縱,如風似的,已撲到了他的面前。

嬌軀一矮,抖掌就打!

朱奇一聲狂笑,道:“好丫頭!”

長劍向下一壓,挽起了一道長虹,向姑娘脖頸上繞來!

那姑娘似乎并未把朱奇這種大敵放在眼中,起落進退間,極見功夫。

她忽然閃開身子,右掌就勢在鐵門上一擊,發出了“嘔”的一聲。

遂又見她嬌聲道:“江海楓快快準備,我救你出去!”

江海楓本來即可将朱奇擒住,想不到為這姑娘給攪亂了,不禁大為掃興。

他心中十分奇怪,因為這個少女,和自己并不相識。可是當他更仔細的向她注視之後,他忽然認出她是誰來了,不由呆了一呆。那姑娘玉掌一擊之後,身軀又複飄去一邊,躲開了朱奇一劍,并又面向鐵栅,嬌聲嚷道:“我是秦紫玲,江相公不必多疑,你死在此太不值得。我特來救你!”

江海楓坐起了身子,他只向栅外看了片刻,遂又閉上了眸子,面上現出了一絲冷笑。

秦紫玲芳心一怔,心想這是為何?

可是此時她必須專心地對付朱奇,不能絲毫大意。

朱奇劍走輕靈,一招緊似一招,逼得秦紫玲左閃右避,她忽然一聲嬌叱道:“老頭兒,這是你逼我用劍,你的死期到了!”

一言甫畢,寶劍已如神龍飛出,身形向前一探,“白蛇吐信”,對準朱奇前心就點!

朱奇身形一閃,只覺得對方少女劍上尖風破空,心中不由大吃一驚!

他這才知道,原來這姑娘在寶劍之上,竟有不傳秘功,大大不可輕視!

朱奇這麽一驚之下,已出了一身冷汗。

當下長劍向外一磕,身軀猛地向左一擰,“嗆”的一聲,兩劍碰個正着。

就在這一碰之下,朱奇身子如飛地向左旋去,同時之間,那口長劍,施出一式“醉裏抛燈”,自背後遞出,直向秦紫玲喉上點來。

可是秦紫玲劍術得授于天山“冷雪仙子”,一口劍下有神鬼莫測的怪異招式。

朱奇這一招,在任何人,也是難以躲過;可是塞外飛鴻秦紫玲,卻有更驚異的手法,足以化險卻敵!

只見她嬌軀猛然向下一矮,仰面向天!

朱奇的劍刃已幾乎臨在了她的臉上,相差至多不及一寸!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間,秦姑娘整個的身子,向前一伏,整個上身,幾乎由劍鋒口子上游了出去。

這種招勢看來可真是險到家了!

朱奇冷哼了一聲道:“去吧!”

他口中這麽叱着,手中劍繼續向外疾探,施了一手“怪蟒翻身”,刷!又是一劍抖出。

然而,塞外飛鴻秦紫玲,她之所以得到這麽一個雅號,主要是由于她身法輕靈,翩若飛鴻!

只見她身子随着劍光向外一蕩,口中“唔”了一聲。

在朱奇的感覺裏,好像是這一劍已經中了!一時心中大喜。

可是秦紫玲那窈窕的身子,卻有如風擺殘荷一般,忽又向上一飄。

也不知是怎麽弄的,朱奇的劍尖,已緊擦着她的衣邊滑了開去。

朱奇大吃了一驚,向後猛一撤劍,足尖一點,正欲退身。

可是高手過招,一招之差,足以決定勝敗!

朱奇這一劍沒有傷着對方,在“用險”二字上來說,已十足地現出破綻與人!再想從容退身,真是談何容易!

秦紫玲快如飄風,劍似奔電!

只見人影一蕩,寒光乍閃。

一口冷森森的利刃,如電掣般逼向朱奇右肋,相隔不及半尺,朱奇已感到了冷氣逼人!

他猛地向左一翻,意圖躲開。

可是對方那口劍上,就像是生了眼睛一般。

秦紫玲一聲輕叱道:“納命來吧,老頭兒!”

聲出劍至,“玉女投梭”,劍若長虹。只是那麽一閃便聽得“嗤”的一聲輕響。

一時血光迸現,朱奇口中慘叫了一聲!

寶劍由他右肋下偏右的部位穿了進去,秦紫玲抽劍退身,倒踩蓮花步,輕輕向後一飄。

她面上現出一陣迷惘,呆了一呆。

朱奇倒下去了,鮮血如泉水般由他右肋下狂湧而出!

他一只手按着右助,目眦欲裂,咬牙切齒道:“你……你好……”

說着右手向自己肋下用力一截,閉了血脈,可是仍然痛昏了過去。

秦紫玲收起寶劍,向鐵栅內的江海楓看了一眼。

她見江海楓仍如先前那樣的呆呆坐在石床上,雙目微微下垂,不聲不動,芳心大是不解!她秀眉一颦,心說:“這個人真妙,他倒是沉得住氣呀!”

在這龍潭虎穴裏,她可是不敢多耽誤時間!

當下趨前一步,見鐵栅門由五根橫鐵闩着,這五根橫鐵,每根均有杯口粗細,由一個總機鈕所控。

她用劍在那機鈕上重重砍了一下,發出了“嗆”的一聲,卻是絲毫未損!

于是她急急喚道:“喂!喂!江海楓,你倒是走不走呀?”

江海楓張開眼睛,向她望了望,劍眉微微皺了一下。

秦紫玲一頓小蠻靴道:“你這個人,怎麽搞的!”

說着她返身奔到了朱奇身邊,自朱奇身邊摸出了一把鑰匙,匆匆試着去開門栅上的機鎖。

只聽得“格”一聲,鐵鎖竟真的為她解開了。

秦紫玲不由興奮得跳了起來,道:“好了!打開了!”

說着閃身而入,方才一陣對敵,已累得她嬌喘籲籲,頭上那方綢巾,也散開了,披下烏雲也似的一蓬秀發。

她望着江海楓,急急道:“快走吧,他們也許要來了!”

江海楓淡淡地道:“秦小姐,你還是自己走吧,謝謝你的好意!”

秦紫玲為之一怔,她後退了一步,驚奇道:“為什麽呢?”

江海楓搖了搖頭,苦笑道:“我生平絕不受惠于人,你快走吧!”

說着又閉上了眼睛!

秦紫玲不由“噗嗤”一笑,嬌聲道:“唉!你這個人,這是什麽時候,你怎麽還會有這種想法,何況……”

說到此,她的臉色不禁一紅,又道:“何況,這是我一番心意,為了報答你日前劍下留情之德!”

她撩了一下睫毛,淺淺一笑道:“快走吧!”

說着把鐵門開大了一些,滿臉期待地道:“不然,等他們人來了,那時只怕我也救不了你。”

江海楓淡淡地一笑,說:“我根本沒要你來救我!”又道:“方才對敵之時,你的劍法不弱,此間敵人雖多,我看尚無有人是你的對手……”

秦紫玲急道:“哎!先不要說這些嘛,快走吧!”

她急得伸出了手,向江海楓身上拉去,江海楓吓了一跳,身子疾速向後一閃,面色微變。

秦紫玲不由玉面一紅,她讷讷地道:“你倒是走不走呀?”

江海楓冷笑了一聲,不再言語。

塞外飛鴻不由勃然大怒,想不到自己一番好意,竟落得如此結果。

她生來個性高傲,一生之中,尤其對異性少年,從不假以辭色。想不到第一次好心對人,卻受到了如此的近乎侮辱的對待!

當下她又急又怨,幾乎呆住了。

她氣得聲音都有些抖了,嗔責道:“你這人真是好不通情理!要知道我這麽做,乃是本諸俠義本色,不忍見你……”

才說到此,江海楓忽然大笑了起來。

他點了點頭道:“這麽說,我就更不走了,謝謝你的好意,你還是自己顧自己吧!”

說完了話,把身子向旁一偏,就看也不再看她一眼了。

塞外飛鴻不禁面上又是一陣緋紅,連眼淚都差一點兒要淌下來了!

她真想上前一劍,可是對于這個怪人,她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自從第一次見面之後,江海楓即在她純潔的心靈上,烙下了一個不可磨滅的印子。

這似乎也并不能說是愛情,因為他們之間,實在還很陌生。

秦紫玲望着他呆了一呆,冷笑道:“你原來是如此一個不通情理的人……”

江海楓揮了一下手,苦笑道:“快走吧!不要連累了你,那我的罪過就更大了!”

秦紫玲咬了一下牙道:“那你是想死在這裏?”

江海楓搖頭道:“無可奉告!”

秦紫玲呆了一呆,她自尊心受到了刺傷,當時冷笑了一聲道:“那麽就算我多事了,我走了!”

說到此,她憤憤地走出了鐵門,重重地把鐵門關上。

江海楓卻冷冷一笑道:“方才叫你走,你不聽,此刻退身已是晚了!”

秦紫玲道:“這個,你就不必操心了!”

她話雖如此說,內心仍然有些驚恐,不由回頭看了一眼。

她實在不忍心就此離去,強忍着怒火道:“江海楓,你不要以為我是對你……”

臉色微紅,頓了一頓,道:“你倒是走不走嘛?”

江海楓又狂笑了一聲道:“江海楓一言既出,絕無更改,你快走吧,他們來了!”

秦紫玲冷笑了一聲道:“好!”

她猛然回身向前一縱,已到了梯口,正要蹿身上去,上面已暴起一聲狂笑道:“大膽女賊,今夜你是來得去不得了!”

一言甫畢,只聽一片嘯聲震耳,十數粒鐵蓮子,沒頭沒臉,一竄蜂似的,直向着秦紫玲身上飛來!

随着人影一閃,一人自空飄落,那狂笑之聲,顯然是此人所發!

秦紫玲正在怒火頭上,她安心要顯些功夫,給這些人一番懲戒;而最大的用心,則是要讓江海楓也看一看自己的威風!

這一把鐵蓮子來勢雖猛,秦紫玲卻并未放在心上!

只見她整個身子向後一仰,在這千鈞一發之間,她施出了一式“鐵板橋”。

那當空的暗器,就像是灑在荷池的雨點一般,一片叮叮咚咚之聲,散落了一地。

那飄身而下之人,是一個年約五十左右發色微斑的老者,身材中等,但是很瘦。

這人雙顴高聳,雙目凸出,一條發辮拖在背後,卻以一根紅縧緊緊系在頸子上,全身上下,只穿着一套淺灰色的褲褂,眉眼口鼻,透露出精銳和強悍!

此人正是雪山四魔中,唯一不曾負傷的海鳥吳丘。

他哈哈一笑道:“大姑娘好消遣,深更半夜,來此地室探監的麽?”

塞外飛鴻見來人擋身梯口,阻住了出路,不禁冷叱了一聲道:“如不閃開,姑娘可要開罪了!”

海鳥吳丘又是一聲大笑,道:“我看你是來得去不得了!”

一言甫完,他整個身子向前一撲,已到了秦紫玲身邊,将身一晃,以“雙插手”,直向紫玲兩肋上猛插了過來。

秦紫玲左足向外一跨,二臂倏地向外一張,施了一式“開山振羽”。

海鳥吳丘一時大意,他真沒有想到對方一個女子,竟會有這麽精湛沉實的功力。

當時身軀一搖,後退了一步,狂笑道:“好厲害的女人,你且報一個萬兒吧!”

秦紫玲冷笑了一聲道:“你也配!”

她人随聲起,足尖一點,如影附形,待到夠上了步眼,身形始微微左閃。

同時雙掌一正一反,竟以“陰陽散手”,暗合着武林失傳已久的“鐵胎功”向外一抖,向海鳥吳丘右肋偏下的肝脾部位擊去。

海鳥吳丘知道這種功力的厲害,不禁大吃了一驚,連忙向後倒退了一步。

同時之間,他分出右手,以單掌伏虎一招,向姑娘手腕子上按來。

可是塞外飛鴻秦紫玲,焉能容他施展。

只聽她冷笑了一聲,左手倏地一收,旋又向外一削,有如驚雷奔電一般,向海鳥吳丘前胸劃去。

吳丘向外一閃,一滾。

可是他似乎缺少黑夜對敵的經驗,暗影裏,他幾乎沒有看清楚對方這一掌是擊向自己什麽地方!

就這麽,他只覺得左肩上方一陣疾痛,有如火燒一般,不由得哼了一聲。

秦紫玲這一式“玄烏劃沙”,正正的劃在他的肩窩上,她那五根修長的指甲,有如五口短刃,深深地陷入對方肉內。

不要小看了這麽随意的一劃,海鳥吳丘肩窩上,已被劃開了五道深深的血槽,一時鮮血把衣服都給染紅了一片。

海烏吳兵負痛往旁邊一閃,慘笑了一聲喝聲:“奸賊婢!”

身形踉跄而退,雙臂在短衣之下一探,跨虎登山,向前一上步。

雙手大鵬展翅霍地向兩下一分,手中已多了一對奇形的兵刃!

那是一雙帶着雪白刃口的半圓形刀輪,通體上下為銀白純鋼打制而成。

看上去鋒利十分,塞外飛鴻不由心中一動。

這一對怪兵刃,她是認識的,是屬于外家七種奇形兵刃之一的“五行輪”。

海鳥吳丘五行輪入手,勇氣大增!

他身子向前平着一穿,如平沙落雁一般地,撲到秦紫玲身側。

只見他左手五行輪向前一送,右手五行輪“舉火燒天”向上一領,“當嘟”響了一聲!

秦紫玲技高膽大,雖知道對方這種兵刃厲害,卻仍未十分把他看在眼內。

她忽然向後一擰腰,容得五行輪緊貼着她的衣邊擦過,立時骈指如戟,向對方腰下就點。

可是海鳥吳丘乃是二輪交互而出,一輪失機,另一輪必有接應。

秦紫玲一時大意,未料及此!

就在她自忖着自己這一指即将點中對方腰上的剎那之間,忽然發覺尖風飒然,起自頭頂!

她一驚之下,猛仰首,才見當頭那另一只五行輪,耀目生輝,已迫臨在睫眉之間。

這時候,她就是有通天之能,也難以招架了。

一時間她直吓了個面無人色,當下哪裏還顧得上傷人,猛地沉肩仰身,雙足用力一踹!

在這陰窄的地下室內,她竟敢施出“鯉魚倒穿波”的輕身功夫來。

可是在動手過招上來說,她仍然嫌慢了一步。

海鳥吳丘五行輪如電似地落下,眼看就要劃開她的胸腹了。

這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昏燈下的江海楓,忽地雙目一張,右手似有意似無意地向前揮了一下!

他這輕輕一揮之下,吳丘便仿佛覺得一絲冷氣透體而入,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也因為如此,他的五行輪就空一頓,待再落下之時,時間部位都已大大地有別了。

這一輪,僅僅貼着紫玲的前胸擦下。

“嗆”的一聲,正擊在了一邊石壁之上,火星四射,石屑紛飛。

秦紫玲身軀緊接着竄了出去,驚魂之下,出了一身冷汗。

低頭一看,前胸那襲紫綢緊身衣,已為對方輪對劃開了八九寸長的一道破口,白色的中衣都露了出來!

這一下她不禁羞得玉面緋紅,怒火中燒。

她一咬銀牙,叱道:“奸賊子,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一探手,寶劍出鞘,這姑娘顯然是動了真怒了。

那一邊的海鳥吳丘,心中呆了一呆,他真不明白自己怎麽會功敗垂成?

尤其是那一個冷戰,打得實在令人莫名其妙!

疾怒之下,打量鐵栅門內的江海楓一眼,卻見他端坐石床上,有如高僧入定一般!

他驚惶錯亂中,忽見秦紫玲已竄身而上,手中劍摟頭就砍,不禁怒極獰笑了一聲。

他雙輪一磕,向兩下一分,正預備迎上……

就在這時,忽然人聲大嘩,室內火光一現,一個皓發白容的老人自空而落。

這老人一雙手舉着一支油松火把,身形一落,大聲叱道:“吳老旦退,待老夫會她!”

吳丘正自膽寒,百忙中一打量來人,不由寬心大放,他一領雙輪,點足而退。

他身軀一落,冷笑道:“燕大哥小心了,此女刁惡已極!”

來人正是白衣叟燕九公,他哈哈一笑,以手中火把指着秦紫玲道:“果然是你這丫頭來了,你好大的膽子!”

說話之間,他已看見了倒在血泊中的朱奇,和海鳥吳丘身上的血漬!

這個老頭兒不由心中一驚,他瞪着眼道:“你竟敢行兇?今夜你是插翅也難逃了!”

言尚未完,室頂梯口,一連又飄下了七八個人來!

這些人,全都帶着兵刃,前頭二人,正是朱奇的兩個弟子,左臂雙刀邱一明和獨掌開山左金鵬。

他二人一見師父倒卧一邊,俱都吓得亂了手腳,左臂雙刀邱一明大吼了聲:“好賤婢,你納命來!”

只見他亡命一般地撲了下來,手中刀“恨福來遲”,猛向姑娘下盤斬到!

秦紫玲見敵人如此之多,非但不懼,反而更激起了滿腔豪氣。

她秀眉一挑,手中劍“撥草尋蛇”,向外一抖,“當”一聲,磕開了邱一明的單刀!

她身子翩若游龍一般,毫不停留,左手劍訣一分,右手長劍匹練似地帶起了一道長虹。

左臂雙刀邱一明不及退身,這一劍正刺在了他的左腿根上。

只聽他“啊喲”一聲,坐倒地上,手上燕翎刀也丢了。

卻為另一個亡命的撲上抱去一邊。

秦紫玲乘勝而上,手中劍向外疾揮,身軀卻猛然拔起,直向石級上落去。

可是這時石梯半腰正站有一人!

此人姓周名山,人稱海馬周山,乃是魯東的一個老武師。因與遼東二老有交,此次義不容辭,随着朱奇來此為他的老朋友南懷仁報仇!

他來此以後,因各路能人衆多,始終不曾有動手機會,心中未免悵悵不樂。

今夜因得悉來了一名女賊,十分厲害。他一時好奇,也就帶上了他的“九耳八齒大砍刀”,随着燕九公一起趕來。

想不到,見到秦紫玲之後,他的膽子就虛了!

他知道這姑娘那幾手劍決,乃是失傳武林已久的一套“紅馬七追”。

他依稀尚記得昔年有一位前輩女俠冷雪仙子,威震川滇十餘年,她所成名的一套劍招,正是這“紅馬七追”。後來冷雪仙子因避大仇遠走塞外,至此已數十年,不聞下落。

而此時此刻,這個年輕的少女,竟會施出了這套劍招,怎不使他大為震驚?

更令人吃驚的是,這少女那種輕靈的身法,如神的劍招,在造詣上幾乎已和當年的冷雪仙子一般無二。

海馬周山早年曾經目睹過冷雪仙子的身法,今日一見塞外飛鴻秦紫玲,他真好像又見到了當年的成名女俠冰雪仙子了。

正在他遐思驚奇當兒,偏偏秦紫玲這時撲身而上。

秦紫玲劍走輕靈,如同瘋狂一般的,直向他連人帶劍撲到。

海馬周山大砍刀向外一磕,“嘩啦”的一響!

這一磕,足有兩百斤的蠻力在內。

海馬周山心想用此一招,來試試這姑娘的臂力如何。

可是狡黠的秦紫玲,并不那麽容易就上他的當!

只見她整個身子向後一蕩,好一式“紅馬拱脊”,海馬周山大砍刀,嗖一聲就砍了一個空。

他用力地向下一撤刀,口中“嘿”了一聲,這一發一收,若無五百斤的蠻力,萬難辦得到!

這時另有二人,黑頭錢赤青,要命老白川,這二人也都是第一次露臉的生手。

他二人一人施的是一雙拐子,一人用的是分水峨眉刺,一左一右拾級而上。

就在海馬周山的九耳八齒大砍刀一刀砍空的當兒,錢赤青的拐子,已自後遞上,向秦紫玲雙踝上碰去。

好個塞外飛鴻秦紫玲,她在如此情況之下,竟仍是那麽的從容不迫。

只見她頭也不回,嬌軀一擰,手中劍“倒點金燈”,一劍揮出,正迎在了錢赤青的冰鐵拐上。

黑頭錢赤青由于用力過猛,一拐落空,整個的身子便向前一沖,再為秦紫玲劍勢一逼,再也立足不住。

他口中“啊喲”一聲,一頭從石階上栽了下來,只聽得“砰”的一聲。

這可好,“黑頭”成了“血頭”了,他只悶吼了一聲,頓時就昏了過去。

那要命老白川,見此情勢,不由呆了一下!

在場諸人除了有限幾個人之外,顯然都為秦紫玲這種驚人的身手震住了。

海馬周山大砍刀二次平胸削出,“鐵鎖橫江”,人大刀沉,方圓丈許之內,都為他的刀身占滿了。

塞外飛鴻秦紫玲,這時汗透粉面,怒上眉梢。

她就像是個瘋子一樣,“避我者生,阻我者死”的氣概。

她猛然向後一仰,整個人平卧而下,幾乎和石階成了一般平。

海馬周山的大砍刀貼着她的臉擦了過去。

但也因為如此,他整個人也随着刀勢一并竄出,落于石階之下。

秦紫玲一弓背,二次騰起。

就在這時,一聲暴叱道:“大膽姑娘,老夫看你怎麽走!”

人影一閃,燕九公自空撲到,他已把他多年未用的一口魚鱗短劍撤在了手中。

短劍向外一探,“嗤”的一道寒光,直向秦紫玲當心刺去。

塞外飛鴻秦紫玲這時眼都花了。

她一個女孩子,到底精力有限,獨戰數人,而對方又無不是武林中的高手,這時早已累得香汗淋漓了。

燕九公短劍一到,她忙以“紅馬七追”中的第四式“雪原亮蹄”,一劍上挑,寒光閃處,那白衣叟只見眼前一亮!

尚幸他抽身得早,盡管如此,他颔下的一縷羊須,仍迎着刃口,為對方的寶劍給削了下來。

白衣叟燕九公口中“啊”了一聲,身形一偏,秦紫玲嬌叱了聲:“閃開!”

叱聲中,蓮足一點,沖了出去。

室口外尚立着七八名大漢,手內各提着火把,正在戒備。

秦紫玲這麽一撲出,這些人不由大吃了一驚,一時群聲大嘩了起來。

一個小子趕上來就是一刀,秦紫玲只顧前竄,未曾料到洞外尚還有人!

再者她早已精疲力盡,确實也顧不了這麽多了。

等到她感到身後有破空之聲時,已經晚了。

這一刀正砍在了她的右胯骨上,所幸她猛的一滾,卸去了刀上一大半的力量!

盡管如此,她也吃不消了!

只聽她“啊”的叫了一聲,連長劍也撒了手,那人一刀得勢,不由就輕看了對方一個姑娘!

他一聲吼,縱身上前,舉腳就踹。

可是秦紫玲餘勇仍然可賈。

只見她倏一翻身,玉手正接住了來人一足,她施出了全身內力向外一扭一翻。

那漢子頓時大吼一聲,整個身子“噗”的一下栽了出去。

緊接着他一聲慘叫,一只右腿骨節,活生生地為秦紫玲扭了個粉碎。

秦紫玲就像是一頭圍擊下的豹子一樣,由地上一躍,又騰了起來,拾起了她的劍,虎視四方!

這時候燈光火把齊亮,胡哨之聲,響成了一片。

地室內的人也全圍了出來!

那個海鳥吳丘倒真是她的死冤家、活對頭!

他雖是身上負了傷,可是并不妨礙他的行動,這些人之中,也只有他的身法最快最捷!

他向前一邁,一掠,已到了姑娘身邊。

“五行輪”嘩啦一響,施出一招“撥風盤打”,可憐秦紫玲自出道以來,幾曾與人這麽厮拼過?

她的雙腕,幾乎都舉不起來了。

可是他仍然死撐着,手中劍向外一磕,卻是失了準頭,被一只五行輪深深地鎖在了刀刺之中。

海鳥吳丘乃是雪山四魔中,臂力最大的一人!

他斷喝了一聲道:“撒手!”

猛地向後一帶,秦紫玲這時再想不聽話,已是不行了。

但她在這性命相關的霎時之間,尚沒有忘記傷人。

這時她疾施一手“紅馬七追”的救命絕招“野馬飛鬃”,長劍向外一吐,脫手擲出!

事實上這口劍,也實在是海鳥吳丘的大力令它脫手而出的。

只是他卻疏忽了它的方向和速度!

當下但見寒光一閃,劍射如電,五行輪竟擋它不住!

吳丘大吃了一驚,吓得魂飛九天之外!

他用力地向外一領五行輪,想把劍帶開,可是劍勢如奔雷,脫輪向他射到。

驚魂之下,吳丘已是面無人色。

他猛然向右疾閃,仍然是太慢了!

只見血光一現,這口劍正正地射中他的咽喉左側,足足地穿過了半尺有餘,紮了一個透明窟窿。

海鳥吳丘慘叫了一聲,就倒了下去,一雙五行輪也飛了出去,嗆嗆啷啷滾出了十幾丈!

就這麽,這位雪山四魔中的海鳥吳丘一命歸天,死相難看之極!

秦紫玲打了一個寒顫。

她這時就像一只兔子一樣狼狽,頭巾也掉了,草帽也破了,散發如雲,香汗和着血染了滿臉滿身。

她知道,自己如不趁此時逃生,這條命是再也休想保得住了。

想到此,她一只手按住胯側的傷,銀牙緊咬,走到了海鳥吳丘身邊,拔回寶劍。

一邊有一棵大樹,枝葉茂密。

她竭盡所有餘力縱上了樹,借着枝葉擋住了自己的身子,身方藏好,就見燕九公等人,自樹下呼嘯而過。

秦紫玲倚在樹上,只覺得一陣頭昏眼花,幾乎要墜落下來!

她聽得四外人聲鼎沸,似乎有人在高聲叫道:“姓江的小子逃了,不見影子了!”

“快追呀!江海楓跑了!”

秦紫玲為之一怔,心說:“怪呀!他不是不走麽?怎麽又走了?”

想到此,不由銀牙緊咬,又怒又恨,更有無限心酸,一時熱淚滂淪而下!

她憤憤地想道:“江海楓,你好狠的心,我好心救你,你不領情也就算了,可是你竟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這麽多人打我一個,如今落得……”

想着低頭看了一下身上的傷,那身原本漂亮的衣裳,現在已是難以蔽體,連大腿都露出來了。

秦紫玲一時又落了不少的淚,胯旁的傷,為汗水浸得有如針刺一般,樹上的螞蟻又多,拚命地往她身上爬。

塞外飛鴻秦紫玲,平日是多麽神氣的一個人物,想不到今夜竟落得如此慘況!

她不禁想道:“江海楓,這都是你害我的,果真你沒出來,我們之間也就算了;要是你出來了,我誓要報今日之仇,今日的奇恥大辱!”

愈想愈恨,愈恨愈想,頭上纏滿蛛網,腿上有大螞蟻咬,她勉強忍了一會兒,實在不行了!

院子裏,看起來人也少了!

只有遠處牆角裏,有幾個人用孔明燈在四面照着,秦紫玲咬着牙自樹上飄身而下。

她遮遮掩掩地提着劍跑了一程,只覺得百骸俱酸,胯旁的傷血流個不停,她又不便快走!

眼前已到了牆下,正要騰身,卻忽聽身後白衣叟的聲音遠遠地道:“江海楓這小子不夠朋友,我要找他算賬!”

另一人卻冷笑着罵道:“老哥算了吧,這一下,我們是徹底的完啦,死的死,傷的傷……”

才說到此,他忽然叱了聲:“誰?”

一道燈光射出,立刻一人啊喲一聲答道:“是我,是我,我是周山!”

就見白衣叟沖另一個老頭跑過去,在牆頭上扶下了海馬周山!

秦紫玲躲在一塊大石之後,連大氣也不敢喘,她知道自己可不能像方才那麽拚了,只要一現身,一定是死路一條!

她靜靜地躲着,只聽海馬周山又道:“燕老哥,我們是完了,江海楓那小子本事太高,我們犯不着再跟他拚,我看這個仇只好就算了!”

白衣叟站在那裏直皺眉,嘆了一聲道:“朱奇的傷很重,有生命危險。可恨那個姑娘,你們知道她是哪裏來的?叫什麽名字嗎?”

海馬周山一面彎腰揉腿,一面搖頭道:“不清楚,不過她的劍法路數,很像是從前冰雪仙子的紅馬七追!”

這一句話,直使得白衣叟和假山石後的秦紫玲全大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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