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衷腸散盡

虞拂漾幾經打聽,終于發現了百歲樓之事,氣急敗壞之下,因身體虛弱,徑直暈了過去。

虞拂明并不擔憂東窗事發,因為早已經做好了反駁的準備,卻不料她竟會因此暈過去,在朝堂之上百般焦慮快些下朝。

撐頭苦苦等到下朝,快步行至虞拂漾的宮殿,風一樣與花枝擦肩而過,餘香沾衣,殿內,每個人都屏氣凝神,鼻尖淡如微末的香味都在安靜的殿中飄散。

“皇姐…”

虞拂漾躺在榻上,睜着眼盯着屋頂,黯然失色的模樣憔悴至極,口中喃喃自語充滿了諷意,“師父…你看錯人了…不僅連累了你自己,還賠進了我的一生…”

“皇姐。”

虞拂明坐到床沿,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仿佛在哄看自己的妃子,可虞拂漾卻不領情,虞拂明出現在她的眼前,她一時控制不住自己,揮手欲給他一巴掌,虞拂明亦是練過武的,輕易地接住了她的手。

貪欲如一杯濃酒,酒入喉腸,酒水流動全身,透進骨血,貪欲起,理性滅。

虞拂明握着她的手,讓手背貼在他的臉頰,那樣一瞬間,虞拂漾身軀一震,仿佛虞拂明溫熱的血流進了她冰冷的心,如此熟悉的感覺,卻讓虞拂漾不敢接受。

殿內的侍女不知何時退下了,虞拂漾猶如受驚的小鹿不知所措,虞拂明突兀俯身輕吻她的唇瓣,如此明目張膽,他的心裏是有了底,如落雪,飄落在虞拂漾的頸脖,虞拂明吃驚她沒有反抗,一時激動,握她的手加大了力度,仿佛一場亦真亦假的美夢,三月花氣也滲進她的身體,歡醉其中,溫香軟玉,正捧在手心。

虞拂漾被手上的力度驚醒了,回神了,她側頭訝然虞拂明竟如此對她,心裏原本迷迷糊糊如漿糊一下子明朗如清泉。

虞拂漾咬緊牙關,手握成拳,她的貝齒一直沒有被虞拂明撬開,他努力一番卻無果,虞拂漾用力一咬,口中一動,虞拂明嘗到了血腥的味道,他疑惑了一會兒,驀然一驚,捂住虞拂漾的紅唇,才制止得了她再用力咬舌。

直到虞拂漾無力掙紮後,虞拂明捏着她的下巴,倨傲卻心疼,“為何…咬舌…”話說出口就後悔了,誠然虞拂漾并不知虞拂明發現了他的身份,如今他明目張膽地同她親熱,想必虞拂漾心中已經湧出無數想法,确然。

“虞拂明!”虞拂漾抓住他的衣襟,惡狠狠地瞪着眼,“你敢如此對待你的親姐姐!你就不怕遭報應麽!”

“報應?!朕寵愛你,有何報應?”虞拂明揚臉一笑。

“你…你…”虞拂漾感覺到虞拂明答非所問,她很想知道,在他心裏的答案究竟是哪個?是真的愛上自己的親姐姐,還是知曉她不是真正的虞拂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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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拂明自個兒樂着,他起了身,語氣如纨绔子弟,“你都是朕的女人了,摟摟抱抱只是家常便飯。”

“你…你…你什麽意思…你…”虞拂漾語無倫次,不斷搖頭,抓緊了錦被一角。

虞拂明摩挲着自己的膝蓋,心底其實有點兒虛,他直言道,“漾兒,不…洛嬰,只要你肯留在宮中服侍朕,朕什麽都願意給你。”四目相望,各懷心緒。

“你…你喊我什麽…”虞拂漾驚慌失措,雙膝微微曲起,想往後挪一下,卻沒想到後背抵到的是床欄。

“洛嬰,朕開出的條件如何?”

“你……你都知道了?誰…誰告訴你的!”虞拂漾垂眸低語,她拽緊錦被,殺心起。

“洛落。”虞拂明無所謂道,“朕知道你想殺了他,所以朕幫你解決了,此後只有朕知曉此事,你大可放心。”

一聽到洛落二字,虞拂漾好像被針紮一般,四肢麻木,呼吸急促,“死了?死了?你殺了他…你…你殺了他…”虞拂漾雙目一閉,躺在了床上,當雙眸睜開,眼眶已經溢滿淚水。

虞拂明不解地望着她,她捂着胸口,眉頭緊鎖,似乎很難受。

“漾兒,可是哪裏不舒服?朕這就去喚禦醫。”虞拂明安慰她一會兒,轉身離開幾步,欲喚禦醫,可脖子上的冰冷讓他止住了腳步,把話咽回去,露出一個清冷的笑。

他轉過身面對虞拂漾,劍刃把他的脖子劃開一道血痕,他笑了笑,沒有出聲。

虞拂漾好像丢了魂魄一樣,舉着劍,握得不穩,手在顫抖,語無倫次道,“你怎麽可以殺了他…你怎麽可以殺了他…他…他對我有多麽重要…哈哈哈!你可知…他對我有多麽重要…虞拂明!你個白眼狼,我一定要為他報仇!一命還一命……”

“哈哈!洛嬰,你也知道一命還一命這個詞,你殺了朕的父皇,殺了朕的兄弟…還有好多好多人,朕都不記得了。”虞拂明呼出了口氣,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語氣更加溫柔,“漾兒,別生氣了,朕知錯了若還是不解氣,便來一刀,痛痛快快。”

虞拂漾不敢,而且現今全身也是有氣無力,劍就這樣從她手中滑落,她就這樣放棄了。

“你不敢…是因為窦衡麽?”一語道中虞拂漾的心事,虞拂漾抿嘴不語。

“朕多希望是因為你愛着朕所以不敢下手。”他笑着用手指摩挲脖子上的傷痕,血還溫熱,還能感覺到流淌的氣息。

“漾兒…我該怎麽做才能取得你的芳心呢?是否讓朕把兵書默寫百遍,把寶劍舞得熟練,把國家大事處理得妥妥當當……如此…你才肯愛我呢?”虞拂明傻笑半晌,他知曉自己是在癡人說夢,他依舊望着她的眼睛,淚水充盈,望不出情緒,只覺得很悲傷。

那雙眼眸把虞拂明給看呆了,猶如珍貴的黑玉石,不摻一絲雜質,完美無瑕,黑白分明,明眸善睐。

他從未見過那雙眼脈脈深情的模樣,或許他永遠也見不着了,即使有,那也不屬于他。

虞拂明起身離開了,不知他要去哪,殿內的虞拂漾一直垂眸跪坐着,窗外紅棉不知綻放了第幾株,在枝頭暗察浮生亂世,朝代氣數。

春天的這個時候,虞拂漾常常在湖心亭中撫琴想心事。可如今,她的雙手已經忘了琴弦的節奏了,滿腦子的心事彈到弦斷指破也不夠。

“公主公主!”侍女急匆匆跑來禀告,“公主!大事不好了!皇上不見了!”

虞拂漾也好幾天沒見到他了,她把自己禁足在殿內,不讓他人探望,自己也見不到他人,此為逃避,可這是唯一不動氣的辦法了。

“怎麽回事。”虞拂漾對窗發着呆,侍女的冒失打攪了她,沒有怪罪之意,只想她把話講清楚。

“回公主,皇上已經一天一夜沒回宮了,朝中的大臣讓奴婢禀告你一聲。”

既然朝中的大臣會想到她,那必是支持虞拂明的老臣了。

“公主,皇上是從昨日失蹤的,莫非…恕奴婢鬥膽,皇上該不會是負氣出走吧。”

虞拂漾凝眉不安,“真不讓人省心。”

吃了些藥,身體已經差不多恢複的虞拂漾決定親自尋找,躲不過的了,虞拂漾笑着對自己說。

她沒有調動軍隊的虎符,卻有調動宮中禁衛軍的權利,兩害相權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虞拂漾冒險把宮中禁衛軍大部分人手抽離去尋虞拂明,她之所以不請朝中将軍,是因為她不是十分清楚朝堂政事,不知誰奸誰忠,再者,皇上失蹤純屬老臣子的揣測,才詢問虞拂漾實情,故而此事不能宣張,若是此事被有心人利用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百歲樓提前了七天修建完成,監工的侍衛紛紛大部分被調去尋皇帝,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在眼前,百歲樓的收工,意味着把勞工的工錢付一付。

這下是真的難倒了虞拂漾,免稅,贈土,賞錢,極大得挫傷國庫,國庫本來有餘糧,現今國庫空虛也付不完勞工的賬,前來建樓的人數太多,有人舉了舉一塊小石頭就說自己參與了工程,秩序混亂十分,監工也有偷懶,雖然百歲樓建成,虞拂漾清楚,此樓不能住,仲夏這個人曾被虞拂漾貶過職,就是因為沒有證據指出他貪污,所以才出此下策,貶個職算了。

虞拂明這下子成了名副其實的昏君,虞拂漾覺得可笑,昏君好比得過暴君吧,是因為建樓時他以獎賞的方式鼓動百姓幫他,沒有以暴力逼迫百姓,可能是因為害怕激怒虞拂漾的原因。

虞拂明做事不想後果,盲目大興土木,揮霍錢財,如今國庫空虛,百姓暴動,已經動搖了大虞江山的根本。

這個時候虞拂明竟然來一出失蹤,更是氣死了虞拂漾,他惹出來的爛攤子要她來收拾虞拂明則坐享其成。

“當年…師父也是如此愚忠,今日,徒兒也被迫順着您的愚忠,這就是您老人家看中的好皇子。”虞拂漾喝了點酒,咬牙切齒道。

“洛落…對不起…師父說過…若我們無論誰死在虞拂明的手裏,一律不能報仇,當是死的理所當然……”虞拂漾乘着醉意睡了過去,這是虞拂明失蹤以來她睡得第一覺。

當她醒過來時,天地間的俗世已經換了一番,她的嘴角,揚起一絲幽深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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