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同生紅塵世,共死黃泉間

夜滄碰了碰秋千,見妃纖沒反應,又碰了碰,妃纖仍不理睬他,夜滄就輕輕地推着秋千,妃纖看了他一眼,轉而垂首不語,連妗雙手環抱,在角落裏監視着夜滄,看看這臭小子會耍什麽花樣。

而與此同時,妃傾還匿在房裏施法尋蘇樓尋,它在榻上打坐一會,全神貫注地念咒施法,額頭冷汗直冒,雙手都禁不住地顫動,一股源自遠處的力量在與其抗衡,忽強忽弱,似乎是有意戲弄。

宮姒袖見前廳只剩她一人,想着随便轉了轉,她輕手輕腳地推開一扇虛掩的門,珠簾內閃出忽明忽暗的紅光,宮姒袖撩開珠簾,看到妃傾的側顏,尖叫道,“是你,妃傾。”

她這一聲猶如平地驚雷,在空曠幽靜的屋內炸開,妃傾身體前傾,緩緩擡眼,瞪着宮姒袖,吐出口血來。

宮姒袖被她一瞪,害怕得後退,珠簾纏着發髻,宮姒袖不安地将手往後抓,一把扯掉珠簾,瑩白的珍珠紛紛應聲落地,彈起垂落。

連妗聞聲趕到,二話不說,扣住宮姒袖的脖子,一掌襲向宮姒袖,爾後将其扔到一旁,照顧妃傾的情況,妃傾躺在榻上暫且歇息,“不出我所料,蘇樓尋就是被梵司拐走的。”

“哼,我若是不好過,她就偏偏好過。”連妗坐在床沿,思忖着。

她們沒有在意帶傷離開的宮姒袖,宮姒袖顧不上夜滄,獨自逃離傾府,爾後碰到了前來要人的商翎。

宮姒袖将頭埋在商翎的胸前,哽咽着,她自知命不久矣,能死在商翎的懷裏,是老天注定的嗎,至死才肯将所有緣分用盡。

宮姒袖咳幾聲,“鳳皇告訴我,你的神骨在妃傾身上,她說,若是我能接近妃傾取回神骨…她答應我,她…答應我……不僅可以為你治愈還籍,還…恢複我的仙籍,與你雙宿雙飛…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商翎正欲給她修元氣護住魂魄,宮姒袖握住他的手,消了商翎的念想,商翎卻不肯放棄,他施法,将自己的魂丹逼出來,他俯身,唇瓣猶如柳絮落在她的唇上,覆着白光的一顆珠子送進宮姒袖空中,宮姒袖驚詫地扶上商翎的肩膀,閉上眼,眼角落下一顆不知酸甜苦辣的淚水。

當是時也,妃傾跟追過來,在敞開的門縫中,足夠妃傾穿過,當她的視線移落在他們二人身上時,她定在原地,目瞪口呆,心亂如麻,所有情緒剎那間支離破碎,花落之前,花落之後,開花的聲音,都感覺有震耳欲聾的錯覺。

“你會沒事的,你不能有事。”商翎的聲音很沉重,像湧不上海岸的海水。

他…為了救宮姒袖…将自己的魂丹給了她……

妃傾連連後退,剛去看了眼妃纖的連妗發覺她的不妥,上前扶住她,再退就跌下石階了。

連妗已經察覺到商翎的到來,以為妃傾畏懼他的實力,可卻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妃傾悄悄深呼口氣,“我去救蘇樓尋,你擋住商翎,他沒了魂丹,說不定你能跟他打個平手。”連妗正湊着熱鬧,看看他們接下來的動作是什麽,他們兩人抱得那麽緊,肯定還有下一步。

妃傾離開後,連妗安安靜靜地坐在門檻上,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們。

商翎将北桧喚來,讓他将宮姒袖帶走,自己對付商翎,北桧憂慮地看着他,商翎卻搖搖頭,北桧緘默而去。

連妗冷嘲熱諷道,“不知哪陣晦氣的風将商翎仙君吹上你們來。”

商翎的呼吸變得急促,語氣卻被抑得平靜而嚴厲,“妖-孽!今日饒你不得!”

連妗祭出寶劍,上前同商翎打鬥一番,無論連妗有何攻勢,商翎守地天衣無縫,大抵是因為失了魂丹,靈術極驟減弱。

這時,妃纖和夜滄聽到打鬥聲,紛紛躲在門後探情況。

二人都認出那個男子是商翎,夜滄笑了笑,“難怪姑姑說商翎将來會有有失而複得的箴言,商翎對自己太狠心了。”

妃纖不明白,“什麽意思?你……你是何人?”既然認識商翎,就不會是普通人。

夜滄看得正起興,沒聽到妃纖的提問,“這府裏住着的都是妖怪,難怪妖氣沖天。”

“哼!”妃纖故意雙手叉腰,手肘重重地砸在夜滄的腹部,夜滄抱着肚子,一臉痛苦,他連忙道,“你看我這氣質,就知道我是神仙啦!”

妃纖離得夜滄遠遠的,氣鼓鼓地跑向連妗,夜滄大驚失色,“纖兒快回來。”

妃纖激動地喊了一聲,“商哥哥!”

這一喊,首先反應過來的是連妗,連妗一把将妃纖拉回到身邊,心疼卻嚴厲道,“臭丫頭!你不要命了!”

妃纖無辜地搓着衣角,連妗吓唬道,“過一會再收拾你。”連妗将妃纖護在身後,妃纖在場,他們鬥法定會傷及無辜,連妗将劍指着他,“商翎!不管你信不信,蘇樓尋原本在我手裏好好的,後來被梵司那個賤-人拐走了,妃傾已然去追,想要找蘇樓尋,問梵司要人去!”

商翎看了看連妗,知道她為何停下劍來,若是她撒謊,也是想拖延時間,只是妃纖出現了,妃傾卻不知所蹤,商翎掐指一算,爾後甩袖離去。

“妃姐姐去哪了!”夜滄似乎猛然想起什麽,轉身去追。

連妗确認商翎真的離開後,她低頭看了妃纖一眼,妃纖拽着她的衣裙,緊張兮兮地張望商翎遠去的背影,一把揪着她的衣襟,“妃纖,什麽都不要想,你先回去做飯,待會我和你姐姐就回來了。”

妃纖猛然點頭,一溜煙地關門去廚房了。

看着妃纖笨拙地關門,連妗冷然對空氣說,“好戲要開始了。”

這時,一團黑氣越聚越多,直到化出一個人影,烏雉拱手道,“回連後,一切已準備妥當。”

……

妃傾追到一片樹林子,雙腳剛落地,天色立馬暗了下來,不見明月,妃傾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枝葉在清風搖擺中不斷分離聚合,耳邊只有枝葉摩挲的聲音,一聲蟲鳴,在此刻都變得奢侈。

陰風陣陣撲面而來,夾雜着隆冬的寒氣,手腳逐漸無力而僵硬,手中紅綢在指縫中溜落下地,妃傾抓住自己的手腕,雙唇開始破裂,口舌幹燥,盛夏之時,卻猶感寒冬。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妃傾盡量讓自己坐下來,手腳卻保持着原來站立的姿态,動彈不得,全身僵硬。

像一個木偶,被突如其來的狂風刮倒。

而此時,妃傾卻聽見兩個聲音在争吵,微不可聞,穿過狂風,卻被耳聰的妃傾捕捉到。

“你快住手!”

“陣法已啓,除非魔君有令,否則不可中止!”

“你若是再不住手!我就殺了你!”

“哼!誰讓她亂闖,你可別忘了,是你将其引來的!”

“兩位別吵了。”一個怯弱的男聲響起,不過并沒有什麽用,兩個女子還在吵。

“那我也入陣!看魔君是救還是不救!”

焦急勸阻的聲音紛雜響起,“連後請三思!”

妃傾半眯着眼,感覺風力弱了下去,陣法的法術似乎也在減弱,妃傾盤腿而坐,屏氣凝神。

耳畔傳來匆匆的腳步聲,焦急雜亂,妃傾有種不祥地預感,是連妗下來了嗎?

魔君…連後…妃傾自然而然地想起連妗,妃傾想到些什麽,卻不确定那什麽。

被風挂過的餘香殘留在鼻尖,揮之不去,妃傾清醒過來,睜開眼,一掌襲向那人,那人震了震,似乎很驚訝,他的手緊了緊,随後卻将其放在地上。

妃傾旋身離他遠點,不友善地盯着他看,商翎沒有說話,他觀察着陣法的變動,妃傾故意上前偷襲,拖延了商翎離開,陣法逐漸重新啓動,那狂風刮得更厲害了,妃傾捂着臉,根本睜不開眼,雙腳也有離地的錯覺,商翎見她沒反抗了,趁機抓住她的手,迎風而上,下風向就是陣法的開始,縱然不能離開,也絕不能後退。

妃傾想甩開商翎的手,沙子打在肌膚上,有點疼,商翎将黃泉劍定在土裏,一個咒法出現在他們腳下。

商翎皺眉不止,“抓緊了!”

他越是這樣說,妃傾就覺得越生氣,呼吸就越不暢,她拼命地想掙開他的手,似是賭氣,“你別連累我!”妃傾的淚水被硬生生憋回,她自認為有連妗在,她就會很安全,續世鏡不碎,她就不死,可他,丢了神骨,失去魂丹,身欠舊傷,卻還執意救她出陣。

可笑的狡辯,商翎回過頭,靜靜地看着她,商翎用黃泉劍的靈氣擋住陣法的狂風沙浪,一個小小的結界,足夠三個人站立,結界外混亂不堪,結界內平靜如夜。

“難道…你沒發現…這個陣法就是為誅仙而煉麽!”妃傾低着頭,不敢與不想與他對視。

“誅的就是你。”妃傾的聲音弱下去,哽咽後泣不成聲。

當結界暫且安全時,商翎就松開了握着她的手,那樣悄然無聲,卻被各自用心體會。

既然是為誅仙而煉,那麽全部能量都用在誅仙上,除神仙外,其他生靈是不會受傷的。

“我在等。”商翎擡頭看了看周遭,一個俯視着,一個仰視着,目光始終沒有聚在一起,不由得松了口氣,心弦卻還繃緊着。

“你終于上當了。”妃傾後退幾步,當她退出結界的範圍,有一道紅光将她帶走。

商翎緩緩抽回黃泉劍,狂風已止。

商翎在亟待有人接救她,而妃傾的目的就是使他身陷囹圄,完成魔君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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