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溪蘭燼總覺着白玉星的眼神奇奇怪怪,被看得後背毛毛的,忍不住又把腦袋轉回去,想問問他又在琢磨什麽。

話還沒出口,便見到一邊山壁忽然顫抖起來,分裂出一道入口,看不清裏面的情形。

溪蘭燼的腦袋扭回來:“小謝,山裂開了,是劍陣的出口嗎?”

謝拾檀點點頭。

出口出來了,衆人這回是徹底松了口氣,偷瞄着溪蘭燼和謝拾檀,既想上前來說兩句話、結交結交,又因為之前的态度,多少有些尴尬,踯躅不敢前。

何況這倆人站在一起,氛圍渾然一體,有種旁人插都插不進去的感覺。

猶疑了會兒,還是沒人上前來打擾,在進山壁分出的出口之前,大夥兒現在劍冢裏又轉了幾圈,不死心地企圖摸索出點寶貝。

可惜地上除了斷劍之外,連根草都沒有,幾個不甘心的修士只能挑了幾把鏽跡不太明顯的劍,準備等離開化南秘境後,去望星城賣掉。

特地來一趟秘境,總不能空手而歸。

看他們忙活完了,溪蘭燼擡腳走向洞口。

還在地上扒拉的幾個修士趕緊拍拍手撣撣衣袖,跟了上來。

山壁上的洞口比想象中的要幽深許多,溪蘭燼從儲物玉佩裏摸出顆照亮的珠子,其他修士也紛紛取出照明的法器,明明都挺亮堂的,但周圍的環境仿佛在将光線吸走一般,仍是十分黯淡,微淡的光暈抹在衆人身上,照映得每個人的臉都模模糊糊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環境作祟,大夥兒也沒人開口,周遭一時極為靜默。

白玉星怕鬼怕得厲害,心裏發毛,趕忙把捆仙繩遞交給其他人,生怕人群裏又突然多出個人,飛快湊到溪蘭燼身邊,拉住他的衣角:“談、談兄,咱倆挨近點。”

溪蘭燼好笑地瞥他一眼,沒把他扒拉開,只覺得匪夷所思且好笑。

凡人怕鬼就算了,堂堂一個修士居然還怕鬼,實在是不應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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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星擠上來的時候,已經能感受到來自另一頭的小謝道友不善的氣息。

他努力忽略那股涼飕飕的氣息,欲言又止了會兒,悄悄傳音給溪蘭燼,十分糾結:“談兄,你和小謝道友這樣,就不怕惹怒了謝仙尊嗎?”

溪蘭燼被這一句話弄沉默了足足三秒,才面不改色道:“你也知道,我失憶了。”

像之前在藥谷,對着司清漣說的那種話,他打死他也說不出口了。

白玉星愣了一下,才想起傳聞裏似乎的确有這麽一回事,說是談溪墜下無妄海,不僅修為盡失,還忘卻前塵了。

溪蘭燼風輕雲淡地道:“既然都忘記了,仙尊于我也是陌生人,我做什麽,也與他無關吧。”

白玉星被這個回答堵得說不出話。

好像是這樣哎。

談兄都忘記了,不能怪他。

小謝道友又什麽都不知道,也能不怪他。

那妄生仙尊頭頂的綠帽子,只能戴實了嗎?

想到綠帽子,白玉星撓撓頭,腦子裏突然竄出了某個畫面。

他飛快捉住了那絲渺遠的回憶,緩緩想清楚之後,頓時如晴天霹靂,呆滞地望了眼昏蒙光線中的謝拾檀。

與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容貌勝雪,清隽而秀美,銀發在微光中非但不黯淡,反而像一段脈脈月色。

這一頭銀發,與他幼時見過的背影重疊了。

那一瞬間,白玉星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麽,望向溪蘭燼的眼神愈發複雜。

“……”溪蘭燼被盯得有點害怕,“小白?”

這小孩想什麽呢?

白玉星緩緩搖了搖頭,同情地看了眼小謝道友。

他都明白了。

談兄雖然忘記了前塵,不記得謝仙尊了,但對與謝仙尊有幾分相似的小謝,天然抱有好感,所以才會與他那般親密。

這般深情,真是叫人感動。

而且這麽一看的話……小謝道友,是替身啊!

陰差陽錯,造化弄人哇。

可憐的談兄。

可憐的小謝道友。

可憐的妄生仙尊。

小謝道友看起來似乎也不是什麽善茬啊,往後真相大白之時,談兄豈不是得一個人面對兩個暴怒的對象?

那他是該支持謝仙尊搶走談兄呢,還是支持小謝道友搶走談兄呢……

白玉星再次陷入了沉思。

溪蘭燼感覺白玉星的眼神越來越詭異,被盯得後背更毛了,不由得往謝拾檀身邊湊了湊,讓謝拾檀幫他擋擋那道可怕的視線,小小聲抱怨:“小謝,你說這年頭的小朋友,腦子裏都在琢磨些什麽呢?”

謝拾檀安安靜靜地跟在他身邊,偏過頭來,語氣淡淡的:“方才你在和他傳音?”

用的是問句,但語氣是篤定的。

溪蘭燼邊躲着白玉星的視線,邊嗯嗯點頭:“聊了幾句。”

“說了什麽?”

溪蘭燼忽然靈機一動,長長地嘆了口氣:“聊了聊那個‘談溪’的事。”

聽到他的嘆息,謝拾檀微擰起眉,有些緊張似的:“怎麽了?”

溪蘭燼一本正經道:“是這樣的,經過這幾日的歷險,在生死之間徘徊幾度後,我大徹大悟了。”

謝拾檀怔了怔:“嗯?”

“我覺得,人,不該為了些微小事就突破底線,波及旁人,”溪蘭燼語氣深沉,越說越真摯,“比如說,像我之前,因為點小麻煩,捏造謠言,毀了謝仙尊的清白名聲,這等大罪過,實在難以贖清。”

謝拾檀:“……”

沒看出來。

溪蘭燼假裝沒看出小謝的沉默:“小謝,你說我去照夜寒山向謝仙尊負荊請罪能行嗎?”

不等謝拾檀開口,他又立刻接道:“我知道,謝仙尊很忙,不見閑人,這招不行,所以我決定,往後日日給謝仙尊供奉長生牌,祝他老人家早日得成大道,飛升成仙。”

謝拾檀略吸了口氣,動了動嘴唇:“你……”

“我錯了,”溪蘭燼努力露出深深懊悔的負罪模樣,“我不該潑謝仙尊髒水,蹭仙尊熱度的。”

聽到了吧?他在忏悔。

溪蘭燼邊說,邊偷瞄着謝拾檀的臉色。

瞄了幾眼,心下就一沉。

他抑揚頓挫的認罪沒能換得小謝好臉色,那張俊臉反而越來越冷了:“你覺得那是潑髒水?”

溪蘭燼:“……”

難道那個行徑比潑髒水還要更可恨?

思考一下,的确是。

妄生仙尊活了幾百年,從沒那方面的緋聞,結果他一來,就搞了個大的,現在傳得全修真界都沸沸揚揚的。

溪蘭燼硬着頭皮,正考慮要不要再換個更标準的忏悔姿勢,添加點其他的表演元素,争取說得聲淚俱下,就聽到謝拾檀清清淡淡的嗓音,不知是不是錯覺,那副平靜之下,似乎其實是緊繃着的:“你後悔了?”

溪蘭燼忙不疊點頭:“是啊是啊,早就後悔了。”

看吧,他醒悟得多早,只是一時走岔,騎虎難下了。

謝拾檀薄唇緊抿了片刻之後,冷冷吐出兩個字:“晚了。”

就算溪蘭燼後悔了,他也不會放他離開。

話落到溪蘭燼耳中,卻變了個味道,溪蘭燼心裏霎時一涼。

完了完了,這才是小謝對他傳緋聞的真正态度嗎?

疑似奪舍了小謝友人的事情都還沒整明白了,蹭熱度這件事也無解。

這要是等找到血雲凝枝樹,小謝的眼睛恢複了,看清他的模樣,不得直接翻臉,新仇舊恨一起算?

溪蘭燼心裏發着愁,無意識地往旁邊挪了挪,悄悄走了兩步,就察覺到身旁的人步子一頓,立刻也停了下來,心虛地問:“怎麽啦小謝?”

謝拾檀沒說話,伸手直接把溪蘭燼往身邊薅了薅,才開口道:“進來多久了?”

白玉星立刻在後面響亮回答:“都快有一炷香的時間了,這條出口到底有多長啊?”

黑魆魆的,他害怕死了,只想趕緊出去。

謝拾檀這才回答了溪蘭燼的問題:“這是條走不到盡頭的死路。”

溪蘭燼也明白過來了:“……上古修士的套路可真多。”

先是山上砍不死劈不壞的大批劍傀儡,再是劍冢裏的劍陣,破陣之後,又有一道虛影,需比劍贏過才能活着走出劍氣屏障。

經歷過這麽多破事之後,走進山壁上露出的出口時,人難免會放松許多,降低警惕,只覺得生還之路就在腳下了。

哪知道這出口也是陷阱,若是不察,恐怕又得在這裏耗死人。

這條路昏暗窄小,本來就容易讓人感到壓抑,聽到謝拾檀的話,衆人霎時嘩然一片:“那怎麽辦,往回走嗎?”

“誰能确定回去的路還是那一條!”

“兩位可有辦法?”

“……前面出現了岔路口!我們該往哪邊走?”

溪蘭燼沒吭聲,試探着伸手去觸碰兩邊,左邊是凹凸不平的山壁,摸上去能感覺到些微的熱度,仿佛有什麽滾熱的東西,竟能透過深厚的山體,傳遞過來。

而右邊那條路的山體摸起來就是正常的溫度。

其他人看到他的動作,紛紛效仿,随即恍悟:“走右邊!”

謝拾檀也伸手摸了摸山壁,沉吟片刻,對溪蘭燼道:“左邊。”

得到完全相反的回答,大夥兒都愣了一下。

溪蘭燼對謝拾檀全盤信任,果斷點頭:“那就走左邊。”

出于之前倆人的表現,衆人猶疑了一下,還是選擇了信任他們,随着他們一起往左邊走。

走過去的時候,能感覺到空氣稍微悶熱了起來,但還在接受範圍內。

又過了約一炷香的時間,前面再次出現了岔路。

謝拾檀擡手觸碰了一下山壁,這次反了過來,左邊溫度正常,右邊則要更炙熱一些。

“右。”

這次的山道比之前的要更漫長,空氣裏愈發悶熱,衆人不得不開始用靈力護體。

約摸兩炷香的時間後,岔路口再次出現。

謝拾檀不再開口,直接走向了更熱的那邊,溪蘭燼跟随在後,白玉星趕忙也擦擦汗跟上去:“你們走這麽快做什麽,等等我!”

後面跟着的人面面相觑了一陣,跟随的腳步開始遲疑了起來。

但還是跟了上去。

這次的山道漫長得可怕,靈力護體也沒那麽管用了,呼吸之間都是滾熱的炎熱氣息,一下一下撲到肺腑之中,燒得人頭暈眼花,大汗淋漓。

終于有人扛不住提出抗議:“為何要往這邊走,這顯然是死路啊!”

謝拾檀并未理會,徑直走向下一條道。

有人熱得受不了了,轉身就往另一邊走。

白玉星心腸好,哎了一身,竄過去拉他:“跟着我們走呀,談兄和小謝帶的路肯定是真正的出路,再堅持一下就好了。”

豈料對方不領情,拍開了白玉星的手,甚至罵了一聲:“蠢貨才信那邊是出路,恕我不奉陪了,找死去吧你們!”

也有人兩邊都不敢走,眼巴巴地站在岔路口,等着有人能回來反饋一下,哪邊才是正确的路。

溪蘭燼意外的沒覺得有多熱,只是走了一段路後,好奇問:“小謝,我們為何要往這邊走?”

面對溪蘭燼,謝拾檀就要耐心許多,解答道:“此地埋葬的上古修士應當是個鍛劍師,若是沒有猜錯,這條路的盡頭,應當是他鍛劍的劍爐,劍爐有出路,能嗅到風的氣息。”

溪蘭燼這才想起,小謝的鼻子靈得很:“那另一邊是什麽氣息?”

謝拾檀:“什麽都沒有。”

“哦……”

溪蘭燼回頭看了一眼,估摸着往另一邊去的那個人大概是走不到盡頭了。

萍水相逢,救過他幾條命了,盡力了,帶不動。

又熬過了條更加幽邃滾熱的山道之後,眼前霍然一亮。

終于抵達了真正的出口。

如謝拾檀所言,這條山道的出口,當真是一處劍爐。

只是不是一般的劍爐。

這竟是個建在火山之上的劍爐,除了鑄造臺外,可供行走的區域并不多,腳底下是滾熱炙亮的岩漿,雖然整個上空隔着一層結界,擋住了底下的熱氣與煙氣,但并未隔開空間,若是不小心踏空掉下去,恐怕頃刻之間便會成為飛灰。

周圍的山壁上挂着數把寶劍,似乎都是那位上古修士所鑄。

這可是上古修士鑄的劍!

方才在劍冢裏搜刮到的破劍頓時不香了,衆人汗都來不及擦,急忙擁向挂着劍的岩壁,争搶看中的劍。

沒參與争搶的只有溪蘭燼、謝拾檀、白玉星,被捆仙繩捆着的中年男人,以及之前與這個中年修士站在一處,看起來有些病弱的蒼白少年。

溪蘭燼站在鑄造臺邊,好奇地打量淩亂擺放着亂七八糟工具的臺子,這上面自然沒什麽寶物,只有一截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枯木,所以一窩蜂搶寶物的其他修士看都沒看這裏一眼。

就在這時,白玉星聽到那個中年修士在喃喃什麽。

他起初沒聽清,壯着膽子靠近了點,才聽到他是在沙啞地用氣音叫:“小心啊……小心……”

好似被什麽困縛住了,話音遲緩低慢,幾乎被底下翻滾咕嚕的岩漿聲與風聲蓋過,若不是白玉星閑得無聊,扯着捆仙繩的一段打結完,都不會注意到。

他不免愣了一下,開口問:“小心什麽啊?”

中年修士死命地想擡起眼皮:“小……心……”

話音未落,溪蘭燼背後陡然傳來一股巨力,有人推了他一把!

鑄造臺旁邊并無欄杆,一翻身就會掉下去。

失重感剛竄上天靈蓋,旋即溪蘭燼就感到腰上一緊,他被謝拾檀穩穩地撈了回來。

那道推他的身影竟也沒有追過來,反而撲向了鑄造臺。

見對方出了手,溪蘭燼反而鎮定下來,都來不及在意謝拾檀還搭在他腰上的手,變戲法似的把他方才從鑄造臺上順到手的那截枯木露出來,朝那人一笑:“你是想要這個?不好意思啊,我先拿到了。”

之前擒住那個中年修士時,他就察覺到了幾絲怪異,只是一時也沒發現有什麽錯漏處,現在對方露出馬腳,就可以徹底斷定了。

真正悄無聲息混入人群的不是那個中年修士,他只是個被迷惑了心智的倒黴替死鬼。

是那個臉色蒼白、看似無辜的少年。

撲了個空,聽到溪蘭燼的聲音,那個少年緩緩轉過身來,望過來的眼神陰沉可怖。

這個熟悉到有一絲微妙的眼神,讓溪蘭燼想起個印象深刻的人。

他望着那張蒼白的臉,挑高了眉:“仇少主,又見面了。”

牽絲門人擅長制造傀儡,造出的傀儡幾乎與真人無異,在藥谷的時候,溪蘭燼就見識過仇認琅身邊那個青年。

那仇認琅能将意識附在個築基期修為的傀儡身上,進入化南秘境,似乎也不奇怪。

聽到溪蘭燼的稱呼,仇認琅冷笑一聲,并未反駁,視線落到他手中的那截枯木上,語氣森森的:“把鳳凰木還給我,我可以給你個輕松點的死法。”

鳳凰木?

溪蘭燼低下頭,瞅了眼這平平無奇、甚至有點被燒焦的玩意,迷惑地轉頭問謝拾檀:“小謝,這東西叫鳳凰木?”

謝拾檀知道他想問什麽:“傳聞天地間只有一棵鳳凰神木,萬年之前枯朽後,世間再未出現過鳳凰木。聖物鳳凰木用途很多,牽絲派尋它,或是為了制造傀儡。”

“哦,原來如此。”

溪蘭燼點點頭,摸摸下巴,擡頭和仇認琅對視片刻,嘴角勾了勾:“我這個人吧,一向不喜歡受威脅。”

仇認琅眯了眯眼,眼帶不善:“所以?”

溪蘭燼抓着那截枯枝,手移到鑄造臺外:“所以抱歉咯。”

開口的同時,他的手一松。

那截枯枝就那麽直直墜了下去。

溪蘭燼歉意地道:“你威脅我,我害怕,就手滑了。”

仇認琅完全沒料到,在聽過謝拾檀的講解之後,溪蘭燼會有這個舉動,整個傀儡都呆住了。

随即才暴怒起來:“你敢……我要殺了你!”

這一聲怒吼把周圍沉迷搶劍的修士全給吓得一個哆嗦,後知後覺地發現鑄造臺這邊的不對勁,迷茫地看過來:“怎麽回事?”

“那是誰?”

“發生了什麽?”

然而不等仇認琅做什麽,他眼前便倏然一花,這具傀儡的身軀被強行按着,拖到了鑄造臺邊緣。

底下熱烈的火光撲映在銀發雪衣的少年身上,卻照不出一絲熱度,某種無形的壓迫力萦繞在他身周,看得周圍的人心驚肉跳,想要跨步過來幫忙的腳步都遲疑地停住了。

謝拾檀道:“你要殺了誰?”

那副樣子看起來很平靜,但溪蘭燼覺得小謝看起來又沒有那麽平靜。

像這座火山,外面看起來很平靜,但裏面的岩漿滾沸不停,或許明天就會噴薄而出。

即使這具身體是自己制作的傀儡,只附了一縷意識,仇認琅還是感覺渾身一陣惡寒。

他意識到不對,當機立斷就想切斷聯系,然而卻晚了。

那一絲意識莫名抽離不出去,旋即身體一空,他被謝拾檀扔進了滾沸的岩漿中。

即使傀儡的身體比一般修士還要強韌,也會被岩漿熔煉成灰。

溪蘭燼看得愣了好一會兒,才湊過來往下看:“這位仇少主可真是脾氣不好,毀了他一具傀儡,估計真要記上仇了。”

謝拾檀安靜了幾息:“要我幫你殺了他嗎?”

“啊?”溪蘭燼吓了一跳,連忙擺手,“不必不必,這種事就不用幫忙了。”

說完,他左右看了看,鬼鬼祟祟地從袖子裏掏出根枯枝,笑眯眯地往謝拾檀袖子裏塞:“方才我騙他玩呢,扔下去的不是鳳凰木,既然是好東西,小謝你收着。”

謝拾檀:“不必。”

“天蛛絲是你送我的,”溪蘭燼知道謝拾檀不缺這點,但還是努力往他懷裏塞,“那鳳凰木就是我送你的,是咱倆友誼的見證,收好收好。”

聽到“友誼”倆字,謝拾檀的眉尖肉眼可見地蹙了起來。

但他來不及說什麽,聽白玉星簡略說了說情況的其他修士就紛紛圍了上來:“方才那是牽絲門的仇認琅?”

“嘶,我聽說過他的名頭,小謝道友方才是毀了他一具傀儡身嗎?這、這……”

“仇認琅混入我們之間是想做什麽?”

“反正肯定沒什麽好事,牽絲門向來古古怪怪的,仇認琅做事又偏激近邪,也不知道澹月宗為何總是袒護它們。”

“按仇認琅的記仇程度,今日我們在場所有人豈不是都得罪他了……”

議論紛紛中,之前那個數出人數不對勁的女修将自己搶到的兩把劍遞了過來:“談道友,謝道友,此次能夠活着出來,還多虧了你們二位,看你們二位并未佩劍,不如先用着這個。”

溪蘭燼沒想到他和謝拾檀也有份,愣了一下,笑着擺擺手:“不必,你們拿着吧,我們用不上。”

他還沒學怎麽用劍呢,至于身邊這位……

名動天下的照夜神劍,應該還不至于提前退休。

而且他們這一趟也不是一無所獲,拿到了傳聞中的鳳凰神木呢。

雖然暫時還不知道這截枯朽的鳳凰神木能做什麽。

謝拾檀沒說話,不過拒絕的意思很明顯,對方也不再堅持,小心地将搶到的寶劍收了起來。

不大的劍爐裏,東西就那麽點,也給衆人搜刮幹淨了,差不多是時候該走了。

劍爐的出口就在頂上,爬上梯子就能離開了。

大夥兒陸陸續續從梯子爬上去,這座沉眠的火山與之前采不燼花的那座山遙遙相對,中間是被黑霧遮擋的山谷,隔着那層霧氣,隐約能看到幾只沉默伫立在山頂上、守護着主人的劍傀儡。

溪蘭燼爬梯子的時候,忽然有些好奇:“這裏不是那個上古修士的冢嗎,怎麽沒見到墳頭和石碑?”

謝拾檀示意他看看底下滾沸的岩漿。

溪蘭燼立刻明白過來,肅然起敬:“……藝術家精神啊。”

從悶得不行的劍爐裏出來,迎面的風一吹,溪蘭燼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緊接着,又是一個哆嗦。

溪蘭燼突覺不妙,仰頭望向不知何時,早已漆黑的天幕。

熟悉的寒意一點點從身體內部開始向指尖蔓延。

……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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