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溪蘭燼發現,謝熹笑起來的時候,和小謝有幾絲相像。

大概是不常笑的人忽然一笑,都似春花驟綻,視覺沖擊力很強。

“……我們先回去準備準備吧,一會兒該出發了。”

溪蘭燼移開視線,內心譴責自己。

小謝是小謝,謝熹是謝熹,他怎麽能老因為謝熹想到小謝,對謝熹也忒不尊重了。

雖然下場伏魔的考試是明日,不過下午就得出發了,按陳長老的說法,似乎是考試地點離折樂門有點遠。

謝熹似有不解:“不是剛考完嗎?”

溪蘭燼左右看看,壓低聲音:“你不是上面有人嗎,他沒跟你說清楚內門選拔的規則?”

“……”謝熹道,“沒有。”

溪蘭燼難得當了回解答問題的人,給謝熹講解了下規則。

折樂門的內門選拔倒不是單看一關成績的,而是兩項綜合。

修仙之人,自然還是道術更重要,筆試只是略做參考,沒有實操重要。

所以不用等筆試成績出來,就能直接開始下一項了,因為就算筆試沒通過,也還有機會在伏魔時做出亮眼些的舉動,說不定就能入得長老法眼,通過選拔了。

不過對于外院中修為普遍較差的弟子而言,最好兩項考試都拿個優。

謝熹似乎是頭一次知道外門弟子間的這些規矩,沉默良久,點頭:“受教了。”

溪蘭燼也是頭一次知道,萬萬沒想到,會有人比自己還不清楚,心裏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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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錯覺,謝熹看起來呆呆的,和小謝半點也不像。

如果是小謝的話,哪會什麽都不知道。

小謝什麽都知道的。

倆人各懷心思,離開了考試的大堂。

才踏下最後一級臺階,身後突然快速擦過來個人,溪蘭燼察覺到了,想要閃開,身側的人反應卻比他還快,腰上陡然傳來一股大力,将他拖拽過去。

溪蘭燼完全沒防備,好險穩住下盤,定住身形,方避免了撞進對方懷裏的尴尬場面。

他的視線蒙然落到搭在自己右腰上的手,遲疑着:“謝熹?”

謝熹像是不太高興,注意到他的視線,手緩緩收回去,解釋道:“我怕他撞到你。”

……

他撞到我的力度,肯定沒有你拉我的力度強。

溪蘭燼在心裏小聲哔哔了句,忍不住偷偷揉了下腰。

看着單薄清瘦個少年,怎麽力氣那麽大呢。

剛剛身後差點撞上他的人也停下了腳步,哼了聲看過來。

溪蘭燼的注意力全在謝熹身上,聽到聲音才想起回頭,果不其然,是梁源。

“溪十,你考得如何?”

梁源仰起頭,面露得意:“我肯定能過,這個內門名額我要定了。”

溪蘭燼有些無言,也不知道怎麽,從他“也突破練氣六層”之後,梁源就把他當做了競争對手,非要超過他一截似的。

大概梁源沒聽他的勸,還在服用那個所謂的輔助修煉的丹藥,稍微靠近點,溪蘭燼又能嗅到那股若有若無的異香。

他不欲與梁源多費什麽口舌,懶懶地拱拱手:“那提前恭喜啦。”

梁源覺得溪蘭燼很敷衍,像是不信他的樣子。

他記得溪蘭燼還有個祖傳的“大力神丸”,說不定是準備在伏魔時用。

那又如何。

梁源按捺着心裏的竊喜。

從前些日子開始,梁源就覺得自己似乎變成了天選之人。

先是被幾個內門弟子欺負之後,負氣回家時偶遇個姑娘,買到了輔助修煉的奇藥,得以精進修為,後是昨夜回房的時候,發現有人将過往內門選拔時考過的題謄了一份,放在了他的門口。

他在外面跑了一天,也沒能從其他老資歷外門弟子那裏撬到幾個以前考過的題——都是外院弟子,都想進內門,大家關系也不熟,沒誰樂意白白做好事。

肯定是哪位長老欣賞他的努力,偷偷放在他門口的。

梁源仿佛已經看到自己順利進入內門,拜入某位長老門下,以往看不起他的內門弟子主動與他相交,昨晚讓他吃閉門羹的那些外門弟子紛紛跪倒後悔,風風光光,成人上人。

想到這裏,他的腳步就更輕快了。

溪蘭燼瞅着梁源的背影,恍惚之間,從他背後看到了一層淡淡的陰影,一瞬即逝,不是很真切。

他還以為是看花眼了,扭過頭想問問謝熹有沒有看到,才發現謝熹一直在看着他。

那雙黝黑的眼珠一眨不眨的,視線近乎偏執地落在他身上。

溪蘭燼不由停頓了一下,感覺這樣的視線有些說不出的熟悉:“……謝熹?”

猝然被溪蘭燼撞破視線,謝熹也絲毫不心虛,平靜地擡頭,目光與他相接:“怎麽?”

溪蘭燼被問得一陣失語,他現在捏的這張臉普普通通的,沒什麽好看的,問出“你是不是在盯着我看”都覺得有點太自戀了。

人家謝熹長得才好看,附近好多弟子都在偷看。

他問不出這話來,只得幹咳一聲,想起自己最初想問的事:“你有沒有聞到梁源身上好像有股味道?”

謝熹點頭,冷淡地評價:“臭死了。”

溪蘭燼:“那你有沒有看到他身上好像有什麽東西?”

謝熹沉吟片刻,搖頭。

溪蘭燼剛冒出“果然是我看錯了嗎”的想法。

謝熹便耿直地道:“我沒有看他,一直在看你。”

“……”

溪蘭燼心道,你還真敢說出來啊。

他實在是很不想問,但還是硬着頭皮問:“我臉上有什麽奇怪的嗎?”

“沒什麽。”謝熹垂下眼睫,顯得有些低落,“只是你和我的夫人長得很像。”

溪蘭燼無比震撼:“啥?你還有夫人?!”

謝熹看起來也不比白玉星大幾歲啊!

不過修真界的确不能看臉論年紀,許多看起來年紀輕輕的人,可能是活了幾百上千歲的老怪物。

溪蘭燼忍不住瞅着謝熹,一看再看,但再怎麽看,謝熹也只是個練氣六層的小修士,不可能是個青春永駐的老怪物。

噫,所以年紀那麽小就結親了嗎?

謝熹“嗯”了聲,明明語氣很平淡,溪蘭燼卻覺得他像是要吃人:“他棄我而去了。”

“啊……”溪蘭燼從震撼裏抽回神,聽到這句話,頓感手足無措。

怎麽還不經意間觸碰到人家的傷心事了。

但話題是自己挑起來的,溪蘭燼只能小心問:“為什麽啊?”

“不知道。”謝熹濃密的睫毛垂得更低,輕輕眨動着,看起來是當真很傷心,“或許是厭惡我吧。”

“怎麽會!”溪蘭燼毫不猶豫地否認,“你長得這麽好看,怎麽會有人厭惡你呢。”

聞言,謝熹停頓了一下,眼睫擡起:“他可能不喜歡長得好看的。”

溪蘭燼斷然否定:“怎麽可能,這世上的人都慣會以貌取人,誰不喜歡長得好看的啊。”

謝熹若有所悟:“你喜歡長得好看的?”

溪蘭燼:“我當然喜歡……不是,我們不是在讨論你夫人嗎,你問我這個做什麽。”

謝熹沉默了下,回歸正題:“嗯,他已經是第二次棄我而去了。”

溪蘭燼更吃驚了:“什麽?還是第二次?”

這得是個什麽樣的人啊,居然讓謝熹等了一次又一次。

真是個傻孩子。

抛棄了你第一次又回來,顯然是看你癡情,把你當退路呢!

“不行。”溪蘭燼本來是随口一問的,現在投入了真情實感,忍不住越問越深了,“你很喜歡你夫人嗎?”

謝熹擡起黑白分明的眼,直視着他的眼睛:“喜歡。”

又重複了一下:“很喜歡,很喜歡。”

溪蘭燼:“……”

智者不入愛河啊!

原來你是這樣變得不聰明的。

溪蘭燼有點恨鐵不成鋼,為他發愁:“他都抛棄你兩次了,你還喜歡他,真是……算了算了,這點我不做評價,那他走了,你就這麽等着,什麽也不做?”

謝熹反問道:“你覺得我該怎麽做?”

溪蘭燼想了想:“冒昧問一下,你這個夫人,指的是男是女?”

來到鳴陽洲後,在來折樂門的路上,他看到不少結為道侶的男男女女,顯然修真界結道侶不在意性別。

謝熹道:“男。”

“那當然是放棄了。”溪蘭燼拍拍謝熹的肩膀,勸解中帶着鼓勵,“咱們能不碰渣男還是別碰,斬斷三千情絲最好,等進入內門後,你努力修行,讓他看看什麽叫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莫欺少年窮!”

謝熹直接忽略了後半段話,果斷搖頭:“我不會放手。”

不放手,然後又被渣男戲弄,再次抛棄?

有這麽作踐自己的嗎?

“……”溪蘭燼快被戀愛腦氣死了,火氣一上頭,就口不擇言,“那你就像個男人一點,把他抓回來弄一頓,打上屬于你的标記,把他收拾服帖,讓他再也不敢跑!”

謝熹靜默了三秒,視線再次死死鎖定在他身上,話音重了重:“你覺得這樣當真可以?”

溪蘭燼話說出去就後悔了,不過看謝熹這麽好欺負的樣子,估計也做不出這種事,幹脆也沒把話收回來,繼續大聲哔哔:“對付渣男,你手軟什麽?反正你那麽喜歡他,總要給自己讨回本吧……當然,我說的是極端情況下,一般不建議這麽做。”

謝熹若有所悟,陷入了沉思之中。

溪蘭燼雖然單身二十多年,于情情愛愛上一片空白,但看謝熹似乎有了主意的樣子,心裏也不禁生出了幾分自豪和欣慰。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嘛,理論上,他還是有點東西的。

倆人嘀咕了一路,回到院子裏,休整了會兒。

申時三刻,參加內門選拔的弟子在折樂門山門前的廣場上集合。

因為是選拔考試,又有些危險性質,畢竟是要降服魔物,所以除了集合的十幾個外門弟子外,還有幾個內門弟子以及一位長老,由他們領隊,算是監考,也算是來保護這些外門弟子的。

到了廣場上,溪蘭燼打眼一看,頓感緣分奇妙。

跟過來的幾個內門弟子,居然都是熟人。

最紮眼的就是咋呼的白玉星了。

其次就是上次打掃演武場時,在演武場角落偷偷說白玉星的大師兄壞話,還欺負了一頓梁源的那位葛師兄,并着他的幾個小跟班。

看到溪蘭燼,葛師兄的臉色立時就變了,朝着他一陣冷笑,做了個口型:冤家路窄啊。

溪蘭燼本來不欲搭理他,恍惚間看到他身上似有一重黑影,眨了下眼,又消失了。

不知道是不是梁源中午回去的時候,又吃了那個丹藥,空氣中的異香氣息濃郁了一分。

是錯覺嗎?

不對,他總不會接二連三地生出這種錯覺。

溪蘭燼揉了揉眼睛,卻又什麽都看不見了,忍不住蹙緊了眉心,開始懷疑是不是身體又冒出了新毛病。

白玉星和葛師兄幾人隔得比較遠。

他的禁閉令在江浸月的說情之下,解除了一半,不用面壁思過了,但依舊不能随意下山。

還是溪蘭燼去問他要外門弟子選拔考試的真題時,他才想起這茬,去江浸月那兒撒嬌打滾,求到了領隊下山的機會。

在山上待着不許亂跑,簡直要了他半條命,能下山呼吸口新鮮空氣再好不過了。

不過在過來見到葛師兄幾人時,白玉星的好心情就壞了一半。

折樂門總體上是個很團結的門派,師兄姐弟妹之間關系一向很好,但總會有幾顆老鼠屎,比如這位葛師兄,一直敵視大師兄,總說些壞話。

這孩子,跟張白紙似的,什麽心情都擺在臉上。

溪蘭燼瞄一眼白玉星看葛師兄的眼神,就猜出了這倆人關系不大好。

實在是缺心眼,也不知道是怎麽順順利利長這麽大的。

他心下暗暗搖頭,裝作不認識白玉星的樣子,和謝熹一起走到隊伍最末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白玉星兀自不高興了會兒,想想能下山玩了,才又開心起來,盯着面前的一群外門弟子猛看,猜測哪個是談兄的那位朋友。

一群外門弟子被白玉星盯得局促不已,頭皮發麻。

領隊長老輕咳一聲,示意白玉星收着點,肅然開口:“祥寧村近來有妖鬼生亂,據村民提供的線索推測,應當是一群狐鬼,隔兩三日就會在夜裏出來作亂。今晚我們到了祥寧村,不一定會碰到,所以大概會在那邊多待幾日。”

這話一出,下面的外門弟子還沒露出害怕之色,白玉星先蹦了起來,陷入糾結。

鬼?!

怎麽沒人和他說是去逮鬼啊?

下山是能自由一陣,可是要去見鬼呢……

領隊長老偏頭,示意手下的弟子把旁邊桌上的東西分發下去:“狐鬼的修為大多在練氣期六七層,這是縛鬼瓶,你們一人持一個,抓拿到狐鬼後,可以封入裏面,抓到的狐鬼等級越高,縛鬼瓶的顏色會越紅,以粉紅為最次,淺紅為及格,紅色為中等,大紅為上乘。總之,縛鬼瓶的顏色越紅,成績越上等,通過選拔進入內門的可能也就越大。”

圓溜溜的透明小瓶子發到手上,溪蘭燼好奇地打量幾眼,突發奇想,偏過頭跟謝熹說悄悄話:“你說,要是把傳說中的魔祖放裏面,得是什麽紅?”

聽到“魔祖”二字,謝熹的眉心一蹙,似乎想起了什麽不愉快的回憶,眸色都深了幾分,低聲道:“不要提起這個名字。”

溪蘭燼心道,我懂,伏地魔是吧,不能亂提的名字。

領隊長老又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項:“狐鬼的殺傷性不強,亦有危險,若是危及生命,你們可以求助內門的師兄師姐,他們會出手相助,不過如此的話,也會喪失進入內門的資格。”

下面的一群外門弟子霎時騷動起來。

領隊長老似乎是見慣了這個場面,眉毛都沒動一下:“都安靜,修行一途,本就兇險,而非總是安逸風光的,若你們面對狐鬼,有一決生死之心,也算一腳跨入了真正的修仙之途;但性命亦寶貴,若是遇險,撐不住時,叫你們師兄師姐幫忙,也不丢人。各人自有選擇,你們都要想好。”

底下的外門弟子們陷入了靜默,各有考量。

白玉星也含淚做出了決定。

不告訴他是去捉狐鬼,八成是大師兄故意的,想讓他臨場知難而退。

但是狐鬼算什麽鬼,他被關了一個多月了,就想出去走走怎麽了!

該說的說完了,領隊長老不再廢話:“走吧,是時候了。”

溪蘭燼知道白玉星怕鬼,抱着手欣賞完了這孩子從驚恐糾結到堅定起來的臉色,心下暗暗發笑,和謝熹走在最後面,看謝熹垂眉不語,拍拍他的肩膀,再次鼓勵他:“你不是想追回那個渣男嗎,這場內門選拔考試,就是你的第一道試煉!別怕,要是有危險,我會幫你的,等你把他抓回來了,讓他看看你的改變!”

謝熹沉默。

從折樂門外門弟子轉為內門弟子的改變嗎?

那可真是……出息啊。

出了山門,領隊長老從袖中抛出一片葉子,葉子迎風而漲,化作一葉扁舟,是個飛行法器。

衆人上了扁舟,飛向祥寧村。

扁舟從外看不大,走進來了才發現空間容納百人也綽綽有餘,溪蘭燼覓了個安靜點的位置,和謝熹坐在角落裏,準備翻翻儲物玉佩裏的《妖精鬼怪全錄》,找一下有沒有狐鬼相關的內容。

豈料剛坐下,餘光就瞅到往這邊走來的白玉星。

謝熹若有似無蹙了下眉。

溪蘭燼心裏嘶了口氣。

這小傻子,應該發現不了吧?

這個念頭剛掠過心頭,白玉星就停在了他們倆人面前。

溪蘭燼和謝熹動作一致,一齊擡頭,望向了白玉星。

白玉星猝然被倆人直勾勾盯上,吓了一跳,看看溪蘭燼,又看看謝熹,然後轉向了謝熹。

剛剛他就一直在注意這個外門弟子了。

按照談兄的喜好,白玉星可以驕傲地判斷出來,他說的那個“想通過選拔進入內門的外門弟子朋友”應該就是這位了。

“我認識你。”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白玉星感覺找到了熟人,熱情地打招呼,又不好直說溪蘭燼,擠眉弄眼,“你是那個誰對吧?”

謝熹面無表情地瞅着他。

他這麽一看過來,白玉星反倒一拍大腿,更确定了。

就是這股勁兒,和小謝道友簡直一模一樣!

小謝道友又和妄生仙尊極為相似。

啧啧,談兄怎麽就這麽好這口呢,完全一致,不帶變的。

這得是替身二號吧?

白玉星瞄了眼旁邊面含微笑垂眼當自己不存在的溪蘭燼,湊到謝熹耳邊,小聲道:“我知道,你是談溪的朋友對吧?放心,我會關照你的。”

謝熹:“……”

白玉星自感不能把關照擺得太明顯,說完就肅了肅臉色,丢給謝熹一個“萬事有我”的眼神,這才溜溜達達離開了。

人走了,角落裏陷入了死寂。

片刻之後,知道白玉星是找錯了人的溪蘭燼努力擺出無辜的臉色,假裝好奇地睜大了雙眼:“原來你說上頭有人,指的是白師兄啊!”

謝熹閉了閉眼,沉沉地吐出一個字:“對。”

飛舟的容量雖大,但速度慢悠悠的,不比飛劍,出發時又有些晚了,抵達祥寧村時,天色正好擦黑。

村裏人得知會有折樂山上的仙長來除鬼祟,早早就等着了,看到飛舟落下,村長熱情地将一衆弟子迎進了村中,臉色憔悴,滿面愁容:“那鬼祟三天兩頭作亂,每次作亂的時候,就會有嬰兒啼哭的聲音,大半夜的,繞着整個村子,實在吓人,大家夥都吓得不敢睡,還好各位仙長來了。”

方才在飛舟上時,溪蘭燼在書上翻到了狐鬼。

上頭寫着,狐鬼的叫聲,就類似于嬰兒啼哭。

溪蘭燼開口問:“村長,遇害者有幾人?”

聽到溪蘭燼的詢問,村長連忙搖頭:“暫時未有人遇害,不過若是仙長們沒來,恐怕村子裏就有人要撐不住先自行了斷了。”

狐鬼的殺傷力的确也不強,害人的速度很慢。

看來騷擾這村子的,确實是狐鬼。

溪蘭燼安下心,跟随大夥兒的腳步,一起跨進了村民收拾幹淨、給他們暫住的院子裏。

謝熹卻忽然擡起眼,淡淡往後面看了一眼。

溪蘭燼見他不動,叫一聲:“謝熹,你在看什麽?”

“沒什麽。”謝熹收回視線,搖搖頭。

村子不大,這已經是最大的院子了,但也得兩三人一間才夠睡。

自然而然的,溪蘭燼和謝熹分配到了一間。

溪蘭燼進屋一看,屋裏竟然還只有一張床。

換作是今天之前,他也不介意和謝熹躺一張床。

可是,謝熹是個有夫之夫哎。

他是有原則的。

溪蘭燼想了想,和謝熹打商量:“我去隔壁屋跟別人擠一擠吧。”

話剛說完,就被拎着領子抓了回來,謝熹的臉色臭得厲害,語氣也頗為不善:“為什麽?”

溪蘭燼糾結着道:“這瓜田李下的,我要是和你躺一張床,豈不是有給你夫人戴綠帽的嫌疑?”

不知道為什麽,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看到謝熹眼底竟似掠過了一絲笑意:“不會。”

溪蘭燼還在糾結,就被謝熹抓進了屋裏,反手關了門。

溪蘭燼:“……”

這力氣,抓老婆不行,抓他倒是一抓一個準的。

既然謝熹都說不會了,溪蘭燼也懶得去其他屋擠了。

左右謝熹長得再好看,他也不會動什麽歪心思的。

現在才是戌時,長老吩咐衆人先休息一會兒,據村民描述,狐鬼一般在寅時才會出現,還有三四個時辰呢。

其他人或許會緊張興奮,抑或害怕得睡不着,但溪蘭燼不會。

就算天塌下來了,他也要先睡一會兒再說。

昨晚做的夢太奇怪了,導致他都沒怎麽休息好,有些困倦。

溪蘭燼和謝熹招呼了一聲,便和衣躺下來,睡到大床的邊側,準備眯一會兒。

結果這一眯就出事了。

他又夢到了昨晚夢裏的男人。

依舊是那種目不轉睛的注視,分明是有些冰冷的視線,落到肌膚上卻是灼燙的,能透過皮囊,在靈魂上留下痕跡一般。

那道視線慢慢靠近,微涼的氣息拂過鼻尖,随即冷香撲鼻,将他整個裹在裏面。

熟悉的力道按在腰上,他又被拽進了那個嚴嚴實實、密不透風的懷抱裏。

和昨晚一模一樣的流程。

感覺應該不會有進一步的動作了,溪蘭燼松了口氣。

然而那口氣還沒松到底,後頸上陡然一涼。

衣領被翻折開,對方的手指徐徐在他那片溫熱的肌膚上摩挲着,仿佛是在斟酌、考量着什麽。

下一刻,溪蘭燼感覺後頸上貼來個微涼的柔軟物事。

來不及反應過來那是什麽,那片皮肉就傳來了細微的刺痛感。

溪蘭燼恍惚了片刻,才明白這人在做什麽。

他叼着他後頸的皮肉,輕輕地用牙磨了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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