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這一句話一出,後面趕過來的所有人齊齊腳步一頓,懷疑自己的耳朵。
什麽玩意?
誰生了?
溪蘭燼和謝熹走在最前面,所以屋裏的那個弟子一挪開,他們就先看到了床上的景象。
溪蘭燼的眉毛不禁抖了抖。
還真是……生了。
村中客房不算寬敞的床上,梁源仰躺着,下半的身體部分幾乎浸在血中,濃烈的血腥氣撲面而來,一個白嫩的嬰孩已經爬出來了半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卡住了呼吸不暢,嬰孩的臉憋得紫紅,嘤嘤嗚嗚哭得厲害,他每動一下,梁源就抽搐般的彈動一下,胸膛淺淺地起伏着,眼瞧着出氣多進氣少了。
這畫面當真是詭異至極。
後面趕過來的人也看到了屋裏的這一幕,面露驚駭:“這、這是怎麽回事?”
“梁師弟怎麽了?”
“那個嬰孩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必然有問題……”
“廢話,哪有男人生孩子的,這沒問題才怪了,還不快上去救救梁師弟!”
溪蘭燼和謝熹對視一眼,沒吭聲,走到床邊,那孩子還在試圖從梁源身體裏拔出來,察覺到有人靠近,頓時哭聲愈發凄厲刺耳。
其他人正想進來幫忙,聽到那聲音,耳邊霎時嗡嗡嗡的,一陣陣的頭暈目眩,幾個靠得近些的幹脆就砰地倒了地,後面的連忙掐訣的掐訣,掏出符紙堵耳朵的堵耳朵,險些全軍覆沒。
嬰孩哭得越來越厲害,聽得人都擔心他會喘不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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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蘭燼靠得最近,被這聲音吵嚷得煩不勝煩,直接伸手去抓那嬰孩。
沒想到在這個瞬間,身體的那種僵滞感又出現了。
他渾身一卡,手頓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
嬰孩紫紅的小臉轉過來,睜開了血紅的眼,疑惑地盯着溪蘭燼,似乎是奇怪他為什麽沒被自己的哭聲弄暈。
但看他不動,他嘗試着張開尖牙密布的嘴,想啃噬溪蘭燼的血肉。
溪蘭燼眼睜睜看着那玩意離他的手越來越近,身體卻還是動不了,幹着急。
身後忽然傳來了腳步聲,謝熹晚一步走過來,淡淡垂下眼,與嬰孩對上了視線。
嬰孩突然本能地顫抖起來,恐懼之下,又吚吚嗚嗚哭了起來,這回的哭聲卻弱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樣,有種耀武揚威的感覺。
溪蘭燼身體裏的那一絲僵滞感也終于消失,一把按住了這鬼東西,觸手冰涼濕膩,沒有半分活物的溫度。
被溪蘭燼抓住了,他陡然掙紮起來,察覺到掙紮不開後,紫紅的臉倏然一變,竟變成個尋常嬰孩的模樣,巴掌大一小只,黑潤的眼瞳裏濕乎乎的,哭得幼細惹人憐。
倘若是給其他人看到了,必然會情不自禁生出無限憐愛之情,忍不住放開他。
溪蘭燼剛剛差點被咬,半點不心軟,反倒朝他微微一笑:“哎呀,可惜了,我是個沒有父愛的人。”
變成個普通的人類幼崽,還不如變成個三個月大的貓崽子惹人憐。
要是變成毛茸茸的小奶貓,他可能還會猶豫一下。
看這招不管用,嬰孩立刻又變了臉,尖叫着露出一口細密的小尖牙,血紅的眼瞳裏殺氣戾氣濃烈得令人心驚。
他似乎想要撲過來啃噬溪蘭燼,又忌憚着什麽,嗷嗷嗚嗚叫得憋屈至極,愈發顯得兇惡攝人。
溪蘭燼按住這小東西,面不改色地從兜裏掏東西:“也不頂用,你這兇相,不及妄生仙尊一半。”
旁邊安靜不吭聲的謝熹突然猛地扭過頭,看了他一眼。
溪蘭燼忙着按住這滑不溜秋的玩意,察覺到他的視線,抽空問了下:“怎麽了?”
謝熹:“……沒什麽。”
嬰孩拼盡全力想逃脫魔爪,可惜還是沒能掙出去。
溪蘭燼摸出縛鬼瓶,無情地一罩,便将他抓了進去。
四周霎時一靜,灌耳的魔音終于消停。
嬰兒的啼哭聲一止,衆人也從眩暈中緩過勁兒來。
白玉星暈暈乎乎地扒在門邊,冒出半個腦袋尖尖,小心翼翼問:“抓住了嗎?”
溪蘭燼朝他晃了晃縛鬼瓶。
前後其實才不到半盞茶時間,領隊長老姍姍來遲,見到滿屋的狼藉,眉頭皺得死緊,快步走到窗邊,探了探梁源的鼻息。
就見梁源突然又抽了一下,眼珠幾乎從眼眶中瞪脫出來,手在虛空中胡亂抓了抓,便砰然落回去,年輕的身體迅速枯萎,手上皺紋叢生,瞬間變成了個尋常的百歲老人,仿佛被什麽東西吸幹了體內的精華般。
梁源又抽了一下,蒼老的面容上淚流滿臉,模糊中看見是溪蘭燼,伸了伸枯朽如樹枝的手,想抓他衣服,氣若游絲地哀求:“溪師兄……救我,我不想、不想死……”
還沒伸過來,謝熹已經拉開溪蘭燼,避開了他的手。
溪蘭燼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有搭理。
梁源變成這樣,十有八九和他之前天天吃的那個輔助修煉的丹藥有關,最初他就提醒了,修煉沒有捷徑,依賴外物,必遭反噬。
提醒過兩遍,梁源都當耳旁風,依舊貪圖那點蠅頭小利,甚至反過來責備懷疑他,好心當成驢肝肺。
仁至義盡了。
至于把梁源從內而外吃掉的那玩意……
溪蘭燼瞟了眼手裏圓滾滾的縛鬼瓶。
他開始懷疑村民們說的哭聲像嬰兒的鬼祟,不是狐鬼了。
其他人眼睜睜看着梁源變成這樣,天靈蓋上寒氣直沖,一陣毛骨悚然:“這到底是什麽?”
“梁師弟怎麽會被這種東西纏上?”
“他、他是死了嗎?”
在場的無論是內門弟子還是外門弟子,都是最年輕的那一批,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也沒經歷過什麽生死,就算是內門弟子,也只是接過幾個師門任務,跟着師兄姐或者師叔們出去,有人給他們擋着危險。
一時所有人都惶惶然不已。
領隊長老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又探了探梁源的鼻息,嘆了口氣,拉過被子擋住他的臉,吩咐道:“先出去。”
說着,看了眼溪蘭燼,伸手示意他把縛鬼瓶拿來。
溪蘭燼把縛鬼瓶遞過去,和謝熹往門外走時,一個內門弟子望着他,忽然道:“這位師弟好生厲害,方才那嬰孩啼哭,我們都頭暈眼花站不住,師弟竟然還能過去将他收進來。”
大夥兒驚嘆的目光紛紛落到溪蘭燼身上。
方才情況特殊,其他人都被暈住了,不得不出手,溪蘭燼并不想太高調,心裏霎時警鈴大作,朝那邊露出個無辜的笑容:“啊?師兄你說什麽?”
那個內門弟子又重複了一遍。
溪蘭燼睜圓了眼:“啊?”
衆人恍然大悟。
哦,明白了。
原來是個耳朵不好使的,難怪沒被那嬰孩的啼哭聲影響到。
謝熹:“……”
真有你的。
他心裏剛生出幾分啼笑皆非,那個內門弟子又把視線轉到他身上,驚嘆道:“這位師弟也很厲害啊,我方才想進門,步子都邁不動,你好像不怎麽受影響就過去了。”
大夥兒驚嘆的目光轉移到謝熹身上。
謝熹頓默了三息,冷靜地攤開手,示意衆人看他手裏團成一團的兩張符紙:“這是高階隔音符。”
衆人再次恍然大悟。
哦,明白了。
這是個不嫌浪費的有錢人。
溪蘭燼疑惑地瞄了眼那兩張高級隔音符。
他就是瞎說的,那嬰孩的哭聲似乎是直接影響神魂的,哪怕把耳朵堵住了也沒轍,方才就有不少弟子往耳朵裏塞符,但依舊沒用的。
難不成他還随口蒙對的,堵耳朵是有用的,只是其他人用的符紙比較低階?
聽起來很有道理,畢竟謝熹是個頭頂有人的人,拿得出別人沒有的品階符紙很正常。
溪蘭燼越想越感覺合理,便爽快地不再糾結,和謝熹一起走到了院子裏。
領隊長老沉聲道:“梁源隕了,你們之中可有人注意到,他是何時被這東西附上身的?”
衆人面面相觑,紛紛搖頭。
下山之後,梁源基本都是一個人待着,很少說話,就算有兩個外門弟子和他住在一起,那也是競争關系,不會太關心他。
溪蘭燼這才發現,似乎只有他注意到過梁源身上的異香、隐約可見的黑影。
不對。
還有謝熹。
溪蘭燼望了眼謝熹,感覺此人似乎也不像表面上那樣簡單。
他邊琢磨着,邊開了口:“長老,我和梁源曾經一起住過,那時他對我說,他買到了一種可以輔助精進修為的丹藥,此後日日服用,我猜會不會是那藥的緣故?”
當即就有人質疑:“既然如此,那你為何不阻止他?”
溪蘭燼輕描淡寫道:“好言難勸該死鬼,慈悲不度自絕人。”
“你……”
之前在化南秘境裏,從劍冢離開時,白玉星也遇到過不聽勸非要作死、他好心去拉反被責備的人,很能理解溪蘭燼,嚷嚷着道:“你倒是慈悲,你怎麽沒發現梁師弟身上的問題救他一命呢?話可真多,事到如今還怪上無辜的人來了。長老,您能分辨出那是什麽嗎?”
領隊長老皺起眉:“一時也分辨不清。”
如果溪蘭燼猜測的是對的,那魔嬰應當是以丹藥為途徑,進入梁源的體內,寄生在他身上一段時日之後,才破體而出的。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鬼祟。
長老都不知道,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想想梁源的死狀,跟他睡一屋的那個外門弟子冷汗直淌:“還、還好,那東西已經被抓起來了,不能再作祟了。”
溪蘭燼聽他們慶幸,卻總覺得還是有幾絲古怪之感。
有種若有若無的不對勁,但他一時還沒想起是哪裏不對勁。
謝熹安靜地聽了半晌,凝視了會兒溪蘭燼蹙着眉思索的樣子,輕輕拉了下溪蘭燼的袖子,低聲道:“縛鬼瓶。”
一語驚醒夢中人。
溪蘭燼看向長老放在桌上的縛鬼瓶,陡然發覺不對:“長老,縛鬼瓶不是會根據所縛的鬼品階變色嗎,為何它沒有變紅?”
此話一出,沉浸在慶幸中的大夥兒蒙蒙地扭過頭,看着那只縛鬼瓶,聲音倏地全消止了。
“……是啊,長老,”白玉星喃喃道,“縛鬼瓶怎麽沒有變紅?”
長老的臉色更難看了。
溪蘭燼盯着那只縛鬼瓶看了片刻,上前伸出手去抓那只縛鬼瓶。
周圍的人霎時一片驚慌:“師弟你做什麽,別亂碰啊!”
長老卻似已經察覺到了什麽,沒有阻止溪蘭燼的動作。
不過溪蘭燼還沒動手,另一只手越過他,先他一步拎起縛鬼瓶,白皙修長的手動作堪稱優雅,在一片屏息的吞咽唾沫聲裏,拔開了縛鬼瓶的瓶塞。
瓶塞一打開,其他人擔心的魔嬰逃竄出來的畫面并沒有出現,只有一股黑色的魔氣冒了出來,倏然即散。
白玉星呆愣愣的:“不是本體,只是道魔氣分身?”
所以縛鬼瓶才沒有變紅。
一道分身都這樣了,那本體得是什麽樣啊?
其他人都在思考魔嬰的本體,只有謝熹的眼神倏變。
他在那股魔氣中,感應到了一絲微淡、卻無比熟悉的氣息。
溪蘭燼愣愣地盯着消散的魔氣,也察覺到了那絲若有若無的熟悉。
剎那之間,他的腦中閃過許多零碎的畫面。
深淵之底,從一片朦胧黑霧裏朝他探出的小手。
亦或是滿地殘肢斷臂壘起的高座上,朝他招手的模糊笑臉。
那絲熟悉勾起了身體與靈魂本能的厭惡感,讓溪蘭燼突然想起了之前的夢境裏,那個叫他哥哥、與他生着一張臉的人。
混亂的記憶讓溪蘭燼有些頭疼,腦子像是被釘子釘入了,還有人拿着錘子在一下一下地砸。
謝熹的注意力立刻轉到了溪蘭燼身上,扶住他的手,蹙眉問:“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目光飛快環視全場:“葛郢和他那幾個朋友呢,有沒有人看到?”
方才因為魔嬰的哭鬧聲,周圍一片混亂,不少人都昏厥過去,現在還躺在地上,大部分人自顧不暇,哪有精力去看其他人在不在,聞言,衆人才想起去看身邊的人。
“不在……好像我出門過來查探的時候,就沒見過他們。”
“啧,不會是害怕,躲起來了吧?昨天不就因為點風吹草動,大喊大叫的,被長老訓斥了。”
“他們的房間在那邊吧,房門好像一直關着沒開。”
溪蘭燼感覺自己的預測可能成真了,邁步過去,飛快道:“我這個人吧,耳朵不太好,不過鼻子靈,梁源吃了那丹藥後,身上一直有股異香,昨日我在葛師兄幾人身上也似嗅到那味兒了,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們可能也吃了那藥。”
白玉星倒吸了口涼氣:“原來如此。”
他就奇怪,葛郢的修為怎麽漲得那麽快,原來是想走捷徑,作了個大死。
聽到溪蘭燼的話,大夥兒緊張地圍過去,推了推門,卻推不開,溪蘭燼不太耐煩,直接上腳一踹。
不管是內門弟子還是外門弟子,都默默多看了他一眼。
這位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外門弟子,似乎還挺厲害啊?
溪蘭燼絲毫沒察覺自己的行為和想法有點背道而馳,踹開門,擡頭一看,眉梢緩緩挑高。
突然被踹開門,屋內的幾個人顯然都吓了一跳,慌亂地想要擋住自己。
但村子裏的屋子很窄,想躲也躲不到哪兒去。
十幾雙眼睛盯着他們,衆目睽睽之下,葛郢幾人挺着個大肚子,臉色青白紅黑相交,簡直羞憤欲死。
內門弟子是門派的精英與未來,方才只是個外門弟子出了事,領隊長老雖然也有些嘆息,但并未有太多情緒波動,現在看到葛郢幾人,簡直兩眼一黑,氣不打一處來:“荒謬!你們、你們真是……”
片刻之後,加上另一屋幾個挺着大肚子的,一共六人被集中在了一個屋裏,接受大夥兒的目光審視。
因為晚上發現自己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這幾人惶然又羞恥,不敢出門見人,就一直躲在屋裏了。
葛郢硬着頭皮,将自己接觸那丹藥的前後說了出來:“約摸是小半個月前,因為在演武場……”
他吞下那句“被一個煉氣期的外門弟子制住”,感覺無比丢人,跳過道:“輸了人一招,我心情不好,就、就和幾個師兄弟私自下山去喝酒,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個年輕的姑娘,問我們需不需精進修為的丹藥,是她從秘境中帶出來的,因為她家中出事,所以想盡快賣掉湊靈石……”
也不知道是因為那姑娘太貌美,還是當時負氣後太想精進修為,總之,他們幾人還真就買了幾瓶那藥,帶回去偷偷用。
沒想到丹藥當真有效。
嘗到甜頭之後,幾人就忍不住一直用了,瓶中的藥量也不少,但短短半個月,他們就用光了。
領隊長老越聽越想給這幾人一耳刮子,沉着臉道:“有個外門弟子同你們一樣,也用了這藥,出現了和你們一樣的症狀。”
葛郢咽了口唾沫:“然後呢……?”
長老面無表情地道出了梁源的下場。
霎時,葛郢幾人的腿一軟,羞憤盡數轉為了恐懼,臉色發白,語無倫次:“什、什麽?長老,長老救命,長老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
謝熹的目光落在幾人脹大的肚子上,目光幽幽的,若有所思。
溪蘭燼湊到他身邊,壓低聲音道:“恐怕都是那玩意的魔氣分身,謝熹,你有辦法把那些東西取出來嗎?”
謝熹收回目光,認真地看着溪蘭燼,像是沒有感覺到他這句話的試探,坦然道:“不知。”
領隊長老也在嘗試把這幾人體內的魔氣引導出來。
但那魔氣凝聚成嬰孩之後,仿佛當真成了尋常胎兒,竟當真完全無法以仙法手段抓取出來。
溪蘭燼沒從謝熹這兒試探到什麽,無聊地把視線轉過去,抱着手看熱鬧不嫌事大,饒有興致地開口建議:“看來想讓那東西出來,只有兩種辦法了。”
生死面前,葛郢已經不管說話的人是誰了,聞言,眼中迸射出巨大的期待,連忙問:“溪師弟,你有什麽辦法?”
溪蘭燼微笑道:“第一種辦法嘛,和梁源一樣,把孩子生出來。”
或者說,等他們肚子裏的那玩意成熟之後,自行破體而出。
不過到那時候,作為宿主的葛郢幾人應當也被吸幹了。
等魔嬰一離體,就會像梁源那樣,迅速枯萎幹癟,喪失所有的生機,随即斃命。
屋裏挺着肚子的六個人頓覺心口一寒,頭皮發麻,帶着絲微弱的希望問:“另一種辦法呢?”
溪蘭燼觀察了一下葛郢圓滾滾的肚子,笑吟吟地伸出手,在他肚子上方比劃了一下:“第二種辦法嘛,應當比第一種可靠點,拿刀剖開你的肚子,試試能不能把魔嬰挖出來。”
滿屋靜默。
衆人齊齊咽了口唾沫,不能理解溪蘭燼是怎麽笑着說出這麽可怕的話的。
在葛郢青白着臉要破口大罵之前,領隊長老深深地嘆了口氣,捏了捏眉心:“他說得很有道理,目前除了這兩種方法之外,別無他法。你們還嫌不夠丢人?都閉嘴。”
葛郢幾人忍氣吞聲閉上嘴,臉都憋得發紅。
溪蘭燼好心在旁邊補充:“冷靜點啊各位,當心別動了胎氣。”
白玉星心腸軟,就算是不喜歡的人,遇到了這種事,他也沒有落井下石幸災樂禍的想法,本來也沒想笑的,聽到溪蘭燼這句話,實在沒忍住噗了下。
連忙又捂住自己的嘴,哀愁方才那一笑,恐怕損了不少功德。
幾人聞聲霎時更躁動了。
要不是行動不便,簡直想跳起來揍溪蘭燼一頓。
領隊長老活像蒼老了幾十歲,長長地嘆了口氣:“看來此處作亂的并非狐鬼,我去發傳音信給門主,等等看門主可否有解決之法,你們在這裏看着他們。”
衆人齊聲應是。
等長老出去了,謝熹忽然開了口:“藥瓶在哪裏?”
謝熹不說話的時候,衆人都會下意識忽略掉他,仿佛屋裏壓根沒這個人似的,等他一開口,存在感才會又鮮明起來,讓人無法忽視。
連因為肚子的墜痛難受得直哼哼的幾人,都不由自主地轉過視線,只感覺那聲音是落到了靈魂上的,讓人不由自主地聽從:“藥瓶……在儲物戒裏。”
說着,葛郢就恍恍惚惚地打開儲物戒,将藥瓶取了出來,雙手奉上。
看起來是個很普通的青瓷瓶。
謝熹沒有伸手接,隔空探取過來,拔開瓶塞,鼻尖微動,輕輕嗅了嗅裏面殘餘的氣息。
看着他這樣,溪蘭燼不由想起另一位嗅覺也很好的謝姓人士。
他磨蹭過去,小聲問:“有什麽發現嗎?”
謝熹将藥瓶遞給他:“裏面有魔氣殘留。”
溪蘭燼接過來,探入一縷神識,感應了一下,發現确實有極為細微的魔氣。
仔細探查的話,甚至還能感應到那絲很模糊的熟悉感。
正思索間,出去給江浸月傳音支招的領隊長老忽然捏着傳音符,臉色嚴肅地走進來:“門主的傳音回來了,他已經派人過來,負責守衛祥寧村。”
“內門選拔試煉結束,其餘人等,即刻随我将葛郢等人送回折樂山。”
其他人幫忙運葛郢幾人的運人,匆忙往外走的往外走,匆忙一片裏,只有溪蘭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溪蘭燼不動,謝熹便也沒動,察覺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從沉思中抽回神,語氣溫和:“怎麽了?”
“謝熹,”溪蘭燼盯着他,眼底帶着濃濃的狐疑,“你嗅覺很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