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落日
◎你在我這起點是負分◎
事實證明,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施煙涵前一天擔心的事情完全多餘，因為她第二天起床，就看到許女士無數通未接電話。
打開微信, 果然又有安排。
她先是再次控訴施煙涵電話打不通, 之後才抛磚引玉, 進入正題。
母上大人：【電話不接？】
母上大人：【手機不用可以捐了】
母上大人：【昨天小何媽媽跟我說了，你什麽時候對年齡也有要求了......】
過了半個小時。
母上大人：【不過沒關系，今天你還去昨天那兒。我幫你找了個最好的，這一個不管怎麽樣都不要得罪。】
母上大人：【提前說一下，這位應該是我能給你找的最好的, 錯過就沒了，最好留些餘地。】
一睜開眼就看到消息轟炸的人：“......”
最好的人。
她媽媽為了哄她去相親, 真是什麽都說的出口了。
真要事業方面第一, 估計大部分長相不會太突出。
但施煙涵毫不遮掩地說, 她是個顏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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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不好看相當于失去入場券，優秀也是不行的。
她邊在內心重申這一原則，邊拉開衣櫃, 全面掃視一通後，才耐下心一件件仔細看。
衣架上挂着各式各樣的裙子, 随便一條拿出來都價格昂貴，做工精致。
但其實施煙涵以前最喜歡的穿衣風格是寬松休閑的，只是備受大家關注後, 時常有人說她不會穿衣服，不像個正常的女生。
每天來來回回都是那幾件，她們都厭倦了, 何況是顧嘉裕。
她不自信, 所以看到那些言論後悄悄改了風格, 開始穿裙子，在網上學穿搭。
這一改就是好多年，現在衣櫃裏也翻不到以前愛穿那些類型的衣服。
施煙涵站在衣櫃前左右糾結，聽到樓下有人進了廚房，知道是Dex來了，不得不加快速度。
一念之間，她開始翻箱倒櫃，把好幾年前的衣服找出來穿。
簡單幹淨的白polo衫配一條複古暗紅色工裝褲，包和帽子同色系，細瘦的手腕上，腕骨正好卡着一條銀色的手鏈。
站在鏡子前，她表示非常滿意這套裝扮。
一瞬間好像回到大學時代。
時間快來不及，施煙涵沒再磨蹭，匆忙下樓。
Dex看到她之後，毫不遮掩他的驚訝：“換風格了？”
施煙涵撩了一下頭發：“好看吧？”
“好看是好看，但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穿成這樣。”
換以前，施煙涵這時候一定已經進入自我懷疑，嘴上不說，心裏已經打算好等會就換一套。
但現在的她毫不在意，不僅不懷疑，還非常自信。
“那是你的損失。”施煙涵勾唇一笑，繞開跟前的人去廚房吃早餐。
許芝雅為了防止施煙涵半路溜走，這次特意囑咐Dex在外面等着。
施煙涵比對方來的早，進去後，她還站在前臺跟店員請教了一下哪款咖啡好喝。
看她坐下後，Dex視線中出現一輛卡宴。
無意瞥過車牌後，整個人定住。
顧嘉裕......
他怎麽會來這？
Dex記得今天許老板跟自己透露的那位相親對象，她的形容是“能找到的最好的男人”。
最好——
Dex緩緩看向下車後微調領帶的人。
能當得起這個形容，好像同齡人裏确實只有他。
他看到顧嘉裕的車尾閃眨兩下，人步履從容，背影一身毫無褶皺。
矜貴，自持。
撇開那段或許是少不更事而産生的錯漏，他堪稱完美。
事實上，他只在一個人心中不完美。
...
面前椅子被拉開時，施煙涵剛低頭喝下一口咖啡。
然而這也是她之後二十分鐘內，喝的最後一口。
許芝雅跟她說，這次找的是個“第一”時，她腦海裏第一個閃過的名字就是顧嘉裕。
但想了想，他的性格絕對不會參加什麽相親，所以這個選項立刻被排除。
當下的場面，讓施煙涵毫無應對的思路。
過了很久，僵局被施煙涵打破。
她伸手拿起咖啡杯，低頭喝了幾口，之後像下意識地自我保護機制，一反常态地冷漠。
“你什麽意思。”
顧嘉裕調息，目光略有閃動，靜默注視她許久。
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在長久的沉默後，啞聲道：“最近睡得還可以嗎？”
施煙涵輕蹙了下眉，之後不鹹不淡回：“挺好。”
聽到這個答案，他點點頭：“那就好。”
“......”
失去事情的知情權，處于下風後，她變得有些警惕。
顧嘉裕現在說話彎繞迂回，根本沒了棱角和尖銳感，反而讓人不舒服。
施煙涵：“你怎麽想着來相親了？”
之前明明說過，他不需要對許芝雅有求必應。
顧嘉裕：“是我自己想來。”
施煙涵：？
“來感受一下相親流程，好為以後做打算嗎？”
他一時無言。
話裏話外，施煙涵都在給自己找臺階下。
可她并不知道，顧嘉裕的意思就這麽簡單直白。
——想争取一個機會。
“說話。”施煙涵輕啧一聲，語氣還算輕松地數落，“別當悶葫蘆。”
語畢，顧嘉裕稍坐正身子，一字一頓。
“不是來體驗的。”他語氣非常認真，漆黑的眼眸直直望進她的，“我是來競争的。”
施煙涵腦子白了一瞬，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被攝魂了一般，若口而出：“争取什麽？”
顧嘉裕：“争取你。”
這話一出，他們徹底陷入僵局。
施煙涵不再回應，而顧嘉裕也不盲目進擊。
之前媽媽想要給她找相親對象時，她就想到過顧嘉裕會成為被邀請的對象之一。
但那時候，她下意識覺得這個人不會來。應對任何人的措施她都想了，就是沒想顧嘉裕的。
他的性子，從來不會回頭。
不管是否遺憾、做錯，他都會選擇繼續向前。
而今天他出現在這裏，對她說了簡短幾句話，宣告她從前對他的認識徹底被颠覆。
顧嘉裕回頭了，等在原地。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知道。”
“那你應該也知道我在想什麽。”她微頓，語氣有些嘲諷，“他們都不行，你憑什麽？”
“憑你耽誤過我幾年，還是憑你一如既往的自負，覺得我還像以前一樣離不開你？”
咖啡廳內有人在等餐，安靜的環境中，這幾段對話顯然抓住周圍人吃瓜的耳朵。
他們假意低頭看手機，其實全都在默默關注他們的進展。
顧嘉裕咽了咽喉，眼神瞬間黯淡。
低頭時，施煙涵清楚地看到有幾滴眼淚掉在他衣服上。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語氣重了。
其實她可以直接拒絕，但剛才那些話實在有些傷人。
顧嘉裕給她帶來過痛苦和困擾，但也有鼓勵、關心，以及愛。
過去應該過去，着眼于當下時，不斷提及過往終究不妥當。
她拿起桌上的咖啡再喝了兩口，平複好情緒，鄭重答複。
“相處這段時間，我現在依然認為我們目前的關系是最合适的。”
“我不忌諱和你做朋友，坦然說前段時間我就是将你當成朋友。”
“但如果你還是想像他們一樣堅持，我可以告訴你的是，別人尚且是從零開始，但你在我心裏的起點是負分。”
施煙涵心裏莫名堵堵的，長呼出一口氣後：“你是做生意的，應該最知道投資有風險。你再好好想想，今晚之前，我會一直等你的答案。”
如果放棄，他們還是關系自然的朋友。
堅持，那勢必是另外的态度。
施煙涵準備起身離開，收拾好包後，忽然想到什麽，又沒急着起來。
“對了，我媽不知道我們以前談過戀愛。”
“但她見過我以前失戀的樣子，如果被她知道你的身份，那一定會雪上加霜。”
後一句，是施煙涵說出來忽悠顧嘉裕的。
不管他信不信、多久識破，總之能拖則拖。
一旦被許芝雅知道這件事，她很有可能會為了女兒“好”而做出一些道德綁架式的進攻。
那時誰都不會好過。
顧嘉裕擡起頭，“好，我不會說。”
“記得今晚之前。”施煙涵指尖輕輕點了幾下桌面，最後提醒一句，從容走出咖啡廳。
出門後，她一眼看到車裏顯然有些焦慮的Dex。
只是他盯着咖啡廳門口的眼睛，在看到施煙涵面色平常出來時瞬間松懈。
他做了兩個深呼吸，抽幾張紙巾擦掉額頭上冒出來的汗。
“剛才看他進去我才意識到許老板找的是顧嘉裕，我還以為她真的已經放棄這個人了，還好你沒受影響——”Dex在她開門後等不及開口。
一口氣說完後，身邊只有關門聲，之後再無其他。
Dex握着方向盤的手又注了鉛般動彈不得，心中忐忑驚慌地留意旁邊眼神微微放空的人。
“你沒事吧......”
等了半分鐘。
“他說什麽話傷你了？雖然他是精英，但如果對你出言不遜或者人身攻擊，我們保留起訴他的權利。”
見施煙涵還是木木地盯着擋風玻璃，Dex真的慌了。
他不願意再看到Sighn變回以前那樣消沉堕落。
看着咖啡廳裏的人遲遲沒出來，他一上頭，推開車門要把人叫出來讨個說法。
“喝酒嗎？”她忽然低聲問，打斷他沖動的行為。
“什麽……”
她微微偏頭，眼中沒有憂傷的情緒。
比這更糟。
現在，她像被抽了魂，眼中沒有光。
如果能以她目前的視角看周圍，恐怕只有黑白灰三種顏色。
Dex平常為了工作很少喝酒，但看到Sighn現在這副模樣，一秒鐘沒有猶豫。
“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