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落日
◎永遠刺痛◎
最終, 施煙涵想到的所有解決方法都沒有派上用場。
因為那個喜歡吃檸檬的小姐妹和她搭檔選的是另一套小別墅。施煙涵和顧嘉裕是第二名，很順利地拿下了3號。
一天舟車勞頓，他們的安排只有晚上的篝火晚會, 其他時間可以自由支配。
顧嘉裕幫施煙涵把箱子推進房間後, 先在房子裏轉了轉, 确認所有攝像頭所在的位置，之後把入住新房子時要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
施煙涵揉着自己酸痛的腰，看顧嘉裕在廚房進進出出，杯子和碗被他燙了不知道多少遍。
等他終于閑下來，施煙涵沖着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像在說“好累啊”。
顧嘉裕：“......”
“今晚他們說要篝火晚會，你什麽想法？”
“需要有什麽想法？”顧嘉裕微愣, 略顯迷茫, “不就吃個飯。”
“哎——”施煙涵低嘆了口氣, “所以說你們當大老板的，就是沒體驗過下面小員工的艱苦。”
顧嘉裕持續迷茫，等她解釋。
“說只是個晚會, 但氛圍到了，肯定會讓人上去表演節目的。”
“剛才問你想法, 就是問你對今晚即将要表演的節目有什麽想法。”
顧嘉裕這才明白她意思。
但說到表演，他确實從來不需要考慮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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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上任的幾年，公司有什麽活動他還會親自出席, 印象中确實會有職員認真準備節目。
這些年少去，就忘了流程。
施煙涵在旁邊耐心地等了會兒，見他不說話, 猜到他卡殼了。
“實在不行, 唱首歌就行了。”她語氣平淡卻不冷漠, 在攝影機前，她很自然地說：“我記得你以前好像會點吉他。”
她其實已經有所隐瞞和收斂。
顧嘉裕不是會點吉他，是他很熟練。應該很少人知道，他看上去冷冷的，卻有一把非常迷人的嗓音。
那時候施煙涵總開玩笑說要偷偷把他推薦去明星選秀比賽，送上去他絕對能斷層第一。
而他每次聽到施煙涵的誇贊，他都只說，那是他從小學琴練出來的音感，只是很基礎的東西，拿不上臺面。
施煙涵知道他謙虛，但她的稱贊也并不盲目。如果不是真的覺得好，她才懶得一直在他耳邊誇個不停。
只是，這些現在都不重要了。
施煙涵提到吉他時，顧嘉裕沒有立刻回答。但眸光卻不由自主地垂落，看向自己的指尖。
那裏上面，布着一層薄薄的繭。
“很久不彈，已經不會了。”他低聲說。
剛出聲時，嗓子好像被扼住，卡了一下。
施煙涵哦了一聲，“那你自己想吧。”
說完，她把箱子從客廳推到房間，臨關門前，她站在門口喊了他一聲。
客廳似乎傳出他迅速站起的聲音，“怎麽了？”
“沒有。”施煙涵微驚于他動作之迅速，先表明不是急事，“我怕等會兒睡過去，到點沒起來叫我一下。”
顧嘉裕聽後，似是松了口氣，淡聲道好。随後，又像有對話無法停止的魔咒一般，跟她說：“睡的時候記得把房間空調下面的攝像頭蓋住。”
施煙涵回頭确認過位置後，邊關門邊說好。
小屋就這樣歸于平靜。
【別人在海邊撿貝殼游泳，曬太陽喝酒，他們倆......不對，是施煙涵，一到房間就睡。】
【看得出來Sighn很累了就是說，倒頭就睡，不能虧了酒店錢hhh】
【總覺得顧總有點小emo，施美女多照顧照顧別人情緒吧……】
......
兩個小時的時間很快過去。
睡夢中，施煙涵好像聽到外面有人在彈琴。聲音忽遠忽近，應該是擅長音樂的小組在浪漫地享受午後時光。
她在床上翻了一面，睜眼透過窗簾，看到外面橙黃色的天，下意識閉上眼。
每每黃昏中醒來，她就習慣性逃避。
極度沉寂中，外面走廊傳來腳步。
他先進了隔壁房，不知擺弄了什麽，過了幾分鐘再出門，停在她門口。
——咚咚
“起床了。”
施煙涵看着門口，應了聲。
他明明聽到了，卻還是沒挪動身子，依舊在門前不動。施煙涵不知他要幹什麽，靜靜地看着門口。
過了幾分鐘，他又敲門，“施施，起床。”
“已經起了。”
她微蹙眉，對他的預判略微感到厭煩。
原來他是擔心自己再睡過去。
事實上，她以前确實是這樣。
但她早就不同以前，顧嘉裕用印象中的模式來對待自己，讓施煙涵有些膈應。畢竟，他應該心裏有數，她是怎麽變成現在這副樣子的。
傍晚起了風，節目組提前架設好的棚子幾次被風吹倒。
施煙涵和顧嘉裕到的比較早，看到他們忙不過來，還上前幫了個忙。
顧桐在旁邊對完節目流程，手裏捧着杯熱咖啡走過來，肩膀刻意碰了碰他哥。
“感覺怎樣？總比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待在那個辦公室舒服吧？”
顧嘉裕瞥他一眼一眼，淡聲回了個“嗯”。
“那當然更舒服啊，你也不看看你搭檔是誰。”他借此轉移，跟Sighn打了個招呼，“還習慣嗎？”
“挺好的，南港很舒服，讀書的時候就一直很喜歡。”
“啊？那時候怎麽沒來？”顧桐思索一陣，想起什麽，“我記得有一年國慶假期，我們哥幾個約着來了一次南港，你沒跟來嗎？”
他疑惑地看了他哥一眼，接着嘀咕：“大三上學期……你們當時還在一起吧。”
他這話一出，當事人都沉默了。
這邊顧嘉裕的懊悔和自責加多幾分，施煙涵的這段回憶的逃避和厭惡多加幾分。
再沒有眼力見，顧桐這時候都知道閉嘴了。
視線往後落，看到不遠處走來的人，立刻岔開：“今晚還有個人要來。”
沒人理他，他想着自己繼續圓話。可正要開口，後方的工作人員拿着對講讓他過去。
他走以後，尴尬只留給這兩個人。
回國以來，他們兩個交談或者見面時，都會很默契地避開“從前”這個話題，尤其是那些不好的回憶。
顧桐挑起來的這一茬，是施煙涵衆多傷口中的一個。
……
大三上的課程不算多，國慶放假七天，但顧嘉裕在放假前一天就上完一周的課。
一衆人興致勃勃地打算放假出去玩，問起施煙涵時，顧嘉裕想起給她打了個電話。
上來沒直說旅游的事，而是問：“你下周有空嗎？忙不忙。”
施煙涵剛睡醒，正準備去上早上的後三節課，嗓子有些幹，“國慶之後有一個大作業要交。那老師好像覺得我們在放暑假，布置了可多東西做。”
“啊……”顧嘉裕微微偏了下頭，遲疑片刻。
那頭似是有些着急，一陣翻找課本和畫筆的聲音過後，她重新出聲：“我快遲到了，今天中午一起吃嗎？”
“不了，我現在跟淩灼他們一起。”
“好。”施煙涵聲音不可察覺的失落了些，“那我先去上課了。”
電話就此挂斷。
淩灼在旁邊開着游戲聽了全程，擡眼看他就這麽挂了電話，一臉茫然：“挂了？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
“你打電話不是去問施煙涵跟不跟咱一道去玩兒嗎？”
顧嘉裕将手機熄屏，聲音淡卻篤定：“她之後有個大作業，國慶假期估計得忙很久，我們自己去吧。”
“……”
淩灼盯着他沉默須臾，從一開始想罵人，到最後只蹦出一句：“搞不懂你這人怎麽談戀愛的。”
這天下課，施煙涵拎着一桶從宿舍外邊販賣機幾塊買的泡面回來時，正巧撞上書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手裏推着行李箱往外走。
“去哪兒呀？”她随口一問。
書冉：“美女我啊，要去旅游啦！”
“這麽滋潤！”施煙涵剛要表達自己的羨慕，手機震了兩下。
拿起來看，是顧嘉裕彈來的信息。
顧：【我和朋友去南港玩幾天，有喜歡的什麽我給你帶回來。】
施煙涵頓覺喉嚨酸澀，強撐表情，淡笑問：“去南港嗎？”
“對呀！”書冉心情很激動，“不過太可惜了，誰讓你有大作業啊……不然我肯定得拽着你四處玩。”
“……對啊，太忙了，你們玩得開心。”
最後，施煙涵随便湊合的一頓也沒吃，剛買的泡面就放在桌上一直到晚上。
她一個人在安靜的宿舍裏坐着，靜靜地掉眼淚。
她不知道是自己哪一句話讓顧嘉裕誤會，讓他直接替自己做了選擇。
她自以為和熟絡的人抱怨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随口說說，卻被他看得那麽重。也不知道是真的看得重，還是刻意的。
海風把她的思緒吹回，施煙涵盯着被金黃色鋪滿的海面，漸漸把以前脆弱敏感的情緒收回。
她自認已經堅強許多，更加充實自我，可每每回憶起那段本該充斥着笑意和歡樂的時光，總覺得虧欠自己什麽。
“對不起。”
顧嘉裕在旁邊突兀地落下一句，施煙涵完全沒反應過來。
滞後地偏頭，看向他。
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這邊，可能是剛才眼睫毛不經意的一顫，或者是許久不眨眼所致眼中濕潤。
他敏銳地察覺到她的變化。
“什麽？”她微愣。
顧嘉裕斂眉，手稍有些不自在地握緊成拳。施煙涵緊緊盯着他，接近靜止的畫面中，他微咽了下喉。
“我很自大，總是幫你做決定。”他緩聲解釋。
如果當時多問幾句，這次就不是她第一次來南港。
如果多一點耐心，多一點溝通，也不至于把人消磨得這麽悲觀消極。
施煙涵聽完，想了許久才開口：“顧嘉裕，都過去了。”
“有的事情，就算你真的後悔了，我也完全能感受到你的真誠，但它永遠會留在那裏，無法補償，永遠刺痛。”
“無論我怎麽做，你都不會原諒我了嗎？”
他聲音有些顫抖，在他眼中，施煙涵能看到任何人都看不到的脆弱和卑微。
施煙涵沒趕上給出一個合适的答案，其他組的成員陸續進場，圍坐在篝火旁準備開始錄制。
對話沒有完成，他們被工作人員帶到指定位置坐下。
施煙涵腦海裏還反複浮現顧嘉裕剛才的問題，面色沉冷，旁人看來，以為他們吵了架。
顧嘉裕也沒找到哪裏去，本身就是個慢熱的人，此時臉上更挂不出笑容。
顧桐清了清嗓以示提醒，雖然并沒有什麽用，只能要求後期剪輯時把這兩人黑臉的片段删減掉。
“篝火晚會，海風徐徐。看着你們成雙入對的有自己的好夥伴，我只能眼巴巴一個人，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顧桐笑着開場，“碰巧，今天錄制開始前，我見了個朋友。”
衆人視線紛紛看向他身後正往這邊走的人。
一身淡白色的長裙，頭發微卷，面上妝感很輕，頗有清透感。渾身從頭到腳每一處都精心設計過，包括搭配的耳飾、項鏈、手鏈和戒指，都與她一身打扮非常相襯。
周圍聽到有人在由衷地感嘆她美的動人。
施煙涵聽後擡眼看過去，只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剛準備調整心情面對鏡頭的人，面色再度沉了下去。
作者有話說：
今天施施解開心結了嗎？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