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落日
◎人體模特◎
顧嘉裕外婆的後事處理完畢, 兩人卻沒立刻回南港。
聽說顧桐那節目這兩天在玩水上的項目，施煙涵的狀況肯定下不了水。
與其眼巴巴地看着卻不能玩，倒不如“眼不見為淨”, 在西壇再修養兩天。
期間, Dex每天都會打電話過來确認施煙涵的恢複情況。
她受傷畢竟鬧上了網, 被許老板知道，他也不好隐瞞，所以直接跟她說了實情。
而許芝雅女士，也如施煙涵預料中那樣，原本不放心她一個人在西壇, 一聽有顧嘉裕陪着，立刻不再多言。
“我都跟你說了, 任何事情安在顧嘉裕身上, 都可以被合理化。”
“沒想到許老板最喜歡的女婿真的是他。”
“管她喜歡誰, 最後還是要看我。”
“那你現在有目标嗎？”Dex不拆穿，笑着打趣，“我聽說邱澤中這段日子會回國。”
“阿澤？他回來做什麽。他家已經在英國定居了, 在這邊應該沒有親人啊。”
“這我就不清楚了，你要好奇可以問問。”
“不要。”施煙涵語氣中略帶嫌棄, “之前在英國擡頭不見低頭見，都快煩死了，到時候回去有的我看的。”
Dex低聲笑了會兒, 之後想了想，問：“你之後還有回英國的打算嗎？”
“我感覺短期內你應該不會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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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煙涵雖然在英國也有朋友，但到底交心的不多, 能一塊兒玩、旅游, 但卻經不起更深入的考驗。
想了想, 心中也沒個定數，只說到時候再看。
通話進行到一半，房門被敲響。
施煙涵把手機拿遠，偏頭問：“誰啊？”
“是我，你今天還沒換藥，我幫你拿上來了。”
施煙涵聽後，輕撇了撇嘴。
這兩天，他們倆吃飯都一塊兒，吃完飯不想上樓，就在客廳待到要睡覺才走。
就因為這個，施煙涵每次換藥都由顧嘉裕同學親自操刀。
他以前打籃球的，磕磕碰碰不少，所以對于清創消毒那是一個毫不留情。
任施煙涵痛得又跺腳又掉眼淚，痛到受不了說想打死他，他也只知道口頭安慰，動作依舊不停。
Dex：“你跟顧嘉裕待一塊兒？”
他的聲音将施煙涵痛苦的回憶中斷。
施煙涵：“對，我先挂了啊。”
Dex：“......”
房間隔音一般，所以他在門口聽到了她的後面的通話內容。
進門時，語氣略帶程度不明的抱歉，“打擾你了。”
施煙涵假笑着，“不打擾。”
擡手擦了擦鼻尖，垂眼看到那包藥，聲音含糊，“我自己來吧。”
顧嘉裕動作敏捷，把袋子往後收。
“......”
“萬一傷口感染，後面有的你受。”
施煙涵還在努力：“可你弄得真的好痛。”
“......”
顧嘉裕：不關我事吧。
最後僵持不下，施煙涵只能一臉視死如歸地将手伸過去，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眼睛，食指和中指拉開條縫暗中觀察。
“......”
“顧桐今早問我們大概什麽時候回去，說如果可以還是盡量拍多點大家聚在一起的素材。”他一邊塗藥一邊轉達。
施煙涵：“等拆線了再走？不然到時候還要找醫院，有點麻煩。”
顧嘉裕點頭表示同意。看她傷口愈合長勢，差不多可以去趟醫院了。
于是剛剛才做決定，幾分鐘後就有了後續行動。
顧嘉裕把車開到門口等施煙涵上去換件衣服。去醫院途中，施煙涵看着有些緊張，手一直捏着手機，指尖泛白。
“害怕？”
施煙涵吞了口口水，不滿他看戲一樣的語氣，解釋說：“我從小到大就沒受過什麽皮外傷，第一次縫針诶！”
“縫針的時候我暈倒了，我怎麽知道拆線疼不疼。”她語氣弱下來，目光看向車窗外。
顧嘉裕微愣，邊專注路況，防止出交通意外，邊溫聲寬慰：“就一點點疼，跟上藥差不多，別怕。”
語氣前後對比鮮明，施煙涵聽完，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屁孩，回應時有些心虛。
“......哦。”
恰逢周末，又沒有起大早過來，看到醫院人頭攢動，施煙涵下意識蹙了下眉。
顧嘉裕偏頭看到，輕拉着她小臂往前走，在人海中強行拓開一條通行的道路。
施煙涵原本因為人多産生的煩躁和恐懼，被他的舉動完全吸引走注意。
這幾天在西壇，他都沒有穿西裝。自從施煙涵給他穿大街上幾十塊錢買的衣服後，他不知什麽時候也跑出去買了幾件。
不得不說，這位應證了她以前說的。他這張臉，就算披個麻袋都好看，此刻在人來人往的醫院，他的矜貴依舊掩不住。
等號的時間，就有三四個女生上前問他要微信。全部無功而返，被他一一回拒。
施煙涵和他中間隔了個人，等那人起身進診室後，顧嘉裕斂了下眉，往她這挪了個位置。
施煙涵：“顧總果然魅力四射。”
剛說完，她另一側肩膀被人戳了下。
擡頭，是一個戴着口罩的年輕面孔，看樣子像放假回老家的大學生，渾身是這個年紀獨有的血氣方剛。
“你好小姐姐，冒昧地問一下，你隔壁的這位是你對象嗎？”
施煙涵搖頭，“不是。”
“那我能加你個微信嗎？我覺得你好有氣質，好漂亮。”
施煙涵微偏了下頭，上下掃他一眼，拿出手機給他掃了。
一旁的顧嘉裕：？
“謝謝！”他站在原地，手微抖着完成了整個社交過程，結束後，也沒着急離開，紅着耳朵問：“你生病了嗎？需要我......”
顧嘉裕輕啧一下，“我陪着就行，沒什麽事先走吧，她頭很暈，煩得很。”
“............”
男孩子耳朵更紅了，支支吾吾：“哦......哦，好，那你注意身體，我先走了。”
施煙涵點了下頭，看着他往電梯方向走，走時還不小心踩了自己一腳。
她在口罩之下笑了聲，被旁邊的人聽到。
他臉色不太好，聲音冷冷的：“笨手笨腳。”
“幹嘛罵人啊你！”
“......”
見他不說話，施煙涵慢悠悠轉頭，看他臉色。皺着眉，一幅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委屈死了。
“你這個表情什麽意思？”
“怎麽能随便加陌生人啊？”他低了下頭，“我聽說現在網上的海王就愛騙你這種單純的人。”
施煙涵又氣又好笑，卻也不急，順着他的意思問：“怎麽就是我單純？而且，那人看着就是大學生，看那身材，挺好啊。”
“......”
顧嘉裕：“你不能這麽随便。”
施煙涵低嘁一聲，“你管我。”
這一句堵得他啞口無言。
是的，他根本沒有資格和立場管她。
身旁徹底沉默，氣壓顯而易見地降低，施煙涵嘆了聲，扭頭盯着他：“你這人怎麽變了這麽多，傻不傻啊。”
顧嘉裕：？
“我是看他身材比例不錯，到時問問要不要來畫室當模特而已，想哪兒去了。”
之前在英國，幾乎隔兩天就能遇到搭讪的人。真要見一個加一個，她都能像古代皇帝一樣組一個後宮了吧。
他臉色稍微好了些，卻也沒完全好。
“幹什麽，我可沒有義務哄你，別對我黑個臉。”
“我沒有黑臉。”他調整了一下，語氣稍顯消沉，“單純羨慕那個男的。”
“羨慕什麽？”
“他剛才過來從開口到加上你微信，好像全程不超過三分鐘。”
“但我之前用了一個月不止。”
施煙涵抿住嘴，盡量不要打斷他奇怪的攀比，聽他繼續念經。
“你說他身材好能當模特......我覺得我也可以啊，為什麽不考慮我。”
“？？？”
施煙涵：“沒事吧你？”
顧嘉裕：“我每天都鍛煉。”
“可是......”施煙涵面色古怪複雜，一言難盡地看着他：“你好歹是個上市公司的老總，怎麽可能來我畫室當人體模特啊？”
他皺眉思索半響，問：“當模特很難嗎？我以為只需要維持一個姿勢不動。”
“是要維持姿勢，但這不是難點。”她努力把這人講通，措辭半天，被他的堅持和注視逼得大庭廣衆之下“口不擇言”。
“重點是你得光着。”
這話一出，她能感覺到整條走廊的人都在一瞬間噤聲，好多雙眼睛像火一樣灼灼地燒着。
“......”
“請126號患者進4號診室就診。”
施煙涵一低頭，看到小票上的數字，噌一下站起來，不等顧嘉裕，自顧自大步“逃離”。
顧嘉裕看她落荒而逃的模樣，想起剛才在車上，她還神色擔心地焦慮了很久。
等周圍人重新繼續自己的談話，他擡手扶額，沒忍住笑了很久。
路過的都以為這人瘋了。
......
拆完線出來，兩人開車回家。
既然傷口處理完，他們明天就可以回南港。
“還有什麽地方想去嗎？”
施煙涵思索一陣，搖頭：“我想泡溫泉，但我現在還沒幹淨。”
顧嘉裕反應了一會兒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走進廚房不知在搗鼓什麽。
施煙涵好奇，邊走進去邊問：“你知道顧桐後面的節目安排嗎？我這人太慢熱了，和他們不太熟，每次他們找我說話我都不知道怎麽回答。”
“不想集體活動？”
“不是不想，就是需要循序漸進。”她苦惱道：“好怕他們覺得我不好相處。”
顧嘉裕洗鍋準備做飯，不忘給她出主意。
施煙涵聽他講完，覺得很有道理，立刻出去準備。
人在廚房做飯，只聽到她好像上樓了一趟，沒過多久又下來，之後便呆在客廳沒動。
直到飯點，他把飯菜端出去時，看到她正在ipad上塗抹什麽。
顧嘉裕下意識眼神躲避，生怕侵犯到她的領地。
施煙涵沒注意到，戴着耳機很沉浸。
“吃飯了。”顧嘉裕坐她對面，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猛地一驚，摘了一個耳機：“你剛才有跟我說話嗎？”
顧嘉裕笑了下：“沒，吃飯吧。”
施煙涵沒拿筷子，而是繼續拿着電容筆在屏幕上寫寫畫畫，之後啪一聲把筆卡在ipad套裏，把屏幕翻轉過去給他看。
“有沒有畫出顧總半分美貌？”她笑吟吟的，尾音微微上揚，眼裏像藏了星星一樣亮晶晶的。
顧嘉裕喉結上下滾動，視線下意識移開她的臉，盯着眼前那塊屏幕，很長時間沒緩過來，覺得眼前的屏幕不過白板一塊。
等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那是施煙涵畫的自己。
場景就是剛才他站在竈邊煮飯的模樣，他身量很高，邊上開的窗戶打進的光，只落在他胸膛和手上。
眼睫毛像被挑染一樣，薄薄一片淺金，看着整個人非常溫柔。
除了他的人物是清晰的，周圍的物件被模糊掉。
而在一旁的桌子上，懶洋洋地躺着一只虎斑紋小貓。尾巴在桌面左右掃蕩，眯着眼十分享受。
顧嘉裕：“好看。”
他懵的只知道這樣評價，過了會兒怕她不高興，連忙繼續補充：“光影把控的很好，而且你的筆觸也很特別，桌上的小貓......很可愛。”
施煙涵笑了笑，把ipad合上，鄭重強調：“不是貓！那是只小獅子。”
顧嘉裕不拆穿，順從說：“嗯，是獅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