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落日

◎別打她◎

在顧嘉裕家裏完成那幅畫後, 施煙涵拍了個照就走了。

等下班回家,顧嘉裕才發現她根本沒想過要把畫帶走。

獅:【本來就是送你的生日禮物】

這人問完問題就沒再出現,施煙涵暗自在心裏罵他。Dex拖了一個箱子過來, 準備把這邊搬空, 全部寄到英國去。

施煙涵站在旁邊想了會兒, 叫住他:“這些先別搬了吧,太多了。”

“那之後還要再搬一次不是更麻煩?”

“到時候再說。”施煙涵含糊道。

Dex看着她的眼睛,之後笑了一下:“行,都聽你的。”

最後半個月,她先收拾好行李, 之後便跟書冉又跑去港城、北城玩了一圈。

等終于提着大包小包回華京,顧嘉裕想找她吃飯, 又被告知已經沒有排期了。

獅:【華京有個做音樂的朋友好久沒見了, 下次再約~】

知道他的心意, 施煙涵發這話是有些挑釁意味在的。沒辦法,就是忽然有點想晾着他。

等到去機場前一天,施煙涵給顧嘉裕發了個信息, 問他來不來送她,不來她就先進去了。

但很可惜, 聽Dex說他今天有很重要的會議,施煙涵沒等到。

上機後,她甚至感覺自己有點失落。肆無忌憚久了, 差點忘記一個成人的世界并沒有這麽來去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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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條條框框限制,就算是集團總裁也不能例外。

Dex遞過來一瓶水:“怎麽不開心?”

施煙涵咂了下嘴:“想whisky。”

“whisky?”

“顧桐的貓。”

“噢——”他慢慢拖長音調,“那麽失魂落魄, 我還以為是顧總的。”

“……”

施煙涵:開除!這個助理必須開除!!

Dex偏頭看她, 忽然笑了一下。

施煙涵覺得他莫名其妙, 沒理,帶上眼罩睡了過去。

十多個小時過去,飛機平穩降落。她打開手機想看看有沒有信息,信號不好,轉了半天才彈出五六條。

掃了一眼聯系人,卻沒等到她想看到的那個人。

施煙涵瞬間心情又不那麽好了,點開最上面邱澤中發來的幾條。

阿澤:【今天回來?我等會去接你。】

阿澤:【到了給我發個信息,我在停車場】

“Dex,我們跟邱澤中一起走。”

他聽後,燃眉之急解了:“正好,你跟他回去吧,我今早約了個人,眼看着要遲到,就先不陪你了。”

施煙涵無所謂地擺擺手:“你去忙吧,我自己找他。”

雖然大部分東西已經寄到家裏,但她帶的這個箱子也确實重得離譜。光是将它推到停車場,就已經把她的耐心磨沒了。

遠處,邱澤中下車,小跑着過來。施煙涵還沒跟他打招呼,直接迎面被他抱住。

她僵了一瞬,片刻後也拍了拍他的背,但很快推開:“可以啊,為了接我都能翹班了,小心被人投訴!”

“你這剛回來就詛咒我,不太道德吧?”他垂眼看她,伸手把行李箱接過,帶她過馬路。

“這次去華京玩的怎麽樣?”上車後,他邊等後面的車倒好,邊問。

“當然開心啊,見了很多好朋友,還去四處旅游了一陣。”她理了理自己的頭發,語氣自然:“畢竟華京才是我家,肯定是更親切的。”

邱澤中聽到這句,有些敏感地皺了下眉。假意笑笑後專注開車,沒繼續這個話題。

路過咖啡店,他幫施煙涵點了杯澳白。在車上等待時,他轉頭,眼神中充滿八卦。

“看我幹嘛?”

“上回你不是跟你前男友待一塊兒,回國之後你倆有沒有發生什麽?”

施煙涵看他一副吃瓜樣,雙手抱臂,眼神無辜地扯謊:“當然發生了什麽,我和他發生的事可多了。”

他面微僵:“怎麽說?”

施煙涵學着古人吟詩模樣,很有感情地背誦:“剪不斷,理還亂。”

“……”

“施,我還是覺得你最好離他遠點,他——”

“咖啡好了。”施煙涵下巴指了指邊上的窗口,邱澤中的話卡在喉嚨。等把東西給她,她已經戴上耳機拒絕溝通。

邱澤中沉默幾秒,重新扣好安全帶,一路安安靜靜的送她回家。

許女士不在家,施煙涵到了之後,邱澤中約她晚上一起吃飯。想着剛回來,沒多想便應下了。

睡到下午五點,醒了就開始洗澡化妝,在衣櫃裏挑了一條黑色長裙。

這一條是去年的限量版,施煙涵買回來以後就只穿過一次。上身以後,因為回國吃得多了些,胸前好像比以前隆起了些,乍一眼過去,有點小性感。

和邱澤中吃飯穿成這樣,好像不太妥。

她想了想,在衣櫃中翻翻找找,找到一件輕薄的小披風肩,正好能擋住胸前的風光。

對鏡子拍了張照片,發到她和書冉郁冬野的小群。

施:【準備出去吃個飯】

書冉:【和誰?男的女的?多少人?在哪】

郁冬野:【......查戶口呢你?】

施:【和老中醫吃中餐,養生一下】

再聊了會兒,她退出群聊,目的性很強地點進一天沒出現的顧嘉裕的對話框。信息還停留在她早上問的【要不要來送我?】

“什麽事這麽忙,一天都不回消息。”

她決定在小本本上記上一筆。掉大分!

邱澤中給的地址在小街巷裏,他說以前和朋友來的時候覺得很有特色,特地帶她來試試。

施煙涵走進巷子時,就已經發覺這裏實在過于偏僻。巷口坐着的兩個外國人抽着煙,眼神不善地盯着她,像在盯盤中獵物。

好在她一眼看到遠處邱澤中的身影,快步上前叫住。

他微愣,走上前,越過她肩膀看到後面那兩人,立刻把她帶進去。

“這裏是不是太偏了?等會兒走的時候怎麽辦。”

邱澤中點頭:“最近旅游淡季,這邊人确實少很多,之前和朋友來的時候不這樣。”

他倆開了一個包間,吃飯時能聽到窗外樓下街道的人互相吵架鬥毆,環境不是一般的惡劣。

施煙涵早就沒心情了,一大桌菜都只嘗了下味道,心裏忐忑不安。酒水也很一般,味道又澀又苦。

邱澤中看着卻好像還好,一邊吃一邊看手機,似乎并不受影響。

看他這樣,施煙涵拿出手機在小群裏吐槽了一下。臨關手機前,彈出了一條信息。

顧嘉裕:【今天一直沒時間回你,現在怎麽樣?到家了嗎。】

施:【在荒郊野嶺吃飯,怪吓人的。】

她簡述了一下目前的處境,之後就沒繼續和他聊。

吃到尾聲,邱澤中閑聊很久後,再次問到今早他說過的那個問題。

“你和顧嘉裕真的複合了嗎?”

施煙涵偏了下頭,把筷子放下,認真地看向他:“為什麽你對這個這麽好奇呢?你是知道什麽關于他的黑料?”

邱澤中眼神暗了暗,聲音放柔和了些:“也不是,就是覺得他當初傷你那麽深,不希望你吃回頭草而已。”

她忽然仔細想了想,自己以前從來沒跟他說過顧嘉裕的事情,他是怎麽知道顧嘉裕傷她很深這件事的?

“放心吧,我會認真考慮的。”她這樣回。

她的這個回答,讓別有用心的人抓住破綻,接着,邱澤中忽然說要給她把個脈針灸。

“在這兒嗎?”施煙涵不安地看了眼外面,“要不改天?或者先回家吧,在這裏待着我有點害怕。”

他看了眼外面,“你剛才看到的應該只是這裏的居民,街上那麽多房子都亮着,不會出什麽事的。”

施煙涵垂眼看了看自己今晚的穿着,還是懸着一顆心沒法放下。終于等到邱澤中有離開的意思,剛一起來,就覺得頭暈的厲害。

她甚至沒來得及叫住邱澤中,就有點意識不清地往後栽。

等看到邱澤中無動于衷地望着她時,她心裏冒出一個非常危險且不可置信的想法。

——他們是一夥的。

門推開,邱澤中沒管倒在一邊不省人事的施煙涵,而是先跟進門的兩人說了幾句,之後才一邊一個把人攙着,從餐廳的側門走到旁邊的賓館。

目标明确地推開一間房間,把她扔到床上。

施煙涵被這一下撞擊撞得清醒了一點,渾身火熱,感覺喝了度數極高的酒。

屋外腳步錯雜,在一個人出現後歸于平靜。

邱澤中把門關上,走到她面前,拉開椅子坐下,笑了一聲。

“說實話,我不想走到這步。可你太堅持了,為什麽就一定是他呢。”

施煙涵坐起來,頭眩暈。一手扶額,一手撐着床保持平衡,“你和他有仇?”

“可不是小事情啊施煙涵,你但凡關注我一點,在網上搜一搜都能聽到點風聲。”

邱澤中家裏本來也是華京數一數二的世家,生意和顧家長期處于競争關系。在他大學畢業準備繼承家業時,顧家正好處于下風。

那時候顧嘉裕的爸媽狀态都非常糟糕,只能勉強照顧病情,完全沒時間處理公司事務。燙手山芋丢到顧嘉裕手上,邱家覺得機會來了,于是放手一搏。

“你知道他多能耐嗎?”邱澤中忽然上前,用力挑起她下巴,之後緊緊攥住她脖子,“他不顧所有人勸阻拒絕收購,說只要給他時間就一定能渡過瓶頸期。”

邱澤中看着眼前滿臉通紅的人,哪裏還有平時一身白大褂時的冷靜理智,他就像個瘋子一樣,死死扼住她的喉嚨。

“我說誰是他的精神支柱呢……”他目光冷漠地看向施煙涵,手猛的松開,将她用力拉起來,往旁邊櫃門上撞。

“分開多好啊?我就是要看他永遠得不到你,我們也會是很好的朋友。可你現在又是在做什麽?你為什麽要背叛我!”

施煙涵大口大口地喘氣,非常努力地保持清醒:“可你現在當醫生也照樣風生水起……”

“我讨厭這身白大褂!我不喜歡當醫生!!”他怒吼道,“我讨厭每天要見到那麽多新面孔,讨厭虛僞地對他們露出同情的神色,讨厭任何一句安慰鼓勵的話語,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施煙涵趁他情緒激動,伸手悄悄連按了幾下手機的啓動鍵。這是報警機制,會同時通知警方和手機上的緊急聯系人。

她聽他一直情緒狂躁地說自己與同齡人的差距,自己來英國務工為了糊口,而同齡人個個都是超跑豪宅,上流社交。

他的年少時期過的有多滋潤美滿,成年以後就有多痛苦絕望。

“我本來已經快适應現在的生活了。”他情緒平靜了些,眼裏布滿血絲,盯着施煙涵的臉,“可是為什麽讓我遇到了你,讓我重新想起我的噩夢。”

施煙涵:“所以你現在把我關起來的目的是什麽?”

她覺得好笑,又覺得眼前這個人可憐。明明他們之前是很要好的朋友,結果背地裏,他能因為自己的事破防便以□□她為樂。

“給我喝了什麽奇怪的東西,讓我被你控制,好要挾顧嘉裕過來對你點頭哈腰麽?”

邱澤中冷呵一聲,往後退回到自己椅子上坐下。精神仿佛有什麽問題,此時目光充滿愛憐和溫和:“我倒是想,可惜顧嘉裕今天沒陪你回來。”

“還好他沒回來。”他邊說邊擡手松了領帶,目光一寸寸滑過她因為掙紮而露出來的皮膚。

被扔進來的時候,施煙涵就已經有這個預感。但此刻事情即将發生,她還是不可避免地産生恐慌。她警惕地退後,用手護着身前:“你幹什麽?”

“其實我挺喜歡你的。”他把衣服紐扣松開兩顆,走到床邊看向她,“施施,你跟我吧。”

“……”

施煙涵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現在是真的不清醒,還是精神錯亂到失去理智。剛才還要弄死她的架勢掐她,現在溫聲道愛她,直接幻視網上看到的那些家.暴男。

她心中無比抗拒,但是懸殊的力量面前,她不敢拿生命開玩笑。

正要默認,她敏銳地看到地毯上緩緩靠近的幾道人影。

盡管無法确定任何情況,也不知道剛才的求救有沒有發出,她就是本能地推開他,“你想殺我,還要我跟你,這可能嗎?”

他這時候脾氣沒有剛才那樣暴躁,被拒絕也沒有立刻暴怒,而是低頭不斷道歉,說她不應該情緒上頭就拿她發洩。

施煙涵一邊搖頭,一邊掉眼淚。邱澤中見她哭了,或許是真的于心不忍,起身在前面桌子給她翻找紙巾。施煙涵趁機往門口跑,不顧一切地撲過去,将門打開。

那一瞬間,她已經把今晚所有的可能想遍。

如果屋外不是警察,而是同夥,那麽她會被重新扔進房間裏,遭受非人折磨。

如果有警察,那她暫時獲得安全。如果外面空無一人,她就要拼了命地往外跑。或許能跑掉,也可能會被抓回來。總之,最壞的結果就是命喪于此。

打開門的時候,身後的人明顯察覺,猛然過來想把她抓住,但握了個空。

光照進來,她看到四位警察持槍進來,紅外線瞄準器全部集中在他身上。

而在他們之後,施煙涵以為自己産生了幻覺,看到了顧嘉裕。

屋內的人又開始發瘋,幾乎癫狂的要撲過來。

施煙涵在混亂當中被人沖過來捂住耳朵,之後,巨大的槍響擦着耳朵傳入。施煙涵還是被吓了一跳,整個人用力一縮,雙膝直直往地上跪。

意想之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她感受到自己被一雙有力的手穩穩托着,之後那人緩緩蹲下,讓她靠着自己慢慢冷靜下來。

施煙涵剛要用英文道謝,鼻尖嗅到有些熟悉的味道。木質調香水,有股很淡的肉豆蔻味道。

她呆滞地偏頭,因為過度緊張,此時脖子已經僵硬了。光是扭頭的動作,就抖得不行。施煙涵聲音嘶啞,眼淚決堤了一樣崩出來。

“顧嘉裕?你怎麽來了……”

他把人抱在懷裏,左手輕輕揉她的後脖,擡頭與警方對話時語氣卻異常嚴肅。施煙涵感受着氣流從他胸腔中進出的震動,發覺他此刻也在努力抑制什麽情緒。

邱澤中被擊倒後,随行人員對他傷口簡單處理後,便铐上手铐将人帶走。施煙涵作為當事人,休息片刻後也在顧嘉裕陪同下去了一趟警署。

施煙涵沒在國外犯過事,對流程不太熟悉。跟警方溝通完,顧嘉裕繼續和他們交涉。

只知道脖子那處被拍了照片,有醫生模樣的人過來做鑒定和評級。再之後,施煙涵的爸媽都來了。

看到她脖子上的傷後,許芝雅差點情緒失控,被她爸攔着才沒鬧出大問題。

“爸,媽,我已經沒事了。”施煙涵這樣說着,聲音卻啞得讓他們覺得還是有事。

“跟我們回家,這段時間你除了在家躺着什麽都不用做。”勞模許芝雅放話,要以前她肯定高興得巴不得跳起來跟她走。

但這次沒有,她小幅度搖搖頭,“我還有點事,晚點再回去。”

“現在還不夠晚啊?”許芝雅氣笑了,站在她跟前單手叉着腰。幾秒後,她嘆口氣妥協:“算了,早點回來,讓小顧陪着不許拒絕!不然我不放心。”

施煙涵想說她就是有事問他,但怕他們發散思維,索性将計就計,乖巧地應下。

等他們都走了,施煙涵跟着顧嘉裕到他車上坐着。

與其說她已經沒事了,不如說她整個人還是懵的,今晚發生的所有都像電視劇一樣突然。邱澤中突然發瘋,顧嘉裕突然出現,像早就安排好一樣。

顧嘉裕從後座拿了一瓶水遞給她,沒等她伸手,又縮回去。用了點力氣擰開瓶蓋後,才複又遞過去:“喝點水。”

施煙涵動了動手,欲哭無淚:“我手麻了,動不了。”

他聽後笑了下,把瓶口貼到她嘴邊。施煙涵小口小口地喝了點,往後縮了下,他就知道把水拿開。

“你今天怎麽……”她開始要問他問題,說了幾個字後,見他動作很自然地把她的手拉過去,耐心地幫她揉手心肌肉。

施煙涵呼吸一滞,見他沒有停下的意思,老覺得自己見怪不怪的沒出息,硬着頭皮繼續說:“你今天怎麽來倫敦了?我現在都在想是不是幻覺。”

“你是顧嘉裕吧?”她問。

“……”

“現在才問是不是太晚了?”他笑,順手把她無名指上的指環摘下來以便按摩,不忘點評一句:“手有點涼。”

“……”

等感覺她的手筋肉沒那麽緊張了,顧嘉裕才停下,卻不松開她的手,緊緊握住:“今早你發信息給我的時候,我剛結束會議往機場趕。路上有車禍,又沒趕上。”

聽到這個“又”,施煙涵心裏一緊,輕輕用力回握住他的手。

施煙涵:“所以你就過來了?你其實不用這樣的。”

他摸了摸她的手背,“本來就約了人見面,把時間提前一點而已。”

“今天看到報警的時候我立刻給你打了電話,但你沒接,我就覺得不太對。”說完,他忽然坐起來,伸手輕擡起她的下巴,看脖子上的那幾道觸目驚心的痕跡。

“疼不疼?”

她眼眶莫名其妙又紅了:“我還以為今天會被他掐死。”

“等會回去記得冰敷一下。”

施煙涵敷衍地點了下頭,視線一直往他那邊瞥,卻漫無目的。車上放着抒情小調,施煙涵伸手把聲音調大了一點。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邱澤中的為人?”

“我知道他很恨我,但看你們關系很好,還以為他已經放下了。”

“你怕我不高興所以一直不告訴我是嗎?”

顧嘉裕低低嗯了一聲。

“那你以後什麽事情都要告訴我。”施煙涵肆無忌憚地給他提要求,根本不需要考慮“被拒絕”這個選項,“不然,以後我也什麽都讓你猜。”

“好,我什麽都告訴你。”

施煙涵:“什麽都告訴我?”

顧嘉裕:“對。”

“那你告訴我,你當時是怎麽把你家公司這個爛攤子收拾起來的。”

顧嘉裕先沉默了會兒,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議。

“幹什麽!不是說什麽都可以嗎?你怕我學了你的東西去賺錢啊!”她低哼一聲要把手抽回來,被他包着不讓動,握得更緊了。

“不是不說,只是以為你會問別的。”

“問什麽?”

“比如我的銀行卡密碼,或者大學時候你不知道的東西。”

施煙涵思忖片刻,覺得很有道理:“那你告訴我這兩個。”

“……”

顧嘉裕有意分散她的注意力,等時間差不多想送她回去時,施煙涵按住他準備挂車檔的手。

“不想回去?”

施煙涵點頭,又搖頭。

“不是不想回去。”她輕蹙了下眉,幾度不願意說出這話。卻在對上他目光時,直白到毫無保留。

“我現在只想跟你待在一起。”她說,“你跟我媽解釋,我不管。”

說完,有點大小姐脾氣般不動如山,只微微蹙眉等他去實行。

顧嘉裕聽她說完,找到自己手機,立刻就給許芝雅撥過去。電話接通前,他還語氣輕佻說:“施施,你怎麽這麽可愛。”

她全當成是嘲諷,別過頭不看他,卻又在電話接通後扭回脖子聽他扯謊。說施煙涵怕的不行,想跟自己待在一起,還說晚點到家了給她發信息。

為了讓許芝雅放心,還把他在倫敦的住址發了過去,沒多久太後就批準了。

“……”

“我媽是真放心你。”施煙涵感慨。

“你呢?放心嗎?”他語氣欠揍。

施煙涵伸手想擰他耳朵,但思索了一下目前的關系,最後也只是拍了下他的肩膀。

顧嘉裕在英國的房子并不大,卻也夠兩個人住。到了之後,他再次從衣櫃裏拿出女士的浴袍睡衣,甚至有一次性內衣褲。

“你怎麽哪個家都有這些東西?”

顧嘉裕沒細說,只道家中習慣常年備着。

“洗完澡來我房間。”

施煙涵:“?”

他伸手點了點她眉心,耐心答疑:“脖子上的淤痕要處理,別忘了。”

她自己想多了,顯得略微窘迫。進入浴室後,依舊覺得尴尬得緊。

都怪今晚那個變态給她喝了杯不幹不淨的酒,她常年清心淡欲,此時竟然都有些生理反應。

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脖子上的痕跡跟自己以前看的法醫電視劇裏的屍體沒兩樣,頓時恐懼感又将她帶回今晚的場景。

如果顧嘉裕和警察沒來,或許邱澤中今晚也不會殺了她。但他一定會為了心理扭曲的勝負欲,強行把施煙涵占為己有。

光是想想她就皺緊眉頭,洗完澡穿上睡裙便敲開他房間的門。

顧嘉裕應該沒料到她洗這麽快,出來時不知道房裏有人,下身穿了條及膝短褲,上身光着就出來了。

于是,施煙涵就這麽直白地盯着這具完美的身體,向空中緩慢蒸騰水汽。

等他轉過身,施煙涵的視線不由自主被他胸口的一大片暗色吸引。

他先是一愣,之後下意識找衣服。

“不許動。”

施煙涵站起來,走到他跟前。她無法相信眼前的這一幕,原來紋身哥說的都是真的。

顧嘉裕不僅有紋身,它的面積還很大,很紮眼。

那是一只被釘在他胸骨上的獅子。

占有欲,愛.欲,隐忍和克制,全部通過線條和顏色呈現在她眼前。

“如果不是我親眼看到,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都不告訴我?”

顧嘉裕把原本要穿的衣服随意放到旁邊,淡聲解釋:“我以為複合之後,你一定有機會看到。只是在等契機,沒想着瞞你。”

施煙涵看着那只獅子,忽然伸出拳頭不輕不重地砸了一下。

本意是要小小懲戒他,結果被顧嘉裕拉住手腕不讓動,語氣警告:“別打她。”

施煙涵有點生氣又有點委屈,下一秒,聽他聲音有些顫抖:“她吃了很多苦,要對她好一點。”

大腦在一瞬間宕機,數不清這是今晚第幾次想哭。他靠坐在浴室門外及腰高度的櫃子邊,見狀直接把人往懷裏一帶,用力抱緊她。

施煙涵邊哭的渾身抖,邊罵他。罵他沒良心,罵他冷漠自私,罵他對自己不管不顧,甚至到不陪她吃飯不陪她過節這樣的細碎小事。

顧嘉裕全盤承受,心甘情願地立正挨打,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說對不起。

她憋了很多年的委屈,在今晚情緒火山噴發時,伴随滾落的石塊一下一下刺痛他。

每每想到她一個人承受過這麽多惡意和揣測,又裝作無事發生地對他關心、逗他笑時,他都想回去打死那個冷臉寡言的自己。

世上到底有什麽事情能與愛分庭對抗,能讓人在最美好的青春年華不顧一切地追逐,跌得狼狽泥濘卻奮不顧身繼續狂奔?

他想,沒有的。

愛的價值不可衡量,是唯一能在他破碎支離世界裏一柱擎天的力量。

兩個人都剛剛洗完澡,一個沒穿衣服,一個睡衣領口寬松,約等于沒穿。出門前才打好的蝴蝶結,在這個擁抱之後亂得一塌糊塗。

施煙涵想退開自己綁,卻被他鎖着腰,垂眼動作和緩地代勞。

胸前風光随呼吸起伏,她忽然又有剛才那種意識迷離不清的感覺,腿發軟,想往下跪。

“顧嘉裕,我好像藥效還沒緩過來。”

她明明睜着眼,看顧嘉裕嘴巴在動,大腦卻只捕捉到“給你下的什麽藥”這幾個字。

施煙涵覺得自己要瘋了,努力想退開冷靜,卻根本沒有往後的餘地。

顧嘉裕不肯讓她退開。

為了維持平衡,抑或是為了滿足其他,她幾乎整個人挂在他身上,唯一離開的距離,是她的手撐在他鎖骨靠近脖子的位置,也很勉強。

“顧嘉裕。”她呼吸喘促,幾乎是氣聲在喊他名字。靠近他耳朵,低聲把剩下幾個字說完。

身體一瞬騰空,她睜眼看到一個從未體驗過的高度,很快又被輕放到床上。

……

窗外滴答聲起,雨滴尖銳地刺向玻璃試圖窺探。

施煙涵在舒暢、痛苦和冷靜輪換交替中抽出點理智思考。

她覺得他像小狗,能承受主人長久的冷落,卻在一聲令下後搖着尾巴吐舌笑,毫無怨言地滿足她所有需求。

她又覺得這人是孤狼,見過血肉模糊、森森白骨。滿口獠牙渾身傷,連最愛的人也要以野蠻粗暴的方式掠奪。

老舊的空調外機發出噪聲,施煙涵再度驚醒。

雖是盛夏,今晚估摸着有些着涼,蓋着被子依舊身體發冷。

她吸了吸鼻子,準備将就将就睡到第二天再說。

然而不久後,身後臺燈啪一聲亮起,他下床走了出去,下樓一會兒又上來。

施煙涵翻身,看到他在沖藥。

“不用了……小感冒。”受驚後,她聲音本來就有點啞。再被他一折騰,更聽不到什麽聲音。

他動作不停,拿勺子攪拌得叮咣響。施煙涵索性坐起來,直接趴在他肩上。杯子遞過來不接,說沒力氣。

“我要告訴太後,你虐待我。”她認真道。

他看了眼,今晚有意克制,所以并沒有留下太多痕跡。

顧嘉裕:“太後都要替我喊冤。”

“……”

“你明天有安排嗎?”施煙涵把藥喝完,靠着他沒力氣動。

“沒有,約的是後天。”

“能陪我嗎?”

饒是他的愛意如此明顯,她的語氣還是小心翼翼充滿懷疑。好像平時再張揚灑脫,一走進親密關系,就立刻變了性格。

顧嘉裕心裏發緊,但也知道這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問題。只能靠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予确認、肯定,才能讓這份飄在空中太久的愛意踏實落地。

“當然可以。”他說完,把人抱回枕頭上讓她躺下,之後親了親她的鼻尖:“只要你想,我都可以。”

施煙涵“哦”了一聲,側身背對他。

動作幅度有點大,牽扯到下身,沒忍住低嘶一聲。

痛!痛得想罵人。

顧嘉裕察覺到,似乎笑了一聲。靠過來把人抱着,手不安分。

“你再亂摸,我就讓我們這段變成露水情緣。”

“……”

他果真沒再動,幫她把被子蓋好,呼吸漸漸趨于平穩。

施煙涵的後背感受着他略快的心跳,一下一下用力跳動。她忽然開始回想他們怎麽從上藥,進展到鑽一個被窩的了。

思來想去,她先怪那杯不清不楚的飲料。

再怪顧嘉裕不檢點不好好穿衣服。

再怪……

最後的最後,才是自己說的那句話。

剛才抱着顧嘉裕時,她貼着他耳朵說:

——顧嘉裕,我突然好想要你。

?? #B1C5F8 ·風信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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