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落日
◎還能陪.睡。◎
這次回倫敦, 她其實有正事要辦。
邱澤中的事情在處理，她一時也不考慮回國。閑久了，就會很想工作。
顧嘉裕有天在做早餐, 就聽樓上有點聲響。等人全副武裝佩戴好防曬套裝, 身邊立着個大行李箱時, 他直接把火關了。
“你這是？”
“我準備回自己家。”
他們突然同居，一周後又突然分居。顧嘉裕完全沒反應的時間，不想讓她走。
施煙涵見他煮好早餐，把箱子放一旁後走過來坐下：“你酒店那邊得交稿了，今年Sighn還沒有出新作品。再不畫, Dex又要在我耳邊念經。”
自從接了顧嘉裕的合作，她習慣在談工作時用“Sighn的”和“獅獅會噴火的”來區分兩個馬甲。
顧嘉裕沉默不語, 把兩面煎至金黃的吐司推到她面前, 咖啡泡好, 往裏面放了一塊方糖，之後又在旁邊切水果。
施煙涵：“好貼心哦。”
他擡頭看她一眼，對她略微陰陽怪氣的語氣表示一丁點不滿。
“如果有人能每天來給我做早餐就好了。”她開着玩笑, 語氣又嬌又軟，像小孩子向大人讨自己喜歡的玩意兒。
顧嘉裕還在對她這個突然的行動感到難過, 冷言一句：“麻煩。”
“……”
“你看，才一周你就不耐煩了。果然男人的嘴啊，真的一個字都不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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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嘉裕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的意思是, 每天去你家很麻煩，幹脆你讓我住你家得了。”
他默了默，補一句：“還能陪.睡, 多好。”
“咳咳……”施煙涵差點沒被嗆死。
顧嘉裕笑了下, 心情忽然豁然開朗。進廚房拿了一份早餐出來, 陪她一起吃。
“……”
“我回去是要工作的，你不能打擾我。”施煙涵強迫讓自己接受了這個事實，并在他微信裏發了個作息表。
顧嘉裕說好，無意瞥到她微信聊天欄。兩個置頂，一個是Dex，一個是他。
雖然不唯一，他心裏還是有那麽一塊瞬間開了朵小花。
中途Dex打電話過來，施煙涵立刻沒了點精神，病恹恹地接聽，外放。
“你這個月再不産出，我就要向上彙報給你媽媽了。”
施煙涵無聲模仿他剛才說的話，那個欠揍樣，就顧嘉裕看到了。等開口，她卻非常尊敬：“知道了，這個月保證給你交一張。”
她看了眼日期，立刻改口：“下個月！這都七月末了，你別想着壓榨我。”
Dex笑：“知道了祖宗，誰敢壓榨你。”
“對了，你之前在桐話順節目裏是不是給每一個嘉賓都畫畫了？”
“是畫了，你不會這都要計較吧！”施煙涵震驚。
“當然不是，我是要提醒你小心別掉馬甲了。你的畫都在ipad上畫的，筆刷筆觸是同一套，你自己注意沒？”
“你都這麽問了，我當然沒注意啊……”
“……”行，還得是他祖宗。
她想結束通話，Dex卻有說不完的話：“還有，你是不是給顧嘉裕畫畫了？”
“？你怎麽知道。”
“我看他發微博，雖然和你平常展裏的風格不一樣，但好歹我陪你速寫那麽多年，你那點筆法我還能不知道麽？”
施煙涵擡眼對上當事人，心中暗嘆不妙。萬一Dex要教她如何詐顧嘉裕的錢，那豈不是很尴尬？
這種事情當着他的面兒……真不太好意思。
顧嘉裕：你最好是。
“呃……就是随手畫的，送他當生日禮物了。”她硬着頭皮，祈禱Dex不要口出狂言。
“該。”
“？”
“你之前詐了他那麽多，偶爾回饋才正常，不然我都看不起你。”
施煙涵：？？？
“我哪有詐他錢！！他自己樂意花的，大把人上趕着要買我畫呢！缺他這點？”
顧嘉裕聽後忍不住笑了一聲，無奈地搖搖頭。
瞬間沉默。
等了很久，Dex才緩聲試探：“聽老板說，你最近都不在家，所以你在哪。”
施煙涵知道他在明知故問，語氣無所謂：“你不都聽到他笑了。”
Dex：……
“得，恩愛秀到我面前，不說了我去工作。”
“喂，我和他沒有——”
嘟——
無情挂斷。
“……”
電話挂斷，施煙涵略有些心虛。雖然說Dex說得誇張，但她當時确實，稍微多收了他一點點錢。
可是！這跟他對自己造成的傷害而言根本沒法比吧？！
她自我安慰着，添了幾分底氣，才坐直身子拿咖啡喝。
顧嘉裕似乎在看郵箱，暫時沒有興趣談剛才聽到的那些，她懸着的心放下一半。
等他打電話跟區泳豪說完工作上的事，放下手機，在櫃子上拿起車鑰匙。
“快遲到了，Sighn老師。”
施煙涵：？
“怎麽這麽叫我？”她起身，身後行李箱已經被他先一步拉走。
顧嘉裕：“提前讓你進入工作模式。”
“……是你進入工作模式了吧？顧助理？”
顧助理：……嗯。
施煙涵住的地方在偏郊區，這邊的小鎮大部分是平房。有大片的田野，牛羊成群的農莊，生活氣息很濃，待着很舒服。
帶他進屋後，施煙涵迎面被一只蜘蛛貼臉殺。之前房東告訴過她，這種蜘蛛因為其外形，被冠以“黑寡婦”之稱。
施煙涵拿着殺蟲劑對着這房子一通亂噴，之後把所有窗戶關上，帶上畫具跑到外面寫生。
顧嘉裕沒閑着，手裏抓着兩把電動小風扇，一把對着施煙涵，一把對着自己。
開始畫畫的人整個人變得很安靜，脾氣也溫和。周圍只有牛羊的哞咩和紙筆相接的沙沙聲。
她根據眼前的畫面想象了一片花田。
一半施煙涵本人明朗浪漫，一半Sighn的大膽抽象。淺綠色漂亮的草色，點點缤紛的花，大背景卻在純黑夾雜深紅色中。
非常不搭的顏色。
顧嘉裕看着，想不懂，卻知道她有自己的道理，默默将對着自己的小風扇也對準她，試圖給她cpu降溫。
偶爾有蝴蝶在她周圍揚翅膀，施煙涵往後躲，顧嘉裕邊扇開，邊道：“哪裏來的花蝴蝶。”
施煙涵幹笑：“你招蜂引蝶呗。”
“這也能罵我。”他委屈極了，但施煙涵不吃這一套。
畫了一上午有點渴，眼下這幅畫的精度還遠遠不夠，前後細化不知要不要用半個月。
想着也不急于一時，施煙涵揉了揉手腕：“回家吧，開窗通風，不然毒死的就不知道是誰了。”
顧嘉裕笑她老是說不吉利話，抱着她的畫架回到家裏。
下午天氣得天獨厚，夏日炎炎起了風。
原本還在看着窗戶，為屋內殺蟲劑濃度過高發愁的施煙涵，突然就不焦慮了。
“今天下午打算做什麽？”正好他這樣問。
施煙涵脫口而出：“吹風啊。”
“躺在地上看天，吹風，曬太陽。”她補充。
顧嘉裕偏頭看去，她的長發已經解開，此時随意地散落在肩後胸前，完全沒有要認真打理的意思。
在世家圈子裏待久了，他見過太多太多好看的女人。她們有的認真梳理着裝隆重，有人鐘愛素顏、純天然妝。但看來看去，他還是獨獨喜歡施煙涵這種帶着生活氣的真自然。
“想吃什麽嗎？我幫你做。”他想着這樣的活動配上甜點咖啡應該是絕配。
但施煙涵沒有着急回答他，而是反問：“你不覺得我太懶，很浪費時間嗎？”
顧嘉裕驚訝她會這樣想自己，斂眉道：“你的工作是創作型，需要不斷吸取靈感、感受生活。躺下來休息一下怎麽就懶了？而且你剛才已經專注畫了很久了。”
施煙涵随意回了句什麽，擡手揉了揉頭發。
最初想法是很好的，可惜倫敦的天氣變得很快。施煙涵只在陽臺上躺了半個小時，就看到天邊有一塊巨大的烏雲在逼近。
“……”
顧嘉裕出去買甜品，算時間應該快回來了。估計等他開門的時候，外面就會落下第一滴雨。
風到底是舒服的，施煙涵翻了個身，竟然直接在這張瑜伽墊上睡着了。
她沒想到短短半個小時也足夠做夢。
是個很突然的噩夢，她夢到外婆病情突然加重，飲食沒控制好，血糖升高酮症酸中毒昏迷。一整晚，她都聽着急診室裏嘀嘀嗒嗒儀器此起彼伏的聲響。
她很害怕，坐立難安。手冰涼，拿起手機想找人陪自己。下意識就撥了那個號，甚至是直接在鍵盤上背出來，沒有從聯系人裏找。
顧嘉裕接到電話後二話不說就來了。
然而汽車轟鳴聲似乎就在耳邊，巨大的聲音呼嘯而過，伴着醫院走廊冰冷的穿堂風，一聲震耳欲聾的撞擊聲。
——暗黑的夜燃起一團火，沒人能撲滅，上前的人都被拉回來，說危險會爆炸。
施煙涵就這麽遠遠地看着，他面色痛苦地在駕駛座，手動彈了一下，艱難擡眼看向她。
之後，烈焰中油箱爆炸，施煙涵耳裏嗡鳴，眼前一黑，徑直栽倒。
……
“顧嘉裕！”她猛地睜開眼，下意識就要坐起來，手觸碰到柔軟，才發現自己正躺床上。
門緊緊關着，一門之隔，他坐在那張對他來說有點小的竹藤椅上，嘴邊叼着一根煙。
一個個煙圈往上面飄，他神色平靜，漫無目的地看着遠方。
可能有所察覺，他回頭，看到施煙涵已經坐起來，頭發亂亂的，衣服也歪向一邊，露出大片肌膚。
他擡手直接把煙掐了，在外面等風散了下味道，拉開門進去。
進去後，聽到的第一句便是：“太陽沒了。”
她的情緒輕易被天氣牽動，顧嘉裕看着卻覺得有些緊張。走近了，發現她額頭和脖子上都是汗。
顧嘉裕看着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一位主持人對他說的話，他原封不動将話複述：“今天天氣不好，明天可能更差，但是，總會好的。”
施煙涵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想不起來什麽時候聽到過。只是此刻正好是她情緒最敏感的時候，噩夢過後虛驚一場，驟然驚醒又接近黃昏。說不上來的感覺，想逃避。
沉默的空當，顧嘉裕已經進浴室洗了一條毛巾拿出來給她擦汗。
遞過去時，施煙涵沒動：“你擦。”
顧嘉裕挑了下眉，仿佛在說你确定？
......
兩個小時後，施煙涵被人從浴室抱出來，整個人渾身無力癱在床上，不禁感慨有時觀察能力太強也不是好事。
他能看出你情緒的變化。
比如剛才明明只露出了一點點苗頭的，愛.欲。
作者有話說：
感謝番茄、溫兩個寶貝送的營養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