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落日
◎老公會◎
顧嘉裕離她五步之外, 關了門原本想過來，這會兒卻忽然不敢動了。
“你是……聽書冉說什麽了？”他試探。
施煙涵并不給他好臉色：“你不用管我怎麽知道的。”
“總之，我都知道了。”她聲音發抖, 人也忍不住顫。情緒過激時, 她就控制不住身體。
顧嘉裕剛要往前一步, 就聽到她崩潰地問：“你為什麽什麽都不告訴我！”
“離我遠一點你不要過來！！”她站起來要和他保持距離，卻被他更快一步反應抓住手腕。
顧嘉裕：“我錯了，都是我的錯！但我不是故意瞞你的，你前幾天說回來要談，我打算那時候告訴你……”
她掙脫不開顧嘉裕, 這次就算她喊疼，手腕皮膚稍微蹭紅了, 他也不願意放開。
“他們是你最親的人啊……你被別人戳着脊梁骨罵了那麽多年, 結果呢？現在發現我是造成這一切的人！”
施煙涵沒站穩, 腿軟要往後跌，顧嘉裕把她往邊上帶了一下，之後她癱坐在地毯上。
他也坐下, 卻不放手。施煙涵甚至能感覺到顧嘉裕的脈搏，跳得很快, 手心出了一層薄汗。
“都是我的選擇，做出這個選擇我就知道會面對什麽。我不在意他們說的，我沒事, 真的。”
“那我呢？你有沒有想過我？你能抽身，但我能釋懷嗎？”
顧嘉裕看着她，眼裏飽含淚水, 每眨一下都會流很多眼淚。他不想讓她自責, 更加不想她誤會, 最後頓了頓，緩聲說：“施施，他們對我不好。”
顧嘉裕的父親從小接受精英教育，幾乎是全能型人才，因此年紀輕輕就成為酒店的董事，雷厲風行的手段讓顧家在圈中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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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過分冷漠，又過分嚴苛。因為事業分身乏術，他從小在外婆身邊長大。西壇的經濟、教育都遠不及華京，可他的父親卻是用華京最高的标準來要求他。
不見面，但一周會打一次電話。每一次都會将他貶得一無是處，說他貪玩不認真，沒有做大事的樣子。
他并不笨，最後高分進入華京大學繼續學業。原以為這是他快樂的開始，卻不料他即将要迎來噩夢。
“我以前跟你說羨慕顧桐是真的，因為只有他感受到過父母的愛和關心。而我只是家裏的一個工具，只要夠鋒利，能達到目的就好。”
施煙涵雖然家裏也混亂，但起碼該有的關心還是會有，聽到這，情緒已經稍微穩定下來，低聲問：“那你媽媽呢？身上掉的一塊肉，她總會對你好吧？”
“她？”顧嘉裕笑了，聲音沒有溫度，“她是一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而我，也只是她留住我爸的工具而已。”
施煙涵目露疑惑，顧嘉裕便給她解釋。
“我爸經常會和圈裏人應酬，難免會招來心思不純的人。他在外面有幾個女人，沒留孩子，但感情嘛……”他語氣轉而輕蔑，“像灑水一樣，到處都留了點。”
“我媽是中産家庭，又愛慕虛榮。生怕離了我爸一無所有，所以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她就開始不斷地告訴我，不能當第二，絕對不能失敗。一旦失敗，我們就什麽都沒有了。”
施煙涵簡直震驚，脫口而出：“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變态的人……”
意識到失言，又快速補一句：“抱歉，你當沒聽見。”
“她何止是變态，他們何止是變态。”顧嘉裕并不想繼續回憶，将思路引回來，“所以，那天去找你我真的沒有觸動，他們死了我也沒有感覺。但失去你，我真的會特別痛。”
顧嘉裕嘆息一聲：“外面的人說我白眼狼沒心肝，我當是我爸媽把公司給我，供我讀書的回報。但是我還是想讓你知道，讓你相信我，我不是他們口中那樣的人。”
施煙涵看着自己手腕上逐漸收了力氣的手，忽然擡手輕拍了一下：“知道你不是。”
他沒有因為她刻意調節氛圍的舉動而嬉皮笑臉，而是重新握住她的手，鄭重其事道：“我只愛我覺得值得的人，如果愛太沉重，那我努力幫你減輕一點負擔。”
“但你要記住，這并不意味着你承受不起。”他叫了她的全名，“施煙涵，你永遠值得。”
她思路容易被人帶走，尤其是顧嘉裕這種會說話的。這會兒她已經沒了剛進門時的氣焰，像個小啞.炮，由着他牽住手，安靜坐在他家客廳地上。
過了很久，約莫半個小時，施煙涵悶悶道：“我剛才找你是為什麽來着？”她已經忘了。
“……”
顧嘉裕貼心提醒：“來揍我。”
“你怎麽知道我是來打你的？就不能是罵？”
“氣勢不一樣。”他故做後怕狀，“死裏逃生，好險好險。”
“…………”
“郁冬野還說你有一次差點死了。”
他哼了一聲：“果然是他。”
“……”說漏嘴了。
施煙涵蹙了下眉：“你不要找他麻煩，每次都是我慫恿的，你要罵就罵我。”
顧嘉裕搖頭嘆氣，“誰敢罵你啊。”
“？”
“你別說的好像我虐待你一樣！”施煙涵坐直身子，像在說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繼續嘆氣：“哎，生活不易。”
“……”拳頭硬了。
調劑了一下心情，這個頭最後是施煙涵提起的。
她先把顧嘉裕的手從自己手上拿開，之後遠離了一些，臉微熱，開口說：“我以前不知道你對我的感情，只覺得我好像可有可無的。加上後來抑郁，成績下滑，我就自己跑了。”
“雖然去了英國，但是我的傷痛從來沒有消失過。而對你的傷害，就算你說你不在意，我還是很愧疚，甚至不敢細想我們到底誰欠誰多一些。”
他的神色也立刻變得嚴肅，斂起散漫的笑意，認真聽她說。
“你說你的愛只留給值得的人，其實我也一樣。”她忽然垂頭有點喪，“你好煩。”
顧嘉裕“嗯？”了一聲，很無辜。
“你是我活到現在遇到所有人裏最值得的一個。”
顧嘉裕松了口氣，語氣悠悠：“這不挺好的？煩什麽。”
“又讓你贏了。”她恹恹的。
“別的能輸，這件事上我必須贏。”他很篤定，用最平常的語氣，把施煙涵心裏最堅實的地方擊碎，瞬間潰不成軍。
“愛的比你多，對你比你對我好，給你的所有都比你更多一點。比你更用力愛，這樣你才能不吃虧。”
施煙涵看着他眼睛，久久沒說話。與其說她花了很長時間思考，不如說她花了很久來平複心中悸動。
他真的太太太讨厭了。
“你好煩啊！！”她又罵了一遍。
顧嘉裕欣然接受，并且快速道歉：“我錯了。”
“……”
“有一件事你一定會輸。”她忽然靈光一閃，抱着必勝的決心說。
他饒有興致：“說來聽聽。”
“以前是你表的白，經歷了這麽久的感情沉澱，我的意義肯定更加重大！”
這話一出，顧嘉裕直接懵了。他想過很多可能，甚至有無數會被拒絕的備選方案。而現在，她先開口了。
“顧嘉裕，你要和我談戀愛嗎？”
傍晚，施煙涵和顧嘉裕去了他們大學時常去的一個餐廳。開在百貨廣場，人流量大也雜。
他倆顯然不是學生，走進去時，引來不少注目。
前臺似乎還記得他們，邊開包間邊随口問：“以前來過嗎？”
“來過。”施煙涵回，之後伸手指了指旁邊的人：“華大門面。曾經的門面，已經卸任了。”
這麽一說，前臺立刻想起來了：“我說呢！這麽眼熟，原來是你倆！”
“真好啊。”她感慨，卻沒再多說。讓人帶他們上樓，送了兩瓶冰可樂。
“校草啊校草，你這張臉真是太有辨識度了。”施煙涵很嫉妒，“怎麽姐姐看到我沒認出來，一說你就知道了。”
“不是看到我記起來。”顧嘉裕無奈道，拿紙巾擦幹淨瓶蓋表面水珠，開了一瓶可樂推到她面前：“是因為看到了我們。”
施煙涵哦了一聲，默默喝了一口可樂。
自己的事情差不多解決完，她終于有時間想自己朋友的問題：“書冉和你弟，和郁冬野這事兒怎麽辦？”
“不喜歡就拒絕，給了別人選擇就要接受自己可能會失敗。”顧嘉裕淡聲回答，過了會兒，想起顧桐下午說的那些話，不免有些郁悶。
施煙涵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你弟說的那些，我已經當着你倆的面親自澄清了。如果你硬要糾結，只能說明……”她想了想，一時想不出來下半句。
顧嘉裕：“說明什麽？”
“說明你是個傻子。”
“……”行，存心罵人呢這是。
“你和顧桐的性格真的差太多了，雖然我不反感姐弟戀，但是顧桐有時候真的有點天真。他這樣的性格，工作上不會被坑嗎？”
顧嘉裕笑了聲，道她的考慮是很明确的，“他現在身邊的助理是從我這邊調過去的，每天除了酒店的事情，新星娛樂的大事也會往我這裏報。”
“啊？你一個人管兩間公司嗎？”施煙涵震驚，“不對，你還有拍賣行，是三間！”
顧嘉裕嗯了一聲，輕輕帶過一句：“本身就都是我的，我懶，扔給他一個。總不能混吃等死敗家吧，說出去丢人。”
“你這個哥哥當的還挺負責。”
他偏過頭，眼底帶了點笑意：“我做什麽都會很負責。”
施煙涵不明白他笑什麽，于是也轉頭，四目相對。
顧嘉裕：“做男朋友會。”
“老公也會。”
“？？”
前三個字還好，以前聽得多。
但後面那倆字，就像兩顆重磅炸.彈，直接砸到她耳裏，人都呆了。
“你你你……”施煙涵瞬間開始發熱，急急忙避開他視線。
正好服務員上菜，短暫解救了一下她的窘迫，卻在門關上後徹底陷入新一輪沉寂。
“剛才想說什麽？”他慢悠悠的，對比之下異常從容，似乎還笑了兩聲，不亦樂乎。
“顧嘉裕你故意的！”
他故意要看施煙涵措手不及的樣子，頑劣至極。
施煙涵：“你還只是個男朋友，別得意的太早。”
言外之意依舊是以前的意思，她可沒說要吊死在這一棵樹上。
顧嘉裕：……
作者有話說：
感謝番茄、木三七送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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