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落日
◎輕舔了一下。◎
漸進涼秋, 施煙涵把家裏衣櫃的衣服換了一輪。
把最後一條吊帶裙收進箱子後，她瞥到邊上挂着的五六套男士衣服，但似乎已經習慣它們的存在, 順手往裏噴了一泵她的香水, 關上櫃門。
今天顧嘉裕公司例會, 兩人約好結束酒店的事情就一起去看嘉光這個月的新展。
收拾衣櫃比想象中輕松，她提前将近一個小時到了盛昌大廈，也就是顧嘉裕公司總部所在處。
她站在路邊，怕打擾顧嘉裕工作，原想找區泳豪。但他應該也在忙, 沒有立刻回電。
從英國回來快一個月，她和顧嘉裕還沒有正式對外公開。所以她現在以Sighn的身份進去, 沒準會被別人當成柳瑩那樣的人。
正思索着, 她忽然聽到有人在叫她, 聲音還有些熟悉。
一回頭，她愣在原地好幾秒，由茫然轉而成驚喜：“叔叔？你怎麽在這！！”
時隔多年的再遇, 她有點反應不過來，她說想和他去附近喝點飲料。
“不啦不啦, 我還在上班呢。”他笑得高興，和當年在華大認識的這個小姑娘重逢，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你來這兒，是找小顧的嗎？”
施煙涵點頭。
結合最近的流言蜚語，他想了想, 還是提醒道：“我聽說他最近交了個女朋友, 你如果是……就不要去了。”
“啊？”施煙涵笑了一下, 更好奇的是他為什麽會知道顧嘉裕的近況。
“雖然小顧破例讓我來了他公司，對我一直特別照顧，但感情這點上我不站他。”叔叔認真道。
四顧周圍無人，他上前一步，頗有長輩告誡小年輕的語氣：“顧總家大業大，身邊事情也複雜。人雖然不壞，但誰都不喜歡麻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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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煙涵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跟他開玩笑：“那我更要上去了，好好找他理論一番。”
“小施……”
“Sighn？”區泳豪剛剛送走幾位西裝革履的人，便看到她和公司保安隊長聊得很歡。走過來，跟兩人都打了個招呼，“顧總剛剛結束會議，剛才還說要接你呢。”
叔叔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小顧接你？”
“他不是……嘶，這小子不會這麽過分吧！”
施煙涵不打算瞞他太久，這會兒便偏頭壞笑一下：“偷偷告訴你，他交的女朋友就是我。”
“不過為了防止他有別人，我還是會好好盤問一下的。”
叔叔一會兒笑，一會兒思索。聽完施煙涵這一句，瞬間拍了下手掌，“哎呀，你早說嘛！我差點以為那小混蛋騙你了！！”
“說誰小混蛋呢？”
悠悠一句，當事人從門口走來。
保安叔叔臉色瞬間嚴肅，正要标标準準給他敬個禮，被顧嘉裕伸手按住了：“不用，沒別人在的時候不用這樣。”
“小顧，你們——”他手輕輕指了下施煙涵。
“她答應和我複合了。”顧嘉裕是這樣說的。
…
這一天因為重新見到老朋友，施煙涵心情格外好。本來打算中午少吃點節食，臨時改變主意要和顧嘉裕吃大餐。
兩個人就近去了一家貴價餐廳，不少生意人來這應酬、談投資。從大堂走去包間短短一段路，施煙涵第一回 見到電視上才會出現的那種畫面。
一桌桌人目光探來，之後立刻有人拿着酒起身，走到顧嘉裕跟前奉承。
他們本來一前一後，見狀，顧嘉裕非常客氣地跟他們一個個打招呼，之後很自然地牽起施煙涵的手：“今天不談工作，失陪了。”
如此明顯的舉動，在場的人立刻明白什麽，視線只在他們十指交扣的手上停留兩秒，便轉移視線，擡步回到自己座上。
她不是這個圈子的，家裏不做生意，有錢但遠遠不及顧嘉裕，因而很少親身經歷剛才那樣的場面。
他們的包廂在二層，服務生引他們進去後，便默默關上門離開。
施煙涵深吸一口氣：“太可怕了。”
“怎麽？”
顧嘉裕走到邊上沙發上，攬着她腰讓她貼在自己身邊坐下。
“就覺得走到哪裏都有人認識你……挺大壓力的。”她把顧嘉裕戒指摘出來，往自己手指頭上套。因為尺寸不合适，她能讓戒指不斷在指尖轉圈，“該不會等會兒就有營銷號寫稿了吧？”
顧嘉裕對這事倒是篤定，“不會。”
“這麽肯定？是不是讓顧桐那邊控着呢。”她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
顧嘉裕：“算吧。我自己都沒官宣，不想讓別人搶了先。”
搞得好像他們是被迫公開一樣，他希望戀情的節奏完全由他們把握，而不是為了回應誰的質疑。
施煙涵想想也是：“就是沒有合适的契機，而且我倆現在公開，估計評論又得吵。”
前陣子她還在英國跟粉絲說那是她朋友，粉絲認認真真回怼惡評，好不容易壓下去了，這下來個反跳，豈不是成了背刺粉絲的人！她不可能這樣。
顧嘉裕想開口說什麽，她沒留意，含糊道：“還是過段時間再官宣吧。”
等了兩秒，聽到回答：“好。”
“點東西吃吧，我好餓——”她剛站起來，還沒能往前踏一步，被他往另一邊帶了一下。施煙涵身子轉了過來，正對着要往他那邊摔。
當然，她不可能摔，顧嘉裕不可能讓她磕着。
仗着這邊服務質量高，隐私性好，他便有些放肆起來。
施煙涵被抱着親得雙腿發軟直打顫。實在順不上氣，擡手推開他。
他雖停下，卻沒松開她。緊緊抱着，像要把她揉進自己身體裏。後來施煙涵想起，總覺得他是在克制着什麽。
“別弄了，等會有人進來怎麽辦？”
顧嘉裕第一反應想回答說“不會的”，但她的呼吸就在耳邊，又急又淺，身上有點抖，最後改口說：“好。”
飯桌上，不等施煙涵出口問，顧嘉裕便已經自覺坦白公司保安隊長的事。
“強叔是我從學校撬過來的。”他頓了頓，“也不算撬，大四的時候偶然得知你和他認識，找他聊過好幾次天。”
其實是十幾好幾次。
“他除了在學校當保安，休假的時候會跑出去送外賣。年紀大，正經平臺不收他，他跑的是街邊商鋪的私單。”
“有一回摔斷了腿，做手術幾乎花光了他的積蓄，回來後兩份工作都丢了。”
施煙涵：“正好你公司需要，你就讓他來了？”
顧嘉裕點頭說是，“他不是野蠻人，甚至有點文化，所以當了兩年普通保安就升職了。”
說到這，為了防止誤會，他還很有求生欲地補充：“正常升職流程都是兩年，前幾任離開是因為嫌工資太低。”
施煙涵好奇：“多少錢嫌低啊？”
“好像是五千八。”
“？”
這個工資不算高，但當保安已經很足夠了。
“很多關系遠的親戚，朋友的遠親戚，朋友的朋友，各種各樣的人，他們想找個閑散的活兒做，眼高手低好高骛遠，幻想一天天不做事就能上天賞飯吃，怎麽可能。”
“那難怪。”她說，“你的朋友估計家裏也有錢，當然看不上五六千塊，巴不得你開個萬字工資條吧。”
他笑了兩聲，給她夾了一片魚肉。
施煙涵一開始沒發現，越往後吃越覺得有點好笑，放下筷子看他幹淨的碗：“你倒是給自己夾點菜，不餓嗎？”
“我有在吃，吃很多了。”
施煙涵再看一眼他的骨碟：不信。
他又随意說了幾句打發她，讓她快吃，等會菜涼了。
面前的碗滿了又空，空了又滿。中途飽得停下來休息喝飲料時，她忽然發現，被愛着的人，吃東西真的不用自己夾菜。
嘉光拍賣行的公展一直辦得很漂亮。
随着曝光度增加，不少沒有拍賣想法的人，也會抽時間來參展。因為出現了這個情況，公司不少人提議要給公展增設門票費，至于最後決議，施煙涵就不得而知了。
她不管是看展還是進入拍賣場都是免費通道。
“我發現你們嘉光拍賣的藝術品很多，一開始就打算走這個路線嗎？”
顧嘉裕從門口拿了一本宣傳冊，随手翻兩頁想給施煙涵，卻忽然皺眉，似有些不滿。
聽到她的問題，他頓了頓，回答：“是的，從一開始就只接收藝術類作品，書法、畫作，絕版書籍和相關衍生物。”
“原因是什麽呢？”她心裏有個想法，但不确定，又有點想求證：“我記得你以前對藝術方面沒什麽興趣啊。”
顧嘉裕把宣傳冊合上，忽而湊近了些，與她平視，“你說呢？大畫家。”
“……”湊那麽近幹嘛。
“我怎麽知道你，之前看你微博，你竟然每個月都會去看一次畫展，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嗎？”她笑嘻嘻地開玩笑，換來的是別人認真的思考和回答。
“一部分是，還有一個原因，是酒店大堂的牆面和空曠區域，一直有人提議要辦展。”
施煙涵哦了一聲，繼續往前走。
“大部分原因是因為你。”他繼續解釋，很從容，卻讓施煙涵覺得他在狡辯。
顧嘉裕：“我辦的第一個展就是[風]，剛好是《風眼》出來的時候。”
施煙涵停下，轉頭面無表情：“你蹭我熱度。”
“對啊。”
施煙涵：？怎麽還很得意
他們往這次展的中心展位走，是一件青花瓷。施煙涵雖然不懂文物，但一眼看出那是自己買不起的樣子。
盯得時間長，引得身邊人輕飄飄問一句：“喜歡？”
她立刻回答：“不！”
顧嘉裕輕挑了下眉，似有些驚訝她反應迅速。
施煙涵：“真的不喜歡！不要浪費錢。”
“好的。”他輕松應下，好像聽進去了。
“……”
施煙涵：真的聽進去了嗎！
自從見識過這個人拍賣時的“潇灑”，她是真的不敢輕易跟他說自己喜歡什麽，尤其是本身就很貴的東西。
他們那個圈子裏的人向來大手大腳慣了，買煙都是幾萬幾萬的砸。而施煙涵雖然存款富足，買東西還是會和別人砍價。青花瓷這種只能看不舍得用的東西，她還是不要想了。
“剛才看你盯着宣傳冊，怎麽了嗎？”她決定轉移話題。
顧嘉裕：“有個字體用的不對，當時跟他們說過，估計忘改了。”
施煙涵：“沒準人家覺得你審美不好，不采納你意見呢。”
“……”委屈。
施煙涵讓他指出哪裏不合适，前後翻閱對比後，最後嗯了一聲：“這個字體太張揚了，确實應該低調點。周圍都是圖，搶鏡了。”
顧嘉裕平靜點頭，心裏卻樂開花。
果然之前那些畫展藝術展沒白看！還是有點用的，都被老婆認可了。
他們走到盡頭，施煙涵嫌外面風大不想出去，于是兩人拐了個彎走進咖啡店。
人不多，顧嘉裕在四人卡座挨着她坐下。低頭看手機，神情認真。
施煙涵好奇，小心地瞟了一眼。小幅度動作，還是被他輕易抓住。
顧嘉裕伸手把她手牽起來，然後把手機屏幕轉到她那邊，“最近想消費一下。”
施煙涵一看他屏幕，裏面是一臺跑車的圖。再看看介紹，是布加迪威龍今年限量紀念版車型。
她想了想：“想買就買呗。你好像很少給自己犒勞什麽，房子是你爸媽留的，車好像也只有一臺。”
顧嘉裕不置可否，劃了一下介紹頁。
“越想越覺得你有點小可憐。”施煙涵瞬間目光憐憫柔和，拇指輕輕磨他的手背：“一天到晚工作，都沒法休息。壓力這麽大，你怎麽排遣的？”
顧嘉裕：“偶爾會和朋友去海釣，也會飙車釋放一下。”
施煙涵有點驚訝。
原以為他買車單純是覺得好看或者什麽，他竟然真的買來飙的嗎！忽然有一點點擔心了。
“放心，我不像他們那麽瘋，最快也就兩百多，而且又不是第一次開。”
“那你第一次是什麽時候？”她沒多想，順着他的引導問。
他停頓了兩秒，用了個相對委婉的說法：“當然是去見你的時候。”
施煙涵剛要說“你什麽時候飙車來找過我”，第一個音節卡在喉嚨，突然想起什麽，頓時感覺喉間又澀又痛。
他第一次飙車，就是從遠郊殡儀館飙車去完全反向的華京機場。
氛圍順間低落，她忽然覺得咖啡加了糖都太苦。
“那一年駕照被扣的只剩三分，我還得抽時間去交管局上課考試。還要去馬路邊站崗指揮。”
這話聽着有點慘，但又特別好笑。施煙涵邊苦着臉，邊笑出聲：“你去站崗？怎麽這麽好笑啊！有照片嗎？”
顧嘉裕：……
“有。”該說不說，語氣有些咬牙切齒，“郁冬野為了給我拍多角度，在那個路段來回開了不下五次。”
“哈哈哈哈……”施煙涵笑得不行，就連在邊上偷聽到的咖啡店店員都沒忍住躲到後邊廚房偷笑。
要讓顧嘉裕看到她笑，萬一惱羞成怒把她開了怎麽辦！
顧嘉裕：……
“這一臺要在富比拍賣行拍，到時候有空陪我去嗎？”
“可以啊。”施煙涵對這種事兒不會拒絕，去見見世面沒什不好的。
“反正出去的行李你幫我收。”施煙涵悠悠補充一句條件。
每回出去玩，她最頭疼的就是收行李。每一次都會落點東西，很令人煩躁。但顧嘉裕就很有條理，他腦子裏仿佛有一張長且完整的todo list，這種事情交給他正好。
“行啊。”他輕松應下，之後輕飄飄補一句，“反正能用一個箱子了。”
“……？”這不是重點。
“所有東西我都會準備好的。”他說，“你只管帶上你的好心情。”
施煙涵很滿意他的表現，湊過去在嘴角親了一口，還使壞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
他伸手要攬她的腰，被她立刻拍開，瞬間置身事外，一身正氣：“顧總，公衆場合，注意影響。”
“……”
他垂眼，輕挑了一下眉，聲音壓低，輕聲道：“那就等回家。”
某人：這個家突然就不是很想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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