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落日
◎終将被陽光曬透◎
第二天睜開眼時, 顧嘉裕已經洗過澡，上身沒穿，神色嚴肅地在看電腦。
“開會？”她伸了個懶腰, 翻了個身繼續閉眼。
“你去看微博。”
語氣不對, 施煙涵勉強打起點精神, 在他那邊床頭櫃找到自己手機，看到詞條後，第一反應是：稀奇。
“她竟然會道歉？”不信。
原則上，柳瑩這樣的小糊咖再澄清也不至于有那麽高熱度，所以背後一定有人在推波助瀾。
“好長的信, 說什麽了？”她真是一個字都懶得看。
顧嘉裕：“一半是跟你道歉，語氣真誠得很假, 一看就是代筆。”
“就這事值得你一大早愁眉苦臉的？”還打斷了她的睡夢, 有點不爽。
“你看最後一行。”
顧嘉裕直接把內容念了出來, “她到底有什麽關系，能知道這麽多內部信息？或者說她的團隊，到底是誰在暗中支持她。”
施煙涵甚至沒有仔細思考, 腦海裏瞬間想到了一個人，但總覺得不可能。
顧嘉裕：“你說, 沒準想一塊兒去了。”
“可是我覺得沒道理……”施煙涵緩緩坐起來，頭發亂七八糟的，晃了下腦袋勉強理順：“我們和娛樂圈的橋梁, 不就是一個顧桐嗎？”
施煙涵：“可他是你弟弟，應該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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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嘉裕扯了下嘴角，笑得沒有溫度：“他還是太單純。”
坐他旁邊, 施煙涵瞬間覺得背後一涼。不會吧, 難道真的被顧桐背刺了？
“她這麽高調地跟我道歉, 我如果不回應是不是顯得很不禮貌？”施煙涵順手點開自己微博，果然評論區湧入很多新人，“可是我不太想原諒，趕鴨子上架呢。”
顧嘉裕把人抱在懷裏，也很頭疼。他最不喜歡處理的就是網上的輿論，因為不管你怎麽說，總有人能擡杠，根本無法溝通。
他們沒再盯着手機，膩歪了會兒，準備下去吃早餐。
施煙涵是真的把手機放他那保管，一秒鐘都不想上網。但顧嘉裕時不時就會上線盯一下，在接近十一點的時候，果然出問題了。
事态一發不可控制，緊急降熱度，卻會被另一股勢力瘋了一樣買回去。
施煙涵原本不想理會，看到他面前一動不動的食物後，反應過來這事兒沒那麽簡單。
她強行把他手機拿走，“先吃飯，吃完再處理。”
顧嘉裕斂了下眉，不太樂意。但她一再堅持，只好囫囵吞棗快速解決。
“謠言太多了，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解決起。”顧嘉裕回到房間，打開電腦就開始聯系公司法務部。
Dex的電話也在10點以後一個接一個打進來。
“她這概括的也太全了，從大學到研究生，從事業到友情再到愛情，她怎麽什麽都知道？”施煙涵實在是被氣笑了，看着營銷號發的大段大段通稿無語至極。
施煙涵：“他們這都能給我寫本自傳了。”
Dex也很生氣，因為他們甚至提到了施煙涵和Dex關系不清不楚。
但施煙涵本人沒有被氣到，群視頻裏連這Dex和顧嘉裕公司的團隊，都被她時不時開口說的話逗笑，氛圍不那麽緊張。
“先說大學的事情，登陸教務系統可以把所有成績單打出來，包括最後交換生考試的成績，每一份都有學校公章，保險起見稍後可以找華京大學要一份聲明。”
她懶散了會兒，終于盤起頭發進入工作狀态。
“大創和挑戰杯項目貢獻，這就看你了。”施煙涵沒看顧嘉裕，卻伸手摸了摸他的手。竟然有點涼，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氣到了。
顧嘉裕點頭應下，還得把多年前的聊天記錄導出來。
“英國研究生學歷，我和我導師偶爾還聯絡，這個不是難事。至于許芝雅的事——”
她語氣頓了頓，總覺得這件事上影響最大的不是自己。他們說當時抄襲的事情輕飄飄翻過，是因為許芝雅念及母女之情，不希望毀掉她的前途才選擇原諒。
“好不容易翻篇了，又翻出來是想得罪誰呢？”她低笑了兩聲，“Dex，有空問問你老板，這次可不是我能控制的了。如果死死咬着，我不可能不作聲。”更不會承認自己沒做過的事。
Dex那頭應“好”，施煙涵繼續往下看營銷號的致命連問。
“最後就是感情問題了。”
“施煙涵和身邊所有男的關系都很不清楚。先是一個顧某被她吊着玩兒好幾年，再到她朋友郁某，聽說是閨蜜喜歡的人，因為這層關系，閨蜜一直不敢追自己的愛情。
她的助理更不用說了，出雙入對，經常共處一室好幾天甚至好幾個月；在英國讀書時還跟一個醫生混在一起，每周都見面，最近聽說進去了，具體不清楚原因，但跟施有關。還有顧某的弟弟，某節目應該都能發現，兩人眼神很不一樣，小動作很多。”
她直接把帖子內容念出來，語調平平，有點想笑。
“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原來我看着能同時談那麽多個人啊。”
要解決不難，Dex、顧桐、顧嘉裕和邱澤中都可以解釋，但涉及到書冉和郁冬野就很麻煩。
他們倆一直很低調，幾乎沒出現在公衆視野中。郁冬野即将回澳洲管公司，這時候鬧出這樣的事，肯定對他有影響；至于書冉，她的工作是媒體幕後相關，如果事情鬧大，沒準會丢掉工作。
“書冉那邊我要再問問。”思考過後，她還是選擇這樣回答。
她一直很認真工作，雖然偶爾也和領導吵架整頓職場，但施煙涵知道她有多喜歡自己現在的工作。更何況這件事情處理不好，會直接影響她們多年的友誼，絕對要謹慎處理。
收集資料沒有花很長時間，他們各自團隊都非常高效。等時差過去，施煙涵在華京的起床時間收到書冉的一個視頻通話。
她點開，聽到第一句就是：“天啊施，你看沒看熱搜，我要被笑死了。”
施煙涵：“看到了，正要找你呢。”
“你趕緊讓Dex和顧嘉裕幫我澄清，什麽鬼啊還我喜歡郁冬野多年，明明是他暗戀多年未果！姐的名聲靠你拯救了。”
施煙涵沒想到這麽順利，想了下，問她：“如果影響到你工作怎麽辦？曝光在大衆視野還是要謹慎考慮。”
書冉：“得了吧，你以為他們會多在意我？都等着吃你和顧嘉裕的瓜呢，還有你媽分擔火力，不會太在意我的。”
她應該剛起床，那邊聽到了水龍頭嘩嘩流水聲和電動牙刷的震動：“再不行，我把郁冬野拉出來擋槍。讓他當衆解釋一下到底是誰喜歡誰。”
不知是不是錯覺，施煙涵總覺得她說這話時帶了點笑意，不由自主挑了下眉，和顧嘉裕對視。
“澄清你自己最重要，別怕影響我工作。最近工作室來了個煩人精，真把我開了我還舒心點。”
書冉呸一聲，吐出滿嘴泡沫，“不過，抄襲那事兒怎麽辦？我記得你當初在英國就一直被人罵，怎麽又被翻出來了？”
施煙涵：“這個不用擔心，我能處理好。”
書冉：“那就行。”
沉默許久，書冉輕聲補：“你最好真能處理好，別又跟以前一樣偷偷躲到哪裏哭。聽說你跑國外去潇灑了？我可不能閃現啊。”
施煙涵眼眶一熱，嗯了一聲：“放心吧！處理好了再跟你彙報結果。”
書冉：“行，去吧，我也要去公司面對風暴了。”
電話挂斷的同時，Dex那邊已經同步把書冉部分的內容也補充完整。針對所有謠言的解釋已經基本完備，只剩學校的官方聲明。
“華京大學怎麽說？”施煙涵往後靠在椅背上，看向邊上的人。
“沒回複。”
“？”
她蹙眉：“他們不是以效率聞名的嗎？”
Dex在電話裏好心提醒：“之前校慶的事情，顧總後來把你們學校告了。”
“！？”她震驚，“那豈不是得罪透了？”
“他們做錯事，是他們得罪我們。”顧嘉裕平靜糾正，“再等等，如果找不出來證據，他們丢失重要文件也要擔責。”
眼下只能等，只是此刻變成被動方多少讓人有點不爽。更加讓她煩躁的，是沒多久許芝雅電話就來了。
施煙涵看着刺眼的備注，猶豫片刻，接着就被顧嘉裕拿走，接聽後開免提。
“怎麽搞的？網上怎麽又開始翻舊事！當初不是說好了翻篇的嗎？”
上來就兩個問題砸過來，沒點定力還真以為是自己錯了。
顧嘉裕：“阿姨好，施施剛才出去了，您有什麽問題可以和我溝通。”
她聽過顧嘉裕跟許芝雅好好說話的語氣，這時候的變化在耳邊便顯得尤為明顯。
保持客氣已經是他最大的容忍，不可能再多一點別的好語氣。
對面顯然一愣，沒想到接電話的是顧嘉裕。沉默了幾秒調整情緒，才笑道：“是小顧啊？我還以為是施施呢。那你先忙，等她回來了記得讓她給我回電話。”
顧嘉裕：“不用了，你直接跟我說吧。”
他頓了頓，情緒不明：“我們正好在處理最近的流言，關于你和施煙涵的抄襲問題，我可以和Dex一并處理掉。”
施煙涵本來剛才想開口，但眼見着顧嘉裕靈活地幫她開了一個局，索性按兵不動，聽聽許芝雅怎麽說的。
這件事本身由施煙涵來處理，她也肯定沒辦法抵抗對面的壓力。許芝雅知道到最後一定也是顧嘉裕來幫忙，想了想便同意了。
“你也知道，作為一個創作者來說，名譽是最重要的東西。施施很幸運，成名早，但這麽大一個罪扣在我身上……我這不是也覺得為難麽。”
施煙涵臉色逐漸沉下來，盯着手機屏幕上一分一秒增加的通話時長，胸中像燒了一把火。
顧嘉裕看了她一眼，不打斷許芝雅，順水推舟：“之前看過報道，你不是澄清了她沒有抄襲嗎？”
許芝雅一咽，态度又模糊起來：“對……我和她都不能被扣上這個帽子，這對我們而言都不好。”
顧嘉裕手裏拿着一根筆，此刻已經開始悠哉悠哉地轉圈。等了會兒，他淡聲問：“你剛才說這個帽子扣給了你，我不太理解。”
“被指抄襲的難道不是施煙涵嗎？無論如何，這把火也找不到你那兒去。”
“如果你今天打這通電話過來是要關心施煙涵，為什麽上來就只提自己的利益？”他根本不給對面喘息的機會，步步緊逼，“再結合你剛才的語氣，實在讓人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
許芝雅用很長時間辨別他到底知道的多少，光是這通電話的語氣，便足夠看出他已經不如尋常客氣。
但她同時也考慮到施煙涵對Dex的保護，一直以來，她從來不會讓任何人知道Dex丢人的家事。由着這一點，施煙涵應該不會告訴他實情。
于是，許芝雅走了一步險棋。
她嘆了口氣，“施施到底是我女兒，那時候我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她的前途。”
她的意思，施煙涵當年就是抄了她。
顧嘉裕無聲扯了下嘴角，卻依舊沒被帶上情緒。稍微表現出一些驚訝後，迅速問許芝雅她的打算。
許芝雅：“最好的辦法就是控制輿論發酵，不要再讓大家探讨這件事情。”
“而最壞的一步打算……是實事求是。”
施煙涵在旁邊從不可思議到震驚，最後慢慢到冷漠。低頭看自己的指尖，上面不可避免有很多繭。
再想想許芝雅，她的手就很漂亮。不存在這樣的痕跡，所以當年才能輕易地說“換個名字重新開始”。
她根本不明白施煙涵為了Sighn付出的努力。
顧嘉裕把施煙涵所有變化看在眼裏，為了防止許芝雅察覺，他最後說了幾句客氣話便解釋了電話。
最後她還是要求施煙涵晚些時候回電，只是這通電話她不可能等到了。
Dex電腦還挂着和顧嘉裕他們的視頻，剛才的所有他一字不落都聽了進去。
顧嘉裕輕摸了一下她的手，輕聲說：“沒事施施。她說實事求是，我們就照她說的做。”
Dex反應了一會兒，小聲問：“你知道什麽嗎？”
施煙涵：“自己人，都知道。”
短暫的沉默裏，顧嘉裕一邊有點分心地沉浸在“自己人”這個稱呼中，一邊想着怎麽幫她。
而Dex也在短暫的思考後，認真地跟施煙涵說：“上次我們退縮了，這一次一定要堅持到底。”
施煙涵笑了一聲，把顧嘉裕電腦轉過來，“這次怎麽這麽有底氣啊。”
Dex坦言：“因為你男人，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吧？”
“啊？！”
顧嘉裕又分了會兒神。
Dex：“就算許芝雅拿違約金威脅我，我高低能向顧總借錢。”
施煙涵聽了有點吃醋：“你怎麽不找我借啊！我也有錢的！！”
Dex笑了笑，說當然不行，“你就乖乖享受，什麽流言蜚語，管他天上下刀子還是熱油，都有我撐着。”
等了兩秒，又補充：“我和顧總。”
顧嘉裕嗯了一聲，“晚點把你和許芝雅簽的協議發我一份，沒準根本無效。”
Dex：“好，顧總我加你微信可以嗎？”
顧嘉裕：“可以。”
施煙涵就低頭看了一會兒手機，再擡頭，顧嘉裕已經開始從Dex嘴邊撬她以前的各種事。
比如她有沒有談過男朋友；比如有沒有什麽特別的喜好；比如……
“你倆說夠了沒？”她在旁邊面無表情。
顧嘉裕看過來，面上未斂的笑意告訴了她答案——沒夠。
“……”
施煙涵看在他認真幫她對付流言蜚語的份上，暫且饒過他。
...
華京大學的解釋姍姍來遲，一直到下午三點才有人來回應他們的訴求。
顧嘉裕拿到幾份聲明文件，讓團隊放在整理的資料裏。Dex那邊把當年整理過的資料重新找出來，一張一頁都是施煙涵的奮鬥成果。
兩邊團隊一對接，再三确認無誤後，挑了個整點發布聲明。帳號是顧嘉裕這邊登着，什麽風向他必須第一時間知道。
随手翻的時候，無意看到她設置僅自己可見的，很久以前的動态，心裏隐隐刺痛，但很快掩蓋掉他的情緒。
旁邊，施煙涵躺在床上，大開着窗簾窗戶，任陽光把她曬透。
“顧嘉裕。”
“你那臺車運回國之後，我應該是第一個坐上去的吧。”
顧嘉裕：“當然。”
“我說的是主駕駛。”
“？”他擡眼看過來，“你以前開過嗎？”
“沒開過跑車。”
“……”
施煙涵其實也沒真想開，就是随口逗他。看他一副當天要請醫療團隊到場的沉思狀，她啧了一聲，朝他招招手，他便走過來抱住施煙涵，整個人埋在她脖頸邊：“很危險的，學會了再開好不好？”
她有點喜歡這人軟下來求人的樣子，像個弟弟一樣。
“顧嘉裕，你怎麽有點黏人？”
他不作聲，把人抱得更緊了。就在施煙涵快被他抱着睡過去時，忽然渾身一輕，背後很快貼上柔軟的床面。
睜眼，他恢複平時微冷的模樣。
外人形容他冷酷，但以施煙涵的視角，這人沉着臉微斂眉解她身上衣物時，明明是又欲又克制。
今天她穿的裙子背後是連片的細繩設計，維系松緊的那條帶子藏在其中。稍不注意就容易打結，陷入一片混亂。
顧嘉裕顯然就陷入混亂當中，手在她背後摸索半天都沒個進度。施煙涵很有耐心地等，欣賞他的耐心慢慢耗盡。
許久，他傾身吻了吻她耳垂，低聲問：“這裙子貴嗎？”
施煙涵還想玩兒，剛要說貴，就聽到布料撕扯聲在耳邊響起，身上一陣涼意過後，很快被他的體溫覆蓋。
顧嘉裕不緊不慢接着說：“貴也沒關系——”
“我有的是錢。”
“…………”
作者有話說：
施：那你問我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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