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麽把自己暴露在聶澤的眼前。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唐笑的手機突然響了。

“……不會是尚真的人吧……”唐笑滿臉痛苦。

聶澤替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人,臉上的表情一僵,露出一種詭異的神色。

“怎麽了?是誰?”唐笑問。

聶澤把手機屏幕轉向唐笑。

——宋旭河。

唐笑松了一口氣,接過手機,接通電話喂了一聲。

“沒打擾你碼字吧?”宋旭河的聲音穿透力挺強,在電話外頭都能聽見。

“……沒有……”唐笑苦笑。

“怎麽了笑得和哭似的?出什麽事兒了?我游戲裏密你好幾回了。”

聽到游戲兩個字,唐笑的神經放松了一些,答道:“不是我自己在上,是代練,我在外面有事。”

“什麽事兒這麽重要還請代練?你不是最讨厭代練了嗎?”

唐笑聳了聳鼻子,答道:“記得我上次和你說的劇本的事兒嗎,我現在在人家公司大樓裏……結果……哎……”她實在是沒練說出口。

那頭宋旭河笑了起來:“我知道了,你又是犯病了吧?跟你說過多少回了別那麽傻逼兮兮的瞎擔心,簽不了拉倒呗,又不差那一口飯吃。大不了來我家做鐘點工,我開你三千塊錢一個月,夠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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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笑被他一頓胡謅徹底驅走了緊張,笑道:“去你大爺的,給你三千你幹?有什麽事兒快說吧。”

宋旭河說:“你不是還有事?我先發你微信裏,你事兒辦完了自己看看再回複我。”

唐笑應了一句,挂了電話。

聶澤就在旁邊看着她的臉色從蒼白慢慢到笑意漸起,心一點點地冷下去,唐笑在他面前,似乎從來沒有這麽放松的一面。

一股無名妒火席卷而來,簡直要侵吞了他所有的理智,可他的臉上仍舊是一片安寧。

“打電話的是誰?好朋友?”他試探道。

唐笑點點頭,說:“高中同學。”她站起身,尴尬地低着頭拍了拍大衣後擺上的灰,整理了一下情緒,擡起頭笑道,“剛謝謝你安慰我,我現在好了,我們進去吧。”

聶澤替唐笑打開會議室的門,兩人一前一後進去,裏面已經坐了五個人,相談甚歡,見有人進來,坐在一旁助理模樣的青年立刻起身向他們問好,走到一旁倒水。

另外四人中坐在左首的男人看上去四十多歲,西裝革履,風度翩翩,大約是尚真管理層的人,靠右邊的兩位年紀不大,則應該是之前說過的兩位編劇,而如同衆星捧月一般坐在正中間的,不是別人,正是唐笑他們之前見過的韓秦。

——不是說陸闡嗎?怎麽變成韓秦了??

☆、合同

? “各位好,我們是鴻蒙中文網的,這位是唐笑唐小姐,也是《香府》的原作者,我是她的責任編輯,我姓聶。”聶澤見到韓秦,絲毫沒有驚訝的意思,自我介紹道。

唐笑忙跟着笑了笑,說:“大家好。”

左首的男人點點頭,說:“下午好,請坐吧,以後都是同事,別那麽拘束,我姓許,叫我許叔就可以了。”

唐笑和聶澤順着他的話叫了句:“許叔好。”

聽許叔這麽一說,兩位編劇的臉色的很不好看。

助理把茶端上來,從左至右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尚真的許總,負責影視發行這塊,這位是韓秦韓大教授,《劍閣》的原作者,這兩位是張老師和李老師,是我們內部的編劇。”

和先前的猜測一絲不差。

二人又和其他幾人打了招呼。

互相認識之後,許總解釋道:“之前原本是陸導演親自來一趟的,不過他這兩天在外地有事,脫不開身,就委托我們韓教授來幫忙審核一下。”

陸闡雖然是名導,畢竟是做導演的,在劇本方面,韓秦其實比陸闡更有發言權。

具體的流程之前都商量好了,尚真的兩套劇本都已經印了幾份副本,發到在場的各人手上,唐笑原本想着一個ipad要大家怎麽看,沒想到聶澤也從包裏拿出幾份打印稿來,正是唐笑的劇本。

“你換衣服的時候我拿出來打的。”聶澤解釋了一句,分發劇本。

唐笑原本還想再問韓秦的事情,被聶澤以眼神制止了,示意她也看看人家的劇本。

另外兩本劇本的內容也只有開始的十集,除此之外還附有大綱,唐笑粗略看了一下,都是宅鬥和苦情戲的老套路,一路潑灑狗血,不好不壞。

她對這些沒什麽興趣,幹脆拿手機出來看宋旭河之前發給她的微信。

【宋】:晚上九點,Melies請你喝酒。[地圖定位]

唐笑還當有什麽大事兒呢,沒想到還真就是喝酒。

她想着一會兒沒什麽其他事,累了幾天了,出去喝喝酒散散心也不錯,正要回複答應,又一條微信跳了進來:

【自戀狂】:一會兒結束了我們來個慶功宴?

唐笑皺了皺眉,不記得什麽時候加的聶澤的微信,偏過頭去看他。

聶澤也在看她,笑眼中盡是期待。

唐笑遲疑了片刻,問——

【糖糖】:還有誰?

【自戀狂】:三言、朱小瑤。

朱小瑤可以理解,三言又是哪兒來的。

聶澤補充道——

【自戀狂】:三言很會做飯。

【糖糖】:結果還沒出來呢。

【自戀狂】:相信你自己。

唐笑又回想起之前她在門口緊張得蹲到地上去的情景……

——真是太丢人了。

先前聶澤說這次的劇本選擇只是走過場,唐笑卻沒能想到這個走過場能走得這麽徹底。

沒看到半個小時,韓秦便扔下了劇本,笑着問:“各位看完了嗎?”

看得最慢的助理手上的劇本才翻了不到十頁。

唐笑估摸着他是坐不住了。

不出所料,韓秦不等其他人回答,又繼續說:“之前兩位的劇本我已經大概看過了,這位唐小姐的劇本我也看了個大概,相比之下,公司原本的劇本太過套路化,沒什麽深度,世界觀也不明朗,也就是成本比較省,随便搭兩個室內攝影棚就能解決。”他說得刻薄,兩位編劇卻一臉受教的模樣,連聲稱是。

唐笑似乎看到韓秦的鼻孔微微冷哼了一下。

“相比之下,這邊《香府》的世界觀則龐大得多,人物也比較出彩,可操作的點也多。”他看向唐笑,“聽說這本書是在鴻蒙中文網連載的?”

唐笑點頭:“是,這……”

韓秦卻沒有聽她解釋的意思,對許總說:“也就是說,這本書本身就有一定的讀者基礎,不用官方炒作本身就能引起一定的話題,有良好的先天優勢。并且這裏有好幾個人物關系中可以炒作的點,到時候選角的時候可以适當考慮一下……”

韓秦在大屏幕上逐條分析《香府》的商業價值,閉口不提其文學素質,卻意外地很得許叔的心意,兩人你來我往,好像《香府》不是一本尚未簽約的作品,而是一部馬上就要推出的電視劇,連後期的運作、演員之間的緋聞炒作,都拿出來一一商讨。

畢竟,對于影視公司來說,一部電視劇有什麽樣的藝術價值,并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最主要的還是看錢說話,能賺錢的劇本才是好劇本。

韓秦說得天花亂墜,仿佛簽了《香府》,那就是撿了個聚寶盆。

唐笑被男神這樣誇獎,心裏一陣飄飄然。

許叔笑得歡暢,也不問其他人的意見,當場就拍板要簽下《香府》的影視版權,讓唐笑先帶合同回去研究研究,新年之前給個答複。

唐笑沒想到這個合同來得如此輕易,一時間不太敢相信,生怕許叔反悔似的,在讓聶澤研究過一遍條款後,很快簽了自己的名字。

許叔很高興,說:“如今合同都簽好了,我也就不瞞你們了。其實這部片子,是我們沈總親自拍的板,一定要拿下影視版權,唐小姐可真是遇到了貴人啊。”

唐笑從來不認識什麽沈總,心裏奇怪,只跟着陪笑。

韓秦見使命已完成,松了松西裝的領口,起身道:“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我就先回去了,下午還有課。”

許叔也陪着起身,說:“這馬上也要到飯點了,韓教授不留下一起吃頓飯?”

韓秦擺了擺手,十分臭屁地示意他不要多說。

許叔又轉向唐笑和聶澤。

唐笑不習慣這些場面上的事情,忙也說不用,并搬出了常用的借口之一:“下午的更新還沒寫完呢。”

許叔聽不太明白,聶澤解釋道:“我們網站內部還有一些流程要走,就不叨擾許總了。”

一屋子人又客套來客套去了一番,終于散了場,并互相交換了聯系方式。

直到走出尚娛大廈,唐笑仍不太相信自己的好運氣,按照合同的約定,這一本書的影視版權她就能賺到一百多萬,後期可能還有分成。

相比平時寫書的收入,簡直是一筆巨款。

想起那位不知名的“貴人”,唐笑問聶澤:“那個沈總,你認識嗎?他喜歡看我的小說?”

聶澤愣了愣,說:“應該不是沈總本人,他……有個妹妹,和陸闡也是朋友,我猜是她妹妹喜歡你的書。”

唐笑點點頭,興奮道:“還真是我的小天使啊,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一面,當面謝謝她。”

聶澤笑起來:“應該是能見到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應該也會出演你的電視劇。”

“真的?”唐笑驚訝道,“她是演員?要演誰?鹿珊珊嗎?”

聶澤搖搖頭,說:“可能就是一個龍套吧,畢竟演戲也是一門辛苦活兒。”?

☆、狗急跳牆

? 回到公司,已經過了飯點,食堂給唐笑和聶澤留了飯,兩人一起随便吃了一點,聶澤還有事要忙,直接回了辦公室,唐笑則喊朱小瑤一起幫忙收拾東西回家。

朱小瑤還在男頻辦公,實在是森林中的一束鮮花,她小心翼翼地和三言請了假,三言冷這張臉批準了,但規定她得四點鐘之前回辦公室。

朱小瑤十分無語,一邊幫唐笑收拾東西一邊罵:“……簡直是當代的周扒皮!黃世仁!陳世美!”

——等等,陳世美什麽鬼?

“既然你要發達了,是不是應該請我吃飯?”朱小瑤罵完了,終于想到了重點。

唐笑反問:“聶澤不是說要大家一起吃飯,弄個什麽慶功宴嗎?”

“哦?”朱小瑤顯然沒聽說過這個消息,不過只要有人請吃飯,她都沒意見。

唐笑又問:“說起來,你和聶澤進行到了哪一步?”她作嚴肅狀,作勢端了個古裝戲裏的坐姿,“不準欺瞞本宮。”

朱小瑤吓了一跳,手擺得和要斷了似的:“哪有什麽哪一步,人家高帥富一個,哪裏看得上我這個diao絲妹,你可不要亂講。”

唐笑不信,說:“我就不信那之後你們沒有一起吃過飯!”

朱小瑤忙辯白道:“也就是中午工作餐的時候能見個面。”其他時間都被萬惡的男頻給占據,滿滿全是死肥宅就算了,唯一一個皮相還過得去的,走近三米之內都能感受到凜冽的寒風,難怪只剩下離他最近的一個工位是空的,可憐她半路出家,只能坐在了那個位置上,整日如墜冰窟。

唐笑笑她飽漢不知餓漢饑。

——能見面已經很不錯了好嗎!老娘連個能見面的人都沒有呢!

下午三點半的時候,聶澤給唐笑打了個電話,說讓朱小瑤別回公司了,他和三言打好了招呼,一會兒下班了他直接來接人,帶兩位女士去吃飯的地方。

唐笑挂了電話,只覺得怪,作為現役相親對象、男女朋友,未來的夫妻倆,為什麽這倆人打個電話說個事兒還要她來傳話?

——難道是某種虐狗的新方法?

晚飯是在一家有名的私房菜館子吃的,因為都是定食,且有服務生伺候着,三言的□□屬性毫無用武之地,只能冷着張臉一板一眼地介紹每一道菜的來歷、做法,比館子裏的工作人員還要清楚明白,只不過語氣太過刻板,像是博物館裏的電子導游機。

幸好還有個八面玲珑的聶澤,時不時從三言的話裏挑出點話題來,朱小瑤又對美食故事頗感興趣,一頓飯吃得還算是愉快。

飯畢,男士們送女士們回家。

唐笑原本想着如果要三言送,那她還不如打車,畢竟她晚上和宋旭河還有約,打車去酒吧街也不遠。

聶澤卻說他也要去酒吧街那一塊兒,正好順路。

唐笑想推拒,把聶澤和朱小瑤送做堆,可朱小瑤卻說突然想起來晚上要加班,得和三言一起回編輯部。

三言只點了一下頭,算是同意了朱小瑤的說法。

——下午兩點翹班出來摸魚,然後告訴我你晚上八點要加班?搞笑嗎?

唐笑只恨朱小瑤個死花癡臨到頭來卻不争氣,盤算着怎麽推她一把。

唐笑雖然是個寫女|頻小說的,卻向來不太擅長感情戲,對于怎麽拉皮條更是沒有半點心得,腦子裏兜兜轉轉,突然模糊地想起來剛才聶澤說的一句話——他也要去酒吧街。

看聶澤的樣子,也不像是什麽搖滾青年,半夜跑到酒吧街,是借酒消愁?

唐笑看了聶澤一眼——眉目舒展,嘴角微揚,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那就只能是約了……

朱小瑤的母親和外祖母都信教,她本人也算是個半吊子的教徒,活了二十八歲還恪守着婚前不進行性行為的準則。

可就算是這樣,一個有女朋友的人,跑出去約,那也太人渣了吧?

唐笑怕自己是冤枉了好人,試探道:“喂,你去酒吧街做什麽?”

聶澤笑得瘆人:“還能做什麽,喝點小酒呗。”

“……”唐笑抽了抽嘴角——鬼才信。

車開到酒吧街附近,這個點已經不太好停車了,聶澤和唐笑商量了幾句,決定找哪兒停哪兒,下車再走幾步路也不會冷死人。

巧的是這回聶澤還是停在了停車場附近那片荒地上,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舍得這麽折騰自己的私車的,總想停個正經位置。

唐笑不記得這個地方,對着鏡子補了個口紅,就要和聶澤道別。

“咔”得一聲,車門卻鎖上了。

“你幹嘛?弄反了,再按一下。”唐笑拉了拉門鎖,回過頭看聶澤。

聶澤也在看她,語氣懶懶散散的,說:“你不是見朋友嘛,打扮得這麽豔麗做什麽?”

“……”唐笑服了這個直男癌,說,“我只不過塗了個嘴巴,哪裏豔了?”

“嘴唇的顏色就很豔。”他仔仔細細打量了唐笑一番,“臉上的粉也撲得太厚了,睫毛刷那麽長做什麽?嫌眼睛不夠大嗎?”

唐笑很無語,看傻逼似的看着他:“你是不是有病?”

“是啊,我有病。”聶澤坦然地道,他的眼睛裏泛着細碎的光,閃亮得動人心魄,他抓住唐笑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眼神專注柔和,似乎要把唐笑溺死在他的眼裏。

唐笑一瞬間就明白了他接下來想要說的話,腦回路一直從“據說相親帶閨蜜很容易狗帶”轉到“這人真是自戀狂直男癌竟然想吃姐妹丼?”,又轉到“是什麽給了他這種自信難道是之前勞資收了他幾件衣服?”,再跳到“完了這人笑得真好看再看下去真的要淪陷了”。

她終于緩過神來,收回了手,喊道:“不管之前我們做了什麽讓你産生了錯覺,我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拜托你真的不要再自戀了謝謝!”

她迅速戳了一下中控上的解鎖鍵,落荒而逃。?

☆、爛桃花

? 一直跑到和宋旭河約定的酒吧門口,唐笑終于松了一口氣,疑神疑鬼地打量四周,生怕聶澤會追上來。

“美女,有什麽事兒要幫忙嗎?”

背後傳來一個輕輕脆脆的少年人聲音,唐笑驚弓之鳥似的彈起來,飛快地回頭看了一眼——不是聶澤。

她拍拍胸脯,說:“沒事兒……沒事兒……”

——就是差點給你吓出事兒。

搭讪的少年發色金黃,唇釘閃亮,臉上挂着溫柔得溺死人的笑容,有那麽一點眼熟。

——這年頭都流行溫柔款的嗎?!!

唐笑定了定神,勉強笑了笑,說:“我在這裏約了人,小弟弟,讓一讓。”

“小弟弟”聳了聳肩,在意識到面前這人并不能勾上手之後讓開一道小路出來,方才溺死人的笑容一秒鐘消失不見,變成一張似笑非笑懶洋洋的臉。

唐笑終于想起來這就是白天在尚真電梯遇到的那個人,眼裏露出一丢丢驚訝,不過她并不打算和少年攀談,說了聲“謝謝”,側身進了玄關。

Melies是家新開的清吧,店主是個在華的法國人,在使館區附近還有家同名的咖啡廳,朗姆黑巧克力慕斯做得尤其好,唐笑和朱小瑤偶爾會去腐敗一次。

這間酒吧的格調布局都與那間咖啡廳類似,唐笑很快就找到了正獨自坐在吧臺一隅的宋旭河。

宋旭河大約已經到了有一會兒,左手支着額頭,右手握着個半滿的古典杯,神色微醺,閉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喂,宋旭河。”唐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宋旭河立刻睜開了眼,盲目片刻後眼神轉為清明,露出個笑臉來,說:“來了?”

唐笑點點頭,朝洋人模樣的酒保說了句:“Mojito,thanks。”在宋旭河身旁坐下,用右手撐着腦袋和他對坐,問,“找我什麽事?”

宋旭河笑了笑,擡眼去看酒保的動作:“你不是一直嫌mojito像汽水兒嗎?”

唐笑撇了撇嘴,無所謂道:“剛吃過飯。”

聶澤坐在駕駛座上,車窗大開,他的雙手交疊在一起,搭在兩腿間,雙目一動不動地看着前方出神,臉頰與耳朵都被呼嘯着的寒風吹得通紅。

從小到大,他憑着一張好皮相,在女人堆裏可謂無往不利。

他生在東南沿海的一個小城市,那裏民風淳樸內斂,孩子們從小就被教育男女授受不親 ,就算是初高中的男女生也不怎麽往來。

可就算是這樣,每到聖誕、情人節這種洋節日,他的抽屜裏還是能收到各式各樣的禮物、卡片,整個學校就他獨一份這樣的待遇,由此可見一斑。

待到成年之後,他應對起各式各樣的女人來更是游刃有餘,或者說,根本不用他費什麽心思,只要始終笑着溫柔以待,大部分女人就已經暈頭轉向了。

可唐笑不會,她從來都不會。

前一刻還含情脈脈好像掉進了圈套,後一刻她就能跑得不見蹤影。

聶澤嘆了口氣,用雙手搓了搓已經凍木了的臉,下車找人。

陪着宋旭河幾杯酒下肚,唐笑已經有些暈乎乎的了。

她進門前受了驚吓,這下子放松下來,腦子比平時更要混沌幾分。

見宋旭河悶頭喝酒,她沒話找話,又帶了點求助的意思,問:“姓宋的,要是……要是你哥們的女人喜歡上你,你要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宋旭河擡起頭,笑道,“涼拌呗,怎麽?有桃花?”

唐笑翻了個白眼,用了最愛撒的謊之一:“小說取材。”

宋旭河了解她,一味看着她笑。

唐笑被看得心虛,像是為了增加剛才的話的可信度似的,加了一句:“那要是你喜歡上你哥們的女人呢?”

宋旭河一愣,臉上表情頗不自然地回頭悶了一口酒,笑着敷衍:“你不是不愛寫那些情情愛愛的嗎?”

“迎合市場需求呗。”唐笑晃了晃只剩櫻桃的空杯子,朝酒保笑了笑,把杯子推了過去,回頭對宋旭河說,“你不是知心哥哥嗎,給我參謀參謀嘛。”

宋旭河想了一會兒,輕笑一聲,說:“第一個,如果我喜歡那個女人,我就去和哥們兒說清楚,這樣對大家都好;如果不喜歡,那就離那個女人遠一點兒,順便給哥們兒點個醒,剩下都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他頓了頓,捂着冰冷的酒杯看了一會兒,繼續道:“至于第二個問題,”他笑起來,笑容中卻帶着一絲苦澀與惆悵,不知是不是酒精攝入過度的緣故,“我會和他挑明,各憑本事。”

唐笑跟着他笑起來:“挖牆腳還這麽理直氣壯的,你可是我見到的第一個,你得和我說道說道,嫂子是不是也是你挖牆腳挖來的?”

宋旭河皺了皺眉,擺了擺手,說:“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別胡說八道……”

“哦?”唐笑臉上帶了些揶揄的意思,“你今天來,不是告訴我你要結婚了?”

宋旭河臉上的笑變得怪異,像是笑肌壞死那樣僵在了半途:“你怎麽會有這樣奇怪的想法……你是我最好的……我當然會告訴你。”

說話間,他湊向唐笑,語音也低了下來,似乎真的喝醉了。

唐笑推了推他的腦門,希望這個醉鬼不是想吐了。

宋旭河的額頭在唐笑的手掌裏蹭了蹭,男人粗短的發根蹭過掌心最柔軟的地帶,帶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唐笑嫌棄地收回手,在裙角上蹭了蹭。

宋旭河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笑得迷醉,而後突然睜開眼,眼神明亮,仿佛突然被注入了一股神力一般,斟酌道:“其實我今天喊你出來……确實是有話想要和你說的,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唐笑和宋旭河認識十幾年,說話一直是直來直去的,宋旭河今天這樣一反常态,她的心裏突然生出那麽幾分不好的預感來。

“想不想聽?”宋旭河重複了一遍,晃了晃杯中琥珀色的液體,眼神飄忽,顯得十分陌生。

唐笑尚未回答,續杯的曼哈頓已經送了上來,她無意識地拽起杯中的櫻桃□□,如果這個時候說“不想聽”,會不會太矯情?說不定人家只是想和她開個玩笑。

——會是玩笑嗎?

她看向宋旭河。

宋旭河把一整杯酒一口悶下,低喃道:“其實我很早就想告訴你了,或者說……一直在等你自己發現……可是……”

他似乎下定了決心,放開酒杯,突然站了起來。

唐笑吓了一跳,酒也醒了大半,身子不禁往後退了幾分。

宋旭河的左手突然按在唐笑扶着酒杯的手上,臉上露出耀人的光彩。

唐笑整個人都懵了,只看見宋旭河的嘴唇張合,然後男人帶着酒氣的身軀向她壓了下來。

無數尖叫、起哄聲擠進了她的耳中,她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用力抽回手,帶得酒杯翻倒,灑了宋旭河一身。

唐笑突然想起在去年和朱小瑤一起跨年的時候,她們曾半玩笑的許願今年一定要有桃花運,為此朱小瑤還特意買了兩串粉晶手串。

唐笑笑她沒腦子,粉晶也早不知道丢到了哪個角落。

本以為一年就要這麽平平常常地過去,誰想到臨到年尾的最後幾天,這個破願望還真的實現了。

還一來就是兩朵桃花。

兩朵爛桃花。

唐笑用力推開已經醉得深沉的宋旭河,再次落荒而逃。?

☆、救美

? 聶澤走進酒吧街的燈紅酒綠之後才想起他并不知道唐笑和人約在哪裏,來回走了兩趟未果,只能站在這條單行道離開的必經之地上,像是個警醒的獵人一般注視着每一輛經過的車。

“帥哥,有什麽事兒要幫忙嗎?”一名金發的少年悄無聲息地走到聶澤身邊問。

他的一雙眼懶洋洋地眯成了一條線,像是只偷懶的貓。

聶澤只掃了他一眼便不予理會。

少年笑起來:“讓我猜猜……你是不是在找白天那個灰色大衣的……”他的聲音打了個轉,笑眯眯地看着聶澤的視線重新回到他的臉上。

“是你。”聶澤認出了這個一面之緣的少年,臉色稍緩。

少年說:“我知道你女朋友在哪兒,你要拿什麽來跟我換?”

聶澤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抽出錢夾。

“呿。”少年不屑地勾起嘴角,“你這人無聊得很,難怪女朋友要跟人家跑了。”

“……”聶澤露出一個溫柔的笑臉,“那你想要什麽?”

少年回了他一個同樣的笑臉,聲音膩人:“春風一度咯~~”

聶澤粗暴地揉了揉他的腦袋,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小弟弟,你媽媽喊你回家喝牛奶睡覺了。”

再次被喊作“小弟弟”的某人感覺十分無趣,說:“蹲在樹樁下面是逮不着兔子的,她在酒吧在路的那一頭,腦子正常的都知道走到對面的大街上去打車。”

聶澤不信,少年又說:“不信我也沒所謂咯,那麽多車,每輛你都看得過來?大部分都有貼了防偷窺的貼紙吧?”他朝幾輛經過的車揚了揚下巴,在昏暗的燈光下,只能隐約看清前排坐着的人的輪廓。

聶澤盯着少年的眼睛看了幾秒,決定還是相信他的話。

“下次去尚真請你吃糖。”聶澤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向酒吧街的另一頭跑去。

少年朝着他遠去的背影吹了聲口哨,低下頭看着腳尖的鉚釘喃喃自語:“這算不算是……日行一善?”

唐笑跑出酒吧沒兩步,宋旭河就追了上來,拉住她的手腕不放,大聲喊道:“我喜歡你……喜歡你整整十三年了!你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唐笑正處于懵逼狀态——每個字她都聽進去了,但就是根本解析不了話裏的意思。

宋旭河又說:“是不是因為……因為……那種懦夫!你只不過是活在了回憶中,要是當初你和他在一起了,就會知道,那不過是一滴蚊子血!蚊——!子——!血!”他語氣激動,動作也跟着粗暴起來,扯得唐笑的手臂生疼。

周圍很快聚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

唐笑盯着宋旭河沉默了許久,突然快準狠地朝他的下身踹了一腳,可惜手軟腳軟,并沒有什麽殺傷性,同為醉鬼的宋旭河還是被驚得立馬不敢置信地松了手,酒也全醒了。

“從來就沒有什麽蚊子血,也沒有什麽白月光!你別傻逼了!”唐笑又朝他腿上補了一腳,從人群自發為這位女勇士讓出的道路裏跑了出去。

她左右看了一眼,悶頭就順着車流的方向往前跑,試圖攔一輛有空位的的士。

“唐笑!”男子的呼喊聲像是催命似的響起,唐笑幹脆跑了起來。

“唐笑!!!”聲音更近了,緊接着,她被攔腰截住,撞進了一個尤帶着寒氣的懷抱裏。

“幹什麽你!沒吃藥吧?!!”唐笑掙紮着擡頭。

是聶澤。

“呃……”她掙紮的動作停了下來,安安靜靜地與聶澤對視,而後迅速低下了頭。

古龍水與男子體熱混合而成的香氣慢慢浮了上來,唐笑原本被酒精催生的醉意在安逸的環境中重新上湧。

“我……”她讷讷地張口,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現下的情況。

——或許根本沒必要解釋?

首先,應該推開……

“唐笑!你在做什麽?”混合着酒氣和醉意的聲音從後而至,“你是什麽人?!!放開……她……”

聶澤抱着唐笑的身體側了一下,唐笑只覺得箍在腰上的手臂一緊,聶澤的腿猛地向外踹了一腳,力度與角度都十分刁鑽,宋旭河立刻就被撂倒了。

——如果是朱小瑤在的話,一定會當場鼓掌了?

唐笑暈乎乎地想。

——他是練過的吧?這是空手道?跆拳道?還是chinese kongfu?

宋旭河尤在掙紮,拖着半條殘腿半跪着站起來:“你是什麽人?你和唐笑……”

聶澤低頭吻了一下唐笑的額頭,朝他偏頭一笑:“如你所見。”

他居高臨下,聲音冰冷,如同宣判死刑的地獄閻羅:“你沒戲了。”

說完,他伸手攔了一輛恰好經過的空出租,半推半抱地把唐笑推進了後座裏。

坐定後,唐笑終于得以推開聶澤,笑道:“你可真行,沒少為女孩子打架吧?”

聶澤不答,她繼續說:“不對,應該是女孩子為你打架才對。你可真行,真行……”她下意識地想要沒話找話,“你們辦公室那群姑娘,我開始還以為她們是怕你呢,沒想到……腰跟我說,你和大家說‘你喜歡溫柔型的’,然後她們就真的不鬧了……哈哈……”

唐笑與聶澤的目光交彙,勾了勾嘴角,回頭正視前方的計程表,嘴裏仍喃喃道,“你不知道她們平時有多鬧騰呢……”

聶澤伸出手試了試唐笑額頭和臉上的溫度,問:“你到底和他喝了多少?”

唐笑閉上眼睛回憶了一下,伸出一根指頭:“Mojito,”然後伸出三根手指,“Margarita,”又伸出兩根手指,“Manhattan,還有一杯……”她笑着拍了拍大衣上的一片酒漬。

——難怪那麽重的酒氣。

聶澤氣不打一處來,俯身按住唐笑的肩膀,粗暴地吻在了她的唇瓣上。

唐笑無力地掙紮了兩下,聶澤的動作又複變得輕柔。

“聶……澤……”換氣的空隙,唐笑雙目迷蒙地吐出兩個字,鼻尖輕輕地在聶澤的鼻梁上摩挲。

聶澤只覺得腦中的煙花轟得一聲炸開,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燃燒。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克制自己,盡量溫柔地把唐笑的臉按進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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