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像是撫弄一只小貓咪一樣揉着她的後腦,朝的士司機道:“拜托能不能快點,我怕我女朋友會忍不住吐出來。”
司機一個頭兩個大,半哀嚎地應了一聲,迅速抄進了小路。?
☆、禮物
? 唐笑醒了。
或者說,她的意識裏隐約感覺自己要醒了,卻還沒完全清醒過來,身體沉重得無法動彈,腦袋裏一片混沌,只覺得頭頂有一束暖融融的黃光。
——幾點了?太陽照屁股了?
她習慣性地要探出腳去找熱水袋,想要和平時一樣捂一捂小腿肚子。
“???”
——熱水袋呢?
她扭來扭去半天沒找到想要的東西,卻發現今天的被子特別的暖,不由得再次縮成一團,繼續沉溺在被窩獸的懷抱中。
可憐的“被窩獸”卻被她驚擾,翻了個身,嗓子裏發出困頓的聲音。
壓在唐笑腿上的“被窩”抽走了。
她下意識地随着溫暖的被窩蠕動。
“別鬧。”低啞的男子聲音道,語尾溫柔,一條手臂壓在了唐笑的肩背上。
唐笑一個激靈,吓醒了。
她在黑暗的被窩中睜開了眼,不自覺地胸口起伏,用力喘息,四周充溢着人體在被窩裏捂出的熱氣,帶着淺淺的烏木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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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恢複的是觸覺,一具肌膚細密緊實的溫熱軀體緊緊地貼着她的,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對方的有力脈搏。
停擺的大腦随着不斷傳來的熱度漸漸蘇醒,宿醉的疼痛洶湧而來,然後是後腰的酸脹,胳膊的麻痹……
昨天。
好像。
“……”
唐笑不自覺地懊惱出聲,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睡了閨蜜的男朋友要怎麽辦?!!
問朱小瑤?簡直是自投羅網。
問宋旭河?不,她暫時不想見到那個人……
還有……還有……
作為一個死宅,唐笑實在是想不到還有哪個可靠的熟人可以幫她出主意了。
更何況,這種事情,寧願帶進棺材裏才好吧!!!
她胡思亂想,終于想起游戲論壇裏面還有個情感版塊可以匿名發帖。
——雖然游戲論壇裏都是男人比較多,總能給個意見吧?
抱着這樣的心态,她小心翼翼地掀開聶澤的手臂。
聶澤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唐笑不敢動了。
睡在她身邊的人先一步動起來,半坐起身,靠在枕上,慵懶地柔聲道:“醒了?”
唐笑覺得她還是裝睡比較好。
聶澤笑了笑,沒有撩她,小心翼翼地從被子裏鑽出來,又把熱氣全都裹回去,從外頭拍了拍唐笑的腦袋,走了。
唐笑耳朵豎得靈敏,聽得屋裏沒了人聲,終于探出個腦袋來,松了一口氣。
她還沒想好要怎樣面對聶澤。
以及接踵而來的,要怎樣面對朱小瑤。
想到這裏,她一陣頭疼,舉目四望……
——沒找着手機。
天知道昨天給扔哪兒了,少不了還要問聶澤。
唐笑扯了扯被子,下意識地看向房門口,聶澤身上穿了件深灰色的睡袍,衣襟半敞露出緊實的肌肉線條,一手端着溫水,另一手拿着她的手機進來了。
昏暗的光線下,随着動作輕輕晃動的布料在那人精壯的身形上落下層層疊疊的陰影,分外有壓迫感。
“醒了?”聶澤笑着問,一邊把手上的東西放在床頭櫃上,一邊把一條長腿搭在床沿,就着扶在床頭櫃上的姿勢湊到唐笑的唇邊吻了一下。
自然而親密。
唐笑:“……”Σ( ° △ °|||)︴
“餓了嗎?想吃什麽?”聶澤親昵地理了理唐笑亂成一團的頭發,小聲問。
唐笑只感覺整個腦袋都已經不屬于她的身體了,好半晌才僵着嗓子說:“随便……”
聶澤挑了挑眉,像是只粘人的大狗一樣用鼻尖在唐笑的臉頰上蹭了蹭,說:“那我去準備早餐,不許嫌棄哦。”
唐笑起了一身膽戰心驚的雞皮疙瘩。
她只隐約記得昨天喝多了酒,和聶澤一塊打車回家,然後這樣這樣那樣那樣……
中途還發生了什麽?
只不過睡了一覺,上次也沒見聶澤這麽膩得慌啊?
她重重錘了幾下腦袋——現下不是回憶過去的時候,重點是要怎麽解決這個狀況。
唐笑用被子捂着胸摸到床頭櫃上的手機,默默地刷開游戲論壇,開始發帖:
【各位水友,不小心睡了閨蜜的男朋友怎麽辦?】
她想了想,覺得這樣無法宅男的引起共鳴,又改成了:
【各位水友,不小心睡了哥們兒的女朋友怎麽辦?】
下附一段解釋:
【昨天喝醉酒,不小心和個妹子睡了,她是我哥們兒的相親對象,大概已經成女朋友了……[捂臉]】
狗血的感情貼向來是水貨們的最愛,唐笑的帖子剛發出去三分鐘,也就喝一口水的工夫,就已經有了十幾個回帖。
【1L】在下一樓鐵腚
【2L】你壇終于出了個給人戴綠帽的,不容易(⊙▽⊙)
【3L】胸大嗎?大就不虧
【4L】綠帽論壇,名不虛傳(╯▽╰)
總之前幾樓都是灌水搶樓的,一直刷新到了第二頁才有兩個認真分析的:
【24L】大丈夫敢作敢當,難道你還想和好基友一直當同道中人?
【35L】相親對象又不是老婆,既然你能撬,那早晚也有別人撬,一炮幫你兄弟認清一個人,不虧
【樓主】那各位的意思是要我和兄弟明說?那也太傷感情了吧?
【40L】樓主慫貨無誤,果真是你壇風采[鄙視]
【52L】那女的看上你了嗎?不過沒看上估計也不會睡了……給你個忠告兄弟,永遠不要小瞧女人,你不跟兄弟明說,就等着日後兄弟爆你菊花吧[色]
唐笑左看右看,還是覺得宅男們的說法太不靠譜——直說?那還不如要了她的命呢,光是她這張老臉就挂不住。
不等唐笑糾結出個策略來,聶澤又回了房間,身上系着圍裙,手裏還拿着雙長筷子,一副居家好男人的做派,問:“煎蛋要幾分熟?”
唐笑眨了眨眼,隔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說:“溏心的。”
聶澤點點頭,叮囑道:“起來了就快點穿上衣服,不然會感冒。”
唐笑懵懂地點頭,四下找衣服。
一件顯然是聶澤銅礦的米白色睡袍正整整齊齊地疊放在床另一側的貴妃榻上。
——請容許我做一個羞澀的表情。
唐笑決定要和聶澤說道清楚。
至于朱小瑤,她想到那尖利的驚叫聲……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草草刷完牙洗好臉,視死如歸地走進客廳,聶澤已經煎好了雞蛋,正在認真肢解一個現烤的面包,他的睡袍袖子腕在小臂上方,曲線分明,眉頭因為專注而微微蹙起,整個人像是晨光照耀下的大理石雕塑,十分有男人味。
——這是一個讓人無法不動心的男人。
唐笑抓了抓頭發,故意拖了兩下拖鞋,示意她的存在。
聶澤朝她笑了笑,問:“要果醬嗎?我不吃甜的,冰箱裏只有沙拉、芝士和番茄醬。”
唐笑說:“這樣就很好了。”她并不是恭維,也沒那個心情,只是實話實話——她會做的最複雜的早飯就是煮速凍水餃。
聶澤切好面包,從咖啡機下取出剛做好的卡布奇諾,又問:“蛋要加料嗎?醬油?糖?豆瓣醬?”
唐笑張了張嘴,醞釀許久的話呼之欲出,卻還是應道:“這樣吃就好。”
聶澤一邊擺筷子一邊打趣道:“真好養活。”
唐笑戳着溏心的煎蛋,心如亂麻,只好再打開帖子看看宅男們有什麽更好的意見。
未曾細看,聶澤已經走到她身邊抽走了手機:“好好吃飯。”
“……”唐笑心一慌,脫口而出,“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管得太寬的某人挑挑眉——看她心慌意亂,難道是在和姘頭聊天?
聶澤垂下眼去掃了一眼唐笑的手機屏幕,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古怪。
他無意識地來回舔了好半晌嘴唇,終于皺着眉頭說:“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唐笑一聲不吭地奪回手機,說:“只要請你不再做那些讓人有誤會的事情就好。”
聶澤做了個洗耳恭聽的表情。
唐笑只覺得這人臉皮忒厚,說:“昨天只是個意外,你……你能不能不要那麽看着我?”
聶澤微微偏着頭,眼神柔和,還帶了點看熱鬧的意思,就像是看一個試圖和大人講大道理的孩子。
“我怎麽看着你了?”聶澤反問。
唐笑從沒有遇見過這麽無賴又粘人的人,簡直毫無辦法。
聶澤終于掌握了與唐笑說話的小技巧,逗弄的心思更甚,說:“我想我們最大的誤會就是……或許我應該先認真自我介紹一下,順便表白心跡,然後再和你上床?”
“……”唐笑臊得臉都紅了。
典型的有膽做沒膽看。
聶澤悶笑了幾聲,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個小盒子放在桌上,道:“送你的生日禮物。”
銀灰色的天鵝絨盒子上系着純黑色的細絲帶,這是一個珠寶盒。
唐笑懵逼了一秒——戒指?
她如臨大敵似的把東西推回去一點,說:“不用的。”
聶澤收回盒子,站起來笑道:“你就這樣睡了我,都不打算負責嗎?”
唐笑:“……”
雖然她兩次都喝醉了不錯,可明明第一次是聶澤勾引的,至于第二次……就憑聶澤的體格……
正較着真,聶澤已經拿着珠寶盒走到了唐笑身邊。
唐笑一陣緊張,然後就看見聶澤把一個取空了的盒子扔到了桌上。
——是什麽東西?
唐笑微微偏了偏腦袋,然後就感到左耳上一陣刺痛,聶澤溫熱的手掌一觸而逝。
她大學的時候圖新鮮和朱小瑤一起去打過耳洞,可惜太怕痛只打了一邊就堅決作罷,這麽多年也一直沒怎麽戴過東西。
“好看嗎?”聶澤不知道又從那兒摸出一面鏡子來放到唐笑面前。
唐笑不情不願地看了一眼,那是一枚精巧的珍珠耳釘,小拇指尖大的珍珠與一枚璀璨的藍寶石一起鑲嵌在白金的底座上,襯得耳垂也小巧秀氣。
聶澤的一只手搭在餐椅背上,另一手扶着桌面,正從鏡中專注地看着唐笑的表情。
兩人隔着鏡面對視,唐笑的呼吸都靜止了。
她的腦中精分出許多個小人:
花癡小人說:你看看他,那麽好,你就從了吧!
正義小人說:他都和你好閨蜜在一起了,你這個死小三,臭碧池!
腦洞小人說:他是想包養你呀親,霸道總裁最喜歡養小三了!
慫逼小人說:幹了這杯酒,以後你就再也沒臉見豬腰了。
唐笑終于被一萬個小三敲醒了,在聶澤湊近吻她之前施展淩波微步從他的臂彎下鑽了出去,一邊笨拙地取耳釘一邊說:“你用不着這樣對我這麽好,我不會領情的。”
聶澤只當她是傲嬌了,無奈地笑笑,昨兒晚上還一直“聶澤、聶澤”地喊個不停,這可真是下了床就不認人了。?
☆、盒子
? 吃完早餐聶澤還有公司的事情要處理,提前一步離開去上班,并叮囑唐笑一定好好在家等他回來。
唐笑當然不會老實呆着,沒多久就找到自個兒還在洗衣籃裏的衣服穿上躲回了家。
回到家她也不太愛動彈,沒碼字也沒玩游戲——無他,沒心情。
一直到下午三點多收到朱小瑤的微信,問過生日要不要慶祝,她才真正想起來今天是她的生日。
倒黴的聖誕節生人,每次生日好友們都忙着和另一半過節,這麽多年,也只有朱小瑤一直陪她一起堅定地單身者。
她做了這樣的事情,要是朱小瑤知道了,還會這樣惦記着她嗎?
唐笑悶在自家冰冷冰冷的枕頭下面,肩上又浮現出清晨那種溫軟的觸感,不由得一個激靈,連念了好幾遍不知什麽時候學會的清心咒。
可惜這種心不誠的臨時抱佛腳一點兒都不靈,她懊惱地嚎了一聲,手機又響了。
朱小瑤說晚上部門聚餐,陪不了她了。
哪個沒睡醒的部門領導會定在這種日子聚餐?
唐笑在床上翻來覆去,決定下次再也不喝那麽多酒了。
聶澤的笑臉和眉眼時不時地在躺在床上裝死的唐笑的腦海裏閃一下,像是不眠不休的折磨。
而此刻,春風得意的聶澤正懶洋洋地靠在珠寶專櫃前,一臉無聊地看着三言挑戒指。
聖誕節是專櫃宰客的好時機,聶澤敗家的媽是這家的VIP客戶,總能拿到不錯的折扣。
“我說江言,有你這麽想一出是一出的嗎?”聶澤看了一眼時間,“你快一點,我老婆還在家等我投喂。”
早晨三言還只是計劃好請朱小瑤吃晚飯,到了中午不知道抽得什麽風,突然就想買對戒了。
三言面無表情地讓導購幫他取出一對樣式簡單的對戒,略微側了頭,說:“剛剛吃飯的時候聽隔壁□□的一個姑娘說,根據星象,今天是十五年來最适合求婚的一個聖誕節。”
“……”聶澤憋得很辛苦才讓自己沒笑噴出來。
“可是求婚不是應該用鑽戒嗎?”聶澤說,“而且,你們已經熟到這種程度了?今天不是你們第一次單獨吃飯嗎?”
三言停頓了好久,問:“……那我應該選什麽?”
唐笑在家裝了一天死,終于在半睡半醒間被一通電話吵醒了。
來電提醒是【媽媽】。
唐笑一個激靈坐起來,摸索着找到埋在枕頭下面的手機,天竟然已經黑了。
“喂?媽。”唐笑盡量平常地打了聲招呼。
唐媽卻敏銳地察覺出她嗓音中的一絲含混,問:“是不是又在睡覺?晚飯吃了嗎?”
——閣下神機妙算,是在下輸了。
唐笑說:“吃了,在外面吃的,回來的時候吹了點風嗓子不太舒服。”
“哦,那你記得吃藥。”唐媽的語氣好了一些,問,“跟誰在外面吃的?又是那個豬丫頭?”
唐笑含混地應了一聲。
唐媽不高興道:“兩個老剩女,還打算一起吃一輩子啊?你們不是拉拉吧?”
“媽!”唐笑及時打斷太過前衛的媽的鬼扯。
唐媽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說:“今天你過生日,老唐讓我給你打個電話,叫你等下看微信,他給你做了一桌好菜。”
唐笑:“……”
——只能看不能吃的好菜,這還是親爹嗎?
唐媽停頓了一下,給唐笑留了片刻吐槽的時間,繼續問:“元旦回家嗎?”
唐笑一個頭兩個大,說:“不回,才幾天啊。”
“才幾天,你又不是正式上班,來來回回哪裏不是一樣嘛!”唐媽很不滿意,“你阿姨給你找了好幾個不錯的男孩子想讓你看看,你倒好,你國慶就沒回來了,結果呢,現在人家有兩個都已經找到女朋友了!還有一個是研究生呢!”
老生常談了,唐笑沒接話,等唐媽繼續教育。
“我問你,你現在有男朋友沒有?”
“沒有。”唐笑老老實實地說。
“沒有你還不趕緊找啊!你今天都二十八叫二十九啦!過完年就三十啦!你到底要不要我抱外孫啦?!”唐媽激動地喊起來。
有時候唐笑真懷疑朱小瑤才是唐媽親生的。
唐媽又絮絮叨叨了好一陣,唐笑實在是受不了了,火道:“要找還不容易,我直接身上挂個牌子‘找老公’,往人民廣場上一站,保準五分鐘就找到一個,你信不信?”
“……”唐媽氣得挂了電話。
唐笑自知說了錯話,卻又不肯低頭,默默地給老唐發了個短信,然後點開朋友圈,準備給變相曬老公的媽一個贊。
美食|精污還沒看見,先入眼的是個金色的細手環,環尾鑲着兩枚圓潤光澤的珍珠,十分精致秀氣,只是戴着那個手環的手卻不那麽精致,肉呼呼的,乍一看像是個戴着銀手镯的嬰兒臂膀。
正想着誰曬禮物都這麽沒水準,唐笑定睛一看——
那條朋友圈前頭赫然挂着豬腰的大名。
朱小瑤一連曬了好幾張朋友圈,又是燭光晚餐又是禮物的。
——說好的部門聚餐呢?
燭光對面,一雙男人的手正在夾菜,只是美圖效果疊得太多,手的樣子已經看不太分明了。
唐笑自己也說不清她在看些什麽,正要繼續往下翻,九宮格裏面的一張吸引了她的注意。
點開一看,果然是那個熟悉的灰色首飾盒,只不過比她白天見到的稍微大一些。
——又是這個,商場大甩賣嗎?
唐笑迅速按下了電源鍵,房間裏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
唐笑咬着嘴唇,只覺得世界上怎麽會真有這麽無恥的人?白天還在對她甜言蜜語,晚上就能和朱小瑤燭光晚餐。
她重新躺了下去,默默地對自己說:那個直男癌、自戀狂、臭無賴除了會用一張臉哄騙小姑娘,根本沒什麽好的,她一個有知識有閱歷的堂堂二十八歲大齡女青年,下次再不能上當了。
唐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晚上十點半,朱小瑤一個電話把她喊醒了,興奮得像是得了狂犬病。
“姐,現在是北京時間十二月二十五日二十二時三十二分,你大晚上的發什麽春?!”唐笑不耐煩地喊道。
朱小瑤自動無視了她的人身攻擊,問:“你又在睡覺?晚飯吃了嗎?”
唐笑隐約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
“你知道就在你睡覺的這短短幾個小時裏,錯過了什麽嗎?!!”朱小瑤神秘兮兮地問,随即狂笑着道,“我告訴你!老!娘!今!天!脫!團!了!”
“……”唐笑伸手去摸床頭燈,說:“所以你是來虐我這個單身狗的咯?”
“單身狗?”朱小瑤冷豔高貴地笑了一聲,“我們家樓下的路易都有十個八個女朋友好嗎?”
路易是只英俊的小京巴。
唐笑發現朱小瑤的戰鬥力驟然提高了好幾個戰鬥級,說好的戀愛中的女人都特別蠢呢?
為了避免發現朱小瑤的智商達到更高的層次,唐笑果斷地問:“所以你大晚上的打電話就是為了秀恩愛?”
“不然咧?”朱小瑤的語氣欠扁,而後離開手機和人說了些什麽,問唐笑,“江邊有煙火大會,你來不來?”
——明明去年還說那是FFF團的篝火晚會呢!
“不去。”唐笑拒絕得簡潔明了。
“可是人家一個人和一個大男人在一起看煙花,孤男寡女,人家害怕嘛~~~”
“……”唐笑有點同情起那位和朱小瑤在一起的男士了。
然後她就想起來,那位男士的名字叫聶澤。
朱小瑤的話語間全是幸福甜蜜,唐笑的罪惡感更甚,且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提醒她聶澤并不是什麽好鳥。
朱小瑤不依不饒地發嗲:“親,來嘛,生日還一個人孤單寂寞冷,你有孤獨癖嗎?”
經過漫長的拉鋸戰,為了不成為“有變态連環殺手傾向的發黴孤獨癖蘑菇人”,唐笑終于答應前去客串一把一千瓦大燈泡。
朱小瑤終于得逞,十分開心地說:“那你快點準備準備哦,馬瑞歐已經去接你了。”
——馬瑞歐什麽……
剩下一個鬼字消散在電話的忙音中。
——可不可以現在反悔?
沒等唐笑按下回撥鍵,一通新電話撥了進來,是聶澤。
“喂聶總,你別來了順便幫我和豬腰說一聲我不去了。”唐笑不等聶澤開口就一口氣說完然後挂了電話。
聶澤很識相地沒有再打來。
五分鐘後,唐笑家的門鈴響了。
同時響的還有手機微信——
【自戀狂】:我在你家門口。
唐笑:“……”?
☆、撞破
? 【糖糖】:我不去。
【自戀狂】:我在門口等你。
唐笑對這種無賴行徑氣不打一處來,打開大門,隔着防盜鐵門問:“朱小瑤呢?”
聶澤愣了愣,答道:“在江邊看煙花……吧?”
唐笑:“……”
聶澤笑起來:“她還在等你呢。”
唐笑簡直要瘋了。
要說嗎?說吧!幹脆在絢爛的煙火下面攤牌!沒錯!死也要死得悲壯華美!
她把錢包和鑰匙揣進兜裏,說:“走吧。”
兩人并肩步入電梯,聶澤從鏡子裏看着唐笑掩藏在長發下半垂着的臉龐,解下圍巾把她□□在外的後頸蓋住,圍了一圈,把尾巴搭在唐笑的背後。
唐笑擡起頭掃了他一眼,注意到他十分應景地穿了一件暗紅色的毛衣,胸口處還織着雪花和聖誕樹的圖案。
“為什麽偷偷溜走了?嗯?”聶澤掰過唐笑的肩膀。
唐笑嫌惡地閃開身子,說:“回家碼字。”
“小騙子。”聶澤只當她是害羞,沒再撩她,背過身低低地笑。
到了江邊,煙火大會早已經開始了,将近零下十度的氣溫一點兒都擋不住年輕人們過洋節的熱情,除了人山人海,唐笑簡直找不到第二個形容詞。
“當心腳下。”聶澤虛扶住唐笑。
唐笑被這陣勢唬住了,半頭疼地問:“豬腰呢?”
聶澤老實答道:“不知道。”
“你這人怎麽這麽禽獸?!”唐笑氣不打一處來。
她一時激動,聲音有些大,惹得許多人都看過來。
聶澤說:“禽獸這個詞可不好亂用。”
唐笑不想再引人注目,不過還是瞪着聶澤。
聶澤無奈地蹙起眉頭:“你想去找她?”
——那不是當然的嗎?
唐笑還沒忘記自己肩負的使命。
聶澤伸出一只胳膊來遞給唐笑:“小心走丢了。”
唐笑沒理睬他,聶澤只能走在唐笑身後一尺不到的位置,盡量護着她不被人群擠着。
聶澤一點兒不明白這位姑奶奶又生得哪門子氣,從晚上見到他就沒個好臉色,甚至從早上開始就露出了端倪。
“你腰還疼嗎?”聶澤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唐笑抿着嘴,下意識地搖頭,只當他沒話找話。
聶澤又問:“那肚子呢?有沒有不舒服?”
“你想問什麽能不能直說?!”唐笑不耐煩地道,低頭去看朱小瑤剛發給她的定位,“她說她在江岸酒店,是前面嗎?”
聶澤攔住唐笑,低下頭把唇湊到她耳邊,一字一句地說:“我問你昨天是不是縱欲過度。”聲音低沉而危險。
唐笑推開他,正要發作,遠處一對接吻的男女吸引了她的注意,準确的說,是其中的女性身上滿是紅色亮片的羽絨服引起了她的注意,亮片映出四周通明的燈火與黑色的打底褲相映成趣,讓那個女人看起來像是一根巨大的冰糖葫蘆。
好眼熟的衣服,她的思維轉動得飛快,突然反應過來她曾經在別處看見過……
——那不是豬腰和……三言嗎?!!
唐笑下意識地用迷茫的眼神看向聶澤,聶澤也看見了他們,臉上一點都沒有被自家主編給綠了的不快或是半點驚訝,反而興致勃勃地八卦:“你知道嗎?三言之前向朱小瑤表白了,要不是聽我說朱小瑤的媽在給她到處相親,他還不知道要慫道什麽時候。”
“……”
唐笑突然覺得大腦有點卡殼了,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四周的人聲仿佛都消失了,一個訊號在意識中無限放大——朱小瑤和三言是一對,聶澤和朱小瑤沒關系。
聶澤笑眯眯地看着唐笑問:“你也不想當電燈泡吧?人太多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先開溜?”
唐笑呆呆愣愣地被聶澤捏着手心穿行在人群中,低頭神游,沒一會兒就想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明白她大概是冤枉了聶澤。
聶澤沒有女朋友。
她突然就回憶起這些天來聶澤的一舉一動,包括早上的那句開玩笑的“負責”,之前被她當做“罪證”的東西全都被洗白成了“證明”。
愛的證明。
“前面人有點多,跟緊我。”聶澤回頭看了唐笑一眼,唐笑忙如夢初醒,下意識地靠近了一點。
聶澤嘴角勾了起來——似乎每次被他做一些色|色的威脅之後,唐笑就會變得特別乖。
全然不知道剛才他已經從出局十萬八千裏的人渣到一秒鐘登堂入室了。
眼見時間接近十二點,湧向江邊的人越來越多,唐笑幾乎要貼在聶澤背後才能不被人推到,她尴尬地半伏在聶澤背上,每一寸相觸位置上的肌膚都在發燙,她沒話找話,疑惑道:“怎麽會有這麽多人,又不是跨年。”
聶澤說:“與國際接軌吧。”
唐笑笑點極低得笑起來,目光掠過一名擦肩而過的八十歲老奶奶,又問:“那這些拖家帶口的是怎麽回事?”
聶澤十分在行地道:“今天銀光百貨全場六折。”
寒風凜冽,人群擁擠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唐笑終于醒過神來。
停車場已經被人群給擠滿了,車根本開不出來,她簡直懷疑大半個城的人都跑到江邊看什麽破煙花了,一邊暗罵朱小瑤一邊問聶澤:“你說人這麽多,會不會出事?”
聶澤身量高,在人群裏比其他人高将近大半個頭,他踮起腳尖環視四周,有些地方已經起了騷亂。
“我們找家店避一避吧。”聶澤皺着眉說。
唐笑點點頭,電話通知朱小瑤也要小心。
可惜兩人實在是小瞧了聖誕節對城市GDP的貢獻,夜晚十二點半,附近的酒店全滿、的士亦是滿載,街上的店鋪要不已經打烊,要不就是滿座,兩個人尋尋覓覓找了大半個小時,手腳都要走得冰涼,終于有一家KTV有個空包廂。
“太恐怖了!”唐笑作為一個死宅單身狗,第一次見到聖誕節的威力。
聶澤笑起來,打開KTV的窗戶散味兒,一邊說:“我在國外的時候,聖誕節就像我們這的大年三十一樣,街上冷冷清清的。”
唐笑點點頭,習慣性地開政治書的玩笑:“這叫具有中國特色的聖誕節。”
前一波人留下的廢氣散得差不多了,聶澤關上窗戶,對唐笑說:“有什麽想吃的嗎?沒有就先歇一會兒吧,等可以走了我叫你。”
唐笑聽話地躺下,沒一會兒就坐起身——聶澤的視線黏在她的身上,她如坐針氈。
她自認沒臉沒皮,可對聶澤的眼神攻勢總是沒有半點辦法。
“怎麽了?”聶澤問,虛坐到唐笑躺着的沙發扶手上,探身試她額頭的溫度。
唐笑不敢擡頭,用力盯着地上沒掃幹淨的幾片瓜子殼兒,腦中簡直亂成了一鍋漿糊。
要說些什麽呢?
你喜歡我哪一點?
什麽時候開始的?
為什麽?
她越想越緊張,心跳得飛快,甚至可以明顯感覺到腎上腺素在瘋狂地分泌。
“是不是剛才有些着涼了?我讓服務生送點紅茶過來?”聶澤關切地看着唐笑。
一股熟悉的感覺掠住了她的心髒,她的呼吸開始變得困難,緊接着是熟悉的眩暈、乏力,周圍的一切變得模糊……
她的緊張症又犯了。
“要不我們還是回家去吧?”聶澤說。
唐笑沒有回答,重新重重地倒了下去。?
☆、追求
? 唐笑一直以為,她這輩子最悲催的事情也就是被唐媽提醒了半輩子的三歲尿床、被老唐嘲笑了好幾年的用微波爐煮白水蛋結果炸了廚房以及高三的時候被初戀小男友一聲不吭地甩掉,反正她如今死宅一個,再丢人也丢不到哪兒去。
沒想到昨兒衰人事件簿上又增加了一筆——被某人碰了一下額頭就緊張得暈了。
就算花癡如朱小瑤,大概也不會有這種反應。
“我說,你不是懷了吧?”朱小瑤坐在唐笑的床上,十分不客氣地打量着唐笑掩藏在被子下的小腹。
“……”唐笑不太明白某花癡的神經回路。
朱小瑤若有所思地說:“電視劇裏都這麽演的啊,暈了就是懷了、吐了也是懷了、腳軟還是懷了……”
唐笑四處亂找武器,把打底襪團起來打成結,試圖扔出去讓朱小瑤閉嘴。
朱小瑤看着她手中的“兇器”,不屑地說:“你和馬瑞歐怎麽樣啦?”
唐笑一手抖就把手裏的東西給掉床上了,反問:“什麽怎麽樣?”
朱小瑤笑得促狹:“不是他把你送來醫院的嗎?啪啪啪暈的嗎?”
——請問對方辯友作為一個教徒的節操在哪裏?!!
唐笑當然不會進她的套,更沒臉說是緊張暈的,惡人先告狀道:“還不是你叫我去江邊看什麽煙花,人太多我被擠暈了!”
朱小瑤忙擺手道:“你可別冤枉我,是馬瑞歐讓我打電話給你的。”
唐笑皺起眉,仿佛沒聽懂她的話似的,問:“他讓你打的電話?”
“他說你睡完他就跑了,要找你負責。”朱小瑤說得淡定。
“我哪裏睡他了!!!”唐笑大聲道。
朱小瑤洋洋得意:“心虛什麽,反正你和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唐笑有點懵逼。
——這信息量也太大了。
朱小瑤繼續說:“我們相完親那天晚上他就請我吃過飯了,說他前一天晚上對你一見鐘情,沒想到命運如此的巧合能夠再見,希望我能幫他追你……”她的眼裏閃動着花癡的光芒,“是不是太帥了!天吶,想想我就要愛上他了。”
“然而你已經有主編大人了。”唐笑提醒道,一邊回憶她和聶澤的點點滴滴。
一見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