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手機放在唐笑手上。
唐媽的審訊方式十分固定，照例是問：“吃飯了嗎？”
唐笑關了水，應對得也十分标準：“正準備吃。”
“吃什麽？”
“火鍋。”
唐媽比較滿意，說：“少吃點兒，別發胖了嫁不出去。”
唐笑正一手拿着浴巾走出衛生間，她頭發濕淋淋的，電話拿得遠，靠在門邊的聶澤也聽見了。
他挑了挑眉，接過唐笑手裏的浴巾，示意她開免提，開始幫她擦頭發。
唐媽又說：“馬上過年了，你幾號回家，別買不到票。”
唐笑含糊地應了一聲，說：“不會，大不了自己開回家。”
唐媽毫不留情地嘲諷道：“就你那破技術，哎喲喂……”她遠遠地朝聽筒外邊喊了一句“老唐诶，你閨女吃錯藥了要自己開車回家！”
——這真的是親媽？
唐笑這回算是丢人丢到了家。
聶澤悶笑起來，唐笑搖頭甩掉他的手，把他關進廚房和客廳之間的推拉門內，順便瞪了他一眼，用手在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手勢。
聶澤一雙眼笑得閃亮，分明在說“我要使壞”。
唐媽似乎是和唐爸商量過了，對唐笑說：“老唐叫你趕緊訂票，買不到他讓朋友搭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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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笑最怕的就是那些個大叔大姨們，一個比一個關心她的感情生活，忙說：“不用不用，我們這麽近，肯定買得到，我現在就去看。”
“這就對了。”唐媽很滿意，繼續下一個議題，“閨女诶，你這眼看就要三十了，有男朋友沒啊？”
不得不說某種程度上唐媽真是料事如神。
聶澤打開門，正要自報家門，唐笑及時按住他的嘴，大聲道：“哎媽，你前幾天才問過，就算大街上撿也沒那麽快啊！”
“大街上撿的”某人不滿意地吮了一下唐笑掌心的軟肉。
“你懂什麽！人家樓下的小張和對象相親一個禮拜就領證了！”唐媽反駁道。
“然後他們沒兩個月就離了！”這個新聞還是唐媽告訴她的呢。
唐媽棋差一招，賭氣道：“你就和豬丫頭兩個人一起當一輩子剩女吧！”
——然而朱小瑤也有對象了。
唐笑見唐媽情緒不對，只能耐着性子安慰道：“媽，現在不都是晚婚晚育嘛，這事兒急也急不來啊！”
唐媽說：“我不管，反正我這已經留意了好幾個男孩子了，你這回一定得見見。”
聶澤眯起眼睛看着唐笑，抓住她按在他嘴上的手放在胸口，仿佛在說“你敢答應試試看。”
唐笑被兩頭夾擊，一個頭兩個大，只能對唐媽說：“再看吧。”挂了電話。
“再看？”聶澤圈住唐笑，把她按到推拉門的玻璃上。
唐笑本能地覺得危險，低下頭掙紮了一下，沒掙開，說：“我這不是權宜之計嗎？”
聶澤把她壓得更緊了：“為什麽不直說你有我了？”
唐笑剛才從浴室出來的匆忙，身上的水都沒太擦幹，被這麽一蹭只覺得衣服上濕漉漉的水漬黏在皮膚上，很不舒服。
她有錯在先，軟聲道：“我一說你，我媽就要問東問西的，我們不是還要去吃飯嗎？”
聶澤取下唐笑手裏的手機，說：“我不介意晚點吃飯，現在就讓她問東問西？”
“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講道理！”唐笑簡直要急哭了，“我總不能說我和你睡了兩次就好上了吧？”
聶澤的臉徹底黑下來。
“在你眼裏我和你就是‘睡過兩次’？”
唐笑最怕的就是聶澤來這一套，鼻尖在聶澤的胸口讨好地蹭了蹭，玩笑道：“試用期還這麽嚣張，開掉你。”
可惜這個玩笑開得太不合時宜。
聶澤松開唐笑，聲音平靜而認真地說：“開掉我，也得給我一個理由吧？”
他還記得唐笑對韓秦和陸闡發花癡，對一個男人，特別是外表英俊的男人來說，女朋友這樣做簡直就是活生生的打臉。
并且唐笑一直以“怕你賴在這兒就不走了”為理由，不讓聶澤放換洗衣物在她家裏。
難道真的像宋旭河一直說的……有內情？
唐笑聽出聶澤話裏的嚴肅勁兒，抱着聶澤的腰晃來晃去，哄道：“我怎麽舍得開掉你，開掉你誰給我送飯、誰給我暖床啊？”這已經是她說得出口的情話的極限了。
只是送飯暖床？聶澤覺得十分挫敗，他似乎并沒能走進唐笑的心裏，雖然他已經比任何男人都要更接近唐笑了。
他嘆了口氣，隔着熊貓臉的浴袍帽子揉了揉唐笑的頭發，聲音又回複了往常的溫柔：“好了，我錯怪你了，先吹頭發去吃飯好不好？”
唐笑窩在聶澤的懷裏點點頭，胳膊環得更緊了。
她隐約感覺自己是喜歡聶澤的，只是這段感情來得太突然、太熱烈，她猝不及防，一時還沒能理清自己的思緒。
“給我一點時間。”她踮起腳尖用唇蹭了蹭聶澤的唇。?
☆、回家
? 不出唐媽所料，雖然唐笑回家的路程開車也就三個來小時，高鐵票還是早就賣得精光。
唐笑不想麻煩別人，便轉頭去查汽車票。
聶澤躺在她身後看她搗鼓半天，都已經開始在同學群裏問有沒有拼車了，終于忍不住搶走她的手機，說：“別折騰了，我送你去。”
唐笑追逐着手機，轉了個身面對聶澤，問：“你自己不回家過年嗎？”
聶澤環住唐笑的腰，說：“你不是說我是外國人嗎，外國人哪有過春節的。”
唐笑竟然無法反駁。
聶澤閉上眼睛，又說：“我母親在加勒比度假，不過春節。”
唐笑注意到他用的是“母親”，而不是“媽媽”。
她瞬間腦補出一起豪門情仇大戲，頗有些同情地說：“那你怎麽辦？一個人過節多冷清。”
聶澤重新睜開眼，做出可憐兮兮的表情：“是啊，所以你要不要帶我回家過年。”
敢情是在這兒下套等着呢，唐笑頓時一點都不同情他了。
見唐笑不語，聶澤暗嘆了一口氣，說：“你家附近好像有個溫泉？我送你回家，順便去度個小假。”
唐笑動了動腦袋，在他的胳膊裏找了個舒适的位置，順着臺階下：“我也好久沒泡溫泉了，要不年初五我就去陪你，也免得他們煩我。”
聶澤立刻就明白過來這個“煩”指得是相親。
這年頭，優質的男女青年一個比一個上趕着往大城市跑，留在唐笑家鄉那種小城市的，不說全部，至少八成，不是貪圖安逸就是自身水準太差。
對于這兩種人，聶澤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對唐笑太了解了：首先是個外貌協會，長相不行的她直接就略過了；第二大腦總是不在弦上，一般人根本受不了她這個腦洞級別；第三得有人寵着慣着，雖不至于公主病，可她天生就是那麽個讓人操心的人；最重要的，也是聶澤最近才琢磨出來的一點，你光寵她、理解她，那還不夠，人家嫌你面，沒有男人味兒，得時不時霸道總裁一下或者賣個萌什麽的，随時保持能戳中她萌點的狀态。
聶澤感覺自己就像個一心籠絡君心的妃子，心得體會足夠出一本把妹攻略了。
可即使這些都能預料到，他還是覺得不太滿意——有哪個男人願意自己的女朋友跑去相親的？
要真願意了，那豈不是成了綠毛龜？
聶澤軟聲套話：“那他們要真的‘煩’你怎麽辦？”
唐笑被聶澤的黏人勁兒逗得笑起來，勾了勾聶澤的下巴：“那大爺就帶你私奔，怎麽樣？”
聶澤眯起眼睛蹭她：“我哪裏不好，怎麽就用得着私奔了？”
唐笑當他是随口玩笑，沒應，掐了一把他不老實的大腿，兩人鬧來鬧去，這事兒就算揭過了。
臘月廿八，聶澤送唐笑回家，唐笑先還怕聶澤人生地不熟走錯路，可如今的導航軟件實在是夠即時，兩個人一點鐘出發，下午三點半就到了唐笑家的小區，不僅沒走錯，甚至抄了個近路，比往常還快那麽半個小時，聶澤要走得及時，還能趕上在溫泉旅館吃晚飯。
唐笑這次回家沒打算出門走親訪友，帶的東西不多，統共一個小旅行袋就裝滿了，另一部分放在聶澤的箱子裏，是去溫泉玩的時候穿的衣服。
“那我回去了？”唐笑本就不太好意思讓聶澤送，情人間亦不好說謝，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來告別的好。
聶澤湊上去吻了唐笑一下，說：“好，要送你上去嗎？”
唐笑忙不疊地搖頭。
聶澤輕輕笑了一聲，把她按進懷裏，鼻尖輕輕在她的頭頂磨蹭，一邊說：“要記得每天想我。”
——你是終于找到媽媽的小蝌蚪嗎？
唐笑雖然有些吃不消，心裏卻隐約有些被依賴的喜悅，像是有嫩芽在從心髒裏一撓一撓，随時要破壁而出。
她悶在聶澤的胸前應了一聲，聲音與有力的心跳合二為一。
“真的不要我陪你？”聶澤又問了一遍。
唐笑搖頭，臉在他的胸膛上左蹭右蹭。
聶澤眯起眼，唇貼在唐笑的耳邊，聲音突然低下來：“你要是敢去相親，就做好被我鎖在旅館三天三夜的準備吧。”
唐笑一個激靈，一股電從耳畔一直酥到腳底，她推開聶澤，只見他的嘴角微微勾出一個邪氣的笑，笑得十分別有深意。
——裝什麽霸道總裁。
唐笑心虛地理了理耳後的頭發，聳了聳鼻子，避開聶澤的視線，說：“走了。”而後果斷地拿了放在後座的旅行袋，下車。
聶澤一直維持着臉上的笑意，目送唐笑進了單元門，又擡頭往上看，直到聽見一聲防盜門響，一個大嗓門的中年女聲喊“老唐你閨女回家了！”，他才收回視線，在車上呆坐了一會兒，順手關掉導航，熟門熟路地轉出了小區。
他并未急着上高速去什麽溫泉，而是循着記憶在老城區中轉來轉去，最後在挂着“市第一中學”金光閃閃幾個大字的自動門前停下。
這時候學校已經放假，又是臨近過年，保安室只有一名老保安在烤着火看電視。
聶澤打了下喇叭，保安探出頭來，掃了一眼車牌，問：“有什麽事兒啊？”
聶澤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家屬院那邊大門鎖了。”
保安露出疑惑的神色，問：“家屬院？”
聶澤說：“我來找語文組的聶老師。”
“找聶主任？”保安點點頭，示意他知道這個人，臉上的表情也熱絡起來，說：“你是他以前的學生吧？家屬大院那邊拆遷，都搬走了，正建新教學樓呢，這不快過年了，怕有小偷來偷鋼筋，就鎖了起來，早幾年學校建了新的教育小區，老師們都搬到那兒去了。”
聶澤問了教育小區的地址，就在離學校步行不到十分鐘的地方，他之前來的時候還路過了那裏。
不知是出于近鄉情怯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他突然覺得心如擂鼓，無法平靜，幹脆把車停在路邊，在小賣部買了瓶水，一邊喝一邊慢慢往教育小區的方向步行。
離家十年，這裏的變化大得他幾乎認不出來了，坑窪的水泥路變成了寬闊的柏油馬路，路邊的小店挂着各種時髦的招牌，偶然遇見的男女學生背着書包與他擦肩而過，像是從老師家補課出來，毫不避諱地湊在一起卿卿我我，身上穿的校服也比從前要好看許多倍。
他左看右看，仿佛周圍的一切都新奇得很，偶爾會心一笑，心情也漸漸放輕松下來。
“聶澤？！！”突然，街對面，一個男聲叫住了他。
聶澤斂神看了聲音的來處一眼，臉上的笑容徹底散去。
——宋旭河。?
☆、上門
? “聶澤。”宋旭河又喊了一聲，穿過馬路走到聶澤面前，問，“是聶澤吧？”
聶澤皮笑肉不笑地動了動下巴：“你好。”
宋旭河一點也沒有被他不冷不熱的态度逼退，自我介紹道：“我宋旭河啊，十幾年不見，你不會連好兄弟都不認識了吧？”他笑了笑，“不過你的變化還真是大，這得有一米八|九了？要不是這一張臉還是那麽招姑娘，我還真認不出來。洋鬼子的夥食養人吶！”
“是嗎？”聶澤沒興趣和他虛以委蛇，嘴角勾出一個輕蔑的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上個月還見過？”
“？”宋旭河頗有些疑惑地看着聶澤的雙眼，而後突然像是受了什麽驚吓似的不自覺睜大了眼，笑意全無。
“你是那天的……”他沒有說下去，而是低下頭低低地笑了兩聲，複又看向聶澤，“我就說……原來是你！”
他展開雙臂，笑得諷刺：“我是不是應該為你們發一個最佳癡情獎？”他笑容漸盛，眼神也愈發狠厲，“你不是早就逃到國外去了？又跑回來做什麽？！嗯？！！”
“我來拿回屬于我的東西。”聶澤居高臨下地看着宋旭河。
“你的東西？”宋旭河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哈，當初不知道是誰，一聽說我也喜歡唐笑，便像是只倉皇的老鼠一樣逃跑了。”他打量着聶澤臉上的表情，眼中染上了些許瘋狂的色彩，“你這種人，也配？”
聶澤抿了抿嘴：“那是我看錯了你。”
宋旭河還欲再多刺幾句，聶澤突然笑起來，整張臉都變得生動，仿佛周圍的空氣都因為他的笑容而變得溫暖明亮，相較之下宋旭河無論是外表、氣質都無法與他并論。
“不過這些都是那麽久遠的事情了，不是嗎？”聶澤微微低下頭，湊到宋旭河的耳邊，聲音低沉，“一直對年少時的事情耿耿于懷，那是弱者才會有的行徑。”
他偏頭對宋旭河一笑，與他擦肩而過。
待聶澤完全走過了，宋旭河才猛地轉過身：“不管你用的什麽花言巧語，我只知道，這麽多年，她從來沒有原諒過你！！！”
聶澤沒有回頭，心裏卻升起一絲疑惑——原諒？
當初明明是唐笑先和宋旭河……
唐笑僵硬地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從她進門起，唐媽就保持着一臉八卦的笑容，讓她不由得寒毛直豎。
“囡啊，剛送你來的是什麽人啊~~”唐媽放好唐笑的行李，一臉八卦地挽着她的手臂，一雙眼笑得眯起來。
唐笑一個激靈，以她多年對敵鬥争的經驗，唐媽叫她“囡囡”之後基本都沒什麽好話。
“什麽送我來的人？”她眨眨眼，裝傻。
“就是那個開大奔的土豪嘛！”唐媽也眨眨眼，示意她什麽都看見了，別想裝蒜。
唐笑被這個形容詞弄得一秒鐘出戲——開大奔的土豪？那不都是身高一米六禿頂香腸唇啤酒肚嗎？
她噗地笑出聲，非常機智地說：“哪兒啊，是我一個同事，到溫泉去玩兒，我就搭個順風車。”
唐媽顯然不信，揭穿道：“你不是家裏蹲嗎？哪來的同事啦？”
唐笑說：“就我寫書的那個網站的，編輯。”
“哦，”唐媽點點頭，又熱切地問，“帥不啦？”女兒這麽漂亮，一個大男人送她回家，唐媽還真不信對方沒那點意思。
“哎媽，你怎麽總關心這個，就是同事。”唐笑粗聲粗氣的，示意不想多說。
唐媽卻像抓住了她的小辮子似的，不問到底不罷休。
唐笑終于吃不消了，朝廚房喊道：“老唐！管管你媳婦兒！！！”
唐爸心疼自家閨女，附和道：“就是，別為難笑兒啦。”
看多了言情劇一輩子被捧在手心裏的唐媽開始嘤嘤嘤地假哭：“你們兩個姓唐的死沒心肝又欺負我一個外人。”
老唐小唐只能無奈地一起哄這位嬌滴滴的老阿姨。
唐媽還沒過戲瘾呢，門鈴響了。
她立刻不假哭了，上下打量了一下唐笑，又把唐爸推去廚房，滿面笑容地跑去開門，一邊應道：“來了！”
唐笑立刻有了不好的預感——不會是上門相親吧？
事實證明文藝女青年的直覺總是沒錯的，不過上門的不是相親男，而是她的老熟人，宋旭河。
自從平安夜尴尬的那一晚後，唐笑再沒有見過宋旭河，再加上他後來又那麽無恥地通知她訂婚的事情，唐笑對他更沒有了好感，只是畢竟是十幾年的朋友，要她一秒鐘翻臉還是有些難度。
宋旭河和唐笑是老同學，這麽多年又一直有往來，也曾經到唐笑家做過客，唐爸唐媽對他都比較熟稔，唐媽更是直接“旭河”、“旭河”的叫上了，仿佛看着半個親兒子。
唐笑原本就對唐媽的這個稱呼不太好意思，現下更是聽得不太順耳，便說：“媽，別這麽叫，給人家聽到了不好。”
唐媽朝她擠了擠眼睛，甩了一下手，說：“臭囡，哪裏不好！”
宋旭河附和道：“我也聽習慣阿姨這麽叫了。”
唐媽臉上簡直要笑開了花。
有了前車之鑒，唐笑不敢拿自家老媽開刀，只能半冷着一張臉問宋旭河：“你來我家做什麽？”
宋旭河眨眨眼：“我來看阿姨和唐叔。”
——有這麽趕着飯點兒來看人的嗎？
唐笑不知道宋旭河肚子裏賣的什麽藥，皺着個眉坐回去，示意你們聊。
唐媽卻把宋旭河也拉到沙發旁，讓兩個年輕人坐一起。
宋旭河十分不把自己當外人地靠着唐笑一屁股坐下了。
唐笑下意識地站起來，問：“你做什麽？”
唐媽這下終于回過點味兒來，問：“你們兩個怎麽了？吵架了？”
聽這口氣，完全是把宋旭河和唐笑當成了一對兒。
難怪這回進門唐媽的語氣這麽好，也沒上趕着提相親的事情，原來是在這兒等着呢！也不知道這個姓宋的給老太太吹得什麽風！
唐笑像是吃了蒼蠅似的惡心，耐着性子給唐媽解釋：“媽，你別多想，宋旭河他都要訂婚了。”
唐媽愣了愣，看向宋旭河。
宋旭河忙擺手，也站起來，試圖拉唐笑的胳膊：“沒有的事兒，都是誤會。”他舌燦蓮花道，“我是騙唐笑玩兒呢，誰叫她總不答應我。”
“……”唐笑一百個不信，只覺得這人又有什麽陰謀詭計，避開宋旭河的手，躲到了沙發後面。
唐媽卻信了，勸和道：“就是唐笑，旭河這麽多年……”
“媽！！！”唐笑怒了，打斷了她的話。
——這是要逼宮嗎？！！
一直在廚房裏的唐爸看情況不對，手上拿着鍋鏟就走了出來，問：“怎麽回事兒呢？小宋來了？都這個點兒了家裏該等你吃飯了吧？”他早聽唐媽說宋旭河要來做客，當時就估摸着閨女兒不會高興，現下看唐笑這反應，更确定了猜想，忙隐晦地逐客。
在原則問題上，唐爸一直是很堅持的。
唐媽瞪了唐爸一眼，似乎很不滿意。
宋旭河叫了一聲唐叔，繼續要巧舌如簧瞞天過海，唐笑先聲奪人脫口而出：“媽，宋旭河他有未婚妻了，我也有男朋友了，你別瞎攪和！”
這一句話下去，如同平地驚雷，唐家兩位家長都愣住了。
宋旭河想要解釋，唐媽卻又吃驚又喜悅地看向唐笑：“你說什麽？”
唐笑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沒應聲。
唐媽疑惑地看了宋旭河一眼，又問：“你們不是在一起了？”
唐爸忙拉了唐媽一把，朝宋旭河點點頭：“這都是年輕人的事情，我們還是不要瞎攙和的好。”說完就把意識恍惚的唐媽拉進了廚房。
唐媽一邊走一邊扶着額角，弱聲弱氣的問：“哎喲老唐，你說我是不是歡喜瘋了，我怎麽聽唐笑說她有男朋友了？”
唐笑：“……”( ° _ °|||)
唐爸：“……”<(*￣▽￣*)/
宋旭河醞釀了一會兒情緒，笑道：“你怎麽突然有男朋友了，我怎麽都沒聽說過？”
唐笑嘴角撇了撇：“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我以為你是騙……”一聲門鈴打斷了宋旭河的思路，他下意識地擡眼看了看挂在門上的時鐘——五點半，什麽人會在這個點上門？
唐爸出來開門，看了一眼貓眼，卻只看見一個下巴，然後一個溫和有禮的年輕人半低下頭把臉露在貓眼裏，清清楚楚地說：“叔叔你好，我是唐笑的男朋友。”?
☆、別跑
? 唐笑大齡剩女一個，一天連着有兩個小夥子争着搶着要娶她，唐媽笑得臉上都開花了，在唐爸反應過來之前迅速開了門。
仔細一瞧，好麽，這麽高這麽帥的小夥兒！說出去都有面子。
“哎呀……快進來坐……”唐媽把宋旭河忘到了十八裏外，拉着聶澤就往家裏來。
唐爸站在唐媽身後，乍一看只覺得這孩子怎麽那麽眼熟，等人走到屋裏的燈光下一看，突然有了眉目，扶着眼睛問：“這是……聶澤？”
唐笑早猜到父母會有這種反應，忙說：“哎不是，他不是那個……”話說到一半，唐笑愣了，她還沒介紹聶澤是誰呢，唐爸怎麽會認識……
聶澤臉上笑得真誠，說：“唐叔叔你還記得我吶？”
“聶澤？”唐媽睜大了眼睛擡頭看，“怎麽長這麽大啦？！”她拉着聶澤的手不放，啧啧贊嘆了好一會兒，“哎喲還真是聶澤……以前我就老跟老唐說那麽俊俏一小夥兒，怎麽就是不長個，沒想到……”
唐爸及時給唐媽使了個眼色讓她住了嘴。
聶澤倒是不生氣，半低着身子笑：“是，我發育得晚。”
唐爸也跟着欣慰似的笑：“男孩子嘛，是要晚一點兒。”
聶澤進門才一會兒，宋旭河和唐笑就成了無人問津的小白菜。
唐笑的懵逼狀态持續了半晌，直到聶澤和唐家父母寒暄完看向她才緩過神來，被貓踩了臉似的一臉僵硬地走上前拉住聶澤，說：“你跟我過來。”接着就扯着人的袖子往她自個兒房間裏走。
聶澤抱歉地朝唐媽唐爸笑了笑，跟着唐笑進了屋。
唐笑合上門，把聶澤推到門背後，眼神複雜地看着他，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你是聶澤。”
聶澤卻聽懂了，微笑着應道：“我是聶澤。”
唐笑又低聲重複了一遍，像是說給自己聽。
聶澤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回過味兒來。
唐笑沉默了許久，擡起頭來仔細打量這張看過無數次的臉，眉毛、眼睛、鼻梁、唇角，她把每個部分逐一打散又重新拼接，突然覺得十分的陌生。
“你是聶澤……”她的語氣如同夢呓，然後十分無厘頭地問，“你割了雙眼皮？”
聶澤等了半天，沒想到她會問這樣一個問題，哭笑不得，說：“年紀大了，眼皮塌下來自然就成了雙眼皮。”
唐笑沒心情和他開玩笑，又仔仔細細地掃描他的面部特征，從前那些刻意被掩埋的記憶一一從腦海中浮現，無一不在說——這就是那個聶澤。
她深吸了一口氣，突然笑起來，把聶澤拉起來，打開房門，說：“走吧。”
聶澤松了口氣，輕松地道：“我沒想到你……”
“別說話，我想靜靜……”唐笑伸出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嘴。
聶澤下意識地想接話，卻發現唐笑似乎不是在開玩笑。
“你走。”唐笑說的是陳述句，看了聶澤一眼，又看向大門。
唐爸和唐媽被唐笑臉上沉重的表情震懾住了，摸不着頭腦地看着二人的互動——在唐笑手碰到聶澤的唇的時候，唐媽的少女心簡直要泛濫得一塌糊塗，立刻放了心。
宋旭河一直在旁邊冷眼看着，見唐笑趕人，面帶嘲諷地落井下石道：“哈，我就說過你沒戲。”
回答他的是一片冷寂。
宋旭河又朝唐爸唐媽解釋：“唐叔唐姨，你們不知道，聶澤他當年……”
“住嘴！”唐笑喝道，“你們兩個，都給我出去！”
在家長面前，聶澤不好化身霸道總裁，只能眨巴着眼睛裝可憐，伸手去搖唐笑的胳膊，可因為高度的原因唐笑沒能看到他發出的賣萌電波，避開身子一點機會都沒給。
宋旭河笑了笑，朝長輩打了招呼，說：“那我下次再來，唐笑你照顧好自己。”先走了出去。
聶澤被宋旭河的語氣惡心壞了，見唐笑仍是一點兒波瀾都沒有，不舍地揉了揉她的頭發，轉身對二位家長點了個頭，乖乖地離開，順便還把門給帶攏了。
外人都走了，唐媽忙兩步走到唐笑身邊，拉着她的胳膊問：“唐笑，出什麽事了？”
唐笑搖搖頭，輕輕推開唐媽的手，一屁股往沙發上坐下，一副“你別理我”的表情。
唐媽看向唐爸，聳了聳眉心，唐爸搖了搖頭。
不一會兒唐笑就聽見廚房裏唐媽和唐爸叽叽咕咕的聲音，唐媽說得又急又快，激動時聲音不免尖利，就算是唐笑不想聽，那些話還是七七八八地進了她的耳朵。
耳聽着那邊的猜想越來越離譜，唐笑終于扯出一個苦笑，說：“爸，飯什麽時候好啊？”
細碎的聲音立馬停下了，唐爸應了聲“馬上”，打發唐媽去收拾桌子擺碗筷。
到吃飯的時候，一家人又恢複了平時的有說有笑，只是唐媽好幾次開口想問那些不該問的，立刻被唐爸不動聲色地擋了回去。
吃完飯洗碗的仍是勞模唐爸，唐笑想幫忙，被唐媽擋了下來，說：“女孩子洗碗手糙了嫁不出去。”
唐笑着實抹了一把無語的冷汗，四下看了看，說：“那我把垃圾扔了吧。”
在唐媽的念叨中，唐爸把剩下的魚骨頭倒進垃圾袋裏包紮好遞給唐笑，唐笑一邊說着“行了媽，垃圾不丢招蟑螂”一邊換鞋出門。
唐笑家的小區已經有些年頭了，樓裏的感應燈壞了一半也沒什麽人管，她用手機照着臺階慢慢下樓，每隔一層就跺跺腳，下到底樓的時候，昏黃燈光亮起的一剎那，一個高大的身影落在了她的眼裏。
唐笑沒有再往下走。
聶澤有所感應似的回過頭，眼睛眯成了一條線：“親愛的，我就知道你擔心我。”
“……”(⊙_⊙)？
唐笑面無表情地舉起手裏的垃圾袋。
聶澤笑意更甚，兩步跨上臺階要去接，唐笑意識到這位似乎理解錯了她的意思，沒肯給，兩個人就着一袋垃圾争搶了一會兒，唐笑終于憋不住了，吼道：“搶我垃圾你有病吧？！！”
聶澤：“……”o(╯口╰)o
唐笑理了理圍巾，把垃圾遞給聶澤。
聶澤認認真真地接了，伸手扶女王大人下樓。
唐笑沒搭理他，說：“垃圾箱就在單元門口。”
聶澤眨了眨眼，沒動靜。
唐笑沒脾氣地深吸一口氣，斜睨着他說：“我又不會跑！”
聶澤盯着她的臉看了幾秒鐘，轉身下去扔垃圾，才打開單元門，就聽見後面噔噔噔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音——唐笑跑了。
然而烏龜跑不過兔子、腿短的注定跑不過腿長的，唐笑才跑到三樓就被聶澤給截住了，整個人被夾在懷裏按到牆上。
一片靜谧中，樓道燈熄滅了。
“你又騙我。”聶澤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語氣委屈得像是要哭出來。
不過唐笑知道，他的臉上肯定樂得像是只偷了腥的貓。
大約是在室外站得太久，聶澤的身上沒有以往那樣溫暖，甚至有些寒氣逼人，而在這一片冰冷之中，口鼻中呼出的溫熱氣體就格外的凸顯，甚至有些灼人。
唐笑不禁縮了縮。
聶澤的臂彎收得更緊了，他忍不住順勢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說：“親愛的，你好狠心，就這樣讓我流落街頭。”
——簡直是無理取鬧。
唐笑拱了拱他。
聶澤絲毫不動，低下頭小聲哄道：“老婆，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老婆……老婆……老婆……
聶澤的聲音太輕太柔了，打着彎兒的勾人，唐笑一張老臉不争氣地紅了，呼吸也不自覺地變快。
“老婆，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聶澤又問。
唐笑的耳朵開始發燙，泛着奇異的癢，這股癢一直蔓延到了心裏，伴随着心髒的搏動帶到了四肢百骸。
“老婆，我……”
“能不能不要老婆老婆了！”唐笑悶下頭，生出一股子蠻勁，別扭地推開他。
樓道燈驟然亮起，上一層的臺階上赫然還站着另一個人。
——是被擔心女兒丢個垃圾被人拐跑了的唐媽趕下樓來找人的唐爸。
唐笑石化了。
聶澤笑眯眯地拉了一下唐笑，喊了一聲“唐叔叔”。
唐爸尴尬地推了推厚成瓶底的眼鏡，咳了一聲，說：“天冷，有什麽話回家說吧。”
唐笑簡直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打包
? 聶澤再一次回到唐笑家，受到了唐媽的強烈歡迎。
在聽說他還沒吃晚飯後，唐笑被嗔怪了一通，唐爸重新下廚煮了一鍋自家做的臘肉茄子餡兒的水餃，熱了兩個晚上剩下的菜，又新炒了個豆芽菜，一家三口坐在四方桌旁大眼瞪小眼地圍觀聶澤吃飯。
唐笑是被強拉着坐下的，一臉不樂意地玩着手機。
唐媽坐在聶澤對面，唐笑的右手邊，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胳膊，使了個眼色——玩什麽玩啊你！
唐笑聳了聳鼻子，往聶澤身邊挪了挪屁股，繼續玩。
聶澤忍不住笑起來。
唐媽眼神一亮，問：“小聶啊，你和唐笑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