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多久啦?”

聶澤正在嚼蝦仁兒,一時間沒答話。

唐笑急了,實話實說?才一個多月就睡一起了?那豈不是要被唐媽大耳刮子抽死?撒個謊說一年多了?那就是欺瞞太後娘娘,更得掌嘴一百。

“有一陣子了。”聶澤回答得十分有技巧。

唐媽瞪了唐笑一眼,說:“唐笑脾氣大,你可要多擔待。她要是欺負你,你跟媽講,我替你抽她。”

——這就自稱“媽”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上趕着賣女兒。再者說,還不知道誰欺負誰呢!

被欺負了無數次的唐笑很郁悶。

聶澤笑了笑,暧昧地看了唐笑一眼,道:“哪兒能呢,唐笑可聽話了。”

“……”

唐笑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聽聶澤這樣說,唐媽的臉上樂開了花,問:“那你現在在哪兒上班?聽唐笑說你是當編輯?工作忙不忙?”

聶澤沒否認,說:“是,工作還可以,不是很忙。”

唐媽點點頭,又問:“那你住哪兒……是……”

“媽!!!”唐笑忍不住了,這都快成相親老三樣——身高長相有車房了。

聶澤卻沒有唐笑那麽敏感,在他看來,這是唐家父母對他的肯定,是誠心誠意想把女兒交給他。

“我在公司附近租房住。”雖然租的是寸土寸金地段一萬多一個月的複式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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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怪聶澤藏拙,唐媽或許不會想太多,可唐爸是個細致的人,萬一人家覺得他有錢多金容易招桃花不靠譜,那不是得不償失嗎?

在大城市打拼的年輕人大多都是租房,唐媽表示可以理解,更何況人家開的是奔馳,雖然唐媽不知道這車的具體價值,反正只要是BBA,那都是小老百姓開不上的好車,就算是家裏買的,想來家庭條件也不會太差。

唐媽對女兒的未來放了一百二十個心,在桌子下面踢了踢唐爸,讓他補充提問。

唐爸倒是不在乎這些個條件,只要年輕人自己肯努力、雙方感情和睦就行。

“小聶,”唐爸一副談心的語氣,并沒有直接問兩個人的感情生活,“我記得你父親是一中的老師?他還住在本地?”

聶澤說:“是,不過現在已經從一線退下來了,也就帶帶一二年級。”

“那你的母親……”

“他們離婚了。”聶澤回答得十分幹脆。

“那她也還在報社?”

唐笑只為老爸的記憶力驚嘆,在她的記憶力,聶澤的媽媽是個身材嬌小、皮膚白皙、燙着短卷發、鼻梁上架着一副金邊眼鏡,常年穿着或粉色或白色職業裝的嬌小女人,在那個保守的年代裏算是十分出挑。

既然唐爸還是老樣子,聶澤今天的一切、甚至獨挑一家上市公司的大梁,應該都歸功于他的母親。

“我……媽她移民國外了。”聶澤在“我”和“媽”兩個字之間的停頓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唐爸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

唐媽忍不住打岔道:“那可真是不得了。”

唐爸又問:“那你以後呢?是待在國內不走了?還是也要回到國外?”

聽到這一問,唐媽也忍不住露出認真的表情:這可是個大問題,辛辛苦苦把閨女養到這麽大,可不能糊裏糊塗地就被拐跑了。

聶澤從桌下牽了唐笑的手,認真表态:“唐笑願意待在哪兒,我就去哪兒。”

唐媽的少女心又被擊中了,一秒鐘倒戈。

唐爸也不禁露出欣慰的笑——至少從現在看來,這個小夥子是真心對唐笑好的。

唐笑只覺得兩個人交握的手燙得灼人,臉上也有些挂不住,含糊道:“我去看看洗澡水好了沒。”

聶澤的目光追随着她,流露出不由自主的缱绻。

唐媽亦急于和唐爸交流心得,說:“那小聶你慢慢吃,我和你叔叔先去看電視劇了,吃完了碗就放在水池裏等你叔叔來洗啊。”她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麽,忍不住問,“你晚上是睡在我們家還是回自己家啊?”

唐爸扯了一下唐媽的袖子。

唐笑直接被驚了出來,吼道:“他睡酒店!!!”

“酒店?”唐媽愣了愣。

唐笑自知失言,補充道:“我是說,他不住我們家。”

“哦……”唐媽似乎有些失望,而後福至心靈,問,“你下午是不是說,你們要去泡溫泉?”

唐爸:“……”∑(っ °Д °;)っ

唐笑:“……”Σ( ° △ °|||)︴

聶澤一個不慎差點把一整個水餃嗆進氣管裏。

唐媽忙上前給他拍背,說:“哎呀男孩子吃飯不要太急。”

她看向唐笑,使勁給她遞眼色,似乎巴不得兩個孩子明天就能領證,後天就生個寶寶給她玩。

唐笑無比矜持,大義凜然地說:“你聽錯了,我是說那邊溫泉好像今年裝修不開門。”

唐媽忙說:“有好幾家呢,不然你們多打聽打聽?”

唐笑:“……”_(:зゝ∠)_

——每一個大齡剩女背後,都有一個恨嫁的媽。

為了表明自己是個十足的正人君子,聶澤配合唐笑道:“我們确實沒有去溫泉的打算,”他頓了頓,“其實我定了去海島的機票,就是還沒來得及告訴唐笑。”

唐笑淡定地拒絕:“可是我沒有簽證。”

聶澤亦淡定地回應:“沒事兒,落地簽。”

于是尚未在家坐熱屁股的唐笑只在閨房裏睡了一晚,就被父母打包送給了聶澤,登上了出國游的飛機。

“你是故意的。”唐笑靠在躺椅上,面朝大海,頭頂花朵型的遮陽傘,隔着墨鏡看着遠處海灘上來往的金發碧眼帥哥,腦子一片混沌,仍處在倒時差的痛苦中。

聶澤繞到她身後,摘下她的墨鏡,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說:“你不乖。”

唐笑又說:“你怎麽莫名其妙就到了我家,是不是蓄謀已久?”

聶澤矢口否認:“我看到宋旭河去你家,不放心。”

唐笑皺了皺眉:“你怎麽會和他……”

然後她就想起來,宋旭河的父母也是老師,和聶澤的家都住在學校的宿舍。他們是發小。

聶澤說:“我想回家看看我爸,路上遇見了他。”

“那你……”

“沒有,我趕着去你家,沒有回去。”聶澤猜到了唐笑要說的話。

唐笑坐起身,回過頭看他:“那你還跑到這兒來玩?”

聶澤搖搖頭,苦笑道:“自從我和我媽一起出國那年,我爸就不認我了。”

唐笑默默地摸了摸第一次不是因為賣萌而滿眼可憐相的大狗的頭。

“為什麽要走?”她終于問出了那個一直萦繞于心的問題。

聶澤抿了抿嘴,那簡直是黑歷史,他一點兒都不想回答。

“為什麽?”唐笑又問了一遍。

聶澤深吸一口氣,說:“我看見宋旭河坐在你腿上。”他曾經因為這個畫面耿耿于懷好幾年,直到成年之後才慢慢釋然。

唐笑一愣,說:“我自己都不知道。”

聶澤擺擺手,示意事情都過去了就不要多談。

沒有說出口的是,當時宋旭河還找聶澤挑明了他對唐笑的傾慕,說是要一起競争。

那時候聶澤家裏的兩位大人正不管不顧地鬧離婚,聶澤成了拉鋸戰的中心,這邊焦頭爛額,那邊後院起火,宋旭河稍微一挑撥,信以為真的聶澤就毅然而然地遠走他鄉。

“那又為什麽要回來?”唐笑接着問。

聶澤:“因為他通知了我的幾個朋友,他要訂婚了。”

唐笑:“……”o(╯□╰)o

她眯起眼睛,皺着眉頭問:“那一天在酒吧街……你是有預謀的?”

聶澤笑,仿佛那是一份極甜蜜的回憶:“不是。”

他坐到躺椅上,從後抱住唐笑,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小聲說:“那天我們公司聚餐,接風酒,那些花癡太鬧騰了,我就溜了出來,沒想到……”他突然探頭去看唐笑的臉,問,“我給你的名片你還留着嗎?”

“名片?”唐笑挑眉,早不記得有這個東西。

“嗯……”聶澤琢磨着措辭,“就是那張可以和我約會三次的小卡片。”

唐笑終于想起來那張早就被她扔進垃圾箱裏的紙,問:“怎麽了?”

“要不要試一試?”聶澤的語氣惑人。

唐笑不解:“試什麽?”

聶澤眨了眨眼。

唐笑:“呵呵。”?

☆、小天使

? 美好的假期總是短暫的,唐笑和聶澤還沒來得及把皮膚曬成均勻的古銅色,接踵而來的工作就把他們召喚回了城市。

聶澤的工作倒還算是按部就班,唐笑卻遠沒有那麽輕松。

休息了小半個月,她的劇本進度算是徹底落下了,一直到編導和她聯系的時候,她才改寫了全文的三分之一。

編導十分吃驚于她的散漫态度,跑到陸闡那兒告狀,可這位名導比唐笑的作風更不靠譜,輕飄飄地說了句:“大不了拍飛頁。”就把尚真派下來的人給趕了回去。

當然,這些都是聶澤從韓秦那兒聽來,又轉述給唐笑的。

唐笑沒有那麽托大,緊趕慢趕,好歹在開機之前寫完了一半的劇本,三十多集,夠拍好一陣子了。

陸闡是名導,拍出來的片子大多是票房佳作,明星大腕也都上趕着往劇組裏來,還有各路贊助商塞進來的大小神仙,小小一個劇組簡直就是個微型的娛樂圈。

她第一回接觸娛樂圈就遇見這種架勢,聶澤怕她怯場,約了韓秦一塊兒給她撐場子。

開機的那天韓秦有課要上,三個人到片場已經十點半了,劇組的人早到得七七八八。

寫好的一部分劇本早就發到了演員手上,唐笑這次來主要就是看個熱鬧,混個臉熟。

有韓秦在,三個人在片場裏一路刷臉,不時有人和韓秦熱情問好,甚至沖上前來握手要簽名,亦有人明裏暗裏問他身後的聶澤和唐笑是不是走後門進來的新配角兒。

韓秦架子極大地沒怎麽理睬那些人。

到了導演休息室,門半開着,裏頭隐約有對話聲。

韓秦大大咧咧地招呼也不打一個,用腳踹開門,然後就瞧見陸闡和一名看上去二十歲出頭的姑娘湊在一起看平板,一邊有說有笑的,煙火氣十足,看得唐笑以為這是陸闡的某位孿生兄弟。

陸闡懶洋洋地擡眼掃了一下來人,繼續低頭看視頻,倒是那姑娘朝韓秦笑了笑,叫了聲:“韓大哥。”出乎唐笑意料的是,她還向聶澤問了好,一聲“聶哥”叫得客客氣氣,活像是一家三兄妹。

韓秦動了動眼皮,算是應了,拖了個折疊椅一屁股坐下來,給聶澤和唐笑讓出位置。

姑娘落落大方地沖唐笑點點頭,大約一眼就看出她和聶澤關系不一般,問:“二位,不介紹一下嗎?”

屋裏三位男性都帥得各有千秋,唐笑饒是看慣了聶澤的俊臉,還是感覺壓力很大,可這位姑娘卻一點不自在都沒有,淡定得仿佛那是三個會動的南瓜,着實讓唐笑佩服不已。

韓秦抖了抖腳尖,朝唐笑動了動下巴:“她是《香府》的作者,笑……”

不等韓秦說完,姑娘的眼睛就亮了起來,她猛地從沙發上蹦起來,沖到唐笑面前拉住她的手捧到胸前,激動地道:“笑看花落巨巨!!!巨巨我終于見到真人了!!!嗷嗷我好激動!!!巨巨我可以抱抱你嗎!!!嗷嗷巨巨顏好美!!!……”

畫風變化快得唐笑措手不及。

——這就是傳說中的……腦殘粉?

她嚎了足足三分鐘,唐笑從懵逼到不好意思,無助地看向其他三個大男人。

聶澤只噙着笑,不說話,韓秦亦是一副看戲的表情,倒是病怏怏靠在沙發上的陸闡一臉不滿地道:“行了齊奕,你要真那麽喜歡,讓她去你家當保姆得了,每天都能看見。”

唐笑好歹也算是半個小康人士,又抱着聶澤這麽個大腿,是多想不開才回去當保姆。

被喚作齊奕的姑娘立刻橫了陸闡一眼,毫不留情地說:“不許你這麽說我們家巨巨。”

陸闡“啧”了一聲,不說話了。

齊奕把陸闡推到一邊,熱情地拉着唐笑坐下,用一副小姐妹話家常的姿态熱切地說:“巨巨巨巨,我是你讀者二群裏的‘沈太太’,巨巨記得我嗎記得嗎?”

她的眼神熱切真誠,看得聶澤都有些吃味兒。

唐笑作為一個高冷作者,幾乎不在讀者群露面,最多記得幾個群主的ID,更別說群裏的小透明了。

不過這個“沈太太”她倒是有印象的,因為只要唐笑一更新章節,不出五分鐘,“沈太太”就會丢出大把打賞,并且逢年過節定時定點投喂,許多作者都朋友都羨慕唐笑有這麽一個款姐包養。

現在ID和人對上了號,唐笑當然立刻應道:“記得記得,你就是我的頭號小天使嘛。”

如果唐笑沒猜錯的話,傳聞中那個給唐笑牽線的“貴人”就是面前的這位小天使。

齊奕被這個稱呼喊得飄飄然,整個人身上仿佛湧出了無數的粉紅色泡泡。

陸闡看她這副樣子,又“啧”了一聲,頗有些怪腔怪調地說:“呵,沈太太。”

齊奕沒理他,對唐笑自我介紹道:“我叫齊奕,從巨巨還在天海的時候就開始追巨巨的文啦,絕對真愛粉!”

唐笑有些吃驚,天海是她大學的時候寫包月文的小網站,用的馬甲也和現在不是同一個,雖然那個馬甲不算是什麽秘密,可看這姑娘年紀不大,一追将近十年,這還真是十分難得。

陸闡接話道:“原來是看多了花癡的腦殘文,難怪一把年紀了還天天做白日夢。”

唐笑:“……”

齊奕有些火了,騰地站起身:“有你這麽說話的嗎?”

陸闡挑眉道:“我怎麽說話的?”

齊奕哼了一聲,拉起唐笑:“巨巨我們出去說。”

唐笑是來見導演的,這還沒說上話,就成了莫名其妙的出氣筒,之後要是韓秦和齊奕不在,還不知道要被怎麽刁難。

聶澤不放心她,攔了一攔,看向韓秦,問:“你們不是要商量劇本嗎?”

韓秦拉長了音調哦了一聲,瞥了陸闡一眼,對齊奕說:“你不是來跑龍套的嗎?別跟導演室添亂了。”

齊奕似乎對“添亂”一詞頗有不滿,反駁道:“哪有開機第一天就要跑龍套的?我是特意來看巨巨的。”

韓秦聳了聳肩,繼續道:“一會兒沈總還來視察呢。”

這一下似乎拿捏到了齊奕的軟肋,她因為見到偶像的興奮勁兒立刻緩了下來。

“也是,那你們幾個先聊吧。”她的語氣平靜,神色淡然,施施然走出了休息室。

真叫一個翻臉如翻書。

唐笑簡直要為她鼓起掌來——不愧是混娛樂圈的,演技真好,這年頭的龍套也這麽高要求了嗎?

還沒等唐笑想出個頭緒來,陸闡便冷冷地對韓秦說:“我說過要商量劇本了嗎?”他哼笑了一聲,日光燈下的眼眸竟然微微泛着妖異的紫,“韓秦,聽說她的劇本是你教着寫的?你到底行不行了?用屁股教她的嗎?”?

☆、找茬

? 俗話說得好,永遠不要問一個男人他“行不行”。

韓秦聽陸闡說得這樣不客氣,回敬道:“我行不行,你拿屁股來試試不就知道了?”

按理說兩個帥哥說着這樣直白黃暴的話,在身為資深腐女的唐笑眼裏簡直就是調情。

可她并沒有什麽激動的表現,甚至根本沒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麽,她一心盯着陸闡紫色的眼眸,簡直要看出朵花兒來。

聶澤伸出一只手來把唐笑攬到一旁坐下,至少不讓她那麽直勾勾地盯着陸闡瞧。

唐笑面對着這個被她默認為吸血鬼的男人,無數劇情從腦海中翻騰浮現,趁着陸闡和韓秦唇槍舌劍的間隙,她忙發微信給朱小瑤分享心得,以及對這個這個俊美男人背後故事的猜想。

朱小瑤很快回複——

【豬腰】:你确定你看到的紫眸不是美瞳嗎親?(⊙o⊙)

——大導演戴美瞳什麽的,實在是太出戲了!就連很多演員都不會戴這樣誇張的美瞳好嗎?

唐笑有種被欺騙了的感覺。

陸闡和韓秦吵了半天,簡直把唐笑的劇本批得一無是處。

韓秦好歹擔了個指導人的名頭,極力回護,可說着說着就感覺不太對了——外人的事情,他激動個什麽勁兒啊?

回頭一看,好麽,那小兩口和沒事兒人似的窩一起刷手機呢。

準确的說,是唐笑在一臉抽風地刷微信,聶澤在旁邊默默享受美人在懷的感覺。

“聶老二!”韓秦忍不住了,不再管那個難纏的導演,轉頭找麻煩。

聶澤看向他,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眼神還落在唐笑身上。

某三十餘年單身狗:“……”(#‵′)凸

被虐了一臉的韓教授機智地開始挑撥離間:“他罵你媳婦兒罵得那麽難聽,你不揍他?”

聶澤先前對陸闡了解不多,唐笑被陸闡罵過之後他想着法兒要在背後給這位眼高于頂的大導演使絆子,結果一查之下發現他是京城陸家根正苗紅幾代單傳的重孫,更糟糕的是還有罕見的綜合性遺傳病,別說打了,就是說句重話,人家一沒想通說不定就一命嗚呼了。

像這樣人家裏這樣的孩子,原本該是和所有病秧子一樣躲在某個療養院的加護病房裏一輩子的,可他偏偏從七彩祥雲端施施然降落到娛樂圈的這萬丈紅塵裏,還混得風生水起,這樣的經歷,拿到哪本言情小說裏估計都能騙大把大把的眼淚。

聶澤也不由得對他有些欽佩。

至于嘴巴壞、脾氣大,就當做才子的怪癖吧。

更何況……

“哪有哪個在劇組混的人想不開打導演的?”唐笑回得特別真誠。

韓秦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裏,早知道就不來吃這個閑氣了。

不多時就有劇組工作人員來請導演去拜神,這已經是國內電視劇劇組開機的傳統了。

陸闡似乎特別不吃這一套,标志性地“啧”了一聲,鴨舌帽、墨鏡一套裝備穿好,又套了件連帽衛衣,hiphop得一塌糊塗,就差紮個馬步“YO——YO——”。

到了拜神的時候,其他人都恭恭敬敬地手持三炷香祭拜,陸大導演雙手交握于腹,一臉不耐煩地看着袅袅青煙,比案上擺着的關帝像還大爺。

唐笑一個打醬油的,趁機拉着聶澤擠在記者堆裏對着一群明星猛照,順便發到朋友圈曬一下。

【糖糖】:你們的男神女神,不用謝(╯▽╰)[圖]

【媽媽:回複:】@糖糖.乖囡,記得幫我要我家馄寶的簽名

馄寶全名賀文,是去年一個選秀節目的總冠軍,年方二十,一張娃娃臉,元氣十足、兩顆小虎牙十分可愛,深深戳中了唐媽的萌點,節目播出的那段時間唐媽張口閉口都是我家馄寶,恨不得把唐笑塞回娘胎裏重新生一個娃娃臉出來。

為了不被親媽的眼淚和口水淹死,劇組一拜完神唐笑就沖上去要簽名。

不出意外地得到了陸闡一聲鄙視的冷笑。

賀文不愧是走親民路線,十分好說話,不僅給唐笑簽了名,還畫了個小小的笑臉。

唐笑忙回憶着唐媽的形容誇了賀文幾句,賀文嬌羞地笑了。

“呵。”又一聲冷笑從唐笑背後傳來,她下意識地回頭,一名長相冷豔的女演員正站在她身後,一臉高冷地斜睨着賀文。

雖然之前已經吃了一記冷笑,但對于這一聲,唐笑仍是十分不爽。

——人家陸闡是導演,還長得帥,有資本冷笑,何況人向來就是那臭脾氣。你一臉上粉比牆皮厚、下巴腫得像是玻尿酸洩露似的阿姨來起什麽哄啊?

見唐笑回頭看她,這女演員勾了勾嘴角,半嘲諷地道:“這年頭的新人都這麽不懂規矩了?要劇組人人都想你這樣找明星要簽名,還要不要拍戲了?”

“……”唐笑覺得這位阿姨大概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賀文回護道:“柳眉姐,這不是還沒開拍嗎?”

柳眉的目光又投向賀文:“呵,你是對陸導定下的規矩不滿咯?”

偌大一頂帽子扣下來,賀文的臉立刻漲紅了。

唐笑被激起一陣母性,順手就把小鮮肉護到背後,瞪着柳眉毫不客氣地說:“張口閉口規矩、規矩,誰啊你!”

柳眉和賀文都愣了。

不同的是柳眉大約想的是“哪兒來的瘋婆子連我都不認識”,而賀文想的則是“完了完了這位小天使算是得罪大人物了”。

大約是看出情況不好,一直在遠處看着這邊的聶澤大步分開人群走到唐笑身邊,攬了攬她的肩膀,擺出一副霸道總裁的架勢來。

“出什麽事兒了?”聶澤湊到唐笑耳邊,以一種雖然低但是周圍亦能聽見的聲音問,一邊輕蔑地掃了柳眉一眼,以示“我們是一夥兒的”。

大約是帥小夥兒天生有女性聲望加成,聶澤霸道總裁的氣場又夠足,柳眉的臉沒有繼續綠下去,反而挺和氣地自我介紹道:“我是柳眉,請問您是?”

她的語氣十分自信,仿佛人家就合該認識她似的。

可惜聶澤這麽多年一直居住在國外,對國內的影視圈半點兒不了解,唐笑則是活在二次元,最多追追日劇美劇,至于國産片兒……還真沒那個時間去揮霍。

所以這一番介紹和“我是李狗蛋”沒什麽區別,兩個人還是不知道這是何方神聖。

“這位是鴻蒙文化的聶總。”在遠處的陰影中從頭看戲看到尾的陸闡出來搭腔了。

聶澤一直自稱是唐笑的編輯,倒沒想到陸闡亦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見着導演,柳眉臉上的笑意更甚,朝陸闡點了點頭,說:“我說怎麽看着眼熟,原來是聶總,真是年輕有為。”

這話客套得太假,聶澤只是禮貌性地點頭微笑,相信對方下次面對唐笑的時候也會掂量掂量。

柳眉卻沒有敷衍過去的意思,眼神妩媚地看着聶澤,像是打量獵物的毒蛇,硌得唐笑心裏十分不舒服。

聶澤亦不喜歡被唐笑之外的人這樣盯着,朝陸闡點了點頭就要離開。

柳眉卻突然恍然大悟似的睜大了眼,喜上眉梢,脫口而出:“聶澤?!對不對?!你是聶澤!!!”

聶澤和唐笑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分明地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一句話:“姑娘你誰?”?

☆、流言

? “不記得我了?我也是濱海一中的,柳如意記得嗎?”柳眉稍稍平複了情緒,盈盈笑道。

聶澤眯起眼,還是沒想起來。

唐笑倒是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稍微一回憶就和記憶中的某一張臉對上了號,一時間十分驚訝。

聶澤從小就長得好看,倒追的女孩兒雙手雙腳都數不過來,每次課間做廣播操的時候都有女生成群結隊地跑到他們班看猴子。

而這位柳如意,就是其中特別誇張的一位。

唐笑的故鄉地方小,她高中的時候城市經濟也還不發達,一聽說“外國來的禮物”,只覺得非常稀罕。

柳如意家境好,逢着特殊的日子就給聶澤送些世界各國的巧克力和紀念品,唐笑好幾次巴巴地趴在聶澤旁邊看着想吃,聶澤全都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人家。

最離譜的是唐笑剛和聶澤好的時候,柳如意帶了三五個玩兒的好的小姐妹,讓人把唐笑從教室裏“請”出來,也不說什麽事兒,挑釁地看了她半天,半句話不說,趾高氣昂地走了。

唐笑莫名其妙,也因此對這人印象深刻。

兜兜轉轉這麽些年,看柳眉的表情,顯然還是對聶澤頗有興趣。

唐笑好不容易失而複得,護食的心态驟起,拉着聶澤的手腕和他換了個位置,把人護在身後,笑盈盈地道:“原來是你,我是唐笑,還記得嗎?”

她的眉眼中難得帶了挑釁,維護的姿态亦讓聶澤十分受用,他雖然不記得面前這人,但看唐笑的表情就能猜到一二,一臉寵溺地看着好戲。

柳眉一直注意着聶澤的動靜,那一抹柔情看得她不由心神蕩漾,也不管這情緒跟她半點關系沒有,軟聲道:“我就知道你們還記得我,這麽多年不見,一會兒散了一起吃頓飯敘敘舊?”

唐笑:“……”o(╯□╰)o

——誰要和你個人造人敘舊。

她還記得這姑娘從前的模樣,臉龐雖不算好看,倒也清秀,如今又是開了雙眼皮又是隆了鼻子,下巴也墊了好幾層,幸得臉頰上一顆小痣還在,不然還真是媽都認不出來。

更誇張的是她戴的金棕色美瞳,幾乎把大半個眼白都給蓋住了,一副“混血芭比”的架勢,雖然和她整過的臉還挺般配的,但在知道她是個純種中國人的情況下就怎麽看怎麽別扭了。

唐笑下意識地去看陸闡,可那人早就不知晃到哪兒去了。

她很想問問陸闡,這明明拍的是正兒八經的民國劇,弄個假洋鬼子來演誰?

不過唐笑很快就知道柳眉演的是誰了,因為宣傳那邊的助理喊柳眉過去和導演、男主角一起合影,當是宣傳照。

唐笑順眼一瞧,柳眉和某影帝陪着導演一左一右,除了女一號,還能有誰有這殊榮。

唐笑很無語,向聶澤哭訴:“我的劇本不會就這樣被她這張臉給毀了吧?”

聶澤笑:“你要相信陸導嘛,以他的脾氣,要真是不行,肯定二話不說把柳眉給趕出劇組。”

以貌取人的唐笑完全不信。

待到真正開拍後,事實才證明聶澤的猜想并沒有錯,柳眉雖然外型與主角有那麽一點兒偏差,但演技十分到位,該哭哭該笑笑,雖然架子大了一點兒、脾氣臭了一點兒,總體來說還是個不錯的演員。

更何況據說她是尚真的沈總親自塞進來的關系戶。

唐笑在劇組呆了一個禮拜,終于用她那根有些遲鈍的屬于半吊子言情小說作者的雷達天線發現陸闡喜歡齊奕。

陸闡是齊奕的後臺,齊奕是唐笑的堅實後盾。

于是唐笑在劇組裏混得是如魚得水。

一個不入流的小小編劇,硬是每天跟着導演吃香喝辣,再加上先前就有的陸闡為了唐笑的劇本和尚真叫板的傳言,向來三分真七分假捕風捉影功力一流的娛樂圈人精們立刻嗅出了不一樣的氣息。

一條大導演戀上小編劇的狗血傳言在劇組裏隐秘地流傳。

而每天準點來接唐笑的聶澤亦成為了不錯的談資。

劇組中暗潮湧動,幾位主角卻絲毫不亂。

陸闡是根本不屑去管這些八卦,唐笑則是一根神經粗到頭根本沒發覺,聶澤倒是隐約耳聞,一笑置之,也沒放在心上。

直到一盆狗血兜頭澆下,唐笑才明白“現實永遠比小說狗血”這句老話,以前她文裏寫的都太年輕了。

這天,她正坐着個小馬紮,大半個人都趴在一張臨時搭起來的小桌子上碼劇本。

經過陸闡一段時間的磨煉,唐笑已經學會了拍到臨頭才開始寫飛頁而不亂,至于之前修修改改寫過好幾次的劇本,全被陸闡輕輕松松的“垃圾”兩個字給斃掉了。

陸闡示範了兩天所謂“電視劇的語言藝術”,又屈尊纡貴幫唐笑改寫了百來個字的劇本,她終于大約明白了陸闡的風格。

總之就是一句話“一切聽導演折騰”,至于編劇?怎麽簡單怎麽來。

場景?只寫地點就完了。

人物?性格外型全別管,導演說了算。

劇情脈絡?人走的是迷離路線,一個場景翻來覆去可以拆分到七八集裏頭,鏡頭轉換頻繁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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