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虛妄
天明,朝霧騰地站起來,因為她發現自己醒來的時候靠着他……
“醒了?我們走吧。”他倒是沒什麽不對的樣子,也對,他看不到,自然也沒什麽感覺。
朝霧紅了臉默默地想着,應了聲好。
太陽升起來了,朝霧自己先洗了一把臉,擦幹淨一些污垢後,用帕子将白沂臉上的血跡擦幹淨,只他的衣服都是血卻沒法洗。白色手掌寬的布條對了一個折,用來蒙住白沂的眼睛。
避免陽光曬的話,對于受傷的眼睛是很重要的吧,其實朝霧也不太清楚是不是這樣,只是看平常有眼疾的人都是要在眼睛上蓋上一片布條。朝霧出聲詢問是否要蒙上眼睛。白沂道蒙上吧。
他們繼續沿着河走,傍晚時分,視野中出現了一座小茅草屋。
朝霧扶着白沂站好,問道:“這兒有一間茅草屋,我們要進去看看嗎?”
他眉頭皺了皺,有幾分猶豫:“這裏方圓幾十裏都荒無人煙,除非是獵戶用的屋子。”
“我敲門看看有沒有人,如果有衣服,也好給你換一身。”
血腥味挺重的。
白沂道:“也好。”
“噔噔噔——”
“吱——呀——”木門被推開了。
開門的是個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頭戴鬥笠,身穿短衫,挽袖露臂。腰束寬帶,下穿褲,足着平底鞋。朝霧從開了的房門往裏望去,見牆壁上挂着弓箭與刀。
“我們兄妹二人外出游玩不小心迷了路受了傷,希望找一個歇腳的地方住一晚。”女子眸似新月,美豔如花,說出來的聲音嬌滴滴地酥了獵戶的骨頭。
很輕易地得到了入住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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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獵戶,據他自己說,姓王,在山中打獵了幾十年了。人挺熱情的,當他看白沂渾身是血,拿了自己幹淨的衣服過來。也不知道為什麽,朝霧總覺得白沂有些不開心,否則怎會一句話不講,但能脫下這渾身是血的衣服也好,這樣等他們走到集市上也不會太顯眼。
朝霧便将幹淨的衣服塞到白沂懷中,本以為以他出生世家的脾氣不會穿平民的衣服的,但見他還是起身換了衣服,只周身的氣壓都低了好多。
“令兄這是……眼睛?”王獵戶語氣随意地問。
“阿兄他不小心受了傷,傷到了眼睛。”對于這件事,朝霧很內疚。
“不礙事的,過這裏再往前的鎮子裏,有一個大夫醫術特別好,一定能治好的。”見她難過,王獵戶連忙說。
“承您吉言了。”朝霧悶悶道。
“不如我明天帶你們去鎮上看看,我去準備些東西。”說着,王獵戶走開了。
拿了白沂換好的衣服,朝霧本想出去洗他的衣服,卻見他拉住她的袖子,輕聲在她耳畔道:“今晚別離我太遠。”
朝霧踮起腳尖,湊上前去,同樣是低聲道:“我曉得了。”
他倆都不曉得,這一幕落在另一個人的眼中,那人恨聲道“郎情妾意”。
夜色漸深。獵戶的屋子有兩間,一間用來睡覺,一間用來儲存東西之類的。
朝霧本想鋪茅草在客廳睡下。王獵戶走過來:“妹子,你睡我卧室那張床,我和你兄長打地鋪吧。”
朝霧一驚:“那怎麽行,不行不行的。”
“你們也這麽大了,男女有別是吧,我就不一樣了,我和你兄長同屬男子,沒什麽講究。”
朝霧不松口:“我這不算是鸠占鵲穴了?不可以的,王大哥,我和兄長一起就成。”
“好妹子,我這也是為你着想,難不成你是嫌棄我的卧房,就當給我個面子?”
他這麽一說,朝霧不大好再回話了,畢竟也是他收留了他們一晚。
當朝霧對白沂說了最後的安排時,白沂沒有說什麽。累了一天了,朝霧覺得挺累的,就準備去歇息下。
獵戶出去洗了個澡,回來的時候見這兩人都要歇下的樣子,拿上一炷香,走到自己的卧房裏去,點上後再走了出去,末了往裏瞅一眼,見那嬌嬌的人兒躲在了自己往日蓋着的棉被裏,嘴角暗暗揚起,将門帶上了。
他今日開門的時候就被這小娘子給酥到了,這麽多年真是白活了,當然是要将人放進來了。至于這小娘子說二人是兄妹他可是絕對不信的,倒像是情人為家人不容逃了出來,這不這男子瞎了眼,成了廢人一個,小娘子跟了他可是賺大了。
為了晚上萬無一失,他特意給男子下了蒙汗藥,在裏邊點上樓裏的香,今晚不愁不得手。
朝霧覺得自己透不過氣來,按以往的經驗是做了噩夢,可這次說不清楚又難受又惡心的感覺。
睜開眼,一個黑影正要壓過來,朝霧滾到床裏面,企圖用棉被去擋住,又被對方很輕易地扯下來,她張嘴想叫,被一只布滿老繭的大手捂住了嘴,嗚嗚的發不出聲音來。
像一條被人按在砧板上的魚,也像一根筍。
随着嗤的一聲,上方的人影不動了,朝霧狠狠一推,那人影就滾到了地上去,發出砰的響聲。
聽聲辨位,白沂伸出雙臂,示意不斷發抖的朝霧不必害怕。
抱了一會兒,白沂覺得可以了,想放開她,卻被她反抱住,聽她含糊不清的聲音說道:“我好難受。
不知她在窸窸窣窣地做些什麽,但今晚兇險,她必然是被吓到了,白沂便等她不再害怕。
直到手下觸覺不是衣服,而是滑膩的肌膚……
空氣中的暗香……原來如此……
香甜又勾人。
藥效過去就會好的。朝霧滿頭青絲披散着,臉龐泛着紅色,眼眸水潤潤的,胡亂抓着身前可以依靠的,意識不清醒。
一只冰涼的手繞到她的身後。朝霧只覺得冰涼很是舒服,便抓着那只手往自己臉上碰,臉上火辣辣地快要燒了似的。
那只手微微一頓,朝霧心有不滿,有些蠻橫地将自己的臉貼上去,貼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夠,便将那只冰涼的手往下移,哪兒熱往哪兒放。
正當她滿足地喟嘆一聲時,後頸被一個力道擊中,身子軟軟地倒下了。
白沂将她的身體放在床裏邊,自己睡在外邊,以防她半夜醒來有什麽事情發生。
這種藥,藥效過去就會好的,今晚睡一覺,明天醒來就沒有什麽事了。
藥效過去就會好的。朝霧滿頭青絲披散着,臉龐泛着紅色,眼眸水潤潤的,胡亂抓着身前可以依靠的,意識不清醒。
一只冰涼的手繞到她的身後。朝霧只覺得冰涼很是舒服,便抓着那只手往自己臉上碰,臉上火辣辣地快要燒了似的。
那只手微微一頓,朝霧心有不滿,有些蠻橫地将自己的臉貼上去,貼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夠,便将那只冰涼的手往下移,哪兒熱往哪兒放。
正當她滿足地喟嘆一聲時,後頸被一個力道擊中,身子軟軟地倒下了。
白沂将她的身體放在床裏邊,自己睡在外邊,以防她半夜醒來有什麽事情發生。
這種藥,藥效過去就會好的,今晚睡一覺,明天醒來就沒有什麽事了。
枕邊是朝霧不動的身子,确定她無什麽大礙後,白沂閉上了眼。
在沉沉的夢裏,白沂看到有大片大片的蝴蝶飛過,光怪迷離,有一位少女坐在秋千上,她的眉眼似曾相識,風吹起她杏子紅的裙擺,明媚動人,比春光還要好看。
然後畫面一轉,巍巍高樓之上,已經不再是少女模樣的她凝視下方,手與腳都被鐐铐緊緊鎖住。樓上起了火,她極力掙紮無望,目光絕望而哀傷。
很真實,也很……虛妄。
白沂從小到大很少做夢,做的夢大多數都還給了周公,夢境中光怪陸離的事情不少,卻從未這樣頻繁地夢到一位姑娘。
今晚的夢似乎和以往不大相同,白沂意識漸漸蘇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腦海中的畫面不曾停歇。
一個很真實的夢境。
夢裏下了瓢潑大雨,将地面上的血水沖刷地一幹二淨。
腳下似乎是踏踏實實的地板,他擡眼可以看見黑藍色的天空,有大風刮得徹骨寒。
白沂心下生疑,他不是在獵戶住處,并且失明了……
面前有幾個駝背的老妪撐着竹竿從自己的身邊緩緩走過。白沂張口想詢問這是何處,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聲來。
他雖然失明,但是嗓子是沒問題的。
忽然身後人大聲喧嘩,一匹馬直直沖他奔來,他正奇怪馬奔來為何沒有聲音,卻見那匹馬像是踏破虛空從他身前直直穿了過去,他卻毫發無損。那馬又很快地向前奔去了,後頭跟着幾個兇神惡煞的侍衛。待這一行人走後周圍人的罵聲才漸次響起來“……越來越猖狂了”。
這……不是夢。
他來到一個店鋪前,特意挑了一只價格不菲的釵子,将簪子拿起,原先的位子上依舊有那支簪子,他手上托着的不過是一個幻影。
即便他站在店前挑着簪子,店小二卻依舊對着他人抱怨這麽久了還沒一個客人了來,問問店家是否該調低些價格。
原來,他并沒有在他人的眼前出現,他是一個不存在的人?
白沂壓着心頭的疑惑,既然這不是夢,那它出現必然有它的意義,或者說,是誰想讓他明白什麽。
他在人群鬧市行走,卻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你聽說了嗎,那個妖妃死了!”
“這個禍國殃民的妖姬死了,真是普天同慶!”
“可不是嗎,我聽說是被一把火燒死的。”
“倒不愧是陛下,沒被那妖女蠱惑,所以現在才有我們太平的日子啊!”
“嘿,多虧陛下減田租、免徭役,去年我還添了個大胖小子呢。”
看他們唾沫橫飛的嘴臉,白沂不知為何生出一股煩悶之氣,只向前走去,想把嘈雜聲都抛到腦後。
前面有來人,他沒閃,因他現在似乎是透明的存在,便是從牆壁中穿過去也是可以的。
卻撞了個滿懷,白沂微怔,見撞入自己懷中的人青絲如瀑,還有暗香拂面,他将女子的身子扶正,那姑娘擡起頭來,是十足的美貌,那雙動人的眼眸裏湧着滿滿的失而複得的驚喜。
“我終于又見到你了。”她蓮藕般的手臂又環上他的腰。
“上窮碧落下黃泉,原來我真的只有在黃泉才能見你。”那雙美眸又氤氲了淚水,滴落在他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