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莽原中
藍天,白雲,綠地,兩人一獸在無邊的原野奔馳而過。臉旁的風夾雜着歡笑,白色的巨獸精神抖擻,一幅畫中圖像。
“吼!”巨獸突然人立而起,然後後足一蹬,身軀已經躍向空中,随後扭動回轉,意圖把背上的兩人掀倒在地。
“又來了,這個白毛怪太不老實了!看爺爺降服它!”身在空中的憨大沒有一點驚異的神色,反而激動的大叫起來,同時将雙腳一夾,巨力立時把翼雲獸夾得窒息,然後左手抓住怪獸長毛,右手舉拳對着那白毛絨絨的大腦袋就是幾下重手。
“啊嗚!”怪獸頓時頭昏眼花,老老實實的平穩落地。憨大回頭對緊緊抱住他并且臉色發白的練雲生道:“看吧!我說我可以收服這個白毛畜牲吧!要是收不了它,我就把名字倒過來叫!叫……”
“叫大憨是吧!”練雲生無力的道。
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多少次已經不記得了,總之細數下來練雲生兩個手的手指是不夠用的。這只白毛怪獸被憨大制住以後,時不時就會這麽來幾下作反,想把兩人甩落後跑掉。
憨大和這個白毛鬥的不亦樂乎,但是卻苦了後面坐着的練雲生。高速奔跑中突然來個空中大回旋,滋味确實不是很好。但是叫憨大放了這個怪獸他打死都不答應,因為他覺得騎在上面很是四面威風,感覺良好。
“我說憨大,你跑起來比這個家夥快多了,我們還是別管它了吧,你帶我去到什麽紅水塘找到你的部落後,得把我送到穿日峰啊,我确實有很急的事情!”
憨大抓着翼雲獸的長毛,通過雙腳力度和雙手拉扯來調整前進的方向,這時正樂在其中,随口應付道:“知道知道!等我調教好小白,趕路的速度就快了!到了紅水塘,我見了部落的人後就和你一起去什麽……什麽鳥峰,到時候小白借你騎,我在旁邊跑,可以吧?”
練雲生真為這個怪獸感到可憐,好好的一只威猛巨獸被憨大起了個名字叫小白。練雲生道:“這個小白……看來很聽話……”
“吼!”一聲猛獸的狂吼傳遞在洪荒上空,後面還接着一聲慘叫:“媽呀!又來啦……”
夜,繁星點點。沒入黑暗中的洪荒大地上,有一點火光在輕輕跳動。
“啊!真飽啊!哦,小白居然把剩下的肉也吃完了……阿生,你不吃也沒關系嗎?”
白天憨大和小白沖進一群在水塘邊喝水的走獸群中,一人一獸大顯神威,都各拖了一只獵物回來。憨大用練雲生身上的火石點起一些幹枯的灌木就開始烤抓回的獵物,等到他吃完,已經入夜了。
練雲生已經完成了入門練體,達到了辟谷的狀态。因為對這個時期的修真來說,食物不過是給身體增加不必要的廢物殘渣而已,所以他就在一邊看着那一人一獸風卷殘雲般的消滅了獵物。
兩個都是怪物吧!區別不過是一個吃熟的一個吃生的。看着那兩個“怪物”都露出心滿意足的樣子,練雲生不由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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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被憨大教訓了數十次後,已經不再嘗試玩那憨大有些上瘾的“空中大回旋”,即使它跑掉,也跑不過憨大,居然就老老實實的不再胡鬧。
見小白開始聽話,憨大也高興得不住去撫摸小白滑順的皮毛。
“憨大哥,我們離紅水塘還有多遠路程啊?”
憨大打了個飽嗝後,說道:“啊……我想不起來了。我很小的時候和部落裏的大人們去過幾次,那裏是個奇怪的地方……”說着,便似乎陷入對那時候的回憶,認真的發起呆來。
練雲生好奇心起,問道:“奇怪的地方?為什麽奇怪啊?”
“那時候我被大人們留在了離紅水塘不遠的一個奇怪的石林邊上。我記得紅水塘那裏寸草不生,都是一地的石子和黃沙。大原野這裏有草有動物好好的,不知道為什麽部落的人要遷徙走啊?紅水塘那裏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練雲生也不禁奇怪,便道:“這麽說,你只是到了離紅水塘不遠的地方,但是卻沒有真正見過紅水塘?”
憨大點了點頭,道:“那裏荒涼的很,沒有什麽好玩的,所以我一直都沒有去那裏玩。我只喜歡在大原野這裏和小白這樣的動物玩耍,呵呵!”說完還順手拍了拍正在低頭啃一塊骨頭的小白。
既然不知道距離,練雲生也沒有辦法,總不能叫他一個人在洪荒裏面跑去找穿日峰在什麽地方吧,在這裏又絕對找不到問路的人。
因為擔心小白會在半夜跑掉,憨大根本不管小白願不願意,一下子爬到了小白身上,決定在上面睡覺。
掀不倒憨大,加上進食後睡意來襲,小白也不再抗議,趴在地上就閉上眼睛休息,沒多久,這一人一獸便進入夢鄉。
躺在地上的練雲生望着滿天星鬥,心中一時雜念紛呈。一會想起師尊的交代,一會想起還在家裏的母親,還不時想到師門,風大哥……諸多事情現在也不知道如何理出個頭緒來,煩悶之下,便再次開始練神來平定心情。
星幕之下,兩人一獸安靜的度過了一夜。
數日的狂奔後,遠遠看見天邊出現一塊斑駁的色塊,憨大大叫道:“就要到啦!哈哈,我果然沒有記錯路!那裏是石頭灘,進去先到石林。石林再向前走,就是紅水塘羅!”
練雲生極目遠眺,看見那所謂的石頭灘逐漸變的清晰,再仔細一看,荒野到了這裏,草地明顯的變得稀疏起來,地面的泥土已經清晰可見,心中不由感到奇怪:為什麽到了這裏便開始如此荒涼,走獸的出沒也少了很多。昨天憨大還差點找不到獵物來做晚餐呢。
小白經過這幾天,已經和憨大混熟,知道憨大其實并無惡意,便也不再打算逃去。但是今日走近石頭灘,卻一反常态的慢了下來,甚至不願意前去的樣子,任得憨大又哄又罵卻最終停了下來。
“這個白毛怪真氣死我了,前兩天還跑得活蹦亂跳的,今天怎麽懶筋發作了?”憨大圍着小白也不知道轉了多少個圈圈,看着小白自言自語的說個不停。
眼見目的地已經不遠,總不能停在這裏,憨大拉起練雲生,道:“走吧,小白是膽小鬼,把它留在這裏好了!我們去得紅水塘回來,再使勁的抽它屁股!”
練雲生自然也不願意在這裏耽擱,拍了拍小白後,就和憨大向石頭灘走去。
翼雲獸這樣的異獸,多半有些靈性,見憨大和練雲生兩人丢下自己,走向了那石頭灘的方向,本來轉身跑了幾步,突然又回過頭來追上了憨大二人。
憨大以為是小白回心轉意,立時眉開眼笑。但是追上兩人後,小白只是拉着憨大破爛的衣角向後拖,并不前行一步。
看得小白模樣有異,練雲生說道:“憨大哥,我看小白樣子不對啊,難道說……它知道前面的石頭灘有什麽兇險不成?”
憨大本來臉上滿是不悅,聽得練雲生一說,想想也是可能,再見得小白沒有自顧跑去,而是回來拉自己,心中也不由一暖。
“小白啊,前面就算有什麽危險我都要去啊,你不願意去就自己随便跑吧……難道說那裏有你都打不過的猛獸?哈哈,我憨大去那裏幫你出頭!打它個落花流水,給你出氣,好吧?”
想到前面有更厲害的猛獸,憨大立時來了精神,撫慰了小白一番後,像原來那樣扛起練雲生跑了過去,正要加速,聽得背後一聲長吼,回頭看見是小白跟了上來,高興的大喊:“來!我們一起去!有我在什麽都不用怕!哈哈哈!”話音一落,便加速起來。
他有心和小白鬥一鬥速度,發聲喊,便使起那狂??般的速度,小白也緊跟在後面。不到半個時辰,就已經到了石頭灘。
石頭灘果如其名,大片望去絕無半分綠色,盡是石頭堆。張望了一下,憨大撓了撓頭,說道:“也上次是往哪邊去石林來着……好像是這邊!我們走吧。”
後面的練雲生雖然對憨大随手指個方向就走的做法感到無力,但是他是唯一來過這裏的,無奈也只好和小白一起跟上。
正走沒多久,一陣奇異的聲音傳來,練雲生一呆,只見十丈外突然降下一個修真來。
那個修真全身淡黃的衣着,并未見使用飛劍,只是腳下一塊青色玉盤将他托離地面──一個道系修真!
那個修真打量了憨大和練雲生還有後面那個及其引人注目的小白,喝道:“你們是何門派的修真?為何要往上古血池而去?”
練雲生正為那個道系修真吃驚的同時,憨大已經喊話出來:“我們不是什麽鳥修真!也不是去什麽……血池!我們是從這裏路過,要去紅水塘找自己部落!別在那裏呼來喊去的,爺爺生氣了會揍你!”
那個修真愣了一下──萬古洪荒除了修真還會有別人來?部落?還有人在洪荒裏居住?怎麽在修真界從來沒有聽說過啊?
“你們明顯就是胡說,萬古洪荒除了修真怎麽會有世俗界的人來?前面是上古血池,兩派修真在那裏要一較高下。不管你們是修真還是世俗之人,現在馬上回頭!不然……”
不然什麽那個修真沒說出來,但是以憨大的智慧都知道,這是在威脅。他這輩子最受不了別人威脅他,馬上大叫起來:“你爺爺我還沒吓唬你你就敢來放肆!來來來,我看你能讓我怎麽個‘不然’法!阿生,小白,跟我後面,走!”
練雲生第一次遇見修練道系的修真,并不知道他們的實力如何,更不知道這個道系修真有什麽手段。玄靈派裏那些煉制法寶修習道術的內容要在他練神有所小成後才會解禁,自然也沒有辦法觸類旁通,便小聲對憨大道:“小心,這個人和上次那被你打跑的家夥一樣,都是修……都是耍把戲的!不知道本事如何,憨大哥務必小心!”
“耍把戲的?”憨大眼中一亮,練雲生馬上苦惱的知道自己的提醒反而讓憨大對那個修真的興趣更為強烈。果然,憨大馬上喊起來:“喂!那個耍把戲的!不用看,說的就是你。耍個好看的把戲來看看,耍的好看爺爺不打你便是了!”
那個修真的修養明顯到頭了,怒喝道:“哪裏來的不長眼睛的東西,敢消遣我!我乃太華派的玉煉子,知好歹的不要逼我出手!”
這個玉煉子在道宗裏面甚至修真界裏也是個小有名氣的修真,但是他面對的一個是不知道修真為何物的憨大,還一個是入門一個多月,對修真界裏各門派常識幾乎為零的練雲生,所以即使他的名頭再響亮,看見的依然是一大一小兩個迷惑對視的家夥。
“阿生,什麽是太華派?部落名字?”
“我沒聽說過,那是個修真門派的名字吧!”
“那個部落叫修真門派?”
“憨大,這個世界除了部落還有別的地方也是住人的。”
“這麽說還有很多別的部落?”
“……”
雖然兩人是很正經的在探讨問題,但是這樣的對話落在了玉煉子耳中,自然是故意對他的師門的極大侮辱。修真界中,最重尊師重道,對師門榮譽看得很緊,玉煉子再好的耐性這下也完全灰飛煙滅,他已經認定這兩個是前來渾水摸魚的修真。
“你們太狂妄了!辱我師門便絕對不能饒了你們!你們是道宗還是劍宗?今日定要在這裏比劃個清楚!”
玉煉子從那青色玉盤上下來,玉盤“呼”的一下懸在他的面前。這個是道宗的修真在公平較量前一般都會行的基本禮節。
玉煉子見得兩人背後那正提高警惕的小白,心中一動,道:“你們二人可是役獸派的修真?先劃出道來,玉某手下不傷無名之輩!”
“役獸派……”
“憨大,不用問了,那不是部落。”練雲生反應極快的就解決了憨大的疑問。
憨大見得那個家夥将青色的盤子懸在面前,那盤子并不掉地,和當初那玩長鐵條的家夥一比較,心中頓時明白,高興的大叫:“阿生,你看!果然是和上次那家夥差不多的戲法!這次我一定要弄清楚是怎麽耍起來的!”
說完,他就直接向玉煉子跑去,右手一伸,要去抓那個玉盤。
玉煉子成名以來,與劍道兩宗修真也有不少較量,但是憨大這樣探手就來抓法寶的例子是從未見聞。本來以為役獸派的修真應該會驅使修練過的異獸來進攻,但是看那翼雲獸……
小白打了個呵欠,然後伏在練雲生的腳邊。憨大的厲害它比誰都知道,所以它也根本沒有動一下的意思,就這樣看着憨大沖了過去。
練雲生雖然對憨大很有信心,但是他并不知道修真高手可以強到什麽程度,擔心還是有點的。
玉煉子見憨大空手沖來,為提防憨大有什麽驚人法寶或者飛劍突然襲來,面前玉盤一轉,然後閃出一圈青色光芒。光芒在玉煉子面前凝結成一道淡淡的青色光牆,而憨大正直直的向這面牆上撞去。
正在注視憨大靠什麽來擊破自己青玉冰牆的時,突然他震驚的發現憨大整個人都撞在了那道光牆之上。
玉煉子的法寶青玉盤,是可以發出強烈冰術效果的法寶,即使是比他強上一線的修真,也都需要借助飛劍或是法寶來沖擊他的護身光牆,但是憨大這一下違反常理的蠻撞,使他一下摸不着頭腦,難道這兩個還真的不是修真?
正想着,卻見面前的光牆出現了一道裂縫,然後裂縫逐漸的擴大,最後“嘩啦”一下,青玉冰牆完全碎裂。
“啊呀!好冷啊!這個卻把戲的也不好玩,上次那個燙我的手,這個牆把我凍的快受不了……這個把戲我不學就是了。”
憨大一邊叫着一邊使勁的舞動四肢,驅散體內的寒氣,轉頭一看玉煉子,卻見他嘴巴張得大大的看着自己,便喝道:“那鳥,盯着你爺爺看做什麽?讨打!”
玉煉子修真至今,沒有聽說過靠肉身來突破別人的法寶防禦。難道有那派的練體之法可以強橫到這樣的程度?再回想了一遍所知的各門派,依然沒有印象,但是對憨大的小視之心已經收起。
玉煉子的玉盤一繞,便收在腰間,接着道:“閣下到底是何派修真?能夠靠肉身突破我的青玉冰牆,足見閣下修為不俗,在修真界不該是無名之輩。”
憨大活絡開來,也不再覺得冷,便道:“我叫憨大,我的部落叫狂戰部落,不是叫修真部落……”
玉煉子見得他說的糊塗,自己也不明白,但是歷來小心的他絕定先不招惹這個莫名其妙的修真,萬一另外那個帶着翼雲獸的修真也發作起來,估計自己讨不了好去。
“兩位如果要去上古血池,且聽我一言,現在昆侖派和玄靈派還有他們各自拉來的援手都在那裏聚集。兩位無事不要去趟那裏的混水。如果兩位是哪派拉去助拳的,那我們上古血池見。”
說完,玉煉子的青玉盤飛出,他踏足其上便立即飛離。這兩個修真來歷古怪,先回去向師門報告情況是正經。
看到玉煉子走的飛快,練雲生不由得着急,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憨大帶路居然來到了上古血池附近,但是知道兩個師門的人就在前面,着急的對憨大道:“憨大哥!我師門的人在前面的什麽上古血池那裏!我得過去一下,不然他們打起來,哪邊有什麽損傷我都會難過的。”
“哦!你是說那裏有很多人打架?我也去我也去!憨大馬上就來了精神,帶上練雲生就追着那個玉煉子飛去的方向而去。
正趕路時,憨大對練雲生道:“那些耍把戲的真不好玩,老是沒幾下就跑了,把戲我還沒看清楚呢。不過那個什麽……牆的把戲,還真是有點看頭。”
練雲生知道這青玉冰牆是那修真法寶的效果,但是明白要和憨大解釋清楚不知道要多少時間,也不細說,道:“那個修真還是有點本事的,如果他那青玉盤用來攻擊人,那冰術效果還是威力不小啊。”
憨大道:“真的有那麽厲害的把戲?那前面那些要打架的人,該不會都是耍把戲的吧?”
練雲生想了一下,只得用憨大可以理解的方式告訴他:“可以這樣說吧……前面有很多會耍把戲的人!”
經過和那兩個修真的較量,憨大越發喜歡上那些“把戲”,高興的大叫:“阿生,我們要快點哦!趕不上就虧啦,哈哈!”說完,腳下加力,藍芒開始出現在他的周圍。小白知道憨大要加速起來,便奮起四足追趕。
這樣的速度跑了半天,憨大邊跑邊四處張望,慢慢的臉上開始出現疑惑的神情,最後終于忍不住叫道:“阿生……不知道是不是我記錯了……但是,這裏怎麽看都是去紅水塘的方向啊?看,前面就是石林了!那裏果然是去紅水塘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