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施援手
在去中港的路上,練雲生一直在為自己第一次修練飛劍失敗的事情悶悶不樂,所以在小白去抓獵物的時候他還一個人坐在一塊石頭上想着。
“到底是什麽樣的金屬才可以更好的和元嬰靈力産生共振呢?”
這樣的問題對于一般的劍系修真來說可能只是一個常識性的問題,但是練雲生除了兩只玉簡以外沒有任何人可以給他指導或是提供意見。這樣摸索确實是非常頭痛,就像這次試練飛劍,他就不知道用一般的鐵來是不行的。
“普通的金屬即使是再好的鐵也沒有用,但是要去試驗貴重的金屬……”
練雲生從修習至今,從來都認為高來高去的修真是不食人間煙火、清心寡欲但是卻非常自由自在的存在,但是現在一個問題就把他難倒了──怎麽可以買到貴重的金屬來進行飛劍的修練試驗啊?難道做一個強盜修真?這個和自己的理想可相差太遠了。
遠處小白咆哮了幾聲,可能是發現了什麽獵物吧。
這幾天練雲生為飛劍的事情一直非常煩悶,所以連打獵都懶得出動,幹脆完全交給小白出馬。可惜的是小白抓回來的獵物都在它的怪力和利爪之下面目全非,即使能剝下皮毛,賣象也确實有點令人難以接受。
既然短時間內沒有修練出飛劍的希望,那麽對付魔法師的設想看來就只能紙上談兵了。練雲生從手镯裏拿出了道符,思索着用道術是不是也可以克制魔法師呢。
那天在使用氣爆術之前聚集天地元氣的時候,那個操控骷髅的黑袍男子的魔法明顯受到了幹擾,他還說這個是什麽魔法的“幹涉”效果。單純的來理解的話,就是道術和魔法在同時進行的時候,道術會對魔法産生一定的影響,阻礙魔法的正常進行。
那麽這樣推想起來,魔法的威力之源即使不是天地元氣,那麽也應該是相關聯的某些東西。
練雲生找到了一點頭緒,沮喪的心情開始好轉起來,于是再接再厲的想下去。
不過,像那個控制骷髅的家夥居然可以把魔法施用在骷髅的身上,真不知道魔法還能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看來到了帝都的時候得想辦法找點關于魔法的書籍來看下,既然想去對付那些黑暗魔法師,那麽至少得了解魔法是什麽一回事吧。
正想着,小白已經叼了一只獵物回來,得意的向練雲生晃着腦袋表示自己的功勞。
練雲生摸摸它潔白光滑的毛後,拿出随身的匕首開始把獵物的皮毛先剝離下來,然後生起一堆火。等火燒完後就拿燒過的草灰在剛剝的毛皮內部抹了起來。這樣對毛皮簡單處理一下就可以保持一段時間不會腐化。小白則早就低頭專心的啃它的食物去了。
這樣走走停停,不知不覺間繁華的中港已經在望。
中港是在帝國版圖裏夾在冰洋港和內灣港中間的一個港口。從內灣港出發的商船要去冰洋港的話,一般會在中港停泊休息,而東松坦山到了這裏就已經是盡頭。
中港向西一直走就是帝國北方的一些城鎮,比如大一點的有星光鎮,灰城和炎城。這樣從冰洋港出産的一些熏魚幹之類便于保管的海産以中港為中介,從海路可以運到內灣港,從陸路就可以運到那些北方城鎮。
同樣的,這些北方城鎮的特産在運抵中港後,可以依靠便捷的海運賣到更遠的地方。所以中港是一個比冰洋港更加繁忙的商業港口。
練雲生在城外的樹林邊上遠遠就看見了那些運着大批東西的車隊陸續不絕的進入中港,同時出來的車隊則從大路上走向不同的方向。
練雲生騎着小白遠遠的看着,他擔心要是小白突然這樣出現在車隊裏,會不會把他們吓得四散逃離啊?由于這樣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他沒有倉促的進城,而是想着辦法。
雖然在冰洋港那裏假裝什麽幻獸騎士蒙了過去,但是畢竟不能期待每次都有那樣好的運氣。從原來那間旅館的老板那裏旁敲側擊問到的情況來看,幻獸騎士是屬于帝都的皇家衛隊。自己一人一騎這樣招搖過市沒被拆穿還好,一旦被發現是騙子就可能招來無妄之災了。
練雲生使勁的動着腦子,把小白放進儲物手镯?不行!以前師尊所傳的儲物手镯經過多次試驗後發現只能放得進沒有生命的物體,如果是有生命的東西即使再小也無法收進裏面。
讓小白在城外等自己?小白是不是願意不說,自己也不放心。畢竟像小白這樣的異獸萬一旦被人發現後捕捉了怎麽辦?練雲生倒不是擔心小白出事,而是擔心那些來捕捉小白的人會出事。
練雲生正遠遠的望着城門口想着辦法,突然發現城門那裏好像發生了騷亂一樣,城門口的人們無不紛紛驚恐的躲避開來,然後随着“轟隆”一聲巨響,從城裏冒起了一股沖天的濃煙。
“咦?這裏的治安沒有這麽差吧,大白天也會有人鬧事?看樣子好像還鬧的比較厲害的那種。”練雲生被這突發的情況吸引住,也就暫時放下前面擔心的事情。
他把真元運起,視力範圍馬上提高數倍,連城門口那些驚惶躲避的人們的衣服顏色都可以分辨。
随着那些聚集在城門口的人分散開,幾匹馬從城裏狂沖出來,馬背上的幾個人都大聲狂喊着什麽。其中最快的那匹一馬當先已經超過了衆人,向着練雲生的方向跑來,其它稍微落後的人則向不同的方向跑着,城裏同時響起了大片的喊殺聲。
練雲生好奇的注視着這一切,感到非常困惑。這裏是帝國的大後方啊,怎麽會亂成這個樣子?城裏發喊的那些估計是守衛的士兵吧,那些被追的又是些什麽人?
他擔心自己和小白在這裏容易引起那些士兵的注意,于是和小白躲進了樹林裏。因為這裏是東松坦山的末端,大片茂密的森林從山上一直延伸到了這裏。
那個跑的最快的人顯然想依靠樹林來甩掉那些追兵,所以策馬向這邊疾沖。那些分散開來的人有些向大路逃竄,有些向荒野奔去。追在後面的騎兵們顯然不願意放跑任何一個,分成幾股殺氣騰騰的在後面毫不放松,閃亮的盔甲在陽光下光芒四射。
最前面的人馬力顯然很快,練雲生已經開始注意起他來。那個人臉色非常蒼白,身上的黑袍和頭發一樣淩亂,看身材那人也顯得十分瘦小,估計身上還有什麽傷吧,在馬上還不住的喘着氣。
正當練雲生仔細打量他的時候,那人似乎在口中低念幾句,手中一陣光芒閃耀,然後回轉上半身将雙手向後一揮,手中的光芒便消失不見。
“黑暗魔法師!”練雲生心中“咯蹬”一下,頓時明白過來。聖教廷大力搜捕這些黑暗魔法師的事情在冰封高原上都略有所聞,沒有想到今天居然親自看見了。
當先那個人雙手一揮後,突然在他背後的那些追兵面前毫無預兆的憑空爆現出一團巨大的火焰。追兵們躲閃不及,連人帶馬一起沖了進去,一時人仰馬翻,慘叫不絕于耳。
那個人使用完魔法後,劇烈的咳嗽了幾下,然後拼命控制着奔馬直接向樹林裏沖過來。
練雲生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個人蒼白的臉上已經沒有任何一絲血色,看來使用魔法對身體也會造成一定的負擔吧。
正當練雲生思索對策的時候,那個人已經沖到了樹林的邊上。只見他的雙眼中眼神逐漸顯得散渙,最後只得貼在馬背上盡力維持不掉落地面,但是即将沖入樹林的時候奔馬本能的把速度降下來,那人一時沒有準備,被巨大的慣性甩下馬來。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後便一動不動,不知道是否還有命在。
練雲生在樹林裏看見發生的一切,心中不由得同情起那個被追殺的黑衣人。雖然可以肯定他是個黑暗魔法師,但是沒有什麽跡象顯示他是個壞人,于是拍了拍小白的腦袋,示意它趕快把那個人叼回樹林裏來。
那些被火焰魔法驚吓到的騎兵把傷者處理好,已經重新追趕了過來。
騎兵沖到樹林邊上的時候早就沒有了那個黑衣男子的蹤跡,只看見在那裏轉悠的那匹馬。
那些被火焰熏得滿臉烏黑的士兵在馬上破口大罵,但是也沒有什麽方法。這樣的樹林一竄進去,以自己的人手就沒有可能搜尋的到了。
在密林深處的一片空地上,練雲生仔細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那個男子,淩亂的頭發和蒼白的面孔是他所感覺到的第一印象。
知道這個人是黑暗魔法師後,練雲生就希望看出他和常人有什麽不同,就如傳聞所言,魔法師那孱弱的體質在這個人身上得到最佳的诠釋。他覺得這個人露在衣袖外面的手臂的瘦弱程度已經可以和在松坦山那裏遇見的骷髅有得一比。背後的一道刀創雖然不是致命的傷,但是任由他這樣失血下去的話,現在就可以開始為他挖坑了。
練雲生心中不忍,便為這個男子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在冰封高原上過了四年的狩獵生活,包紮傷口這樣的小事他處理起來非常的熟練。
見得受傷男子的氣息微弱,練雲生便好事做到底,右手捏住那人的手腕脈搏處,一絲精純的真元緩緩度了過去。
初階後期的修真真元,對肉身的強化作用非常明顯,真氣随着練雲生的操縱,緩緩的将那人體內受傷的內髒護住,至于那些皮肉之傷,止血包紮後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這樣一番忙活,練雲生估計已經将那人丢了一半的命給揀了回來。
“雖然他不是帝國的人,但是只要罪不至死那麽就沒有理由袖手旁觀吧。再說了,也許可以從他這裏了解到一些魔法的知識呢?”
練雲生其實對光明帝國好感極其有限,因為那些只知道收稅和要求進貢的貴族們與教廷的教士,數百年來都沒有做過任何有益于高原各部族的事情,生活在冰封高原的他自然不會從部族那裏聽到關于帝國的什麽正面訊息。只是在聽到那些關于光明王千年前縱橫大陸的傳說令他産生一些神往。
了解一些帝國歷史後,練雲生覺得黑暗魔法師其實并非那麽罪該萬死。光明王當初的“限魔令”只是為了防止這樣強大的力量在沒有約束的情況下會動搖帝國統治的基石。聖教廷成為國教後,順理成章的管理着那些遺留下來的魔法典籍和對帝國版圖內的魔法師。
光明王是親身經歷了無數戰火才完成了統一大陸中部的偉業,從戰場上得到的對魔法師威力的認識非常清醒。多次被一些敵方的進階魔法師偷襲暗殺後,禁制那些進階魔法的流傳就成了他在立國之初立即着手進行的幾件大事之一。
因為這樣,練雲生對黑暗魔法師并不是很反感。他一直記得,以前在茶館聽書的時候王鐵嘴有句話他認為是非常有道理的: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是非對錯,但是站在自己對立面的東西絕對是錯的。
由于憨大和塔克部落的關系,他現在是站在帝國這邊,但是對于這個傷的太過厲害的人來說,練雲生并沒有把他當作敵人來看。畢竟,被壓迫了和帝國歷史一樣長的歲月的黑暗魔法師們,從某個角度說确實是很值得同情的。
這時候,那個躺着的黑衣男子輕咳了幾下,似乎已經醒了過來。
他恢複意識後的第一反應,就是想爬起來繼續逃跑。練雲生急忙用手按住他的肩膀,說道:“不要起來,不然你的傷口又會裂開。放心,那些追兵已經被甩掉了。”
黑衣男子看了一些四周的情況,才又無力的躺在地上,接着仔細看了看練雲生的模樣,輕聲說了句“謝謝”。
他剛要再躺下來休息一陣,目光一轉間突然看見一只雪白的巨獸正叼着頭野獸從樹林裏走了出來。
“有怪獸!”震駭之下,那男子大叫一聲,舉起的手上隐隐便有些光芒浮現。
練雲生急忙阻止他,顯然這個男子在危急的時候又要使用魔法。剛才小白只是去抓些獵物回來,練雲生沒有估計到它對于陌生人來說是多麽恐怖。
“不用擔心,這個是我的朋友,它不會傷害你的。”見那男子收起魔法後嘴角流出一絲鮮血,練雲生心中立即大叫不妙。用真元探入他的體內一番檢查,發現原來被自己修複的受創內髒又在什麽劇烈的運動下傷上加傷。
如果受傷的是練雲生自己,那他還可以用真元再為自己固本培源,但是畢竟為別人用真元療傷效果大打折扣,這次的情況看來是很難再有回天之力了。
沒想到小白的出現把這個人吓得要使用魔法,結果還害了他。練雲生心中頓時有種說不出得慚愧。
黑衣男子劇烈的咳嗽後,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看着小白說道:“召喚之獸嗎……很久都沒有見過召喚魔法師了……看來你也是禁忌魔法師啊……”勉強的說完一句話,他已經虛弱得無法支撐起身體,便躺下身來,但是還是看着練雲生。
“既然你也是禁忌魔法師……那麽就算是自己人……我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請求你那能夠幫……幫一個忙。”
練雲生見這個人已經快要支持不住了,手中一股真元輸送過去。雖然對于療傷已經沒有什麽效果,但是輔助說明那人提住一口氣,能夠把話說完。
那人渾身一震,接着再深深的看了練雲生一陣,說道:“果然,你也是魔法師。我想請求你的事情,請你務必答應。”
練雲生見此人執着至此,心裏不覺也有些感動,便點頭說道:“好的,你托付的事情我會盡力幫你做到。”
聽得練雲生答應下來,那人的眼中終于煥發出一點神采:“我是禁忌魔法師聯盟的一員,在光明帝國裏借着殺手工會的掩護來進行一些破壞活動。相信你也有體會,我們就是因為對魔法的熱愛,希望追求更高境界的魔法,就被淪為異端受到聖教廷不遺餘力的追殺。甚至那些已經逃到帝國境外的魔法師,都随時會有面對帝國刺客的危險。雖然禁忌魔法師施用魔法的時候威力驚人,但是我們畢竟是凡人,警惕性,靈敏性還有反應都不高。那些近身的突發攻擊對我們來說是致命的。閣下既然是個……召喚魔法師……”
連續說了大段,那人顯然又支撐不住了,不住的咳嗽了幾下話也說不下去。練雲生再次輸入真氣給他,但是心中也暗自感嘆道這樣無異于加速燃燒這個男子剩餘的生命。
“謝謝……我叫阿裏,聯盟裏喜歡叫我‘火焰阿裏’。我們這次的行動是利用魔法把皇家收藏室的一些藏品偷盜出來,借以打擊帝國的士氣。在南方,聯盟已經和各個蠻族聯合了起來。對于帝國長達千年的壓迫,大家都到了奮起一搏的時候。這次我們盜出來的東西有些對帝國具有重要的象征意義,希望閣下能夠輔助說明處理一下,因為我的那些同伴為了掩護我逃跑,故意放慢速度吸引敵人……估計是無法在回到南方了……”
阿裏望着天空,眼淚随着說話慢慢的流過臉頰,“召喚魔法師先生,雖然那些東西比較貴重。但是請你不要在帝國範圍內把它們賣了,因為這樣不但會讓它們回到帝國手中,還可能為你帶來滅頂之災。所以,請你把它們帶到南方的蠻族領地後在另行處理。我們可以給你的報酬也就是這些東西了,你看如何?這是收藏東西的地址。”
接過阿裏手中的一張羊皮紙,練雲生心裏不禁猶豫了一下:南方蠻族那裏啊?要是知道我是帝國的人不把我給活剝了……
但是阿裏那逐漸黯淡的雙眼中依然露出懇求的眼神,練雲生感到無法拒絕,便安慰自己:反正就是跑一趟而已嘛。自己遇見了兩次黑暗魔法師,都認為自己是他們的同道中人。那麽說自己是個黑暗魔法師應該很好混過去吧?再說了,那個什麽禁忌魔法師聯盟,肯定擁有不少關于魔法的知識,此行未必沒有收獲。尤其是那些所謂的皇家收藏品,多半也是收刮民間的産物,到南方賣掉再把錢支持那些受苦的人……當然有點剩餘的話可以買些金屬來修練飛劍也不錯。
其實拿這些東西去傭兵工會說已經完成懸賞任務的話,收獲會更為可觀,但是練雲生面對阿裏最後的囑托,實在不能說服自己接受這個念頭。
“好吧,我答應你。這些東西我會拿到南方去才處理掉。”練雲生對阿裏說道。
阿裏知道囑托沒有落空,支撐着他的那股力量頓時消失掉了,眼睛看着練雲生,輕輕的問道:“高尚的召喚魔法師……能讓我知道你的名字嗎?感謝你的仗義援手……”
“練雲生,我的名字叫練雲生。”
阿裏微笑了一下,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麽,小聲的說道:“對了,差點忘記……那個光輝神的後裔……千萬不要……”
練雲生正注意聽着,發現沒有下文便看着阿裏,只見他嘴角尤帶着一絲微笑,卻再也不能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