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記得我的名字

可這些都不是重點,他剛剛趁機打量她,她的臉完全是一張陌生的臉,沒有半分熟悉感覺,只有一雙黑白分明,幹淨得可以在她眼內看到他倒映的眸子,能勉強與莫回拉到一塊兒?但昨晚為什麽會夢到到她?

答案是未知他的視線随着她細白的手慢慢移至她面前的青花瓷碗上,閱古玩無數的他一眼便看出那個碗價值不菲,甚至連這裏的一坐一椅都有着幾百年的歷史,早該好好保存,已待高價。

這女人卻毫無眼光的直接用來做日常生活用具。

她是沒眼光嗎?

她捧着青花瓷碗緩慢的吃着,神情卻更像是懷念,她在懷念什麽?

她吃東西的神情很鄭重,鄭重到像在做一件非常神聖的事情,一口一口細細咀嚼着。

曾經莫回也是這樣,她人平時吵吵鬧鬧,一到吃飯卻安靜得像被人割了舌頭的貓,安安靜靜,不出半點聲音,模樣陶醉地咀嚼口中的食物,仿佛是件最幸福的事情。

那個粗魯傻楞般的莫回,她會欣賞口中的食物嗎?他不知道!

斂下心神,他今天怎麽想起莫回?是因為昨晚的夢?

他這兩年夢到莫回最多的是起初的那半年,之後就再也沒夢過,而昨晚卻又重新夢起來,還跟這個陌生的女人相關連。

章淩碩覺得自己被這個僅見過兩面的女人占了太多心神,眨了眨眼,回過神。

莫回緩緩喝完一整碗粥,手心冒着汗,洗淨碗後。

她快速起身,步履倉惶地跑回後院,上了樓梯,大力地開門,再用力的合上。

她真是沒用,以為經過一夜的沉澱之後,再面對他應該沒問題,可是他那炙熱探究的目光,她才忍了十分鐘,就宣告她的失敗。

而他一個溫柔的表情她竟然就差點沉溺在他散布的魅力之下。呵,是不是因為從未得到,所以她才這般地期待?

他從來沒有用那樣的溫和對待過她,所以,所以她才會不小心的,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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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回在心底自問着,一室的寂靜,沒人能給她答案。

命運的答案,永遠都不能讓人一窺究竟,只能靜靜地等待。

走出那棟古宅,章淩碩撐着一把黑色的大傘,藍色的襯衫在他身上穿出一種挺拔的味道,他黑發微濕,眼睛深邃得像不含一絲雜質的黑曜石,清清冷冷,卻也有一抹清晰的疑惑。

章淩碩一個人不緊不慢地走在這小鎮的小道上,車子雖然留在鎮上,他卻懶得開,偶爾步行也是不錯的。

這雨依然不斷地下着,似乎想一次性把這小鎮給徹底洗禮。低低的鉛灰色雲層越堆越厚,雲邊刮擦而過的風帶來強烈的冷肅氣味,很濕潤并不算特別寒冷,但今天的溫度卻降得很厲害,空氣中彌漫着一種濕潤寒冷的氣息。

他走的這條小路的路況并不算好,也不太平整,每走兩三步就會有一個或大或小的水坑,誤踩了便濕了鞋子和褲腳。

這不,他幾萬錢美元的高級皮鞋就很委屈地踩在某個小坑內,鞋面上還挂着幾絲污泥,模樣可憐極了。

他也無意察看自己的鞋,腦中又自動地回閃着剛才的畫面。

那名陌生的女子抱住自己蹲在地上,她緩緩擡眼看到他後的吃驚,明明不認識的女人,為什麽會讓他心痛難擋。她長得并不漂亮,平凡的五官,瘦削的臉頰,小巧的鼻,不太有血色的唇瓣,都讓他陌生而熟悉着。

這樣平凡的女人,在他燦爛、鮮衣怒馬的人生裏這只遇到過一個——莫回。

這個女人又怎麽會讓他有這樣的感觸?

明明覺得在這個陌生的女人身上投入了過多的興趣,但腦海中仍是不自覺地浮現剛才與昨天在泉池邊的畫面。

這還是他二十九年的生命裏第一次嘗試失控的感覺,讓他有些心煩氣躁,他索性就調頭原路返回。

章淩碩再回到莫回的小店時,店裏已經沒有人了,連那個熱情的張青也不在。剛才熱鬧的小廳,已經變得清冷,靜靜地伫立在眼前,安靜得像那個女人。

他推開小小的院門,徐步進了小廳,閑散地在竹條凳上坐下。垂目像在思考着什麽?

這一天,章淩碩沒等到那個臉色蒼白的女人,只是知道他背後有一道溫和眷戀的目光一直存在着。章淩碩內心是想回頭的,他幾乎可以肯定是那個女人的,卻鬼使神差地一直坐着未動,直到店裏又來了客人,他才起身,撐着傘再次走進雨裏。

在那道目光消失的時候,他竟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走進破舊的小賓館,迎接章淩碩的不是那個熱情的老板,而是頗為驚訝的張青。章淩碩無言地皺眉,停下腳步,看着破舊小旅店外冒着雨瑟瑟發着抖的女孩兒。

“張青?!”輕雅的男性嗓音發出聲音,叫出她的名。她來找他做什麽?

“總裁大人,你記得我的名字?能不能陪我下一盤棋?”張青聽到她的名字自章淩碩口中叫出,眼底閃過一絲亮光。此時她不像平日裏的爽朗,而是帶上一抹小女人的羞怯,她輕輕笑着,遠遠看去像一幅泛着悲傷的黑白畫。

章淩碩皺眉,他是不是被今天那個瘦削的女人給誤導了心情,不然怎麽他看誰都覺得對方在悲傷?

突然,張青在冷風地吹拂下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好!”章淩碩心思百轉,看着眼前的女孩兒,點點頭。他走到屋檐下,收攏黑色大傘。

“你的鞋髒了!”張青驚呼,看到他髒兮兮的鞋面。

“走在路上被雨水濺的。我們上去吧。”章淩碩低頭看看有些狼狽的鞋面,不見任何窘迫,邁着沉穩的步子,走在前面。

走廊的燈是昏暗的,微弱的照在老舊的走廊裏,張青愣愣望着章淩碩寬厚的背影,發怔着,眼裏流露着明顯的懷念痕跡,是懷念吧?

說不清那樣的感覺,只是與平時的她反差太大。

章淩碩掏出鑰匙,開門。

“你的衣服都濕透了,要不要先換換?”章淩碩換了賓館老板剛買好的棉布拖鞋,撚亮室內的壁燈,一室暖光瞬間流洩,沖淡了原來的冷清。

“好。”張青沉默許久,微微點頭。

這時候別的女生會做如何反應,張青想不出來,一對近乎陌生的男女,會在密閉的房裏做些什麽,答案其實也并不多。

章淩碩俊眸微微閃過訝異,随後又回歸一片平靜,他轉身在衣櫃裏挑了件自己的棉質衣褲遞給她,“洗手間在左邊。”

“嗯。”

心,是忐忑的。

張青像對待稀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地将懷裏的棋具放置桌面,才微顫着接過章淩碩手裏的衣物,轉身走進洗手間。

章淩碩視線掃過桌上的棋具,是幾年前的樣式,可棋具卻依舊如新。

她這麽小心翼翼的保存嗎?

還是她,把他想成了她心底的人了?

他不置可否,他不是重色的男人,但也并不會都拒絕,若是以前,有人喜歡投懷送抱,他選擇自己滿意的配合,也不是不可能。

但現在他卻心疼起這樣的女孩兒,原因還是因為莫回。

那個該死的女人,到最後還是把他的世界攪得一團糟,若是她知道她改造了十七年的男人都沒改造成功,卻在她離開之後變成了會為別人偶爾考慮,她會是什麽反應?

會哭,還是笑?

他有些氣悶地将視線調至窗外,直至身後響起細微聲響才轉頭。

這他瞪着眼前模樣有些滑稽的女人,溫和的眼裏出現一抹暖光,他的表情裏也有點忍俊不禁。

果然是男女差別極大,他穿起來剛好的衣褲,穿在眼前的女孩兒身上簡直大得驚人,寬大的衣褲像大麻袋似的,套在她的身上,空空洞洞的。

她在褲腳和衣服的袖子處挽了幾挽,它們依舊沒過腳底和手腕。

“你頭發濕了,我幫你吹吹。”章淩碩轉開視線,因為看見張青怯生生的顫抖眼神。

她的那個他,也不是個溫柔的人吧!

就像以前的他對待莫回,壞得可狠。

現在,他這麽對待她,會不會也是還莫回一份期待?

“我可以靠靠你嗎?”雙手拘束不安地扭着柔軟的棉質布料,張青不安地問着。

“好!”章淩碩打開吹風桶,吹風桶所發出的噪音暫時取代了房間裏的沉默,大手挑起她濕濕的發吹着。

溫暖的大手在發間跳躍,轟鳴聲在耳邊徘徊,一切都有種不真實感

張青有些困倦地低下頭,幾乎要埋進胸口。

章淩碩微地低頭,想為她吹幹面前薄薄的劉海,卻看見清亮的水光。

他直起身,繼續若無其事地吹着後面的發絲,只是将風速和熱度調慢了幾分。

許久之後

“謝謝你!”張青的聲音從胸口發出,略有些沙啞,鼻音濃重。

“好了,不是說要下棋嗎?別下還沒棋,人倒睡着了。”章淩碩像沒有聽出來一般,神色自若地關掉吹風桶,他輕輕拍了拍膝前快縮成一團的張青。

“嗯。”

張青貌似活潑地跳起來,快速鋪好棋盤,将兩個小棋盒各放置棋盤兩端,“我黑你白。”

聲音稍微恢複了平時的高亢。

“好。”章淩碩坐下,長指撚起白棋,微微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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