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南山(四)

那男子似乎憤怒到了極點,驚雷一般的怒吼在謝風飛腦海中蕩開,震得他腦袋嗡嗡作響。

謝風飛:“???”

什麽聲音?!

不知是否是被這個聲音給吓到了,謝風飛身體一滞,突然間不知從何處出現了一股力,竟然讓他一下子推開了那正使勁扒着他褲子的雲浮!

趁着雲浮跌倒在地的間隙,謝風飛趕緊一把提起自己的褲子,頭也不敢回地推開門逃了出去。

這時,那男人的聲音再一次在謝風飛腦海中響起,憤怒依舊:“收鬼就好好收鬼,說這麽多廢話做甚?!”

再次聽到這個聲音,謝風飛不由得雙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

是真的有人在與他講話!

謝風飛雖是個懂得些許小法術的天師,但此等傳音之術,他也只是聽說過而已,親身經歷的話,這倒是頭一回。

不過他很快就穩住了心,趁着那雲浮沒追來,趕緊腳下生風一般地跑出黛館。他一邊跑一邊仔細留意着周圍,想看看是否能找到那傳音之人的位置。

這人極有可能正藏在某處,關注着自己的一舉一動。而且他一直在提醒自己有危險,想來于自己并無惡意。

然而還未等謝風飛在人群中發現個什麽,那道聲音便再次響起,只是這一次,他的怒氣似乎稍稍平息了一些:“別看了,我與你共處一個身體,你看不到的。當然,你要照鏡子的話,當我沒說。”

聽得此話,正匆忙行走在街上的謝風飛突然間停了下來。

他……說什麽?!

他們兩人共處一個身體?!

謝風飛雙眼圓瞪,繃直了後背,立在這人來人往的街中心,身體僵直。許久後,他才反應過來,趕緊躲到一個無人注意的偏僻之處,聲音沙啞地問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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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那人似乎是聽到了什麽不甚有趣的笑話一般,嗤笑了一聲。不過片刻沉吟後,他似乎來了興致,道:“你可以猜猜看。”

謝風飛:“……我猜不到。”

聽得此話,那人似乎頗為失望,長嘆一聲,道:“謝天師當真是無趣至極啊!”

謝風飛:“……”

此時謝風飛腦子裏混亂極了,他已經來不及去細想這人為什麽會知道他的名字了。他不是沒有讀過那些玄之又玄的書籍,上面清楚地記載着一個身體中只能有一個魂魄,除非他化作厲鬼上了別人的身。

然而謝風飛既不是厲鬼,又沒有上別人身的跡象……

“那你可知這具身體的主人是誰?”那人繼續問。

謝風飛現在哪有心情跟他玩猜謎的游戲?然而這身體是誰,确實重要,他看這人一副知道的樣子……

只是有一點謝風飛沒想明白。

“這不是你的身體?”謝風飛問。

“自然不是。”那人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一般,低聲笑了出來。

謝風飛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也是倒黴至極,他不但魂魄離了身,生死未蔔,身體還被兩個魂魄給占了!

“那他是誰?”

“他是南山之人這一點,你應該知道吧?”

“嗯。”

“他叫季辭淵。”

季辭淵?謝風飛皺眉,這個名字……他似乎在哪裏聽過。不過南山宗主為季姓,那麽這人應當是宗室弟子了。

“覺得似曾相識?”那人語帶笑意。

“嗯。”謝風飛無奈地點頭。他現在摸不清楚情況,一頭霧水,只能被別人帶着走。

“你再好生想想?畢竟謝天師你也是修行之人,不可能沒有聽說過他。”

季辭淵……是誰呢?

謝風飛腦子裏模模糊糊有點印象,但又始終不能讓那模糊的身影凝實起來。他皺着眉想了半天,依舊毫無頭緒。

等着等着,那人似乎不耐煩了,自己将答案說了出來:“啧,季辭淵!就是現任南山大弟子,在三大仙山年輕一輩中,實力一騎絕塵,收了無數厲鬼,萬人敬仰的季辭淵!他都未聽說過,謝天師真是孤陋寡聞至極!”

這一下,謝風飛立刻一拍腦袋,想起來了。那個據說特別厲害的南山大弟子,确實叫季辭淵!南山雖然秘,但最厲害的那幾個人還是很出名的。就跟皇宮一樣,老百姓可能不知道有哪些大臣,但是當朝皇上的名號那可是要知道的。

如果剛才謝風飛還有點懷疑這具身體是這個魂魄的,那麽現在他的那點懷疑就煙消雲散了。畢竟他覺得,沒有人會厚顏到如此誇贊自己。

只是……

謝風飛雖然不知道季辭淵的修為到底是何境界,但光是三大仙山年輕一輩之首這個名號,謝風飛就肯定,他一定是極厲害的。那麽問題來了。

“季辭淵的身體為何會被我們給占了?他去哪了?”

“當然是被別人暗算了啊,不然他這麽厲害,怎麽會成了現在這樣?”

這樣說,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季辭淵不是,總會有大意的時候。但是……

“你是誰?為何會對季辭淵之事知道得如此詳盡?”

“哈哈,我是誰嘛……”那人短暫的停頓了一下以後,方才道:“我叫徐言,是游蕩在天地間地一縷孤魂。只是我前段時間運氣不好,被季辭淵碰上,給收了。所以昨晚季辭淵被暗算的事,我全程都看在眼裏。”

說到這裏,那個叫徐言的似乎想起了什麽,繼續道:“小天師,我記得你也是昨晚因厲鬼反噬慘死的吧?啧啧,看來昨晚真是一個不祥之夜呢……”

謝風飛一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着。然而突然間,他低聲道:“我是被南山之人殺死的。”

“我……你說什麽?!”徐言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八度,震得謝風飛腦袋嗡嗡作響。

“我是被南山之人殺死的。”謝風飛重複了一次。

“不可能!”徐言立刻否定了,“南山之人,為何會殺你一個收鬼的天師?!”

“難以置信是嗎?”謝風飛苦笑了一聲,“我也認為三大仙山之首的南山弟子并不會殺我這種無辜之人,然而昨晚那人确實身穿黑衣,劍佩雕龍,确實是南山之人。”

這一次,徐言罕見的沒有說話了,似乎南山弟子殺了謝風飛的事,對他的沖擊實在太大。

謝風飛見徐言沒了聲,也不急着等他回答,而是找了一個路邊小攤坐下,要了杯茶。只是他心裏有事,那茶水到底是一口未喝。

今天實在發生了太多事,他需要好好捋一捋。而且,如果這具身體當真是南山大弟子季辭淵的話,那他恐怕早晚會被南山之人發現。到時候等着他的會是什麽,謝風飛心裏沒底。

兩人就這樣沉默着,各自想着各自的事。許久後,徐言的聲音才再一次傳來:“你所言非虛?”

“自然。”謝風飛點頭。

緊接着又是一陣沉默,就在謝風飛以為徐言已經不會再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卻再次傳來了:“經你這樣一說,我突然想起,昨夜偷襲季辭淵的人,用的似乎也是南山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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