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論道大會(二)
這幾日, 季辭淵的娘道梓仙君因事離開了南山,謝風飛未能見到。不過他也沒閑着,在季辭淵的指點下, 将南山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記住了一個大概。
畢竟季辭淵在南山生活了十八年, 要是到時候別人問起來, 謝風飛卻連一個地方都不知曉, 那可就不是麻煩兩個字能概括得了的了。
因為論道大會即将到來, 而此次又是在南山舉行,所以這幾天,不斷有其他宗派的弟子來到南山,南山頓時熱鬧了不少,尤其是練武場, 更是人聲鼎沸!
此時謝風飛便在練武場的外圍, 一臉憂愁地看着場內的弟子練武習法。
着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這樣的一個想法,謝風飛到了這裏。然而看了幾眼後,他不但想回去,他還想離開南山!
此次論道大會因為南山是主場, 與會的南山弟子自然多一些。而其他宗門的弟子雖數量相對較少, 但各個都是其門派中的佼佼者, 所修習之術法,所顯露之法力,每一樣都讓謝風飛看得眼花缭亂!
心裏的退堂鼓打得震天響!
“季兄,”謝風飛有氣無力的, “我恐怕真的不能參加……”
季辭淵嘆了口氣,也沒說什麽。雖然他突然不參加是奇怪了些,但總比謝風飛臺上去被吊打要來得自然得多。
謝風飛的目光從練武場這頭移到那頭,又從那頭移了回來,心情愈加沉悶。然而就在這時,他眼角的餘光一閃,突然看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趕緊重新看向了那人。
“季兄,你這兄長不是從不參加論道大會嗎?為何他還會出現在此處?”謝風飛問。
那場中身着白色練功服,正與一身穿黑衣金邊練功服的南山弟子練手的,可不就是季辭淵的哥哥季步光嗎?
不過季辭淵很顯然對季步光的事不感興趣:“誰知道呢,他想來就來,也沒規定說不參加論道大會的不能來練武場吧。”
“哦……”謝風飛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将那困擾了自己幾日的問題給問了出來:“話說季兄,我這幾日在南山也走了些地方了,便覺着這南山看似寧靜閑遠,但規矩倒挺嚴。比如這着裝,整個南山之人,無論是宗主還是弟子,盡着黑衣金邊之服,可為何你這兄長卻總是一襲白衣?”
甚至就連季辭淵這樣狂傲不羁之人都老老實實穿着那南山道服,這季步光為何卻……
難道說是因為他不受道梓仙君待見,不被南山所承認,這才不能穿南山道服?
謝風飛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畢竟季步光連論道大會都未曾有資格參加,不能穿南山道服也就不奇怪了。
然而謝風飛這念頭還沒來得及成形,就被季辭淵接下來的話給否定了。
“他喜歡穿就穿了呗,只是他穿南山道服的時候你沒看見罷了。”
謝風飛頓時一愣:“他穿過南山道服啊?!”
“嗯。”季辭淵的聲音聽上去懶洋洋的。
好了,他既然穿過,那就證明并非不能穿,只是不想穿罷了。
可是看來,那季清風季宗主對自己這長子是真疼愛得緊,除開因修為不如季辭淵加并非嫡子不能做南山少宗主之外,其他的待遇說不定比季辭淵這少宗主都來得好!
也難怪道梓仙君不待見他。
謝風飛又看了季步光好一陣,他雖修為不高,但好歹也是修行之人,自然分得出他人修為之高低。
這季步光雖說一招一式都徵于美,但和季辭淵所用之招數比起來,到底還是天壤之別。
也難怪季清風分明如此疼愛這長子,卻将這少宗主之位傳給了季辭淵。
就在這時,場上分明已經禦劍而飛的季步光,突然間竟又拿出了一把劍!而更讓謝風飛目瞪口呆的是那把長劍線條流暢,精致優雅,而當季步光用他刺向對面那南山弟子時,那應躲開了的南山弟子,卻如突遭一擊一般,渾身一震,突然跌倒在地。
“季兄,這是為何?”謝風飛不解。
這一次,季辭淵總算是來了些興致,道:“謝天師,你只看到季步光有兩把劍,卻不知他其實是有三把劍。”
“三把劍?”謝風飛一愣,趕緊眯起眼睛細細一看,果然發現那季步光笑着走過去從那南山弟子身旁取回了一物。
只見那一物渾身通透,與一般長劍相比,則要顯得短一些,加之此時陽光強烈,謝風飛一個沒注意,竟将那劍看漏掉了!
“這是何劍?!”謝風飛大驚,他所見之劍,皆由精鐵所鑄,其色或黑衣金邊或白,都有色可見。然而這劍竟通體透亮,又鋒利無此,一時間,謝風飛竟想不到它是由何鑄成!
季辭淵道:“季步光這三把劍分別名為含光、承影和宵練,那通體透亮之劍便是含光劍。含光劍藏身于承影劍中,兩件一體,曾與宵練一同為商天子之劍,為上古劍。”
謝風飛一愣,突然想起自己曾在翻看《刀劍錄》時,看到過有關此三劍的記載,被稱為商天子三劍。
只是謝風飛也沒想到,他竟有一天能親眼看到這據說已經失傳了的劍!
“季兄,你們南山當真是家大業大啊,這三把劍,古籍上都說已經失傳,卻未想三把都在南山!”
“嗯。”這回,以往每次聽到謝風飛誇獎都會驕傲自得的季辭淵卻只是輕輕應了一聲:“季步光十八歲之時,我爹從山下帶回來了幾把名劍,除了商天子三劍外,還有太阿、魚腸和幹将莫邪,讓季步光挑選,他這才選了商天子三劍。”
謝風飛一聽,眼睛都瞪圓了,“季兄!我原以為南山有這三劍就已經十分厲害了!竟未想到還有其他名劍!”
饒是謝風飛這個不愛用劍的,都聽得心裏一陣蕩漾!
說到此處,謝風飛趕緊将自己腰間的佩劍摸了摸,興奮極了:“季兄,那你這劍是何劍?想來也應是名劍中的一把吧?”
這時,季辭淵突然沒了聲音,過了好一陣,才低聲道:“不是,此劍乃我自己所造,名為歲淵劍。”
謝風飛一愣,喃喃道:“這……是為何?”
按理說就算是季步光一下子拿走了商天子三劍,那餘下的太阿、魚腸和幹将莫邪也都是難得一尋的名劍啊,為何季兄不用?難道是季清風未給他?!
聞此,季辭淵輕哼了一聲,道:“哼,劍自然是要自己用着稱手才算得上好劍,為了劍的名氣而強迫自己适應它,豈不是為物所禦?再者,他人剩下的東西,即便是塊美玉,那我也不要。”
一時間,謝風飛也不知該說什麽好。
幾日過去,他越來越覺得季辭淵的爹娘怪異極了,一個極度偏愛庶子,一個因恨而想讓兒子與自己一起恨。一個家倒弄得與朝堂派系鬥争一般。
當然,罪魁禍首還是季清風。其他人,都算是為他所害了。
季辭淵或許覺得自己拒絕了那幾把名劍十分有骨氣,然而在旁人看來,更像是小孩子争寵一般。沒能得到偏愛,那就賭氣都不要了。
謝風默默地捏緊了手中的歲淵劍,他倒希望季辭淵真的只是怕用着不稱手,而非其他緣由……
……………………
是夜,謝風飛偷偷溜出了自己的院子,在季辭淵的指引下,來到了青鸾殿側殿的一處小屋前。
他透過那層薄薄的窗戶紙,看到屋內那忽明忽暗的燈光,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此時季清風正坐在桌前研讀一典籍,擡頭便看到謝風飛向他走來,頓時一愣。
但他很快便将那絲意外隐去,微微一笑,柔聲道:“辭淵,你來此可是有事?”
“嗯。”謝風飛現在桀骜不馴得越來越得心應手,随手一個動作,比季辭淵還傲得自然:“我來是想跟你說一聲,這次的論道大會,我不參加了。”
聞言,季清風立刻皺眉,看向謝風飛的眼裏滿是不可置信:“這……是為何?”
他可記得以往每次的論道大會,季辭淵都是興致昂然的參加,然後為南山拿下第一。
謝風飛突然一陣心虛,但幸得來此之前他就與季辭淵對好了詞,縱然緊張,面上也未露怯:“我前不久在山下遭了那古靈族之人的襲擊,身體雖只有短暫的不是,但趙笑白聽後還是讓我謹慎些,讓我最近這段時間暫時不要過多使用法力。再加之,那人的目标就是我,如若我上場比試之時受了傷,豈不正好讓他有了動手的機會?所以我決定此次論道大會不參加。”
季清風依舊是眉頭緊鎖:“辭淵,你的身體可還好?明日去張醫仙那裏看看吧。”
季辭淵的性情,季清風還是了解的,既自負又愛逞強,如非身體極度難受了,是絕對不會說出這種暗含退意的話的。
“不用!”謝風飛趕緊拒絕,他最怕的可不就是被拉去查看身體嗎?!
“我的身體無事,再者趙笑白已經幫我看過了,說并無大礙,并不需要去見醫仙。”
“是嗎?”季清風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低頭沉吟片刻,随後便慢慢放下手中的典籍,起身來,繞過書桌走到了謝風飛跟前,直視着謝風飛的眼睛。
霎時,謝風飛剛剛壓下去的那點緊張心虛之感,立刻就跟井噴一般爆發了出來,壓都壓不住,想要跟季清風錯開目光,卻又怕被發現端倪,只好梗着脖子瞪了回去。
謝風飛不可控制地咽了咽口水,戒備道:“你這是做甚?”
“無事,”季清風一直緊皺的眉頭突然舒展開來,甚至還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我就是想看看你,确認你是否真未受傷。”
“我自是無傷!”謝風飛趕緊往後退了幾步,跟季清風拉開了距離。
不知為何,他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謝風飛的預感就成真了。
“小心!”這時,季辭淵突然一聲大喝。
然而還未等謝風飛來得及做出反應,突然之間,季清風右腳往前跨了一步,單手往前一伸,一掌直擊謝風飛面門!
謝風飛頓時大驚,他下意識地想要往一旁閃躲,然而他哪裏跟得上季清風的動作!還未等他将頭偏出去,季清風的手掌便已到了他面前!
謝風飛吓得趕緊閉上眼,一動不動。
然而許久後,季清風那一掌除了帶起了些微掌風,吹得謝風飛臉有些涼之外,他意想中被暴打一頓的情形并未出現,倒是季辭淵氣得吸氣的聲音一直在他的腦袋裏回響。
這時,他才敢慢慢睜開眼,看向季清風。
果然,此時季清風正看着他,依舊是面帶微笑,緩緩道:“明日我還是陪你去見張醫仙吧。”
謝風飛:“……”
這是真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關于劍的那些描寫,是我搜集的關于古時名劍的一些資料,再加上自己的一些想象寫的,在這裏特別注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