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論道大會(七)
論道大會的第一輪, 為兩百多位參賽弟子抽簽一對一比試,這練武場夠大,可以分成幾十個擂臺大小, 讓幾十位參賽弟子一同比試。如此這般, 三輪下來, 差不多就能将第一輪比試比了。
一整天下來, 謝風飛看得津津有味。他是一普通收鬼天師, 只是在機緣巧合之下, 莫名進了季辭淵之體,這才有了機會來觀看這玄門頂尖水平的比試,甚至還坐在了長老席上,對着這兩百多位優秀弟子評頭論足。所以他格外珍惜這種機會,畢竟下一次的論道大會, 他可能就看不到了。
“季兄, 今年你可見到有比那文賢文淑更厲害的弟子?”謝風飛問。
“不曾看到。”與謝風飛的興奮相反,不知為何,季辭淵的注意力總是不能從季步光腰間的那把劍上移開,所以對季步光也是格外關注。
在季辭淵的要求下, 謝風飛的目光很多時候都是放在季步光身上的, 這時間一長, 他也發現又哪裏不對勁了。
“季兄,你這兄長……腰間明明佩戴了三把劍,甚至加上那藏身于承影劍中的含光劍,都有四把了。我知道他帶的劍多, 可能有他自己的原因。不過我看他這對手實力也不弱,他将之前那三劍都用了一便,可那把新劍,他為何不用?”其實謝風飛真正想問的是,既然他不用這把劍,為何還要帶着?
多一把劍的重量,他的身體無疑會笨重許多,尤其是,在他就有三把劍的情況之下。身上多一分負重,在這種比試中,就會越加不利。
季辭淵雖不知那把未用之劍是什麽模樣,但作為一個用劍之人,他往往可以憑直覺猜出季步光不用那把劍的原因:“他不用那把劍,自然是因為他的對手不值得他用那把劍。”
不值得?謝風飛一愣,果然便看到那與季步光對陣的弟子,此時正憋紅了臉,似乎頗為憤怒。
想來他也猜到了原因。
在賽場之上,對手與你對戰,不願使出全部的事,這對他人來說,莫過于是最大的羞辱。
所以他生氣也在情理之中。
那弟子一憤怒,再加之他實力就不弱,一招一式顯得更加迅猛!季步光就像一艘行駛在波濤洶湧的海面的小船,險象環生。
然而很快謝風飛便發現,即便如此,這季步光依舊沒有用那把劍的意思,甚至雖看着危險叢生,卻始終未被傷到分毫,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
“季步光的實力在那人之上。”季辭淵道。
“嗯。”謝風飛也覺得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就現在的情況看來,無論是心态還是實力,季步光都占着上風。
果然,兩人又磨了好一陣,那位年輕弟子,最終還是敗在了季步光手裏。
第一輪比試下來,季步光、文賢、文淑、南瑞以及扶英山等幾個大宗派的弟子,皆順利通過,進入了下一輪的對戰。
這時,場上地參賽弟子已淘汰過半,有的宗門,更是一個晉級的弟子都沒有剩下!
一時間,場上一半悲一半喜,好不熱鬧。
今日的比賽已經結束,謝風飛正打算與長老席上諸位一同離場時,腦海中卻突然響起了季辭淵那略顯急促的聲音:“謝天師!快,跟上季步光!”
“啊?”謝風飛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季步光是參賽弟子,而他是長老,雙方都不在一個地方啊!更何況場下弟子衆多,又因今日比試已結束,亂成一團,他上哪去在人海茫茫中找出季步光啊!
季辭淵也知道此時想要尋到季步光十分不易,但不知為何,他心裏總對季步光那劍放心不下,那劍……總是給他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片刻後,季辭淵做出了決定:“去修築別院。”
……………………
修築別院是季步光所住之別院,此別院在南山後山的西邊。
此時,謝風飛已在別院的入口處,守株待兔。
季步光平日裏深居簡出,除了去練武場修行和與季清風論道之外,其他時候,也不大愛跟其他南山弟子來往,無事之時,便喜歡待在自己的別院內,看看書、練練字,一副隐居者的模樣。
季辭淵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想着季步光在大會結束後,就會回這別院,所以才提前讓謝風飛到這裏等着。
果然不出他所料,不多時,山路的那一頭,一個人影便緩緩出現了。
那人正是季步光。
方才比試的獲勝似乎并未讓他的心境出現動搖,此時的他依舊是往常那副優哉游哉的模樣,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別院的方向走。
然而在看到季辭淵的一瞬間,他卻突然臉色一變,停住了腳步。
但是很快,他就恢複了方才那般模樣,笑吟吟地一邊走一邊跟季辭淵打招呼:“辭淵,你怎麽來了?”
現在比武場正是混亂的時候,作為長老的季辭淵,确實應該留在那裏主持大局。
所以一說到此處,謝風飛不由得一陣心虛。
不過他知道季辭淵讓自己來找季步光,肯定有他的原因。他清了清嗓子道:“來恭喜你啊,第一天的比試,你通過了。”
聞言,季步光微微一笑,道:“我是南山弟子,如若南山弟子在第一輪比試中就被淘汰了,那還了得?”
“那倒也是。”謝風飛挑眉,只是……這也不是他此次前來的真正原因:“以往你不是不參加論道大會的嗎?為何此次會突然參加?”
“也不算突然吧,其實我近兩年都想着參加一次。只是以往南山參賽的都是你和南瑞,一派兩個弟子,這是規矩。我又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取得比你和南瑞更好的成績,自然就不說起此事。而前幾日,我卻突然聽父親說起你不打算參加此次論道大會之事,所以便覺得機會來了,這才跟父親說了我想參加的事。”
嗯,合情合理。
季步光的這個回答,無論是謝風飛還是季辭淵,都挑不出毛病。
說到此處,季步光突然挑眉,問道:“莫非辭淵你來找我,便是因為此事?”
這段時間裏,季辭淵一直都未開口,謝風飛也不知道他的真正意圖,只能憑感覺猜一猜。
但是現在,他把能猜到的都已經問了,這季辭淵依舊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季兄?”謝風飛有些着急。
季辭淵方才似乎在想一些事,直到現在謝風飛叫了他一聲,他才反應過來,趕緊道:“謝天師,你問問他關于那把劍的事!”
謝風飛得了令,趕緊道:“自然不僅是因為這個。”
“方才我在席位上,看到你腰間多了一把我未曾見過的劍。你知道我素來對名劍有興趣,便想來看看,你這新得之劍,到底是一把怎樣的劍。”
“哦?”季步光似乎頗為意外:“我看辭淵你以往都不曾對我那三把劍表露過興趣,便以為你也不會對我新得之劍有興趣,所以才沒有拿給你看,這倒是為兄的不是了。”
謝風飛:“……”
他只知季辭淵愛劍,便随口編了這麽個理由,卻未曾想到,這季兄竟從未跟自己這兄長交流過名劍之事……
不過他腦子轉得快,很快便圓了回來:“這承影、含光、宵練三劍,我早已聽說過名號,又見你用過,自然沒有什麽新奇。而這新劍……我卻連名號都未曾聽說過,也未曾見過它的模樣,自然對它比較感興趣。你可否能将這劍與我看一看?”
季步光歷來随和,也不是個吝啬之人,季辭淵便想着他肯定不會拒絕。可未曾想到,季步光在聽到謝風飛的話後,卻突然笑出了聲:“辭淵,你可知在比試之中,除了絕對碾壓的實力外,還有什麽辦法能讓人更容易獲勝嗎?”
不知為何,謝風飛心裏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什麽辦法?”
“出其不意。”突然間,季步光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悠哉與随和,反倒是多了一分咄咄逼人:“所以,辭淵,你大可不必急着看我這劍的模樣,待得它應該出現之時,你自會看清楚。”
“我也會……讓你好好看清楚!”
說這句意味不明的話,季步光竟繞過了季辭淵,往修築別院深處走去。
這一下,不但是謝風飛,就連季辭淵都愣住了。
這季步光……到底是怎麽了?當真是越看越奇怪……
然而季步光在往裏走了兩步後,突然之間像是想起了什麽,回頭對着謝風飛溫和一笑,道:“辭淵,方才我忘了告訴你,我知你對名劍興趣頗深,在得此劍之時,我還得到了另外一把不遜色于此劍的名劍。待得我在這論道大會奪魁之時,我便将那把名劍贈予你,你可一定得好好收着。”
“另一把名劍?”謝風飛皺眉,他總覺得,這件事沒那麽簡單。這個季步光,跟他第一次見面時遇到的仿佛是兩個人,如此的咄咄逼人,還有些陰陽怪氣……
也或者,這才是真正的他吧……
“嗯。”一想到那把劍,季步光的心情似乎頗好:“那把劍……一定會讓你驚喜萬分。”
看着季步光的身影一點點的消失,謝風飛心裏那股奇怪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了:“季兄,你這兄長……怎麽感覺怪怪的?”
“嗯。”季辭淵随口應了一聲,心中也是五味陳雜。季步光話中有話,不論他怎麽聽,總感覺像是在威脅他。
而且據他所知,季步光的實力不會比南瑞強多少,那麽他為何會如此肯定,他能參加那奪魁之戰?
如此看來,奪魁之戰時,他必須得小心些了。
“季兄,”謝風飛突然有了一個不好的念頭:“你這兄長,該不會就是那想害你的古靈之人吧?”
季辭淵一怔,但随後卻搖了搖頭:“季步光自五歲時被我爹帶回南山後,便再也未出過南山,他所學的術法皆為南山術法,不似古靈族。況且,南山守備森嚴,如若有人想要奪舍季步光,也絕不可能成功。”
一聽,謝風飛心裏更郁悶了,如此看來,季辭淵這看似溫文爾雅的兄長,恐怕一直都在謀劃着一件恐怕會對季辭淵有不好影響的事了。而論道大會是百門齊聚之盛會,季步光選在這時送季辭淵大禮……
謝風飛緊張得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問道:“季兄,你說季宗主知道此事嗎?”
聞言,季辭淵突然沒了聲音,好半晌後,才開口道:“應該知道吧。”
今日季步光帶了新劍,而季清風竟未表現出半分詫異,想來是早已知曉了此事。
那麽……這一次,他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