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靈曉（三）
那白光在許久之後, 這才緩緩散去，待衆人再一睜眼，便見謝風飛正手握一把仙鶴利劍不知所措地在原地。
季清風先是一愣, 緊接着心下大驚！為何……這是為何？！兩年前辭淵明明已經試過劍了, 當時分明毫無反應啊！為何今日卻突然……
看着這在謝風飛手中變了模樣的江月劍, 衆人皆是愣住了。一時間, 衆人都不知該做個反應……
謝風飛也是一愣, 看了那江月劍好一陣, 然後突然将那劍用力扔了出去，怒道：“無稽之談！”
比武場上，其他人都不知道這高臺上發生了何事，只聽到季清風說了一聲，讓他們準備試劍, 緊接着高臺上就突然出現了一陣刺眼的白光。接下來的事, 他們就看不清楚了。
季步光也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好半天後，才似恍然大悟般道：“辭淵你！這是……”
“這劍有問題！”謝風飛雖事先有了季步光會做手腳的準備，但……季清風明明就說過, 季辭淵十六歲那年試過劍了, 沒問題啊！
“這劍是季宗主與我一同找到的, 并且在找到江月劍的同時，也一同尋到了往生劍，為何這往生劍無事？”
“我懶得同你說！”謝風飛知道，如果今日他不将話說清楚, 絕對後患無窮！他趕緊轉頭看向季清風，問道：“爹！當日你是不是看到我試劍的？！”
季清風此時腦子裏也是一片混亂，但當他聽得季辭淵這聲爹時，頓時便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季辭淵此時很顯然冷靜不下來了，如若自己也不冷靜，那就誰都救不了他了……
“辭淵當日确實試過劍，這江月劍确無任何反應啊，這次……莫不是出了什麽意外？”季清風看向季步光，希望他能解釋一下，畢竟季辭淵之前，确實是從自己手裏搶過了那把江月劍的。那時的江月劍，也确實未有反應，為何今日……
季清風都這麽說了，季步光也不好做得太過明顯，畢竟現在他可是扮演的一個心慈手軟、淡泊名利的林霧行，當然不能将事做得太過分，只好遲疑道：“既然季宗主都這樣保證了，那當日季兄應該是沒有不對的，不如……”
他的話音未落，之前因長老席位與南山鬧得有些不愉快的某長老頓時了出來：“林前輩，這可不行！季宗主說季辭淵沒問題，那就是真的沒問題了嗎？如此這般，林前輩你用這江月劍來查靈曉之事，豈不是毫無意義？只要那被驗出之人與季宗主關系好，是否那測驗之結果都可以不作數？！”
“這自然不是……”季步光看上去為難極了，只好又緩緩将目光重新看向了季清風。
這時，另一位長老道：“季宗主，我知道你不相信季少宗主會是那靈曉轉世，如果我們就此斷定少宗主是靈曉，季少宗主自己恐怕也不會認同。現今我倒覺得，不如讓季少宗主暫時先去那束心山待上一段時間，待得季宗主尋到了證明少宗主不是那靈曉的證據，或者說那靈曉現世，到時，少宗主自然就清白了。”
聞言，謝風飛趕緊問道：“季兄，那束心山是何地方？！”
“不能去！”季辭淵的聲音立刻響起：“這老道！也不看看有幾個人能從那束心山出來？！一旦進了束心山，就跟直接宣判說我是靈曉又有何區別？”
那束心山，乃是玄宗百派關押十惡不赦之人的天牢，季辭淵要是一進去，豈不是向天下人昭告，說他季辭淵就是那靈曉？！更何況，一旦他進了這束心山，除了季清風和道梓仙君，誰還會找證據幫他證明他不是靈曉？
更何況，不論是誰進了那束心山，法力都會被封住，到時候，他豈不是任季步光拿捏？！
“束心山？！”還未等謝風飛開口，季清風便搶先一步道：“辭淵此次之事有蹊跷，怎能将他送去束心山？！去了束心山，還有回旋的餘地？！我季清風以南山宗主的名義發誓，将季辭淵禁于南山，待得此事查明，一定給各位一個交代！”
或許是高臺上的氛圍不對，此時已經有不少近處的人圍了過來，對季清風這無頭無腦的話，都不明就裏。
“這是怎麽了？這季辭淵好好的當着長老，為何突然就要被送去束心山了？”
“對啊，那束心山是什麽地方？！那可是關押玄宗至惡之人的地方，季辭淵犯何事了？”
“唉，這世道當真是變化無常啊！方才南山才奪了魁，又出了林霧行這樣的大人物，正是風光的時候。卻未曾想到，轉眼這南山少宗主季辭淵，竟不知因何事要被關到那束心山！啧啧，也不知這季清風心裏作何感想。”
……
季清風耳目甚聰，周圍這些人的話他自然聽在耳裏，只是此時他也顧不得這些了。
季辭淵此時簡直恨不得跳出來跟這些人面對面吵上一架！
“這些人，簡直無理取鬧！我之前試劍時，那劍分明未有反應，結果現在我一試劍，這劍突然就在大庭廣衆之下有了反應！這用腳趾頭一想就問題啊！他們又怎會不知？！只是想把我弄下去罷了！”
“季兄，”謝風飛無奈極了，“你上次試劍時，只有季宗主與你見到，而你與季宗主又是一家人，他人不信，也在情理之中……”
“哼，去他娘的情理之中！他們就是早就看我不順眼！”
……
謝風飛嘆了口氣，其實……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季兄之前那目中無人的模樣，想來得罪了不少人，此時有人想借機報複，不要太順暢。
“将他關在南山？”很顯然，季清風的話，不認同的人不要太多，“季辭淵就一直待在南山，季宗主說的将他關在南山，有何意義？！”
說，那般正宗宗主突然轉向那周圍的人，朗聲道：“各位，今日林霧行林前輩現世，想來各位都已知道。只是各位不知的是，林前輩來時，還帶來了那靈曉的佩劍江月劍！”
“這江月劍乃靈曉生時以己身鮮血所澆鑄，只能為他一人所用。今日，林前輩察覺到古靈族之人出現了，而其中之人，很有可能是那三世後複生的靈曉。所以林前輩便帶來了這江月劍，想要試出到底誰是那靈曉轉世。衆玄門宗主決定以身作則，率先試劍。而這季辭淵，在試劍時便推脫再三，待得所有宗門宗主長老試劍後，要輪到他時，季清風季宗主又突然說這季辭淵在十六歲時已經試過劍，這劍毫無反應！我們為了以防萬一，便讓這季辭淵再次試劍。結果這一次！那只能為靈曉一人所用的江月劍，竟被他喚醒了！各位說說，這季辭淵，到底是不是就是那靈曉的轉世？！”
此話一出，整個比武場，突然就沸騰了！
“什麽？！這季辭淵竟然是靈曉轉世？！”
“他自小便飛揚跋扈，确實與那惡人靈曉有相似之處！”
“這靈曉修為已超脫輪回，不死不滅，可不是只有将這季辭淵關到束心山？！宗主、長老們說得沒錯！就該讓他進束心山！那靈曉一出，必當天下大亂，此舉乃防患于未然！”
……
眼見衆多玄門人士紛紛向高臺湧來，讨伐之聲鋪天蓋地！一張張或年輕魂充滿褶皺的面龐都顯得無比的猙獰。他們都想要将季辭淵捉住，都已認定他就是那作惡多端的靈曉！
若是往常，季辭淵自是不懼，然而此時他體內占主導的是謝風飛，謝風飛哪裏跑的掉？！
季清風看着臺下越來越不可控的局勢，咬了咬牙，他知道，季辭淵之所以不參加論道大會，便是因為自己的身子使不出法力……
他緩緩看向了謝風飛，捏着江月劍的手抖得如篩糠一般，嘴裏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辭淵，你先等等，待得我找到了證明你清白的證據，一定……一定為你洗清冤屈！”
謝風飛一愣，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突然間，便發覺自己腰間一緊！
他低頭一看，竟發現是季清風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腰帶！
謝風飛心裏一急，剛想要說些辯解的話，卻不料季清風竟抓着他的腰帶往上一提，竟是将他整個人甩得飛了起來！
謝風飛被他這突然的動作弄得一愣，不明白他這是何意，這是，季辭淵的聲音突然在他腦海中響起，急促而又慌亂：“謝風飛！快往外逃！”
聽得這一聲，謝風飛趕緊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剛才季清風這一用力，竟将他送出了這群人的包圍圈！
霎時，謝風飛便反應了過來，原來季清風剛才……是在幫他逃走！不知為何，他眼睛一酸，趕緊不再耽擱，腳下用力一蹬，朝着南山之外掠去。
“季辭淵，不！那靈曉跑了！快追！”
“這季清風！身為南山宗主，玄門魁首，竟在大庭廣衆之下助玄門亂賊靈曉逃走！其心可誅！”
季清風對這些聲音充耳不聞，他看着謝風飛的身影越來越遠，最後緩緩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之中，這時，他那握劍的手似乎再也沒了力氣，哐當一聲，那江月劍便掉在了地上。
它終于重回了三百年前那般鋒利、超脫的模樣，只是它的主人，卻已丢下它離開了……
……………………
此時，整個南山都靜悄悄的，追季辭淵的去追季辭淵了，該被看守住的被看守住了。
季步光緩緩走回了自己的小院子，見着四下終于無人，這才趕緊将手中這往生劍用力一扔，把自己那因疼痛而不斷顫抖的手舉到了面前。
只見那白皙如玉的手掌，此時已滿是鮮血，并且還不斷地有鮮血繼續流出，順着手腕往下，染紅了他那身素色白衣。
季步光面色陰沉地看了自己的手掌許久，突然間，卻笑出了聲。
果然，這往生劍到底不是他的劍，用起來是麻煩了些。
只是……他轉頭看向謝風飛逃走的那個方向，臉上的笑容越放越大。
有的快、感，能使人全忽視掉身體上的疼痛。
林霧行、靈曉，你們在入輪回之前，一定想不到他也未死吧？甚至連這往生劍與江月劍都到了自己手裏！
這一次，他會精心安排，為你們的重現塵世，送上一份精心準備的大禮！
不知為何，他眼前又浮現出了那人的音容笑貌，依舊是少年意氣，飒爽英姿。季步光突然自嘲般一笑。
“也罷，靈曉，我可以暫時留你一命，但是那林霧行！他必須得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