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姐姐
臺上坐的是口吐飛沫的老師，一番嘔心瀝血，肝腦塗地，臺下是端端正正坐着的家長。
是的，在開家長會。
湘子旁邊坐着的是一個戴着眼鏡，金色頭發，淺藍色眼睛，看起來異常嚴肅認真的男子。
侑介和小堂的班級是同一個，位置也是相鄰的。
這位很眼熟，也是朝日奈家的。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過明顯，那名穿着正裝，看起來一絲不茍，連發型都沒有亂的男子轉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友善地點頭。
并沒有吃驚的情緒。
“池中同學和朝日奈同學的家長請起立！”
班主任的聲音隐帶一分怒氣。
湘子趕緊站起來，連帶那名男子也從容不迫地起立。
班主任是個女的，現在右京身上轉了轉，略微浮起滿意和迷之羞澀，然後看向他旁邊瘦瘦小小矮矮的女生。
頓時轉換成怒氣。
“你是池中堂的家長？”
“是，我是他的姐姐。”女生很冷靜地開口，并沒有被她的怒氣影響。
班主任：“池中同學和朝日奈同學表現……特別，開完家長會請兩位家長到我的辦公室詳談。”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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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察覺到一道視線，湘子微微轉頭，便看到靠近後門窗戶外的池中堂冷漠着臉，一雙黑玉般的眼睛漆黑清透。
她收回目光，聽着班主任說些有的沒的，最重要的是快要到的填報大學志願的事。
等到班主任終于講完了，又得跟着她去辦公室。
走出教室，一直在教室門外等着的池中堂和侑介上前跟着湘子和右京的後面。
一行人倒算是浩浩蕩蕩。
“這是池中同學的試卷。”
班主任遞過來幾張試卷，大約是這期開學考試的試卷，除了名字寫了外，都是空白。
她轉頭看看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池中堂。
“這是朝日奈同學的試卷，人家好歹寫了，得了個三十三名。”
班主任展示一份試卷。
侑介抓抓紅色的小辮子，滿臉不耐煩。
池中堂突然說道：“老師，我的姐姐待會兒還有事，您能不能讓她先走，我來聽您的教誨就行了。”
班主任狐疑的目光落在湘子身上。
湘子沉默了下：“沒有，老師。您繼續說。”
班主任警告地看了池中堂一眼，又是一頓說。什麽送情書啊，打架啊，逃課啊，上課頂撞老師啊，作業不好好完成啊，全部都是不良少年幹的事。
然後讓家長好好管教。
終于聽完了訓話，又說了些感謝老師細心栽培啊，什麽一定會監督孩子們改正，才離校。
路不一樣，池中和朝日奈道別後分頭走。
池中堂和湘子并行。
這是倆姐弟第一次安靜地回家。
路上池中堂就欲言又止，屢屢看湘子恬靜的側臉，等到湘子悶聲買了菜，依舊在回池中家的時候，池中堂雙眼綻放出奪目的光亮。
“姐姐，我來提吧。”
他快速接過塑料袋，步子不覺輕快起來。
湘子猶豫着開口：“池中，你還讨厭我麽？”
“怎麽會……”他安撫性地笑，“我從來沒有讨厭過姐姐啊。”
不管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湘子此刻的心頭一松。
回了家，打開門。
幹淨整潔，就像每天都有人細心打掃一樣。湘子回頭望望笑得傻乎乎的池中堂，進了屋子。
然後是擇菜，洗菜，切菜。
“小堂，以後不能再交白卷了。”
廚房忙碌的人突然說了一句話，池中堂轉了兩下遙控器，嘴角上揚：“嗯。”
“要認真學習，考上好的大學，至少是明慈。”
“嗯。”
“要乖乖上課，不許長成不良少年。”
“嗯。”
“不許吃泡面，要認真做飯，健健康康。”
“嗯。”
“不許一個人在夜裏哭鼻子，把煩惱都堆積在心裏。”
“嗯。”
“不許‘嗯’。”
“嗯……好。”
香噴噴的菜端上桌子，對面就是湘子溫暖的笑容。
真好呢，家人。
要一輩子都不分開。
刨了幾口飯的池中堂笑眯眯地擡頭：“真好吃呢……姐姐？姐姐，你在哪裏！別抛下我啊，姐姐！——池中湘子！”
面前，空無一人！
池中堂滿頭大汗地從夢中驚醒。
還好，是夢，姐姐還在；可惜，是夢，連那點溫暖都沒有。
蜷縮在沙發裏有些久了，腳有些失去知覺。池中堂試着動了動，又癢又麻又脹，他冷冷地扯出一個笑容。
電視裏還在播放着無聊的節目，借着光，他瞟了一眼手表，才三點多。
現在，是周一淩晨三點多。
周日下午，你為什麽沒有來，姐姐？
明明答應了啊。
他抱住自己，使勁蜷縮在沙發的一角，可怕的夢早已讓他消弭了睡意。他竭力睜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電視。
長時間沒有眨眼，讓他的淚腺不由地分泌液體滋潤眼睛，他的面頰留下觸目驚心的透明。
我才、沒有難受地想哭呢。
鼻頭有些發酸，他真想這麽死掉，反正也沒人關心。
他把頭埋在膝上，任由額前的碎發為他拉開一片寂靜的陰霾。
但是，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擡起頭，那雙眼睛在黑夜裏亮得驚人。
他的唇角扯開一個極大的笑容。
眉眼間充斥着一股醉人的難以形容的嬌媚，偏偏不顯女氣，反而有種奇異的堅定得以平衡。
聲音在夜裏涼幽幽的，說不出的古怪，像是吐着信子，緩慢潛行的蛇。
“我怎麽願意抛下你一個人呢，親愛的姐姐。”
從那個地方出來，女生拖着小小的行李箱，背着小小的挎包，肩上還站着一個毛絨絨，戴着大大蝴蝶結的小動物。
時差的緣故，在日本是深更半夜，在這裏卻是天朗氣清，太陽初生。
女生褐色的雙眼盛滿毅然決然，但送她出門的少年還是忍不住問：“終于決定好了嗎？”
她點頭：“Crane，我一定要回去跟大家說清楚，改變無法自主的未來。”
少年鼓勵般地輕笑，好看的屬于自然的碧綠色的眼眸微彎。
“只要是你的話，就一定沒問題。”
少年拍飛在那裏憤怒地“叽叽叽”叫着的小寵物，輕輕地擁住女生細瘦的身體。
他一低頭，便在女生光潔的額頭上落下輕輕的一個吻。
充滿慎重和驕傲的意味。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邊：“加油啊，繪麻。”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繪麻女神回來幾章大概就完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