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早知你這麽厲害,我就該下點毒!你自己不知惹

了誰,還來怪我?”

趙無常怒道:“我能惹了誰?”

話音未落,身後傳來一聲巧笑,一個很動聽的女聲嬌滴滴道:“兩位不用再

狗咬狗了。趙大哥,恭喜你打贏了,替先夫報了仇。只是,嘻,你身上的這個毒

麽,卻是小妹下的。”

趙無常一轉身,卻見玉夢蝶巧笑嫣然,俏生生地立在雪地裏。她身帶重服,

一直衣着素淨,此時裹在一件白貂裘裏,純潔得真象是天地間最美的一朵雪花,

吃吃笑道:“趙大哥,真不好意思,小妹怎麽說也是官面上的人,這一路來,被

你又摸又捏的,可怎麽對得起先夫?所以那天吃飯,順便也請你吃一吃毒藥。呃,

你不必自責了,這藥本來不是中土的,你再大本事,恐怕也難得分辨出來。是我

當初好奇,向西域使者要了一點,誰知道果然派上了用場?小妹還想你幫先夫報

仇,所以下得份量還是少的。平常也罷了,大戰過後,恐怕是有點危險,嘻嘻…

…”

趙無常怒不可遏,放下龍在天,朝她迫去。步子剛邁,頭暈目眩,腳下就是

一個踉跄。

Advertisement

玉夢蝶拍掌笑道:“倒也!倒也!”

“倒你奶奶個雄!”龍在天被趙無常扔在地下,有氣無力地罵道:“好個惡

毒的臭婆娘!他有随侯珠,怕你什麽西域東域的毒藥?”

趙無常被他這一提醒,連忙把珠子一口吞下。玉夢蝶一呆,拔出腰間佩劍,

沖将上來,照準趙無常就刺。趙無常夾手奪過,反手一掌,斬在她肩窩上。玉夢

蝶轉了半個圈子,婉轉倒地。

龍在天笑罵道:“連暈倒都這麽美觀,靠,現在的婆娘還能要麽!我殺了她

老公,你猜她怎麽說?居然說要親眼看着我被人殺死!真正是豈有此理!”

趙無常喘了口氣,又朝他走過來,一把拎起,“啪啪”又是兩巴掌,啞着嗓

子道:“你對得起我師父麽!你對得起我師父麽!”

龍在天怒道:“對不起又怎麽樣?誰叫他是大俠?要是人人都對得起大俠,

那還有誰不願意做大俠?”

趙無常怒極,捏緊了右拳,緩緩朝他胸口打去。龍在天見這一拳的态勢,就

知道自己勢必無幸,這次随侯珠也被心劍取去了,可不指望再逃得性命,忽然一

笑,眼光渺渺茫茫地從趙無常臉上穿過,仿佛在看着雪天的盡頭,低低嘆了一聲,

道:“你知道麽?你師父的衣服,真的是很白很白,比雪還要白,比雪還要幹淨。

我其實,真的曾經希望過,能有他那樣的一件衣服,唉,可惜……”

趙無常一拳落下,話便斷了,紅通通的一件物事從龍在天背後沖了出來,遠

遠地落到十丈開外,瞬即融化了周圍的一圈白雪。從形狀上看,好象是一顆心。

趙無常一抖手,摔開龍在天的屍首,又去修理玉夢蝶。才走到她身邊,看見

雪地上那張嬌豔如花的臉蛋,突然間悲從中來。只覺天地之大,蒼蒼茫茫,竟容

不得一點兒幹淨的東西,竟放不下自己這一顆幹幹淨淨的心。還是師父最後看得

透徹,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師父是行過了俠的,仗過了義的,可

是最後呢,又怎麽樣?又怎麽樣?當他重創累累,只憑一口氣息仍在支撐,連吳

王座下的高手都再也下不去手,那案主卻仍然咬定牙關不放松。他的心是鐵打的?

鋼鑄的?到底是怎麽長成的?而當俠行失敗,罪魁禍首們無一不心安理得,而師

父呢,卻只能窮其一生,去背負這原本不該他承擔的罪責。龍在天說的是真好,

誰教他是大俠呢?誰教他是大俠呢?

再說眼前這個女人。本來以為她只是要利用自己去替她丈夫報仇。誰知道,

從頭至尾,自己在她眼中,竟根本就不是一個活人!勾引不上,她的諸般醜态落

在自己眼中,自己固然活不成;就算勾引成功,自己的下場,也只不過是更容易

被毒殺而已。嘿嘿,這真是什麽樣的人心,什麽樣的世道!?又教人如何去行俠,

又仗他媽的什麽義?

趙無常冷笑兩聲,拎起玉夢蝶,也是“啪啪”兩掌,把她打得醒轉。玉夢蝶

一睜眼,頓時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硬着頭皮道:“你要怎麽樣?”趙無常只是冷

笑,道:“你的西域毒藥呢?讓你趙大哥也見識見識!”玉夢蝶道:“回家拿給

你看。”趙無常哼一聲,“嗤”地撕破了她的貂裘。玉夢蝶大驚,道:“你要幹

什麽?”

趙無常伸手去掏她懷中東西,聽她驚叫,索性在她胸脯上重重一抓。玉夢蝶

又羞又氣,驀地滾落兩行淚水。趙無常哪裏還去理她,自管掏出個小荷包來,往

地上一倒,便有許多小玩意落入雪地。除了胭脂花粉,還有一個細腰鼓腹的小瓷

瓶,上面印着幾行看不懂的梵文,不用說,找的就是它了。趙無常也沒有多的話,

一拔瓶塞,捏開玉夢蝶的嘴巴,就把瓶子裏的藥粉統統倒将進去,道:“禮尚往

來,哥哥也請你吃點毒藥,味道還不錯吧?”

玉夢蝶臉色發青,道:“你這惡賊!我……做鬼也決不饒你!”

趙無常道:“請便吧。不過你跟龍在天結伴做鬼去了,先看他饒不饒你?”

話音未落,那一瓶藥粉的量該有多大,玉夢蝶慘叫一聲,身子一仰,又直直落回

雪地裏去,斷氣了。

尾聲

滄州還是一樣的滄州。風雪中更顯得蒼茫了。趙無常一路北上,到了這裏,

特地從城東繞了一圈,見那山神廟年久失修,比之三十多年前,恐怕更見破敗了。

兩扇木板門爛穿了好幾個大洞,似開似關,被北風吹得吱吱呀呀地作響。

也許當年,風華正茂的沐天風,被這樣的環境一襯,真的會象是個神仙?龍

在天說他的衣服很白很白,比雪還要白,比雪還要幹淨,那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

顏色?趙無常思想着,思想着,想不出來。畢竟,他見到的沐天風,已經凋零了。

凋零成那樣的一柄心劍,未傷人之前,先殺死了自己。現在,索性連龍在天也死

了,那曾經見過沐天風白衣勝雪的最後一個人,也死了。在這世間,卻又該往哪

裏,再去尋求那紅馬白衣的風采?白衣勝雪呵,從那遙遠的天際,答答答地,走

過來,走過來,走入到故事中來,不見了影蹤。

趙無常自東門縱馬進城,路過豔紅樓,忽地想起幾個月前,那個自龍在天手

底幸存的小翠來。那天他似乎是說過,有空請她吃酒的吧?這些日子事務紛繁,

竟把這事給忘了個幹淨。想到小翠,便想到那晚在豔紅樓與龍在天印證故事,她

為沐天風落下的那滴眼淚。趙無常微微一笑,傍着一家酒樓停下馬來,向掌櫃的

借了紙筆,寫了封信,封好了,遞過去,道:“煩勞掌櫃的,幫我找一下豔紅樓

的小翠姑娘,請她過來吃一杯酒”。

掌櫃的道:“你找小翠吃酒?她現在可不象從前那麽好說話喽。”

趙地常奇道:“為什麽?”

“為什麽?你是外地人吧?”掌櫃的道:“自從幾個月前,一個了不得的江

洋大盜來到本地,在豔紅樓殺了滿院子的人,而獨獨放過了她之後,她可就紅起

來了!都說她智勇雙全,又有天大的福氣,誰不願意去看看她的風采?她現在眼

界可高了,除了城裏幾家權勢人家,眼睛裏面,哪裏還有別人?從前這裏是有酒

客叫局,請她過來的。現在,可哪裏有這一回事?要不,你還是換個姑娘吧?”

趙無常卻沒想到讓龍在天這一折騰,倒折騰出小翠的鴻運來了,不免有些好

笑,道:“不用了,就是她。幫我把信送到就成了,來不來,那是另一回事。”

交待完,自上樓找地方坐下。

也不知坐了多久,心事茫茫的,渾不知在想些什麽。偶爾回過神來,才發現

還沒有等到小翠。豔紅樓與這家酒樓近在咫尺,要是來時,早該來了,這般時候

還不見到,看來果如那掌櫃的所說,小翠是今非昔比了。正這麽想着,樓梯上通

通作響,走上來一個青衣小鬟。趙正常初時也不在意,那小鬟卻直直沖他走了過

來,道:“是趙爺麽?”

趙無常微微一怔,點了點頭。那小鬟朝他福了一福,道:“翠姑娘差婢子來

告訴趙爺一聲,趙爺請酒,她心領了。只因最近事兒太忙,應酬太多,一時半刻

竟騰不出身來,不能來了,還望趙爺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