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許哭
對莫靖言而言,年終歲尾是一年中最為忙碌的一段時間。她和朋友合夥開了一家叫做“雲舞”的舞蹈工作室。合夥人小馬哥是舞蹈系畢業,工作室也有衆多的全職兼職教練,莫靖言不是科班出身,帶課不多,多數時間在負責工作室的日常運營和對外聯絡。雲舞平時開設各種舞蹈培訓班,也偶爾幫助大型晚會或節目劇組聯絡舞蹈演員,到了年末,有些大公司便來接洽尾牙晚會的舞蹈排練或演出。幾年下來積累了不少老主顧,到了十二月便越發忙碌起來。
工作室接連收到幾家公司年會的排舞邀請,各位金主的要求大相徑庭,莫靖言一一安排妥當,關上電腦時已經八點多,排練廳裏的拉丁課恰好結束。學員們三三兩兩走向更衣室,有面熟的便笑着向她打個招呼。
“莫莫,怎麽最近沒有你的課?”梁醫生此前跟她學過兩個月的藏族舞,每次見面都會問這個問題。
“我跳得不好麽。”莫靖言笑,“還是當好大內總管吧。您也很忙吧,好久不見。”
“你跳得不好,那我們這算什麽,扭秧歌呀。”梁醫生笑,“我是好久不來了,診室一直忙,最近又年終總結麽。你說醫院也搞這一套,多形式主義啊。我是實在頭暈了,一定要換換心情,所以才跑過來了。”
莫靖言松口氣:“幸虧我們還有點自由度。”
“哦,對了。上次你發短信給我,來看病的那個小男孩,是你家親戚麽?”
“不是,就是朋友,後來他去了?”
“我正要跟你說呢,他今天住院了。”
“川川住院了?”
“是啊,”梁醫生點頭,“急性支氣管炎,但是有肺炎症狀了,所以建議住院一周觀察治療。”
“還是只有奶奶在麽?”莫靖言想起上次趙阿姨的話,“似乎他爸媽最近不在北京。”
“好像是……這兩天都只看到他奶奶,保姆偶爾來送飯。唉你說這父母,工作能忙到哪兒去啊,孩子住院了也不趕回來。就算不心疼老人,也不心疼兒子?現在誰家不就一個孩兒,寶貝得不得了。”
梁醫生又感慨了幾句,莫靖言聽的多了,開車回家時一路耳邊都在回放着,不禁回頭望了一下後座,好像那個小男孩還在興高采烈地趴在她身後說話。進門時看見廚房裏放了一盒雜糧禮盒,便喊黃駿:“這雜糧哪兒來的?”
他正埋頭修改策劃案,頭也不擡答道:“就是那家商場給的。”
“你吃麽?”
“糙米?”他探頭望了一眼:“我只吃肉,拿去喂鳥。”
“那我送人了?”莫靖言也不再多問,順手放到門邊。她想,既然自家不吃,留着也是浪費,不如送給趙阿姨,煮粥給川川。雖然非親非故,但她總覺得這一老一小,能照應就照應一下。
這段時間天氣無常,門診和住院病人劇增,多虧莫靖言和梁醫生打過招呼,川川只住了一晚臨時病床便搬入病房。趙阿姨拉着她的手千恩萬謝:“要不是你幫忙,真就麻煩了,怎麽好意思要你的東西。”
“我們平時也很少做飯,不如給川川熬粥吧。”莫靖言望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他臉頰粉紅,嘴唇半張半阖,長睫毛翕動着,睡得并不安穩。
“他前些時候就在淌清鼻涕,我以為就是感冒呢。”趙阿姨嘆氣,“後來又咳嗽,那天回來後發低燒,我就想小孩子玩得太瘋了,多喝水多休息就好。可之後也不退燒,嗓子裏還有痰,到醫院大夫說是支氣管炎,打了兩天針。醫生建議住院,我可真是害怕了。”
“放心,沒問題的。”莫靖言輕聲安慰,“本來發炎就是從喉嚨向下走,只是有肺炎的症狀,但梁大夫也說了應該沒什麽大礙,就是恢複需要這麽一兩周時間。您自己也多注意身體。”
趙阿姨點頭:“真是老了,不能這麽折騰了。”
莫靖言環顧四周:“就您一個人照顧川川?”
“他爸爸在香港出差,我本來想,要是個小病就不和他說了。這要是還不見好,我得給他打個電話。”
“是啊,不要川川沒好,您也病倒了。”
好在趙阿姨家還有保姆,做了午飯早早送過來,她吃飯時莫靖言便在床邊坐下,看護士幫川川摘了吊瓶。他挂點滴一側的手指露在外面,摸起來有些涼,莫靖言将他的小手放在掌心,另一只手輕掩在他手背上。小男孩雙目微翕,摸索着攥住莫靖言的手指,将額頭抵在她小臂上。
莫靖言的指尖觸到他的掌心,他的手肉乎乎的,攥起的拳頭看起來只小小的一點。莫靖言只覺得一顆心也和他小小的手掌一樣柔軟,她想,也許真的是到了一定年齡,就開始喜歡小孩子了。
臨走時趙阿姨送她到電梯口,神色猶豫,有些吞吐地說:“莫莫,等川川病好了,阿姨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您客氣了,有什麽我能幫忙的,盡管告訴我。”
“我想請你……”趙阿姨頓了頓,“請你,把那天拍的照片給我一些麽?川川一直念着要再去。”
莫靖言直覺她是忽然換了話題,但也不多追問,笑笑說:“我打電話問問我男朋友,看能不能拿些原片給您。我的車明天限行,後天再過來,大概還是這個時間吧。”
攝影師當天用了連拍模式,機關槍一樣咔咔嚓嚓響個不停,只選出幾張精修,用作商場宣傳冊素材。其餘有川川在內的零散花絮有百餘張,黃駿叫助理刻了一張盤,晚上帶回家來。莫靖言仍然忙于各種年會排舞的協調策劃,匆忙間打開看了幾張,有川川攀岩的全景和特寫,便也沒再多看,将光盤放在手提袋裏。
作者有話要說:看過的筒子記得留個爪印。:)說說對新文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