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锒铛入獄

入了司寇衙,顏青原本緊繃的心突然淡然了,想起這幾年。與顏璐顏修也算是共度難關過,臨別時,連離別的話也未曾說。顏家這樣的地方,真是待不得。命喪司寇衙與命喪顏家有何區別?真不能活便死了吧,一了百了!

這樣的念頭,她也只是一閃而過,她不敢放棄任何一點希望,她怕到了陰曹地府,誰都不見她!

她拍了拍文離的肩膀,露出一個堅定的笑容,莫名的,也讓文離安了心。

十五年前公子商人争奪皇位失敗,帶着妻兒遠走他鄉,如今十五年過去,齊王不記恩怨,封公子商人為鼎祯王,享榮華,公子商人不理世事,他有一個孩子,據說是個無作為的人,在輔佐齊王。

來之前,顏青只知道這些,但她不相信,一個從沒享過榮華富貴的人,從小一直逃亡在外,血統高貴又受盡白眼,怎會是一個無為的人?難道,他不想擁有他曾經丢失的一切?顏青篤定那位據說無作為的人,不是一個簡單人物。

司寇衙看起來是極簡單樸素的。

顏青和文離一前一後站在大堂之中,管事讓座,但不敢坐。不跪着等已是恩典,哪還有膽子坐。

等了兩個時辰,也未見一個人,事情比顏青預想的還要棘手。顏青只覺得腿腳酸疼,額頭上都是汗,緊張得握緊了拳頭。

怕是不會見了吧?!

聽到身後的衆多腳步聲,以及齊刷刷停在門口的聲音,顏青失望地閉上了眼睛。

管事走進廳堂對顏青說,“對不起了二位,我們王爺不見客,世子又忙于政事抽不開身來見二位,二位休息幾日,世子擇日再見二位。二位意下如何?”詢問的口氣,但已經做出了“請”的姿勢。

顏青聞言心裏冰涼,這一不見,再見已難,那如何回得了顏家?

被押入司寇衙牢房,已經過去了幾日。牢房是暗無天日的石頭房,獨一間,很結實,應該是個臨時關押犯人的。牢內守衛兩個時辰一換,一隊六個人,一個隊長。

這幾日一直很安靜,除了守衛見不到別人,也沒有轉到天牢的意思,是因為事關皇家,比較私密,所以不用過審了?想到這裏顏青如坐針氈。

是因為沒有達到鏟除顏回或者鏟除顏家的目的,所以王爺會覺得見不見他們也無所謂,便不見了嗎?若是見都不見便就地處決……

今晚必須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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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發髻上拿下一支發簪,擰開了圓頭處,拿出了一粒小小的藥丸。雖然在出顏家的時候搜過身,進司寇衙的時候又一次搜身,但作為一個施毒之人,自然有辦法藏一些藥在身上。

顏青把解藥拿在手裏,“文離,把這個藥吃了,今晚我們出去。”說完,把藥遞給了他。“這顆解藥,我備了好久了,讓你痛苦如此久,我很慚愧……”她還不夠強大,只能如此護他周全。

文離問道,“我們,是要回顏家嗎?”

顏青一笑,“不,既然他們不願來見我們,我們就去見他們吧!”

文離一驚,“什麽?”聲音略大了些。

顏青伸手捂住他的嘴。文離點頭她才松手。

文離說,“是去見公子無詭?”顏青點頭。

文離半響才自言自語道,“是去……赴死嗎?”

顏青本在閉目養神,聽到他的自言自語,她偏着頭看着他,“也許,是去赴死,也許,是一條重生之路。”然後又閉上眼睛,淡淡道,“真到了必死的時候,你無需顧着我,我們各自保命就好!逃出生天以後,不要回顏家,這是離開顏家的絕佳的機會。”

顏青說這些的時候,不敢看他的表情,雖然沒有看,但知道,他猶豫了。

幾天前離開顏家之時,明明約定好從此以後彼此就是家人……,其實,她知道的,這個人世間,沒有人可以陪你走到最後,沒有人可以真正地護你周全,那為什麽,心裏空落落的?

“如果姑娘逃出生天,會去哪裏呢?”文離問道。

顏青皺着眉頭,“我?”如果還有什麽心願,那便是殺顏回了吧!這麽想着,但不敢說。“我無處可去,我的歸宿,只有顏家。”

文離明白了,現在就算是能帶走姑娘,她也不會走,離開顏家再想殺顏回已是不可能的事情,唯獨回顏家,才有機可乘,“那我也跟着姑娘回去好了,姑娘要做什麽,總需要信任的人幫襯着。”說完便吞了藥。

言之易行之難,曾經師父耳提面命很多次,她也一直知道。

想很容易,能做到卻很難,顏青這麽想着,但還是為之動容,嘴角的那麽一丁點的笑意,文離看得出來是從心裏漾出來的,就這麽開心嗎?

過了半個時辰,顏青确定他的毒已經解了,便真的放下心來。

兩個人等到深夜,文離拿起茶碗往地上一摔,撿起一片最大的,站起來,一步步向顏青靠近。

顏青一聲尖叫,表情慌張,直往門口退去,邊退邊喊着,“你要做什麽,你瘋了嗎?啊啊啊你不要過來,救命啊救命!!”

正在睡覺的獄卒不耐煩地走過來,“怎麽了吵吵嚷嚷的,就不能安靜點,沒看本大爺在睡覺嗎?”這時文離已經靠近了牢門。

獄卒走到牢門前,文離一個翻手,碎片抹過獄卒的脖子,獄卒瞬間倒地。

文離靠在牢門前假裝成受傷的樣子捂着傷口。

顏青又一聲尖叫,“殺人啦殺人啦,快來人快救我出去,這個人瘋了!快救我出去!”

獄卒長聞聲前來,提着長刀打開牢門,文離一個反身轉到獄卒長的身後,借着獄卒長手裏的長刀往他脖子上一抹,血噴了出去,顏青嫌惡地往邊上挪了挪,文離輕輕地把他放在地上,先出了牢門。

接下來都是文離的事情了。

文離探出頭見到外間的四個獄卒,便撤身藏在暗影裏,顏青摸出了獄卒長的一秉短刀,扔給文離,文離伸手接住的同時飛身沖了出去,只見一抹紅影掠過,速度快得令顏青咂舌不已,她還未看清楚,兩名獄卒便已倒地,未等另外兩名獄卒反應過來,文離又一個轉身,一秉小短刀已然抹斷了那二人的喉嚨。

顏青搖頭嘆息,她武功不好,向來不沖在前面。

頃刻間四名獄卒倒下,文離沒表情,蹲下身抹了抹匕首,顏青站在原地,差點拍手叫好,這樣的好身手,待在顏家保她,真是可惜了!顏青拿出一粒碎銀子放在了獄卒長的身上,她向來不喜歡白拿人東西。

夜裏的司寇衙很安靜,沒有侍衛。沒有司寇衙該有的威武樣子!

顏青的心裏犯着嘀咕,倒像是故意放他們走……

出了門,顏青在前,文離自動走在了她的後面,顏青一提輕功便朝南邊飛了過去。

二人此刻的位置是在司寇衙的西北角。向南奔去,至南邊高牆底下,翻身一越,越到牆外,顏青扯了衣角布條挂在草地上,做成崴腳蹲坐在地的樣子,又繼續向南奔走一小段路,扔下了文離的匕首。

然,讓文離想不到的是,竟又掉頭往回走,越過高牆進到院內,奔回牢房附近,上了一棵參天大樹,竟不動了。文離很想問,但是不敢說話。

等了片刻,才見到很多火把聚了過來,領頭的中年男人,衣着華麗,看其統領的架勢,應該是公子無詭的貼身管事束友呈,見管事進牢房簡單查探一翻,便吩咐人查探線索。又過些時候,如顏青所料,大批火把朝南追去。

始終都沒看見公子無詭。這等小事,無需公子出場嗎?

火把浩浩蕩蕩,蔓延遠處整個山頭的時候,顏青下了樹,文離跟着。

司寇衙的守衛還不及顏家的一半,整個司寇衙沒一個暗樁,在顏家,暗樁都是絕頂高手,屏息如無人,樁點亦無規律可循。顏青與文離在司寇衙如入無人之境,顏青的功夫雖然不好,但身子極輕,輕功極好。

摸索着找到一間樸素的房間,點着燭火,若不是看到門口守着的侍衛比別處略多些,還真瞧不出這是世子的書房。

幾個侍衛被文離輕松殺掉,無聲無息,文離開門,顏青踱步,嘴角翹翹,走入書房,終于見到了傳說中的公子無詭。

這個書房看起來是極為簡樸的,一個書櫃,書櫃上的擺件質樸又尊貴。四面牆壁也無任何飾品,書架旁就是一張桌子,并不是名貴的木材,桌子上一方燭臺,燭火搖曳。

石桌後面站着一個人,進來時正執筆寫字,墨色的長發垂在身前,說不出的俊逸絕塵。

聽見有人進來,無詭一擡眼,他就算是鎮定穩妥的性子也被這深夜不及防的侵入而呆住,然,無詭畢竟也是深藏不露之人,見二人淡定自若,身上皆江湖氣息,但并無敵意。

他放下手中的筆,打量着眼前這位姑娘,一頭如雲的黑發挽成雲髻,三支銀質發簪固定,彎彎的柳眉,一雙秋水般明眸如星辰如明月,嬌俏的瓊鼻,桃腮微暈,點绛般的唇,潔白如雪的圓臉嬌羞含情,配在一身有些髒亂的大紅衣服裏,也絲毫不減美麗,無詭有些呆住,這是在他如此鎮定自若的人生裏,頭一次因見一個女人而呆住,但也只是一閃而逝,收起心神,問道,“來者,是顏家人?”

顏青亦打量着眼前的公子無詭,都道齊國“公子”們各個儀表堂堂,其中以落魄公子仲孫無詭最為溫文爾雅,如今看來果然如此,雖沒見過其他齊國“公子”,但眼前這位,已經比顏家的男人更是俊逸絕塵。只見他面如冠玉,劍眉星目,朱唇微閉,甚為豐神俊朗。

緩一緩神,顏青單腿跪地,文離心中疑惑,殺了侍衛闖了進來,卻要跪?這是要怎樣?但動作不曾猶豫,也随之單腿跪地,只聽顏青道:“在下是顏家弟子,顏青,這是文離,來拜見世子殿下。殿下受驚了!”

拜得如此冠冕堂皇,連一向冷靜自若的無詭都無言應對,呆了一下,才淡淡出口,“起身吧!”

無詭見二人起身站好,說道,“既然已經引開了侍衛,大可朝相反方向逃脫,又來拜訪我所謂何事?”

顏青習慣地嘴角翹翹,道:“世子說笑了,我能逃得過初一,也逃不過十五,就算我僥幸能逃得出世子殿下的天羅地網,也逃不出顏家的情報網。如此,我又為何要逃?”

無詭聽完,繞過桌子,走到顏青身前站定,比顏青高出了一個頭,威懾力可想而知!“你不逃,就能逃得過那一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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