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謀劃退路
顏青把信疊好收回懷裏，閉着眼睛沉默了很久。直到聽到輕輕叩門的聲音方才回神。顏回一走了之，可她的人生路還很長，前面沒解決的事情還很多，她不能放任自己沉浸在過往。
顏青推開門，再一次迎來刺眼的陽光，這一次她選擇勇敢地面對，前途再不測，她亦欣然接受。
吩咐把顏回的房子清了出來，就這樣，顏回死了，令人聞風喪膽的顏家家主消失在江湖，消失在顏家。再輝煌的人物臨了了不過是一具屍體，什麽也帶不走，什麽也留不下。
留在顏家歷史的，只有一句話，“第三十六任顏家家主顏回，殁于生死賭局。”
再說公子無詭，因為得到顏家五人的幫助，如虎添翼，在他們的栽培下，無論是情報還是刺殺都精銳了很多，在顏巴的指導下，司寇衙的暗樁分布得難以捉摸，司寇衙再不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雖如此，但那五人到底是顏家出來的人，無詭顧慮許多，用起來也不是那麽得心應手。
王府府邸也排布了很多暗樁，防止被人探出消息。
白城因為司寇衙和王府的嚴守，探不出任何消息，這個事情本身就有問題，遂向齊王彙報了此事，齊王本就對無詭及他父親心存疑慮，這下更是分外在意和懷疑了，吩咐白城小心刺探，注意動向，随時報告。
在顏家還未傳出消息之時，江湖已經傳開了顏家上任家主顏回已死且死于同護法顏青的生死賭局的消息，這在江湖裏掀起一波輿論笑談。顏回做事不分善惡，死了他，顏家看起來就不是那麽危險了。
江湖傳聞，顏家以賣情報開醫藥局為生，情報賣出不分善惡，醫藥局治病亦不分善惡，已經半退出江湖，維持在江湖中立。
剛一傳出此消息，不信者居多，後有好事者細細探來，還真如此，此消息再次傳開，無論是江湖還是顏家，都平靜了很多，倒真是近幾年的江湖一大幸事。
顏巴等人因為需要避嫌，刻意避開打探關于顏家的任何消息，所以當無詭找顏巴等人聊起顏家的時候，他們才知道此事，幾位面面相觑，不可置信。
顏回有多厲害有多難纏，這幾個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果靠幾人合力能把顏回殺死，也不至于離開顏家，走在不熟悉的官場之上……
顏回竟死在顏青的手上，當聽到新栽培的刺探把江湖傳聞詳細傳來之時，這幾人都不敢相信，不相信之一，顏青竟然為救文離，把生命壓在那場賭局上，這就不像顏家人能做的事情。不相信之二，顏青能解開顏回所制之毒。不相信之三，最後的結局竟然是顏青早在杯中水下毒，并用香味引毒發作，這是預謀很久的事情嗎？事發突然，怕是随機應變的吧，這顏家五人一直處于不可置信當中，甚至對不在現場親自看見而懊惱。
無詭把旁人都支開以後，開着窗吹着秋夜裏的涼風，那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姑娘呢？因為很早以前就對顏回有過詳細的調查，江湖中傳聞的顏回更是陰險詭異得可怕，再加上每次齊王給的任務不管多刁鑽都能順利的完成，可見其确實是個難以撼動的人物，顏青就算再謹慎再小心再聰慧，也不過是個小姑娘，怎麽鬥得過那只狡猾的老虎，是他看低了她嗎？她是賭贏的還是事先謀劃好的？他本以為倘若她一時失策無處可去的時候，會來找他，是他過于擔心了嗎？
想到這裏，無詭一笑，她已經如願登上家主的位置，而他要靠近至尊之位還有好遠好遠的路，他們至此以後，應該再無交集了，說一點都不傷感，那是在騙自己，各有各的路要走。思及此，無詭釋然一笑，開始準備那個兌現好的承諾官鹽權，說得簡單點就是讓帝王家少掙點銀兩，無詭已經把上個月的帳簿準備好，只等顏青來連着銀票一起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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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聞，當齊王知道總共付出多少銀兩以後，手中的毛筆都被折斷了。這事怕是不能善終了。
無詭按當初的約定準備好銀票，只等顏青來取。
文離本是家奴的身份，顏青為家主的第二天，文離便更名為顏文離，成為左護法，顏修為右護法。
至此以後，顏家兩大護法各司其職，左護法管顏家江湖事，右護法管顏家生計事。
顏青走馬上任的第二件事，就是調查當年爹娘的死因，當年的郁家，到底犯了什麽錯，非要賠上全家老老小小全部人的性命，此事不弄出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連下黃泉都不敢。
這是家主上任以後所調查的第一件要緊事，刺探顏力小心禀報。“事情太過久遠，當年任職的官員被調離他處，被調離的當晚，一個小公公進入了卷宗閣，之後那個小公公也病逝了，卷宗被抽調，查不到任何線索。”
顏青一身大紅衣服站在窗前，背對着他，長發直直的垂在身後，頭上的三支簪子，做了家主也沒變過。這一場家主之争，顏青的勝利，實在是出乎大家的預料。當年那個可怕的顏回，就這麽死了，如今這個家主，還不是那麽了解，會不會比顏回更詭異？
顏力在後面小心思量着，等着家主的回話，家主一直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很久很久都沒有動靜。
顏力有些冒汗了，能坐上家主的，果然都是瘋子，都是瘋子，顏回好在沒有用不回應吓唬人，不對了無非就是馬上受罰，哪如這般心靈折磨？拿來一個查不到的答案。家主會要了他的命嗎？會嗎？
這個時候文離來了，正瞧見眼前情景，知道他家家主是想事情想到入神，忘記了顏力。
“家主？”
顏青聞言回頭看見二人，猛然想起，抱歉的一笑，“抱歉，想事情想得入了神，你下去吧！”
顏力呆楞片刻，才走下去。
見顏力走下去以後，顏青問道，“跟無詭約好了嗎？”
“約好了，明日下午。”
顏青點點頭，“顏回已死，你的大仇已報，有沒有想過接下來怎麽過？留在顏家，還是回到中原？”
文離脫口而出，“姑娘……”知道再叫姑娘已有不妥，便收住了口，“家主……”
顏青打斷他的話，“總要照你自己的意願活着……”顏青拿起自己的發尾，“你看我的頭發，已經黃了不少呢，早上起床還會看見枕邊好多掉落的長發，還真有點心疼，這樣的天氣晚上也不是那麽涼，我竟然蓋兩個被子也不覺得暖，我猜想是體內毒蟲的原因……你知道的，每一次發作，我都有可能喪命，現在我還不知如何控制它，也不知如何食毒喂它，更不知食何毒喂它……這種情況下，我要速速找人替我顧着顏家，如果你想回中原，那麽我需要另找他人，別人我還不是那麽相信……，如果你願意留在顏家，做了家主，能維持顏家的現狀，我便可以放心了，你怎麽想，是回中原還是留顏家？”
“家主的仇報了嗎？”文離不答反問道。
“聽你叫我家主，還真是別扭，你還是如以往一樣，叫我姑娘吧！我的仇啊……怕是還要走好遠……你怎麽選？需要時間考慮嗎？”
他已經離開中原三年，這三年在顏家活得驚驚顫顫，比以往任何時候活得都要疲憊都要記憶深刻，現在就算有人喊他原來的名字，他也反應不過來了吧？“正義”這兩個字在心裏再不是那麽重了，在中原，要怎麽活呢？“我想跟姑娘一起，留在顏家！”
顏青聞此言，手指一顫，點點頭，“你先下去吧。”
文離離開以後，顏青想起明天要去見無詭的事情，又想起那個夕陽下他所說的話，是真心的嗎？真的會有一種依靠，無需付出，就能得到？
不管是真是假，至少回想起來都是溫暖的！顏青想着，莫不是他喜歡我不成？但一想，他貴為齊國公子，自己就算是江湖顏家家主，也不過是草民，癡心妄想的事情，還是不要做了。
第二天在議事堂之上，出現了一位讓顏青倍感棘手的人物－－忠老伯。
如果說她的人生裏對誰有所虧欠的話，那她只能想到顏靈兒。如果她能再細心一些，也許她就不會走到那一步了。
“左右護法留下，你們都散了吧！”
轉眼間，大堂之上只剩下四個人，顏青，顏修，顏文離及短襟服飾的忠老伯。
忠老伯眼神犀利，看向顏修，最先開口道，“我說過，在你有命成為護法之時，我會來找你和他算總帳的。”
顏修目不斜視，一身凜然站在那裏，顏青從高高的石階之上一步步走下來。
“忠伯，我已經等您三天了，我以為，您早該來。您是來索命的嗎？”
“這三天我想了想，看在你真心為靈兒的份上，看在你為顏家謀福的份上，我可以不予計較，但他，”手指向顏修，“我一定要他死。”
顏青走了兩步，站在顏修和老伯的中間，“忠伯，我跟您的想法正好相反，如果您要我的命，那還好，如果您要他的命，我不許。”
此話一出，在堂內的另外三個人，皆不解。
“因為，他是顏靈兒要用生命保護的人，我不會允許你殺了他，我不會讓靈兒再流淚。”
此時顏修的眼神也轉到顏青身上，對這種保護有點意外。
“更何況，教唆他殺死靈兒的，是已經死掉的顏回，你要他怎麽辦，如果他不殺靈兒，如果靈兒落入顏回的手中，您不覺得……那才是最悲慘的事情嗎？”
忠伯站在那裏，無言以對，僵持很久才慢慢轉身走開了。
忠伯一離開，顏青一陣虛軟。
顏修走到顏青的身邊，“你壓根不應該管這個事情。”言語間沒有絲毫的感謝之意。
文離走過來，“你是不打算領這個情了？”
顏修哼了一聲，往外走去。
顏青輕叫了一聲，“顏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