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死而複生

顏并一瞬間眼睛睜大,“寒冰洞?你把她葬在寒冰洞??”說完,關緊門窗,走到他面前,“你知道的吧,寒冰洞是通向外面的?她還活着是嗎?她想逃開顏家是嗎?”

一只手拽着文離的衣領,死死地看着他的眼睛。

文離看向他,嘴角一撇,一抹慘笑展現在那張蒼白的臉上,“你願意如此相信着……,也好!”

顏并放開他,後退了一步靠牆,緊閉雙眼,雙拳緊握,很久才說道,“如果她還活着,那就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毒蟲發作,加上寒冰床,讓你誤以為她微弱得察覺不出的氣息是死亡,其實她還活着,而你竟然埋了她,你讓她怎麽出來?如果是另外一種情況,那就是她想逃開顏家,安葬的便不是她本人,而是她顏青的身份,于是她故意進洞……”緊握的雙拳抖着,“以她的身體狀況,怎麽通過那個冰牆?又怎麽走過那些意想不到危險?更何況……更何況上次我們并沒有找到出口就原路返回……如果是這種情況,這些你都知道嗎?她都跟你說了嗎?”

文離搖搖頭,眼睛瞪得老大,“你瘋了,你竟然以為她還活着,我與姑娘同生共死,我能讓她一個人孤零零在洞裏活着嗎?我能讓她離開我的視線嗎?你真是瘋了,竟然以為她還活着,我倒真想像你這麽想。”

顏并失掉了以往的冷靜,是他想錯了嗎?“我要開館見屍,我要見到她本人,你說的任何話,我都不相信。”

文離怒道,“放肆,你竟敢如此大不敬,”高喝一聲,“來人。”

這時有幾個人推開門等候吩咐,“把顏并關起來,沒我的吩咐,不得放開他。”

幾個人帶走了顏并,顏并渾渾噩噩,也沒反抗。

文離黯然地坐在椅子上,心裏想着,原來這個人世間,除了我,還有人對姑娘念念不忘呢……,這當真是一件美事,那晚你讓我發毒誓,不把消息透漏給任何顏家人,是為了防顏并嗎?你只說你有辦法出去,我猜想着寒冰洞有通往外界的出口,可是我不曾想,裏面比想象中的危險,這些……,姑娘你都不曾說過,而這些,顏并竟然知道……,姑娘,我不是你唯一的家人嗎?除了我,我還相信別人,是嗎?

文離的一滴淚順着那張蒼白的臉流下,在他知道姑娘的毒蟲解不開的時候,在她知道姑娘想一個人前行的時候,在她知道姑娘想離開顏家離開他的時候,在他跟姑娘幾次死裏逃生的時候,他都沒有流過淚,就算真如顏并所說,以她的身體根本不可能找到出口,他也堅信他的姑娘從來不會放棄,他只有擔心,沒有難過。可,在他得知,顏并竟然知道姑娘那麽多事情的時候,他突然好難過好難過,原來,家人不止他一個。

文離一夜沒睡,直到天明。

他站起身倒杯茶想看姑娘的身子如何,站起來的一瞬間,他突然想到姑娘已經在寒冰洞裏生死未蔔,他該恢複正常了不是嗎?他的姑娘已經走了不是嗎?她說出去了會聯系他不是嗎?如果……,如果她還活着,卻因走不出洞而死,那豈不是他親自毀了她?他到底該何去何從?

不,他相信,他的姑娘一定會走出去的,他的姑娘,永遠都那麽讓人刮目相看,他不相信她會就那麽離開。

他把杯子放到桌子上,走出房門,随口問道,“顏并呢,怎麽樣了?”

“不吃東西,不喝水,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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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離點點頭,走到顏并的門前,推開門,走了進去,屬下關上了門。

“上一次在禁閉室裏見你,還是姑娘救你一命,沒想到這一次竟天人兩隔了。”

“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相信的,不見到她本人,我是不會相信她已經死了。”

“還真是固執,你怎麽想跟我沒關系,想見她我肯定是不會答應的,人已死,活人不該去打擾,另外你也該清醒清醒,顏家的情報,已經亂成一團。”

“我不想去管這些事情了,你移交給旁人吧!”

文離沉默了一陣,“既如此,那就如你所願。”

“我在顏家一天,就一定要開館見人,除非把我逐出顏家。”

文離哼了一聲,“真沒想到做家主以來第一道令竟然是對你,好,如你所願。你現在就可以離開了。”

顏并瞪大眼睛愣了一下,然後笑了,“就現在吧!”

說着對文離行禮,便要離去。

“站住。”文離出聲喊住他。

“還有什麽事嗎?家主!”

文離從腰間拿出一支羌笛,“這個是姑娘的遺物,看你如此在意姑娘,就送給你吧!”

顏并摸索着,笑了,“那就謝了。”說完走出顏家,頭也不回。

再說顏青,在冰床上一直躺着,想動,但渾身僵冷,動不了。

毒蟲是安眠了,看來又逃過一劫。再緩了緩心神,勉強動了動,一咬牙,拼命坐了起來,如果在這裏繼續躺下去,就算是命保住了,也被凍死了。瞧見身上蓋着一件衣物,拿在手裏眯着眼睛看了看,原來是文離的衣服,是他為她蓋的吧,想到這,她嘴角慢慢咧開,盡管蒼白的臉沒一絲血色,但滿是笑意。

勉勉強強下了床,蹲在地上,哆哆嗦嗦打開包裹,原來又多了一些幹糧,一些銀票,還有一包鹽巴,一件厚實的白色披風。顏青把文離的衣服放在包裹裏,把披風披在身上。

現在最重要的是,離開冰洞。

顏青沒有內力,不會輕功,為了能搬開冰牆,她特意準備了鹽巴,她把鹽巴撒在了冰上,又用匕首撬着冰塊,終于随着冰塊的融化,顏青撬開了冰牆,此時她已經僵冷。

她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脫掉,那些鮮豔的紅色,她再也不想穿了,就讓這身衣服随着她這個名字,一起葬在這裏好了。

她穿上那件準備好的白衣,又把文離的衣服穿在了外面,系上包裹,披上披風,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冰洞,向裏面走去。

因為走過一次,憑着記憶,也能摸索着出去。但因為身體的關系,走得極慢。

洞中并沒有結冰,感覺極冷,是她身體的原因嗎?她左手扶着牆,彎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又走了兩步,再也堅持不住,靠着牆慢慢滑坐在地上,頭暈暈的,真想一下子睡過去,再也不掙紮。

可是她知道,一旦她睡過去,那麽她就要凍死在這裏了,她一定一定不能死在這裏。那把花俏的匕首被她綁在小腿上,把匕首抽出來,用那鋒利的刀尖紮在手指尖上,十指連心,頓時一股刺痛刺激了她。

果然,只有疼痛才能讓人清醒。

天黑了嗎?文離怎麽樣了?這些她都不敢細想,就讓她自私一回,哪怕只能維持不久的生命,也想過一過屬于她的日子,見一見不一樣的世面。

如果她的爹娘知道她是這樣想的,會不會生氣?

還有在那個世界的大哥呢,傻傻的大哥還會被欺負嗎?哦不對,大哥已經跟爹娘團聚了,爹娘一定會好好保護他的是嗎?那麽她呢?她也可以去那個世界,祈求爹娘的保護嗎?

記得她還很小很小的時候,在将軍府裏,只會跟在大哥的後面跑,大哥去哪裏她就去哪裏,有一次偷偷跟大哥跑出府,在小胡同遇到一只惡狗,吓得她都不敢動,大哥轉身把她緊緊護在懷裏,幸得好心的路人相救,把惡狗趕跑,大哥一直拍着我的後背,只會說兩個字,不怕不怕,不怕不怕……

後來大哥被爹狠狠地揍了一頓,打完以後,他依然跑來安慰她,怕她害怕,“大哥,那個時候我雖然小,但我都知道呢!”

“你一直護着我,但我卻沒有護着你好好活着,就連為你報仇,都要了我半條命,大哥,如果我去了你的世界,你還會保護我嗎?”

頭又開始暈暈的,如果可以放任自己睡着,會不會就輕松些?

想到這裏,顏青笑了,不能再這樣想下去了,用刀尖又刺了一下手指尖,頓時疼痛感傳來,刀收在腳踝上,扶着牆壁又站了起來。

她答應過誰絕不放棄來着,怎麽想不起來了?是文離嗎?就算有一口氣在,也絕不放棄呢,她能做到吧?

是誰說退無可退之時找他來着?至少會保她一命,是誰?

顏青一邊艱難地走着,一邊苦苦地想着,是公子無詭嗎?輪廓漸漸清晰,是他呢!就算如此,她敢嗎,把命交給他?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不可能護她周全,他就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如此看來如果犧牲她可以達成他的目的,他會的。

想到這裏,顏青皺着眉頭,心頭就會變得很難受,到底該信任誰?

顏并嗎?那個自願欠她命的男人?為了這個計劃,她支開了他,如果他得知消息回來了,會什麽樣子?會冷漠的笑嗎?還是會懊惱還欠我一命而焦心?顏青笑了。想得多些,走起來會變得輕松些。

在此同時,遠在城中的公子無詭也剛剛得知消息,當顏輪把消息通知給無詭的時候,無詭驚訝得瞪大眼睛,“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顏家家主顏青死了,死于毒蟲發作。”顏輪又重複了一遍。

“顏青死了?”無詭雙拳緊握,眼睛微眯,“消息準确嗎?”

“消息準确,現任家主文離親自把她葬了,并且在墳前一直站到深夜,而且據聞顏并急沖沖回到顏家,與文離發生争執,但據聞文離并沒有反抗,看似心灰意冷。”

無詭半天才反應過來,“明天讓顏家家主文離前來見我。”那人應了一聲,便都退了出去。

顏青,我不是說過嗎?當你退無可退之時,記得來找我,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是嗎?為什麽不來找我?為什麽連最後一面都不見?無詭憤怒地把桌子上的水杯扔了出去。想起第一次在這裏見到的那個滿腹算計的她,想起偶爾流露出得滿面憂傷的她,想起轎攆中的談笑風生的她,想起那日清峰寺裏有着溫暖笑意的她,想起那天夕陽西下站在一陣微風中的她……還沒有訴衷腸,為何竟天人兩隔?

無詭久久都不敢相信。

離開顏家的顏并掏出羌笛,記得那日設陷阱抓顏靈兒之時,他看到這支笛子另有玄機,仔細琢磨才發現玄機之處,斷開竟然是一把劍,這時他見從劍鞘裏竟飄落了一張紙,顏并展開,只見紙上寫着兩個字,顏并頓時欣喜若狂--未殁。

猜想着或者文離并不放心顏青,于是見他必見顏青的意圖,故意将他逐出顏家,也為了找到姑娘。但為何等他離開顏家才說,莫非是文離曾發誓不與顏家人提及嗎?

不管怎麽說,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消息,顏并反複看這兩個字,然後揉成一團扔在地上。

想找到顏青,就得找到另一個出口,問題是另一個出口在哪裏?

他不能慌不能慌,閉上眼睛仔細想着,現在是冬天,河水已然結冰,可是洞裏的泉水卻不會,那麽必然是往外流的,也就是說哪裏有不結冰的小溪,哪裏就有可能,可是,範圍那麽大,等他找到了,顏青也未必有命了。

突然想到顏末,這個老頭子瘋瘋癫癫,但說不得他會知道,于是顏并打定主意,準備夜探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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