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千裏尋她
顏青,我還欠你一命,你怎麽能說不見就不見,難道是想讓我一輩子愧疚不成??
而此時,站在高處的瘦瘦黑黑的人影,清清楚楚地看着這一幕。
這幾日她一直跟着他,只因為顏并喪失了以往的鎮靜,才讓她跟得這般輕松。見他神色已變,連忙屏息,直到他走遠,她才邪惡地笑了,慢慢走了出來,展開那團紙,見到紙上的字,嘴角再次邪惡翹起。
那個黑黑瘦瘦的人影,不是別人,正是顏冰。
因為顏璐的死,她心懷恨意,顏青一死她更是無處發洩,正巧看到顏并與家主争執,又被趕出顏家,于是一路跟随,沒想到竟有意外收獲。
顏冰離開顏并以後,到了司寇衙,正巧公子無詭離開,于是,找到了束管事。
束管事見到她,頓時壓低聲音,怒道,“你竟敢找到這裏來,是你覺得你命長了,還是覺得我命長了??”
顏冰連連道歉,并說道,“想必王爺已經得到消息,上一任家主顏青已死?”
“這是自然,莫非你想說,此事另有隐情不成?”
“這是自然……”顏冰把顏并被逐出顏家,得到消息劍主未殁,顏并尋找顏青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束管事瞪大着眼睛,雖然覺得不敢置信,但顏冰說得詳盡,不能是騙人。便想着,顏青還真是不容小觑的人物,“你想向王爺告密,是有什麽目的嗎?”
顏冰眼裏的恨意陡起,“我與顏青有不共戴天的仇,我一定要她死。”
“你去跟蹤顏并吧,向王爺報告的事情由我來辦。”說完,管事便向王爺禀告去了。
束管事是王爺放在公子無詭身邊的眼線,自己兒子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被監視着,那麽多年的逃亡生活,早已讓他形成了任何人都不相信的性格,就算是自己親生的孩子,也要時時掌握動向。
而顏冰這個眼線,是當年針對顏回安插在顏家的,顏回已死,本來這個眼線已無用處,但得知無詭竟然對這任家主顏青感興趣,并有意在清峰寺見顏青,而布防了那麽多人竟也查不出是何時何地見了顏青,兩人又是分別離開寺廟,但公子商人自覺不對,于是讓顏冰注意顏青的舉動。
顏冰初到顏家之時,頗受顏璐的照顧,幾次下來,難免對顏璐有些私人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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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冰想起,顏并臨離開前,在雪上寫了一個字,雖然最後劃掉了,但是根據他所寫的比劃……“末”,什麽意思?難道,是顏末?顏末跟寒冰洞有關系嗎?
最理想的結果就是顏并救出顏青,然後由她親自殺掉她以解心頭之恨,但如此一來,顏青必定與顏并兩人聯手,那她就沒機會了,如果顏青死于洞中,如此一來,她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既然想她死于洞中,就需要阻止顏并找到顏末。
要與家主說起嗎?暫且不要了,首先她不确定顏并會去找老家主,其次,就算與家主說起,恐怕這兩個人也會聯手,到時會更加麻煩。思及此,顏冰回顏家的腳程更快了些。
顏冰回顏家之時天還未黑。
顏并離開顏家以後,主管顏家情報的,就交給年紀輕輕的顏信。顏冰找到顏信以後,開門見山說道,“今晚顏并會夜探顏家,與老家主顏末有關,雖然我們并不熟悉,我也不願你輸給一個被逐出顏家的人,不要丢了顏面,言盡于此,你好自為之吧!”
如此一來的激将法,倒讓年紀尚輕的顏信怒火中燒,設了陷阱,等待顏并的自投羅網。
深夜,顏并熟悉顏家的暗樁布置,躲得輕巧,很快就來到顏末的房前。因為對顏青的心急,導致在到房前時沒有仔細的觀察,突然跳出十幾個人把顏并團團圍住。顏并看了一圈,最後把目光對準了顏信。
“上一次你手下留情,算是欠你的,這一次只當是還了你,看在‘曾經’是同門的份上就不為難你,你已不是顏家人,再出現在顏家,就休怪我們無情了,你走吧。”
顏并看了一圈,一個顏信,他能應付,但這些人都圍上來,他就應接不暇了,看來要另想它法。于是沖着顏信一抱拳,道,“謝了。”便轉身離開了。
顏并心急如焚,只能選擇到附近的山村詢問哪裏有山洞或者活泉水,這個範圍也很大,顏并不敢耽擱,想在天亮時到達第一個村子。
公子無詭在城中的福來酒樓見了現任家主文離。
見面沒有任何寒暄,無詭開門見山說道,“顏青真的死了?”
“嗯。”文離一早便猜出是此事,毫無驚意。
“你親眼所見,親自埋葬?”
“嗯。”
無詭見他表情太過淡然,于是說道,“你比我想象中要冷漠,你跟她不是情同家人嗎?”
“我冷漠不冷漠,難過不難過,不是表現給你看的。”
無詭無力地靠向椅背閉上眼睛,自言自語道,“我不是說過嗎?你退無可退之時,可以來找我,我至少也會想盡辦法保你一命。”
文離聽聞此言倒是一愣,轉而哈哈大笑,“你保她命,你如何保她命?顏回是你要抓也是你要殺的,如果不是你的陷阱,我和姑娘根本不會來司寇衙,不來司寇衙就不會與你交易,不與你交易就不會在這種還沒準備充分的情況下就跟顏回交手,更不會賠了命進去,你有什麽資格這麽說。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這麽說,唯獨你不可以。”
無詭瞪大眼睛看着文離,之後一直靜默不語,是這樣的嗎?原因都在他身上嗎?是他害死她的?連文離後來說了什麽也沒聽清楚,更不知他什麽時候離開的。一直坐到深夜才回府。
束管事在世子出去期間,到了王府見了公子無詭的父親,公子商人。
公子商人身材高大,但并不臃腫,面色紅潤,頭發有一些花白,眼睛炯炯有神,一點也不像年過五十之人,更不像平日裏在大家面前那個整天喝酒迷迷糊糊的老人。
束管事求見公子商人之時,老爺子正在廳堂前逗他平時養的鳥兒,見束管事親自前來,必有要事,便屏退了所有人。
“王爺,顏冰來了,說她剛得到消息,顏青沒有死,且下落不明,顏并被逐出顏家,現在應該正在找顏青。”
“無詭知道嗎?”
“看樣子世子已經知道了,下午見了顏家現任家主顏文離。”
“什麽?混賬東西。”大怒道,“堅持了這麽多年,一直為了儲備勢力有機會一步登天,難道,要被一個女人破壞了大事?”老爺子眉頭緊鎖,“傳令下去,顏青殺無赦。”
當晚,白城就對這一陣子的事情對齊王做了報告。
“那個家主顏青已經死了。現在的家主是個沒能耐的小人物,名為顏文離。”
齊王點點頭,接着看手裏的奏折。
“但公子無詭見了現任顏家家主,就在今天下午。”
齊王看奏折的手放下了,“你是說,無詭見了江湖顏家家主?”
“是的。”
“能探出談了什麽事情嗎?”
“內線說任何人不得靠近,所以什麽都聽不到。”
“……是與江湖人勾結企圖謀反嗎?”
“也有可能。”
“對仲孫無詭盯得再嚴實些。”
“遵命。”
再說洞內的顏青,不知走了多久,硬撐着不敢睡,怕睡了便再也醒不過來。
這個人世間,她不想對任何人殘忍,唯獨敢對自己殘忍。
刀刺指尖已經不能讓她清醒,她開始劃向胳膊的外側,一個刀口,夠她清醒一陣。
她一側的袖子已經變成刺眼的紅色,她最讨厭最讨厭的顏色,代表顏家的顏色。
她都不知道她走了多久,完全靠她堅強的毅力在撐着,總是走着走着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她再起來,再走,累得實在不行,就站着靠牆眯一下眼睛。
而這一次,她靠着牆也沒了睡意,她能感受到自己其實很困乏很困乏,但頭腦清醒得很,毒蟲已經安靜了,第二次毒發作就算完結了,但她為什麽還是覺得很冷很冷,是“傷風”嗎?傷口感染了?那還真是糟糕。
這一次會不會再怎麽堅強也走不出去了?
顏青低着頭,想起那三支發簪,舉起右手想抽掉,竟然在舉一半時胳膊不順從地掉落,比自己想得還要糟糕?
顏青咬緊牙,再一次伸手把三支發簪拔掉。
頭發散開披落了一肩,如果是在中原的話,被男子看到披散的頭發,是要結婚的吧,據文離說,女子披散長發的模樣只有相公才能看,說起來,她以後的夫君會是什麽樣子的?她……還有機會嫁為人婦嗎?
把頭發淩亂的在腦後一绾,只留了一個發簪,插在發際,長長的頭發随意的披在身後。
這一次不知道能撐多久,大口大口喘着氣,剛剛绾發的樣子會是自己以為的風情萬種嗎?以後會有喜歡的男人看見她绾發的樣子嗎?會撐到那時候嗎?
顏青嘴角輕輕翹起,然後變成大笑,可惜這空蕩蕩的笑聲,此時此刻,只有她自己能聽到。
她又開始艱難的長途跋涉,直到走到上次發現顏末的地方,顏青的心情跌落到谷底,她走了多久?怎麽才走到這裏?
這時胳膊上的傷口處傳來刺骨的疼痛,我轉頭看去,竟然看見雞蛋般大的蜘蛛在傷口處,樣子猙獰,渾身漆黑。
糟糕,是嗜血蜘蛛,顏青迅速拿着匕首朝蜘蛛紮去,毒液濺在傷口處,傷口冒了一絲煙,原來只是刀傷的傷口頓時變成一堆腐肉。不把那些帶着毒汁的腐肉割掉,她會越來越糟糕。
她靠牆而坐,把袖子撕開,幾次想下手割掉腐肉都沒成功,暗恨自己的不中用,對自己還不夠殘忍,咬緊牙關,再一次往腐肉那劃去,一點一點把腐肉切掉,深可見骨,顏青痛得險險暈過去。把緊存的一點創傷藥撒在傷口上,痛得嘴唇被咬得鮮血直流,她撕掉裙擺,包紮完傷口,就已經渾身是汗,只覺得使掉了最後一點力氣,再也撐不住。
當時是不是該不處理傷口,能走出一些是一些?
顏青靠着牆,把披風一點點的蓋住全身,只希望自己只是睡一覺,憑着堅定的意志還能從睡夢中醒來,而不是放任自己一直睡着,再也支撐不住,這麽想着,就一覺睡了過去。
顏并到達最近的村子的時候,都說沒有活泉水,都是打井裏的水,顏并眉頭緊鎖,思索着以顏家為中心,方圓百裏的村莊,想到的也沒有幾個,但也有可能泉眼并不經過村莊,直接流進河裏,不管怎麽說,還是先去打聽吧,說着又去下一個村莊,這樣過去了兩天,顏并心急如焚,知道時間越久她活命的機會就越少。
終于在離顏家較遠的村莊打聽到一個活水區,但距離顏家也太遠了吧,顏并皺着眉頭,如果是真的,那麽顏青根本走不到那裏。
顏并不眠不休往那裏趕,趕到的時候只看到是泉眼,但也是一個純粹的泉眼,從地下冒出的小水流通過一個矮小的崖壁,倒是形成了一個冰牆,顏并頹廢地靠在樹上,時間再拖延下去,顏青還能有命嗎?
這時有個清脆的聲音問道,“你在找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