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浪跡天涯(二)
“原來如此。”顏冰不再躲躲藏藏,她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
“是在等顏并嗎?”顏青問道。
“當然,不然對付你一個,我一人便可以了。”顏冰滿眼的鄙夷。
“你覺得他會出現?”對于她的輕瞧,顏青選擇視而不見,接着問道。
“如果你看到當得知你假死以後他的樣子,你就會知道,他會出現的。”
顏青本意是想拖延時間,但一聽此話便呆住了,樣子?接近瘋狂嗎?是他害得她曝露還是救得她性命,還真是計算不清呢。
聞人遠拿着藥包,還在距離木屋二十仗開外的距離,便覺得院落不同尋常,他把藥別在腰間,躲在樹後,透過樹木間的縫隙,看了一下院落裏的情況,便手拿長劍,一步步走進院落。
顏青在院中站立,周邊六個人圍着她站了一圈,她如困獸一般。
“看來今天我們勢必要有一個人死在這裏了。”顏青淡然說道。
弓良被捆在一邊。
“呵呵,你有這種覺悟就好。”顏冰坐在唯一的石凳上,這時,見到手拿長劍的聞人遠,走了進來,咧開嘴笑了。“顏并,好久不見。被逐出顏家以後的日子過得還好?”
聞人遠迎風而立,依然風度翩翩,“過得自然是好,如果你不來的話,我會更好。”
顏冰哼了一聲,“閑話先說到這,我的主子想請你們走一趟,不管是活着還是死了,不管是站着還是躺着,都可以,有必死的覺悟了嗎?”
“你的主子,難道不是家主嗎?”聞人遠并沒有理會她的話。
“家主?你是說那個曾經的顏家家奴嗎?”
顏并哈哈大笑,“你這個顏家人,不把家主放在眼裏,而我這個被逐出顏家之人,倒是對這不能忍了,來吧,就憑這些人,還難不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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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冰嗤笑,“是嗎?就是不知道帶一個她,你還顧不顧得及。”
這時聽到被困住的顏青哈哈大笑,見她仰天長笑的樣子,院子裏的人都有些詫異。
她的笑停了,但臉上的邪氣不變。“如此說來,我倒是累贅了。”撫摸着腰中的羌笛,本來是放在床頭的屬于文離的東西,她醒來時,就別在了腰間。
她看着顏冰,又看了看聞人遠,邪氣的笑容更深,拿起羌笛抽出短劍,對着自己的腹部反手紮了下去,一股鮮血流了出來,顏青單膝跪地,捂着傷口,這一幕,震驚了院中的人,這時聞人遠再無顧忌,為了到顏青身邊,快速揮劍厮殺開來。
見顏青倒地,顏冰已經呆住,這個人世間還有這樣的人?怎麽會?
轉眼間院落裏的人已經被顏并殺得差不多了,再看顏冰正對着聞人遠發呆,顏青見狀,刀在腕中一抹,一股血流了出來,她用她最快的速度跑到她的身後,刀逼迫在她的喉部,冷色道,“到底是誰主使你的。”
顏冰終于清醒過來,“你以為你能控制住我嗎?就憑那把破刀?”
顏青哈哈一笑,“一把刀是困難了點,但你沒聞到一股腥甜的血腥味嗎?我的血就是毒藥,你聽說了嗎?這股濃烈的味道你再聞幾次,相信我,你一定會長眠的,到底是誰指使的。”
“哈哈哈,姐姐臨終前反複說不要與你為敵,我偏不信,看來我錯了,你還真是有夠狡猾的,好吧,我輸了。”說完起手用巧力把顏青的刀磕掉,起肘對着她的腹部來了一下,又對她的後背重擊,“我是那麽好騙的嗎?是輸是贏還沒個定論呢。”趁着聞人遠還騰不開身,快速消失了。
院落裏的人都被殺了,顏青痛得彎了腰,提着匕首,鮮血一直順着手指流到地上,聞人遠提着滴血的長劍,兩個人之間隔着六具屍體相望。
“沒想到,你竟然懂我。”顏青微笑說道。
“其實我不太懂,我只是想起抓顏靈兒那晚,你演的戲而已,你的這一出戲,你的那個血袋,難道出顏家時,你就帶着了,以防萬一?”聞人遠一邊說着,一邊接近顏青。
“嗯。”顏青應聲。
聞人遠收起他的劍,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蒼白的臉渾身是血的站在那裏,想檢查她的傷口,她拒絕了,“看來這些人是沖着我來的,從今兒起,我們就分道揚镳吧,我不想拖累你。”
“姑娘這話說得和我想得一樣絕情。”也不顧她的拒絕,抓起她受傷的腕子,包紮起來,“你那個謊言,顏冰沒信呢。”
“我的人生就是一場又一場的賭博,如果她信了呢?”
聞人遠笑了,“那姑娘明知我知道那個洞穴是通向外面的,你也在賭我會不會找你嗎?”
顏青沉默了一下,“也許,是有那麽點期望吧!”
“那麽,姑娘現在還歡喜嗎?”
顏青笑容加深了,但沒說話。
“所以姑娘,我不會離開你,以前是文離保護你,以後我來保護你。”聞人遠說得斬釘截鐵。
“你會後悔的。”顏青無奈道。
“後不後悔,我們走着瞧,好吧?”說完拿下她腰間的羌笛,“這是家主給我的,還是物歸原主吧!”說罷,別在了自己的腰間。
顏青笑開了顏,“那好吧,直到你後悔的那天。”
這時那邊弓良喊道,“那個……請問你們兩個,聊完了嗎?”
兩個人這才望過去想起那個小小的人。顏青過去給他割開了捆綁的繩子,“小兄弟,把你家裏值錢的東西都拿着,遠走高飛吧,跟我們走你還會跟着遭殃的。”說完摳下花俏匕首上的兩個寶石,“這個給你,要保重。”
聞人遠和顏青兩個人拿着東西,便準備離開這個滿是屍體的院子。“顏冰這個人,一定要除掉,不管什麽方法。”顏青對着聞人遠說道。
“你們等一下,你們這樣都受了傷,走也走不遠,更何況還有追殺你們的人,不如這樣,你們換身衣服,跟我翻兩座山,到深山裏的一個小村子吧,才十幾戶人家,路也偏遠,相信想找到你們至少要花費一些時間。”
顏青本已經走遠,但聽聞此言,站住回身看着弓良,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男孩的不對之處,直到他喊住她的時候,在十幾具屍體面前不動聲色,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也沒有驚吓,反而能判斷出他們處于逃命時期,這絕不是普通農戶家的孩子,是誰派的細作嗎?殺她不需要這麽麻煩吧,還是,只是普通的巧合呢?
顏青抽出聞人遠的長劍,指着弓良,“一個獵戶家的小孩不應該有這樣的見識,你到底是誰?”
弓良歪着頭,“我是救過你們命的弓良啊。”
顏青笑了,看看,這是多麽聰明的一個男孩,竟提起相救之恩了。
聞人遠看了看弓良又看了看顏青,“姑娘是不是多疑了?”
顏青哼了一聲,“哼,我如果不是多疑的性子,剛到顏家我就死了。救也未免太過巧合,兩次襲擊也太過巧合,”
弓良低着頭,“看樣子,我不說似乎就要沒命了……”擡起頭目光斬釘截鐵地說道,“我是不叫弓良,但真名我不能說,身世也不能說,就算是你們要我的命,我也不能透露半個字,因為我曾經對爹娘發過毒誓,至于你們的兩次襲擊,無非是你們自己的失誤,要不要我的命,跟不跟我走,你們選吧。”
說完便不再說話,一臉凜然正氣地看着他們,顏青回看過去,仔仔細細看他的眼睛,然後久久以後才收起了長劍。
“有可以換的衣物嗎?”她選擇了暫時相信。
弓良高興地點頭說,“有,我去找找。”說完便跑進屋裏。
聞人遠面無表情,低聲問道,“你相信了?”
“算是吧!”顏青頓了一下才回答道。
“算是吧?還不肯定?”
“嗯……”顏青擡眼看着聞人遠,“信一個人需要很久很久,就算是文離與我同生共死,我也沒有全信,就如同我沒有信你會一直護我周全一樣,但這些都無妨,你要知道,我至少開始學着相信。”說完看着屋裏隔着朦胧的窗戶的那個人影,說道,“對于一個不了解沒接觸過的人,我又如何相信?即使是救過我,也不排除想謀得我的信任的一種做法。但我實在想不出,有誰,會派這樣一個小孩子來做細作。所以,就暫且相信吧。但他的出身,絕不一般就是了。”
聞人遠這一次無言了,一個人到底有怎麽樣的過去才能讓她如此的不信任人,難道從出生開始就一直處于水深火熱中不成?更何況是這樣一番言論,這麽一番細膩的心思,這就是她不會功夫在顏家活這麽久并做上家主的原因嗎?
弓良站在屋門口,“找好了。”
顏青一笑,“好了,這些可怕的想法就暫且放一邊吧,你不是說了會保護我嗎?那我還怕什麽呢,你可是顏家數一數二的高手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從此以後,我就靠你了,我先去換衣服了哦,也要換個發式才行。”
弓良見她走過來,也向聞人遠走去,畢竟姑娘家換衣服,他還是要避嫌的。
顏青輕快地向屋門走去,聞人遠看着那個纖瘦的背影,有點泛黃的頭發,想着她臉上可能呈現的笑容,就一臉的笑意。
卻不知,顏青的臉上,早已沒了笑容。
顏青進屋就看到一身粗布衣服,在顏家就算是七嬸子的衣服也比這個布料要好很多吧,但顏青也沒有在意,比這還要破舊的衣服她也穿過不是嗎?是最最普通的農婦打扮了,她想把頭發全部都绾起來,據說這是已婚婦女的打扮,在前額處留下兩绺長發,這麽可以遮一些她的臉或者偶爾不自覺的犀利的眼神。但用她受傷的胳膊怎麽绾也绾不好,半绾的長發绾慣了,突然全绾,竟怎麽也做不好。
聞人遠覺得她耗時太長了,走到屋前敲敲門,問道,“姑娘好了嗎?”
顏青惱得咬牙說道,“沒有,衣服換好了,你可以進來了。”
聞人遠進來就見到這樣一幅模樣,顏青皺着眉頭,臉色是惱怒的紅色,抿着唇,費力地绾着長發,想嘗試着再绾一次,他一笑,接過梳子,把梳起的長發放下,慢慢且小心翼翼地梳着,頭發已經不似當初那般黝黑,發色微微泛着黃,他皺着眉,不管從哪個方面講,都應該盡快解了她的毒。
顏青笑着說,“聽文離說,中原女子長發披散的模樣只有相公才能看,她的頭發也只有相公才能绾,我們這樣……是不是于禮不和?”
聞人遠聽見文離如此說,皺着眉頭,不答反問道,“文離既然知道,那他绾過姑娘的長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