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心甘情願
“他……不一樣。”顏青想起那些一同經歷的歲月,笑容盡失。
“我們……也不一樣,我們現在是扮成夫妻,這樣好過一些。”這樣說來她會好過一些,而他,也有機會接觸得多一些,這樣會不會太小人了?
“總覺得是上當的感覺……我不似中原女子,這些事情也就不拘小節了。”
“姑娘的銀質發簪不能用了,我剛剛做了一個木質的,姑娘不喜歡,也混些日子再摘了吧。”說着就拿出了那支發簪。
顏青接了過來,做得很細膩,看來是他早就想到的,發簪的頓頭圓潤似水滴,尖的一頭又不是那麽尖,但是若發生什麽事情做防身用也是可以的,木質的發簪整體發黑,是撫摸很久的原因,看來一點也不像剛做的,她才不會拆穿這個能看出來的謊言,淡笑着,“就它吧。”
绾起了長發的顏青在聞人遠的眼裏,還算漂亮,但并不是妖媚到令人晃眼的地步,在顏家,比她漂亮比她身材好的女人,很多很多,可她就是那種一旦相處了,就再也移不開眼睛的姑娘。
一身粗布的她,也看不出原來的書卷氣,一身不同于江湖女子也不同于大家閨秀更不同于農家婦女的感覺,倒是有種市井的樣子,他漸漸翹起嘴角。
顏青見他翹起嘴角的樣子就生氣,但轉念一想,就笑開懷了,“既然是夫妻關系,那我總要服侍相公更衣啊。”
聞人遠脫了外面那件素黑色的錦衣,顏青拿着那件粗布的衣服給他,他伸手穿了進去,她又拿了腰帶給他圍上,仔仔細細打了個結,像個小丫鬟。
聞人遠覺得有些微微的熱。
收拾妥當以後把他拉到座位上坐好,把他高高紮起的發式摘掉,“總要換個襯得上這件衣服的發式才行。”用梳子給他梳起了将要到腰的黝黑長發,“聞人遠,你的發色比我的還好哎,真是可惜了這一頭黑發,竟然配給了一個男人。”
說完把他頭上的上半部的頭發在腦後随意的紮在一起,零零散散的發絲垂在身前,臉上的發絲也随意的垂着,只是一幅閑散的模樣,竟不同于農夫,看來,一身粗布衣是擋不住一張英俊的臉。
聞人遠也不動,任憑她擺攏着。
三個人襯着天色還早,顏冰并沒有追回來,便收拾東西準備往深山裏走,臨行前,顏青把換下的帶血的衣服帶在身上,在前往深山的途中丢在途中。
弓良架不住好奇,問道,“我們不是該往相反的方向扔掉這些物品以迷惑敵人嗎?”
顏青心情不錯,解釋道,“顏冰一直知道我性子謹小慎微,試想一下,一個謹小慎微的人逃命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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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盡量不留下痕跡。”弓良順口答道。
“那麽如果是你,會覺得我逃往哪邊?”顏青問。
“那自然是另一條沒有痕跡的路……所以你才這樣迷惑他們?”弓良恍然大悟的樣子。
“這是自然,等他們回想過來再往這邊追的時候,已經失了我們的線索了。”
“原來是這樣。那如果估計錯誤呢?”弓良又問。
“你要知道,謀計策其實就是揣測人心,如果人心揣測錯誤,那就是把命給賭輸了,但這跟賭博又不一樣,應對的計策,至少要兩個,退路,也至少要想兩個,這樣,才不至于滿盤皆輸。”
聞人遠插話道,“你這樣教一個小孩子,他不會懂的。”
顏青回頭看了他一眼,笑着說,“現在不懂,但想一想,想多了總會懂的。”
“這麽說來,在司寇衙逃獄後留下痕跡,是因為公子無詭對你不了解嗎?姑娘……你這要勞心勞力,早晚心力交瘁而亡。”
顏青一笑,“這麽說來,顏家的情報還真是無孔不入,這也能查到……我很怕死,所以定會往長了活的,倒是你,說了要護我周全,別比我先死了。”
三個人一路閑談着,在弓良的帶領下,很快就翻過了兩座山,來到了一個只有十餘戶人家的小山村。
村裏來了兩位打扮一般但長相俊美的年輕男女,自然是頗受歡迎的,加上村民本就淳樸熱情,還沒兩日便和村民混熟了,顏青是好看的少婦打扮,在顏家也算是養尊處優,看起來很是養眼,也喜歡笑,附近的三姑六婆很喜歡和她說說話,顏青倒也随和,一邊和他們聊着,一邊學着縫縫補補衣服,倒也不遜色。
白天有些村民會入山拾些柴火,也有一些像弓良這樣進山打獵,這幾日天天帶着聞人遠入山,教他設陷阱,聞人遠剛開始毫無收獲,回來很是氣惱,每每如此,顏青就抑制不住的想笑,如果不是親眼見到,真想象不出來一身好功夫的他入山打獵竟不敵一個孩子。聞人遠當然知道她善意的笑并不是嘲諷他,但他仍然氣惱。
剛開始的幾天,只能吃一些冬季的菜,顏青也不是嬌生慣養的孩子,做起菜來得心應手,雖然達不到色香味俱全,但味道還算可以,也不至于餓着。
後來随着聞人遠的技藝純熟,漸漸能拿一些小動物回來,這下可難為了顏青,于是在聞人遠遠的但笑不語下,顏青也氣惱了起來,雖如此,他還是接下了收拾肉類的活。
晚上弓良會到另一個屋睡,因為裝扮成夫妻,兩個人總不至于分開睡。
剛開始兩天聞人遠會打着地鋪,但天寒地凍,幾天下來就有些傷風的跡象,這晚,顏青臨上床前說,“今天不要打地鋪了,床也寬綽,兩個人睡也可以,在保護我之前你病倒了,顏冰如果來了,要如何是好?”
聞人遠想想也就睡在了床上,這幾日寒氣透骨,有時他忍受不住便會坐在椅子上打坐,半眯着,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他總要休息,顏青的精神很不好,睡得越深越是冷得打顫,問起時候總說沒什麽,如果……如果他睡在身邊,也許她會好一些吧。
晚上果然在她熟睡以後,開始冷得打顫,他隔着被子,把她摟在懷裏,隔了一會兒,才覺得她好些了,他才慢慢進入睡眠。
早上顏青先醒了,感受到腰間手臂的重量,想到昨晚的好眠,臉霎時紅了起來,悄悄地起身,從他身上翻了過去,但因太過小心地注意他的情況,落地竟然不穩,險些滑倒,聞人遠及時伸出手穩住了她的身子,兩個人的臉瞬間都紅了。
顏青出去準備三個人的早餐,聞人遠躺在床上久久也不想起床,這種生活才是他一直一直向往的吧,這幾天聞不到血腥味,山裏的人安靜又閑适,還有個喜歡的女人為他洗手做羹湯,比他夢裏期待的日子還要讓他舒心,真想就這樣一直過下去,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
他輕輕地笑了一聲,這如夢一般的想法到底是夢,顏青的毒蟲還不知如何解,顏冰還沒除去,還不知道誰在追殺他們,這個地方也要盡快離開才成,免得傷及無辜。
自從弓良見到聞人遠的功夫以後,就整天纏着他學功夫,他也會教一些。
與顏青商量好以後,便與村民道了別,并千叮咛萬囑咐,別提見過他們的事情,便抹了任何痕跡離開了,一路向南,決定入中原,了了顏青一直想看看文離描繪的那個地方的想法。
兩個人的身份轉換為農夫農婦以後,變得更加引人注意,畢竟聞人遠的樣貌氣質就算是穿上農夫的衣服也遮掩不了,而顏青的那種冷漠的書卷氣,在一身農婦的衣服下,更倍受矚目,自此,二人決定換回江湖的衣服。閑散一些,換了發式,應該不會太引人注目。
聞人遠穿了黑色的長衣披着黑色的帽兜鬥篷,帽子戴着,淩厲的氣息收斂,倒也不會引人注意,顏青一身白衣,白色的帽兜鬥篷,頭發用一根絲帶系着,帽子擋住了那張通紅的小臉,兩個人一人拿着一把長劍,倒如神仙眷侶一般。
“姑娘的毒有多久沒發作了?”走在路上的時候,聞人遠問道。
顏青一笑,“自從去了張家村,就沒發作過了,不知是天冷的原因,還是因為心情好的原因。”
聞人遠沒跟着笑,“這樣僥幸的心裏可留不得,說不得哪天毒發就糟糕了,現在處處有雪,如果春暖花開呢,還是要早些研究出喂食毒蟲的解藥才好。”
顏青翻翻白眼,“我當然知道,可是有什麽辦法,不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我沒辦法靜下心來找答案啊。”
聞人遠皺着眉頭,倒也沒說什麽。
他倒想起一次執行任務的途中遇到的一位自稱半仙的中年人,說他這一世都會被一妖女牽絆,甚至幾次為她豁出性命。以後若心系一妖女,那麽最好斷了念頭,這一世将平順。
為一妖女丢性命?他當時聽完以後哈哈大笑,他的手下甚至還把那自稱半仙的人打了一頓,他也沒有阻止。他在顏家過着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甚至有終身不娶的念頭。
他嘴角微翹,看來那人說對了,他确實是被一女子牽絆,但她,不是妖女。
甚至豁出性命嗎?他看着在他前面走着的那個纖細的背影--那又有何不可呢?就算被她牽絆一生,豁出性命,他也甘願。